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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请上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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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逐离头也未回:“一拳一百两,若实在办不了,殷某也不能难为了大人。”

杨崇怀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那金灿灿的元宝,忙不迭恭身道:“王妃放心,牢中虽有看守,但不听管教的犯人也是很多的,偶尔起个争执什么的,朝廷哪管得了啊……”

待殷逐离一走,他忙传了狱中牢头,仔细交待:“你找几个重犯,闹点事儿,围住那斐家少东,能打多少拳就打多少拳,只要不打死……”

牢头会意,忙下去办。杨崇怀还有些不甘:“斐公子啊,你说你要是个铁打的多好哇……”

……

第二天天色未亮,斐关山已经候在福禄王府门外。殷逐离替沈庭蛟收拾整齐,只给了门童一句话:“不见。”

待入了宫,她径直陪着沈庭蛟去见何太妃。何太妃在佛堂,她第一次进去,里面却甚为简朴,佛龛上贡奉着观世音,手持净瓶,宝相庄严。她嘱沈庭蛟上了柱香,殷逐离不用她多说,也像模像样地拜了拜,上了柱香。

何太妃声音冷淡:“你也信佛?”

殷逐离轻笑:“我虽不信,却也不会不敬。”

何太妃脸色缓和了些,只道婆媳两个要话话家常,打发沈庭蛟去外面候着。沈小王爷是个听话的,立时就欲出去,殷逐离还有些不放心:“让两个丫头跟着,不可走远。”

他应了一声,又有些犹豫:“母妃……”

知子莫若母,何太妃立时就瞪了他一眼:“本宫莫非还会欺负自家媳妇么?”

沈庭蛟一滞,只得躬身退下。见他掀帘出去,何太妃始笑着叹气:“都说女生外向,你看我这儿子养大了也没向着里面,他怎么就不担心自己媳妇欺负娘呢?”

殷逐离闻言也笑:“太妃地位尊崇,岂是谁能欺负得去的。”

何太妃叹了口气,望着佛龛上的观音玉像,许久才道:“地位?旁人所观,不过皮相。身在这宫中,苦乐惟有自知。逐离,你嫁给庭蛟这么久,我们娘俩一直没能好好说上话,今日就陪母妃呆一会儿吧。这宫闱之中,母妃也没什么知心的人儿。”

殷逐离心中暗笑,她阅人无数,岂会不知何太妃心中想法,却任她握了手,淡淡道:“母妃不必颓唐,人生如棋,总是变化莫测之局。谁还能一辈子不得志呢?”

何太妃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她却仍是谈笑自若的模样。

二人这里闲话家常,可急坏了斐关山。知道事情不小,他一大早就到福禄王府,不想殷逐离避而不见。又着人去衙门里打点,不想那些平日里极好说话的衙差这次连钱都不敢收,只说事情闹得太大,只怕不能善了。

他只得去求长安府尹杨崇怀,倘若殷逐离当真进宫面圣,圣上怪罪下来,只怕他斐记的家业就要败坏在自己手里了。杨崇怀倒是见了他,却一直沉默不语。他送出了一对足金的报喜鸟,四对东珠,两对如意镯,对方连看也没看,直接就给退了回来:“斐老板,这事倒不是本官不肯帮忙,实在是令郎太过。聚众斗殴也就罢了,竟然敢对福禄王妃动手,那福禄王妃一直甚得天子亲睐,是能打得的么?”

斐关山一头冷汗,只得连连求救,杨崇怀也不看他,自坐了半晌方慢条斯理地道:“不是本官不帮你,按理平日里你对本官也还算照顾,但此事已经捅破了天,别说斐公子……”他搁了盏,故意把话说得严重:“只怕到时候,你斐家全族都得搭上。”

斐关山怎不知此人心黑,连忙把东西送上,只哀求着见斐定宇一面。杨崇怀故作为难,瞧了那些东西好一阵方道:“斐老爷,本官可也不是不念着你的好。这样吧,本官就冒着掉乌纱帽的风险让你们见上一面,捡重要的说,说完赶紧走。”

斐关山其实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但一则殷逐离这家伙不是个好惹的,二则她真的进宫了,是以斐关山也乱了心神。

及至在狱中见了斐定宇,他更是肝胆欲裂——好好的一个人,竟一身狼狈,面目青肿,眼见着气若游丝了。儿女连心,他心中大恸,也顾不得其他,是夜又连声哀求着杨崇情,打定主意哪怕耗尽家财,也必要将人从狱中救出来。

殷逐离及至下午方才同沈小王爷出了宫,径直返回福禄王府。他巡行在即,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收拾。正忙乱间,郝大总管来见,在殷逐离耳边低声道:“大当家,鱼虾已经全部填埋了。几个伙计已经保出来了,死伤者也已经安抚完毕。”

殷逐离点头:“我将同九爷巡行河南,你雇一拨江湖人,在陕州往洛阳的必经之路设伏。”

郝剑眉宇一动,随即明白过来:“大当家要佯伏九爷?”

殷逐离微点头:“戏要作足全套,但不可留任何身份痕迹,至于匪从何来,自然是要留给九爷想象了。此事之后,九爷必生反意。”

郝剑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殷逐离又扬声道:“河南那边,我的行程不必通知他们。”

郝剑点头,转身安排下去。

殷逐离又唤了檀越:“从城西的武馆调一拨人,要绝对能够信任,由你亲领,一路沿途保护,无事不必现身。”

檀越有些不解:“大当家莫非信不过郝总管?”

殷逐离浅笑:“郝剑我倒是信的,只是有备无患嘛,谨慎一些总是无碍的。”

檀越应下,也自下去准备。

不多时有人来报:“大当家,杨大人令人送来了这个,请大当家过目。”

殷逐离接过来,却是一张通兑钱庄的存银凭单,数额三十万两。她冷笑一声,犹自不甘地自言自语:“这可便宜这老贼了……”

第三十七章:惟觉樽前笑不成

广陵止息。

殷逐离握了一把棋子,沉默独对白玉棋盘上三百六十一处交叉。

对面曲怀觞手握金樽,神色凝重:“你有何打算?”

殷逐离落白子紧气,不紧不慢地道:“兄长,你还须沉得住气方好。不论河南也好、河北也罢,我们家九爷总会好胳膊好腿儿再回这皇城的。不过我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你对曲大将军怕是要多用点心思。”

曲怀觞饮了半杯酒,听她称呼“曲大将军”,多少是有些别扭:“别曲大将军前曲大将军后的,他也是你爹。”

殷逐离落黑子走了一步单官,闻言只笑:“谁让他不承认我呢,说起来真是撼事,若殷、曲两家联手,我又何必费这番功夫。”

曲怀觞仰头将酒饮尽:“这些年爹和娘一直对大哥另眼相看,你是知道的。就算我百般讨好,又岂能动摇大哥长子的地位呢?”

白子成劫,殷逐离一步单官消劫:“你就不会动动脑筋想想?兄长,成大事者,须得不拘小节。”曲怀觞还待再问,她截住他的话,“好了,你只管在曲将军与夫人面前表现得乖觉些。临走之前我尽量替你解决。”

她的表情太过镇定,令曲怀觞升不起质疑之心。

七月十八,曲夫人魏氏三十六岁生辰。殷逐离闲来无事,也带着九王爷前去曲府凑个趣。礼倒送得不轻,光礼单就列了十二页。

曲将军如今圣宠在身,前来为曲夫人贺寿的人自是不少。那一日的曲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魏氏被一众女眷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其中,她着了一身大红色的冰绸长裙,珠围翠绕,裙裾逶迤及地,风韵未老。

远远瞧见殷逐离,她略变了脸色,却碍于她福禄王妃的身份,不得不礼让有加。殷逐离也不客气,任她跪下磕了头方才出言客套:“曲夫人何用如此多礼呢。”

她倾身将强作笑颜的魏氏扶将起来,仍是笑意盈盈地凑近她耳畔,轻声道:“曲夫人,二十年前,君戟江畔,最后伏击殷碧梧的那帮人,是你派去的么?”

这样的话陡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提起,虽然旁人并未听去,魏氏仍有一种赤…身…裸…体陈列于街头的惊慌,这神色不过一闪,已被微笑掩盖:“王妃说什么?愚妇未听清。”

殷逐离浅笑,方才那一丝失态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乍提此事,不过是为了证实。毕竟时日太久了,当初殷碧梧逃回殷家,生下她之后就离世了,对仇家,更未提过只言片语。殷梦鸢花费无数钱财方探得这段旧事,却终究也只探到十之六七。

当日曲天棘已经放了殷碧梧,殷碧梧虽伤重,却也不致死。及至一路逃到君戟江畔,在渡口又遭围杀,方受此重创。

曲天棘带着二子至前厅时,正是灯火初掌时分。快开席了,殷逐离和沈庭蛟同曲天棘同坐一席,论品阶曲天棘是正一品,沈庭蛟这个亲王也是正一品。但他乃皇亲国戚,任何职务的官员见了都得行礼。是以曲天棘虽不欢迎殷逐离,却也发作不得。

倒是曲怀觞坐在殷逐离下首,近日他将要同曲流觞至甘肃押运官银回长安,一直在准备。殷逐离自饮着酒,待开席,周围喧哗声渐起,无人注意自己了,方轻声道:“二公子,甘肃有草,名曰:戮草,马食而发疯。殷某今日为你带了几棵。”

她自腰间掏出一方丝绢,自桌下交到他手上。曲怀觞也低声道:“要此何用?”

殷逐离呷了一口酒,看见沈庭蛟被众人围着劝酒,脸上略透了丝笑意:“此去甘肃,山高水远,万一要是走在悬崖峭壁之时,马突然疯了,马上的人如何还能活得?”

曲怀觞一怔,就待站起身来,殷逐离不着痕迹地压住他:“我并不迫你,这草你可以喂马,也可以烧掉。只是自古无毒不丈夫,若非如此,你断难得到曲将军亲睐。你想清楚。”

曲怀觞自小生于富贵之中,也不乏劣迹,但这等事情,他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他是我哥!”

殷逐离把玩着手中杯盏,笑意浅淡:“他若是你弟,这草会喂给谁的马呢?”

曲怀觞汗湿重衫。

那边曲天棘似注意到二人,已经转将过来:“你二人在此作甚?”

他神色冷淡,殷逐离语笑盈盈:“我同曲二公子好歹也算是同宗,不过叙叨两句,将军怎能出言责备呢?”

曲天棘一手揪过曲怀觞,冷声道:“去同你母亲祝寿!”

曲怀觞本就怕他,当下便向魏氏所在的内堂行去。曲天棘在殷逐离旁边坐下来,声如利刃:“曲家同你,无任何瓜葛。你已成家,便该相夫教子,安分持家。曲氏一门,不愿同你再有任何往来。”

殷逐离重新斟了半杯酒,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啧,真绝情。”

席罢,她同沈庭蛟出了曲府,府中魏氏却极不安稳:“老爷,她今日又向我提到当年殷碧梧的旧事,她绝计未安好心!”

曲天棘携了她的手:“向你?何事需要向你提及?”

魏氏张了张口,却不能直言。当年她确实派曲禄截杀殷碧梧,当时她身怀有孕,又已然身受重伤,原以为曲禄一人已足以取其性命,哪料到仍让她逃脱。

当时她不知殷碧梧腹中是男是女,倘若是个男儿,免不了将来有认祖归宗的一日。而殷家势大,她一旦逃回,沈晚宴必会加以安抚,避免动乱。若殷碧梧携子归宗,这曲家哪里还有她的地位?终归是只有死了方才放心。

可是这事却不能对曲天棘提起,她吱唔了一声,含糊道:“就是当年殷碧梧伤重至死的事。”

曲天棘叹气:“殷碧梧是个难得的人才,若生作男儿,必非池中之物。只可惜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殷逐离虽在殷家长大,好歹总也流着我的曲家的血,你就不要将她搁在心上了。”

魏氏仍心惊肉跳,闻言挑眉道:“难道老爷就确定她没有一丝怨恨之心吗?”

曲天棘大步往内院行去:“那又如何,她如今是福禄王妃,又有王上一心护着,且大荥国势不稳,一时尚不可动摇殷家,即便是想如何,亦是不能。”

他倒是没有提及,昨日王上令他派人于陕州伏击九王爷,刀剑无眼,若是混战中一个不慎,伤了九王妃……

想这事时他突然想起那个黎明未至的夜,殷逐离以半截衣袖拭去他额际冷汗,其声清悦:“将军,你知道男儿的胸膛为何生得这样宽厚?男人的肩膀,又为何这样坚实么?是为了守护他们的家国妻儿。”

他突然不愿忆及这些旧事,只有老去的人,才会怀旧。

七月下旬,福禄王携王妃一并巡行河南。

长安至河南,路途并不遥远,如快马日夜不歇,往返也就是五六天的行程。但沈庭蛟是晕马的,加之巡行乃公干,更用不着拼命了,是以车队一路行得极慢。

马车豪华舒适,一路皆行官道,也不觉如何颠簸。道旁野花渐次开遍,沈庭蛟慵懒地倚在殷逐离怀里,衣裳半解,殷逐离的手斜挑入他的衣襟,露出肩头一片玉色的肌肤,其景香艳。张青、小何随侍车旁,亦是目不斜视的模样,不敢往车内张望半眼。

他犹自不觉,一路指点沿途的风光。他自小长在皇城,幼时逃出宫内时结交了殷逐离,也算是游遍了整个长安。但出城的机会却极小的,据说在他年幼时长在西北,但那时候实在太小,大部分记忆都已被宫闱的岁月抹杀。

如今出了那金丝笼,他倒是精神大好。殷逐离素来宠他,见他喜爱沿途风光,难免就令小何行得慢些。一行十余骑、一辆车,倒是颇有些游山玩水的意思。

待景色看饱,他突然起了兴致:“逐离,你给吹个曲儿吧,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听你吹过。”

殷逐离低头看看腰间的短笛,淡笑:“不吹,自然是因为不会。”

沈小王爷便鼓了腮帮子:“你又敷衍本王!”

殷逐离埋头将腰间玉笛递给他,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相识十余年,草民几时欺骗过九爷?来,九爷吹个。”

沈庭蛟接了那短笛,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不会有山匪吧?”

殷逐离笑弯了腰:“在这一带,怕还没有山匪能危及殷某。”她低头,拇指拭过他的唇角,“当然,除了九爷你。”

沈庭蛟一把拍掉她的手,也不再说话,将那短笛横置于唇边,开始吹曲。殷逐离靠在车壁上,听那笛声忽高扬激昂忽低沉宛转,她阖目,竟然浅浅入梦。

“师父,你说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怎么,害怕?”

“昨夜我又梦见他,在我的房间里同我说话,仍是平常的模样。可是我转身看向铜镜,发现那里面的他,根本就没有头,好可怕好可怕。”

黑色的丝绦蒙住了双眼,遮住了世界。身后声音很轻:“来逐离,到师父这里来。”

她举步却不敢前行,双手往前摸索,却无所触及。这是她平时熟悉的地方,她知道往前大约两百步俱是一片草地,可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不敢动:“师父……”

唐隐不知道退到什么地方,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响,她有些慌:“师父?”

那笛声渐起,其声平缓宁和,她循着声音行去,越来越近,最后双手触到他腰间的衣料。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再不肯放手。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你看逐离,其实面前什么也没有。”他声音低沉却安稳,仿佛这个世界的依托,“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呢?自那以后殷逐离就什么也不怕了,八岁以前的她,唐隐心疼。八岁以后的她,唐隐头疼。

沈庭蛟静静地吹着笛,目光却在她身上流连不去。她对他是真的再没有任何戒心,这时候倘若一剑下去,必能得手。他却渐停了笛声,仍靠在她怀里。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是他欠债难偿的债主,是他如今的盟友,是他目前最大的倚仗,还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

他把玩着手中号称黄泉引的神兵利器,而如今熟睡的人,又是否梦见了那把碧落阶?

他屈指轻弹那血红如玉的笛身,喉间也如同梗了一把短笛,难受得紧。

第三十八章:人善被马骑

陕州是长安至洛阳的必经之地,东据崤山,西接潼关,南临雁岭,山川秀丽、地势险要,是个拦路劫道的好地方。

第五日,正值大枣成熟的季节,路过陕州街镇时,殷逐离陪着沈小王爷逛大街,又买了许多大枣和蜜饯。殷逐离不吃甜食,沈庭蛟也不大喜欢,他买也就是眼馋,吃不了什么。是以一回到车里也就给张青、小何一众分了去。

车行出小城,过兴元村,便入得一道羊肠山道。一路莺啼鸟啭,景致颇佳。沈庭蛟握着殷逐离的手臂,微敛着眉颇为担心:“这里真的没有山匪吗?”

前面小何笑道:“九爷您就放下心来吧,这道平日里走的人少,看这野草都没了路了,真要有山匪也早饿死了。”

众人俱是一番嘻闹,殷逐离轻轻拍拍他的背,未作言语。

待车行入山径正中,正值进退两难之际,道旁略高的山崖上突然跳出一队人马,时机、样貌,无不恰到好处。长刀辉映着日光,寒芒刺目,车跟前正嘻哈的十余人瞬间目瞪口呆。

来人共十八人之众,俱都是好手。张青和小何护着沈庭蛟,殷逐离同手下十余人抵挡。对方都是刀头舔血的家伙,而己方不过是护院武夫,明显处于劣势。殷逐离心中暗骂:这个郝剑,虽说做足全套,也不必派这么一队阎王吧?

正思虑如何收场,突然山道边又跳出一队黑衣人,来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大家都有些懵——搞什么,这么多人!

殷逐离一人尚能自保,但要护着沈庭蛟便有些吃力,其他人就都挂了彩,她心中也悟了过来——沈庭遥也派人在此伏击沈庭蛟!

一批人尚且难支,何况又多出了这队。来人招招致命,殷逐离回头冲沈庭蛟吼:“跑,往镇上跑!去官署!”

沈庭蛟犹疑:“可是你……”

殷逐离削断了一柄横来的长剑,厉喝了一声:“少废话,滚蛋!”

沈庭蛟转身往回跑,殷逐离大骂一声,一把迫开紧紧缠住她的黑衣人,上前急奔几步,将沈庭蛟往老三身上一搁,以笛敲在马身:“跑!”

老三一扬蹄,如箭一般冲出了山道。小何和张青也欲跟去,殷逐离扬声道:“你二人不必去了,先退敌。”

张青还有些焦急:“母妃,父亲不会骑马……”话未落,见有人逼近,他忙推了小何出去。

且说沈庭蛟骑在老三马背上一路奔驰,那老三本就是个傲慢的性子,一向看不起他沈小王爷。平日里殷逐离在,它怕挨揍,还能收敛些。今日单驮了沈庭蛟,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就是撒开蹄子一通跑。沈小王爷晕得昏头转向,最后实在受不住,揪着它的皮毛将它一通乱捶,它这才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

沈庭蛟下马,吐得天昏地暗。那老三以蹄子刨了刨地,哼哼着走开了。沈庭蛟正觉生不如死,那边却已有人飞纵而至,他誓在必得,甚至没有蒙面。

沈庭蛟紧皱了眉头:“章旭,你身为大内一品带刀侍卫,不在宫中当值,却来这里作甚?”那章旭闻言只是笑:“九爷,王上特命小的前来送您一程。”

沈庭蛟脸色发白,那该死的马,回去一定要腌了它,必须得腌了它!他气息不匀,衣裳散乱,见他行过来也不在意:“难得皇兄有心,竟然派你沿途护送。”

章旭闻言一窒,觉得这小王爷实在是可爱得紧,他徐徐靠近。沈庭蛟手扶着山岩,凉风透体而过,扬起白色的衣袂,在满山软绿柔红之中,更显得冷豔而荏弱。

章旭是个沉稳的人,否则沈庭遥也不会特地派他来办这事。但美人临风,那万般风情又岂是常人能抵挡的。他行到沈庭蛟面前,见沈庭蛟恹恹地蹙了眉,身上的体香合着山风隐约掠过,撩得人心头骚动难安。

福禄王,天子幼弟,天潢贵胄,偏又生得如此粉雕玉琢的模样,他又如何不迷陷呢?

他伸手碰了碰腰际,那里佩着一柄钢刀。沈庭蛟也在望他,似有些不解:“你这般看着本王作甚?”

他轻启檀口,声若金玉。章旭更是把持不住,脑中一热,已经上前搂住了他。章旭是武夫,身材高大,瞬间已将他压在身下。沈庭蛟悖然大怒:“章旭,你放肆!”

那章旭双手不停,忙着扯他腰间的丝绦:“我的九爷,反正你马上也要香消玉殒了,临死之间属下陪你乐乐,也算是尽尽旧谊吧!”

他几日奔波,脸上也生了些胡渣,此时磨娑在脸颊,沈庭蛟嫌恶地皱了眉,他瞅见沈小王爷的神色,胸中火焰更是高涨。那微苦回甘的苏合香气渐渐浓烈,章旭紧紧压着他,贪婪地吮着他美玉般无瑕的肌肤。沈庭蛟拍开他四处乱摸的手,身下极硬极热的东西抵在他腿上,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顿时恼怒不已。

章旭埋头看去,只见那玉颊染霞,如海棠花开,满树胭脂色,美不可言,顿时再耐不住,双手就着了魔一般去扯他的裤头,声音嘶哑:“九王爷……我的九王爷,今生能这么上你一次,章某死也值了……”

而路边的小山丘后,深草丛中,有人低语:“檀公子,还不动手么?”

檀越坐在茂密的苦蒿草后,自顾自拭着剑:“急什么?大当家命我们最后关头再出手。九爷的活春…宫,很少能亲眼见到的。”

身后人几次欲开口,终于压了下去,一群人默默地瞪着山道间犹自行凶的章旭,粗重的喘息声勾得心中痒痒,却得绷紧了面皮。

这厢众人无语,那边章旭已伸手扯了沈庭蛟的长裤,檀越正准备起身,不想那道边一声闷哼,良久无其它声响。倒是沈小王爷漠然起身,自穿好衣裳。章旭倒地不起,他抽了其腰间的长剑,一把将那惹祸的物什连根削断,姿态随意,如同削了一截胡萝卜,声音却冷淡嫌恶:“最讨厌被人当受了!”

那边老三已经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吓呆了——这个受居然也会杀人?

章旭躺在地上不动,他不放心,又上前将头剁了,方才掷剑于地,用老三马鞍上的水囊洗净了手,方才牵了缰绳。想要上马,犹豫半天最终仍是叹气:“算了,我骑你,还不如你骑我呢……”

他牵着马,悠悠地往陕州的官署行去。

等人走得没影了,檀越几人方从草丛出来,路边章旭早已没了气息,血从腔子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来,犹带热气。一人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面色凝重:“他的第三节脊骨被挑断,下手极为精准。”

檀越还剑入鞘,沉声道:“我前去沿途保护,你几人回护大当家,禀明情况。”

几个应声而去,他在尸身面前站了好一阵——这个人到底是急智,还是深藏不露呢?

第三十九章:啃攻成受

檀越的人前来救助,殷逐离的压力便减轻了许多,她胳膊上受了点轻伤,心中却也狐疑,按道理沈庭遥派来的人断不至于对她下此毒手,可这批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也并非专为沈庭蛟而来。

她沉吟片刻,心中略悟——是沈庭遥令曲天棘遣的人来么?

如此一想便通透了许多,心中亦是冷笑。

檀越带的这批人是富贵城的暗卫,多是富贵城私下训养的,数目虽不多,但个顶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加之郝剑雇的人本就是作戏给沈小王爷看,如今沈庭蛟走了,他们自然也就只作作样子了。这样一来。殷逐离这边竟也占了上风。

见已无碍,殷逐离挥手叫了小何、张青:“退敌之后,你二人先领车驾前往洛阳,我同九爷随后就到。”

“王妃……此距洛阳也还有些路程,您同九爷只身前往,怕是多有不便。”小何语气为难,殷逐离挥手打断他的话:“此事不必再议,去吧。”

小何无耐,只得应下。殷逐离牵了马,临走时突然又想起什么:“廉康?”

那在一旁掠阵的蓝衣人忙跑了过来:“大当家。”他凑近殷逐离,压低声音:“王上安排御前侍卫章旭截杀九爷,反被九爷杀死。檀公子命我等回禀大当家,章旭是被人挑断了第三节脊骨而亡,看不出九爷是否会武,但那一下子却是极为精准。属下细看过尸身,九爷即使不会武,对人体各处要害也绝对有研究。”

殷逐离便有些感慨:“猜谜什么的,最烦了。这事且搁着吧,这批人一个也不能放走。你同张青他们一道前往洛阳,我得去追九爷,”殷逐离后半句渐低,“这帮人都是九爷的贴心人儿,注意谁同长安私通消息。”

廉康应了一声,见她臂间血迹森然,忙递了伤药过去,她倒是不客气,自接在手里,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沈小王爷速度确实极慢,殷逐离行不过半个时辰,便见着他牵着老三坐在道旁歇息。见到她来倒是眸色一亮:“逐离!”

殷逐离侧身将他捞到马上,语声带笑:“我的九爷,您这速度走到陕州官署,只怕都过年了!”

沈庭蛟看见她衣袖上的血迹,微敛了眉:“你受伤了?”

殷逐离不以为意:“一点皮外伤。我们找个地方,歇上一宿再走,好么?”

沈小王爷自是没有异议:“嗯,我想沐浴。”

老三在殷逐离面前乖觉很多,一路慢得可以踩死蜗牛。殷逐离搂着沈小王爷,夕阳渐斜,劲头却仍不小。她拧开水囊的木塞,喂了他几口水:“前方天来居也是富贵城的产业,且去那里歇一宿,明日再赶路吧。”

沈庭蛟自是没意见,他有轻微的洁癖,此时一心想着沐俗。

天来居,供应酒水菜肴,后院也有客馆,专供来客歇息,只是档次偏高,比及蓬莱居的收费昂贵许多,是以只设在环境清幽的城郊,是富贵闲人游玩暂居的好去处。

这里见过殷逐离的不多,殷逐离也没自报身份,带着沈庭蛟订了间房。小二是个很机灵,加之能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惹不得,是以一路恭敬,顺便殷勤地介绍了些附近的景致。殷逐离见他口齿伶俐,又给了他几两银子的赏钱,让他好生照管老三。

天来居沐浴不用澡盆,是用洗浴池,池上蓄热水,池下有塞,可排水。待水温渐凉时,只需拔出木塞,便可排出一部分水,重新注入热水,使水温始终适宜。

没有侍浴的丫头,殷大当家说不得只有自己动手了。沈庭蛟脱了衣服进到澡盆里,身上出了些汗,再加之那章旭毛手毛脚地摸了半天,此时泡进水里他方觉好受了些。

殷逐离往水里洒了些菊花,取了旁边以澡豆磨制的香膏,以双手缓缓搓热,方才涂在他背上。他趴在池边的大理石上,任她缓缓揉搓。她的手有些粗糙,厚茧划过肌肤,痒痒的刺痛。力道却十分合适,他舒服地哼哼了几声,又扯了她的衣角:“一起来吗?”

殷逐离有些犹豫,他自池边爬起来,伸手去解她的衣扣,怕她反感,很带了些试探的意思。殷逐离本就是个玩性甚重的,见着这一池好水,哪里还有不心动的。遂也由着他宽衣解带,入了这池中。

成亲三个月,沈庭蛟第一个同她共浴,竟然有几分喜悦。待殷逐离下了水,他又忆及那晚广陵止息差点被淹死的人间惨剧,忙不迭退开了几步:“你……你可不许压本王入水!”

殷逐离这几日都赶路,此时泡在水里,花香四散,也很去了几分疲劳。见他一脸警觉,也有些好笑:“过来。”

这次轮到沈小王爷犹疑了,踌蹰了些时候,见水下她肌肤润泽、曲线玲珑,尤其双峰伟岸如峰峦,各色菊花漂浮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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