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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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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鹰扬军马军已经将他们圈了起来,形成了新月形的包围。而坏的地方就是,鹰扬军的步军被逐渐挤压到了河边,援兵由此拥挤在浮桥上难以踏上东岸的土地。不过好在浮桥还在鹰扬军的控制之下,运送伤兵下来填补生力军上前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河东的步军虽然被压制住但守得还是很牢固,防线也纹丝不动。

战事到了这一地步,张淮深的脸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若说先前还有因为起兵以来所向无敌而滋长的骄傲,那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收起了对敌兵的轻视之心,并反思自己定计时的轻率,暗叹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对手。

看了看眼下的情势,张淮深已有对策,招手将常慕德唤来,贴耳吩咐了他几句,常慕德连连点头,退下去,将已经过河的两千马军集结成左右两军,一声呼哨,上千匹战马和马上的军士噗通通全都跳入了乔谷水,马儿们划着水从河西游上了河东,原来是泅水前去增援。

那些马军上了岸,因为河东的鹰扬军已经将神策军形成了新月包围,所以令他们可以从容集结,当排成冲锋的阵形后两千多人同声呐喊,喊声震天动地,在呐喊声中,他们高举着马刀向神策军的后军发起了猛攻。

这时的形势因此又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河东的鹰扬军加上回师增援的部分仅八千左右,只有对手的一半,但两翼的马军配合中央的步军已经将神策军团团包围住,只剩下一条口子留着,那个口子还是因为地利的原因无法锁闭的缘故。

当包围基本完成之后,那些已经意识到落入重围的神策军慌了手脚,恐惧之感在他们之间蔓延了开来,虽然还是在奋力拼杀,但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举动,很多人都在刀光剑影中拼死向周围打量,看有没有能脱离包围的出路。

这样一心两用怎么能打仗,本来靠着一股锐气神策军才把鹰扬军中间的步军给压制住的,当这股锐气发生了改变的时候,情况就立刻改变了许多。鹰扬军步军感应到了敌兵的分心和胆怯,奋力发动了反攻,一举将神策军逼退了数十步。这一来渡口又宽敞了许多,河西的鹰扬军乘机源源不断地从浮桥踏上了河东,不断的增援使得正面的步军兵力越来越雄厚,把对面的敌兵压得越来越后退,而越来越向前推进又为更多的援兵上岸提供了空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局开始了大扭转。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开战以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张淮深随着援兵回到了河东,鹰扬军的人马除去不能上阵的已经倾巢出动,一万多人马从三面将神策军紧紧围住,因为敌兵直到这时兵力还多过鹰扬军,加上地利的限制,在东面还是有一条很大的缺口没有封住。但到了此时鹰扬军已经开始占据上风,不过敌兵毕竟人多,胜负一时还未能分出。

其实越战下去,那些乌合之众的神策军越是胆寒,他们早就有退却之心,只是兀元实亲临阵前督战,亲手斩了几名逃兵,还将那些老兵安排在了后阵督战,凡是后退者皆当场格杀,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拼命,但在心中也不知把兀元实给骂了多少遍。

而兀元实这样做其实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照眼下的战况,溃败是迟早的事情,若是平时,他早就下令撤退了,但杨钦义的警告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使得他不敢这么做,因为如果能在这里把张淮深拖住,即便自己战死,在长安的家人却可以得到优厚的抚恤,一辈子衣食无忧,反过来的话,他们也许就会流浪街头,甚至沦为盗贼倡优。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寒而栗,只有一咬牙,约束兵卒,不恤伤亡,兀自苦战不退。

神策军的缠斗不休使得张淮深感到大惑不解。他并不知道眼下敌兵是谁在指挥,但从耐心追踪一直到半渡出击可以看出敌军的将领是个深通兵法的人物,照理来说早该看出战况对他不利,也早就该下令撤兵了,尤其是在退路还畅通无阻的情况下——这本还是张淮深最担心的问题,敌兵容易一溃而散,不能将其一股成擒。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奥妙不成,难道敌兵还有援军?”

张淮深苦思不解,从敌兵的人数上可知华州已经派不出援兵,斥堠的打探也明示方圆数十里内并无别的兵马,更何况长安城内应该还是一片混乱,哪能抽得出人马从背后掩袭。

对了,长安的人马!

张淮深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敌兵伤亡惨重却还纠缠不休不是在试图反败为胜,而是打算死死地拖住鹰扬军,是在为长安做好准备而争取时间。

一瞬间,张淮深想通了一切,除了对于这计谋是出于谁的手笔还不知道以外,敌军的所有举动在他脑中都得出了合理的解释。

他脑海中一时混乱,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常慕德在他身边吓了一跳,拍马上前唤道:“禄帅,怎么了?”

张淮深回过神来,脸色阴沉,狠狠地道:“我们上当了。”(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这时是会昌六年三月二十日的傍晚,距离三月九日大槃山分兵已经过了一十二天了,而正在苦战中的鹰扬军距离长安却还有至少一日半的路程。

第五十章 试探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淡淡的烟尘和温柔的春风在空中盘旋着嬉闹着,渭南平原之上洋溢着悠闲和宁静,可是很快这片祥和就被打断了,原本宁静的京畿道临潼境内的官道上隐隐有绵密的闷雷声传来,紧接着自东向西更是有滚滚烟尘漫天而来,隐约间可见大地的尽头出现了千百骑人马,还不及瞬目,那千百骑已是带着一股黄尘如旋风一般疾驰而过,又消逝在大地的另一头,当疾驰之时,无数只马蹄不停地敲打在黄土地上,就好似数千只大鼓在吼叫,大地为之震动,那随之而来的低沉的声音更是让人感到一阵胸闷,直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支疾驰而过的骑兵大约两千左右,人数虽不多,但一眼望去马儿健壮,骑手彪悍,端得是一支钢铁锻打出的精兵。不用怀疑,因为这马儿是来自回鹘的健马,而伏在鞍上的骑手更是鹰扬军的精锐之士。

这就是鹰扬军中最为骁勇的牙军骑兵,而此刻他们的主帅张淮深也夹在其中,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此刻乃是会昌六年三月二十一日的黄昏时分。

就在前一日,鹰扬军刚与追击的华州守军在乔谷水渡口展开激战。这一战中神策军企图拖住鹰扬军前进的脚步,而在领悟到对方企图之后,张淮深断然放弃将敌军全歼的念头和已经完成的包围,放开了一个大缺口以诱使敌兵溃逃,已被包围的神策军在见到有了生路之后终于放弃了继续抵抗的念头开始从缺口中向外逃去,虽然兀元实红了眼命督战的亲兵将逃兵当场处死,但一旦开始了溃败就不可能将之扭转,逃命的军卒越来越多,从三五人一直到成百上千人,从零零星星直到汇成一股洪流,直到最后再也无法阻挡,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兀元实眼见大势已去,只得长叹一声随着人流向东逃窜。包围已经撤去,鹰扬军只得正面推进,原先的围歼变成了击溃,追击出数里之后大军收兵回到了战场。是役歼敌七千,俘虏一千左右,鹰扬军虽然再一次获得大胜,但宝贵的时间却也同时被耽搁了半日。而当晚大军又不得不忙于救死扶伤,清理战场,直至五更方止。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早已疲惫不堪的三军将士都倒在了地上进入了梦乡,乔谷水之战将鹰扬军前进的脚步阻拦住几乎整整一日之久。

醒悟到敌兵用心的张淮深无心睡眠,当将士们好梦正酣之时,他将大军交给常慕德和李恩统领,命他们等将士们休整之后再继续前进,而自己带着索勋和是役未曾投入战斗的部分牙军马军抛却了一切辎重,轻骑先行向长安进发。

为了抢回失去的时间,张淮深下令全速前进,不得顾恤马力,务必在日落之前赶到长安近郊,所以这支轻装前进的马军在渭南的官道上就像是风驰电掣一般,经过大半日的不停歇的赶路,黄昏时分已经抵达了骊山附近,离长安只剩下一步之遥了,但这时军卒和马匹也已都疲惫不堪,前进的步伐不得不因此放缓。

松开马缰信步走在骊山边官道上,张淮深见身后的士卒们因为长时间奔波,人人脸上露着疲倦的神色,在春日里,马匹也都吐着白气,显见已经不支了,只好下令下马歇息一会儿。得令之后军士们松了口气,纷纷跳下马来寻找了个地方坐下,擦擦汗,喘口气。

张淮深武功了得,奔驰半日仍无倦意,他的心情又自昨日起不佳,想走走舒舒闷气,于是信步走上官道边一处小坡之上,四下打量,查看地形。

此处位于渭南平原之中,四面都是平地,片片农田之中杂着零星的小山丘,正是春耕之时,田间绿意盎然,只是烽火之讯传来,那些农夫早已躲避战火而去,只留下渺无人烟的四野。张淮深见之微微叹息,极目远眺四方,数里之外骊山的身影顿时跃入眼帘。

夕阳西下之际,骊山满山沐浴在金黄之中,绿叶茂密,红墙青瓦点缀其中,隐约可见殿阁楼宇,更有蔼蔼烟气弥漫。

直愣愣地看着那里,身形久久未动,张淮深一时竟看得痴了。

索勋此刻已经安排好了岗哨巡逻预警,抬头望见张淮深负手站在山坡上,凝望着骊山出神,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偷偷望了几眼,咳嗽一声,小声道:“那里可是骊山行宫?”

张淮深尤自未觉,随口答道:“是啊,就是骊山行宫。”

索勋望向骊山,看着那里的殿阁楼台,心有感触,悠然神往道:“原来禄帅就是在那里击败神策军都虞候,而后一举成名的啊。”

张淮深脸色忽而一黯,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倒宁可那时候是我败北。”

虽是轻声细语,但索勋还是听得明白,他乃是张淮深的亲信,明了他起家的前后经过,深知此战乃是这位主帅如今声威显赫的关键,忽听得他这么说,不觉讶然,脱口问道:“禄帅何出此言,若非此战得胜,禄帅岂不是依旧明珠暗藏,不得一显身手,又何来今日的手握重兵,威震天下?”

“手握重兵,威震天下??”张淮深诮然一笑:“这些要之何用?以前读老庄的道德、南华,尚不觉如何,今日想起,方知遨游天地之逍遥。”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向往神情,晚风轻轻吹拂他的衣袖袍角,看起来很有些飘飘欲仙,随风而去的样子。

索勋大为惊愕,不由得颤声道:“禄帅何出此言?”

张淮深见他这样震惊,醒悟过来,心下了然,可能索勋以为自己倦于征战,有弃世之念,故而大惊,不觉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恩候放心,有你们这么多人在,我怎能弃之不顾。”

索勋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禄帅适才有意气消沉之色,实在吓死小将了。”

张淮深一愣,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刚才眺望骊山,忽然想起就在三年之前我还只是长安城中一商贾,虽然是无权无势,却也消遥自在,正是因为那次比武,令我而尽虽然手握重兵,权倾一方,却是身负重担,难有自由之时,实是大违我本意,方才有感而叹,却不想吓着你了,却是我的错了。”

“禄帅哪有什么错,是小将误会了。”索勋连忙替他分辨,而后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禄帅难道后悔了?”

摇摇头,张淮深怅然道:“世事如棋,岂容后悔。”

话虽如此,但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他忽然有如此感慨也非无由而来。说起张淮深的个性,和他父亲张议谭极为相似,都是淡泊名利之人。当年张议谭舍弃沙州张氏偌大一个豪族长子的地位背井离乡来到这长安城固是不愿令家中钩心斗角争权夺利,但也是由于甘于平淡之性。张淮深深得乃父遗传,三年前从神策军手中救出公主只是出于男儿意气,当得知其中牵涉到朝廷争斗之后就有回避之意,只是由于仇士良和豆卢著逼人过甚,加之公主柔情的羁绊才不得不卷入其中。而当情变发生之时,他顿生求去之心,尤其是在得知兵变之事竟和皇帝不曾完全信任自己有关,他更是心灰意冷,只是知遇之恩未报,深仇大恨未雪,乐荣轩上下百余人的性命和鹰扬军万余弟兄的前途安危又系于己身,他这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坚持了下来。

宁朔起兵之后,虽然进展尚称顺利,但其中波折起伏令人惊心动魄,三番两次陷入险境之后又要全凭一己之力来力挽狂澜,实令他心力憔悴之至。昨日的乔谷水之战,更是令他倍受打击,想连杨钦义之辈都能想出这等妙计令他不知不觉间上当,长安城中更加狡猾的马元贽又该如何对付?他又想到大槃山中还在浴血奋战的仆固俊和张直方还有那五千鹰扬军弟兄,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身躯来为勤王大业争夺时间,而自己却因为疏忽白白糟蹋了大半日,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中有愧。

当此残阳夕照之际,万千思绪尽上心头,想起时人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张淮深不由得心生感慨,黯然神伤,方才在这一时间有些意气消沉。

索勋年纪尚轻,性子单纯,哪能明白张淮深此时的心境,他只知道主帅此时情绪低落,这对于三军和主帅自己都不是件好事,但却不知如何劝解才好,正呐呐间,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山坡下另一边叫道:“禄帅快看,那里好像有神策军的游奕轻骑。”

张淮深立时从消沉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原本随意的身形一下子挺得笔直,像是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精干、沉稳、老练、威严尽数回到了他的身上,就只见他顺着索勋所指望去,旋即果断下令:“恩候,你快下去召集人马将那些游奕擒来,务必留下活口。”

只觉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禄帅又回来了,索勋大喜,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下了山坡,呼哨了几声,呼啦啦一排上百名健卒应声而起,齐唰唰地同时翻身上马,向着那游奕的方向扑了过去。

张淮深在山坡上看得明白,从山侧那边转过来的只不过十多名神策军的马军,大概是出城巡视的游奕或者斥堠,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料到这里会出现鹰扬军的人马,毫无防备,一头撞进了索勋设下的埋伏之中,没能抵抗几下就全都被活捉了。这一下干得干净利落,连轻伤都没几个。张淮深看得满意,一笑之后下了山坡迎上前去,开始亲自审问那些俘虏。

“你们是神策军中那一都的?”待得俘虏送到面前,张淮深挑了一名看起来好似头目的一名校尉,先是很随意地问道。

那校尉军职虽低,但见识还不浅陋,他知道鹰扬军已经临近京畿,虽然不认得审问他的这名将军是谁,但从那气势威仪上可以看出不是寻常人物,再看其他那些鹰扬军军卒毕恭毕敬的样子,说不准就是鹰扬军的主将张淮深,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不禁颤声道:“小人隶属是左神策军中尉马大人帐下游奕军都将。”

“左神策军中尉马大人?”张淮深脸上原本有些懒散的神情忽得一扫而空,一派威严浮上面容,沉声问道:“哪位马大人?”

“就是马元贽马大人。”那校尉吓得一哆嗦,脱口而道。

“马元贽?”张淮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眉梢一跳,又问道:“他不是中护军么,什么时候升上中尉了?”

“是昨日朝中下旨的。”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是上官们将小人们传过去公开宣布的,军中尽皆知晓。”那校尉不知道张淮深为什么这么追着问,不敢怠慢,赶紧答道。

听到这答案,张淮深的脸色更加阴沉,眉头也紧皱了起来,想了一下,似乎很谨慎地又问了一句:“那右军中尉现在是谁?”

“是西门季玄大人。”

“明白了。”张淮深喃喃道。

他的面色就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忽得又厉声问道:“那观军容使仇士良呢?他现在如何?”

“仇大人?不知道啊,上官们没有提及过。”

这回答使得张淮深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紧接着就听见他怔怔地低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人诚不我欺啊。”

索勋见状,心知不妙,赶紧命人将那校尉带走,然后上前道:“禄帅,古人还有一句话,事在人为,人必胜天。”

张淮深苦笑一声,算是感谢他的开导,但还是摇摇头道:“也许吧,但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难道真是天意如此,要绝大唐中兴之望吗?”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看到主将灰心丧气的样子,索勋感到一阵揪心的烦躁,忍不住就道:“禄帅能不能指点一下小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令禄帅如此失意?说不准也可能只是禄帅多虑了?”

张淮深望着远方,慨然道:“马元贽已经稳定了长安,将神策军的兵权牢牢地掌握了,不然也不会明示众军他已为中尉,而仇士良音讯皆无,想必是已然失利就擒,我们来晚了一步,勤王大业前路是越发的艰难了。”

“只是……?”张淮深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不解之色:“他怎么做到的?按我的推测,成功的可能不过三成啊,难道上天也站在他这边吗?”

这一时间,张淮深的心境极为沉郁。

在华州城外的那夜,他虽然竭力挑动马元贽回长安发动政变,但在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马元贽会成功,只是希望能将此人给引走,最多再给仇士良添些乱子而已,之后所有的安排也是基于这种考虑,但当从那神策军校尉简单的盘问中,张淮深意识到马元贽一定已经和西门季玄一起谋叛成功,而且是非常成功,所以才在短短的两日之内消除了一切隐患,牢牢地掌握住神策军的兵权,不然京中此刻不会这么太平,那些神策军的兵卒也不会刻意被他们的上官传去听马元贽出任左军中尉的通告。

他是怎么做到的?张淮深苦思无解。

得不到答案也就算了,但从中可见马元贽此人的老谋深算,也许那日的挑唆正中他的下怀?想到这里张淮深心里不禁一紧。

若是如此,和他斗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对于各种可能的设想如潮水一样涌向张淮深的脑海,他不由得头痛了起来,使劲摇摇头,想将这些念头逐到脑外,但怎么也做不到。

唉,他又叹息一声,不管怎么样,不管马元贽此人到底如何厉害,鹰扬军已经进军至此,还能退后吗?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是想想在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后如何在胜过己方兵力的敌兵手中夺回皇帝,攻入长安吧。

张淮深左思右想,脸上神情千变万化,索勋在旁看得担心不已,但他口笨舌拙想不出开解的话。这神情落在张淮深的眼中,不觉感动,再看一眼守护在身边的那些鹰扬军的军卒们,朴实的脸膛上充满了对主帅的信任,充满了对前途的信心。看到他们张淮深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是那么重,忍不住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竭尽所能,带着他们夺取最后的胜利。

决心既下,心中轻松许多,马元贽兵变成功在他心中带投下的阴影渐渐地淡去,张淮深脸上神采慢慢地飞扬了起来,在索勋的眼中,就只觉得在夏州镇守之时的那位似乎永远是镇定自若,充满了必胜信念的禄帅又回来了,这神情感染得他也心情舒畅,很有意气风发的样子。

张淮深感觉到了索勋微妙的变化,微微一笑,再将那神策军的校尉唤回,细细地盘问了许久,然后挥手让兵士将他带下,独自思索了起来。

索勋护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张淮深叫他道:“恩候,适才你也听到了,那人说凤翔神策行营的援兵已经到了到了长安之西的便桥附近,最多明日就可以进京,我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会合,而现如今京中已经安定,我们兵力太少,偷袭也没用,不如乘着他们还没发觉我军已经抵达京畿附近,给神策行营的人马狠狠一击,削弱他们的兵力,你看如何?”

索勋毫不犹豫地道:“禄帅怎么说【wWw。WRsHu。cOm】,小将就怎么办。”

“好。因为凤翔神策行营的人马本就分兵去过宁州,此次二度增援来得这么块,必然来不及到边关抽调,一定不会很多,我估计也就三五千之内,我给你一千五百人马,你从长安城外绕走,不得惊动城内,估计夜间可到便桥,乘着他们不备偷袭,切记,不得贪功,乘乱给他们点教训就可以了。我和留下的人马在此处吸引长安守军的注意,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等待右郎将他们后继人马会合。你完成任务后也回来会合。”

“是,小将遵命。”索勋干脆地答道,立刻转身去召集人马,张淮深看着他不断传令,聚齐人马,然后索勋上马,回身行了一礼,一拉马缰,带着千余名马军离开官道进入附近山丘丛林之中,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等见不到他们踪影了,张淮深长啸一声,大喝道:“弟兄们,上马,让咱们到西京长安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吧。”

众军卒群起大笑,个个意气风发,翻身上马,五百多马军紧跟在主帅的身后沿着官道向着长安城奔去。

这一路畅通无阻,当薄暮茫茫之时张淮深带领人马已经抵达长安城外,青色的城墙远在数里之外就可依稀看到,待得再近前些,顿见城外坚壁清野,离开城墙十丈之地的房屋都被推倒铲平,一望无遮,城外方圆数里之内毫无人烟,官道的尽头处,春明门重楼紧锁,城上更是刀枪林立,旌旗飘扬,数百火把闪耀之间,隐隐杀气蕴藏其中。

看来城中早已准备妥当,那偷袭是万万不成了,反正也是要吸引神策军的注意,张淮深索性大方一点,也不掩盖痕迹,带了几十骑大模大样的当作前哨游奕冲到了城下两箭地之处,放肆地查看城上的守备动静。

城上立刻就发现了张淮深这支人马,因为不知城下敌军的底细,又在弓箭射程之外,守军于是按兵不动,静观待变。

夜色更深了,张淮深来回查看了许久之后终于呼哨一声收兵打算返回。城上早已按耐不住,见城下敌军似乎没有后应,城门吱呀呀开了一条缝,两百多马军从中疾驰而出,想要将那些打探军情的敌军斥堠捉拿回去。

张淮深一笑,不欲过分惊动城内守军,于是拨转马头就往回走,神策军出击人马见状紧追不舍,追出数里之地,忽见前面黄尘滚滚,马蹄声声震动大地,领兵校尉大骇,以为敌军主力前来接应了,赶紧勒住马,转头就往回走,却不想其实是中了空城计,那黄尘滚滚不过是张淮深命那些留守的马军在马尾之上扎了些树枝,在地上拖拽扬起的烟尘。这也是他欲借那些追兵之口让城内以为鹰扬军大军已至,逼他着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能前去接应便桥的神策行营援兵,或者出城袭击自己这小股人马。

吓退追兵之后,鹰扬军的这两小拨人马会合,又向东退却数里,在官道一侧的一个小山腰上暂且驻扎下来,因为是轻骑前来,也没有携带营帐,只是生起数十堆火,安排了上下半夜的巡哨,啃了干粮之后就各自裹着一条毯子睡了下去。

这一夜平安过去,清晨张淮深依旧带上几十骑去长安城的四周查看地形和敌情,直到中午时分,城东大道上传来马嘶和震天动地的步伐之声,这却是常慕德和李恩率领的大军抵达了。

两下会合之后,鹰扬军在长安城的东北,离神策军原本驻扎的地方——禁苑数里外之地驻足,开始准备安扎大营,这里地势颇高,对于长安城有居高临下的震慑,又更近宫城,实是城防要地。神策军也许是兵力不足——毕竟仅两万人是很难将这东西十八里一百五十步,南北十五里一百七十五步的偌大京城给牢牢守住,或者守军是打定主意死守,等待凤翔行营和石雄回师援救,所以也没有在城外布下骚扰的兵力,只是紧闭城门,严阵以待,这一来令鹰扬军扎营的举动进行非常顺利。

午后之时,索勋带着前去偷袭便桥神策行营援兵的人马凯旋而归,根据索勋所言,神策行营的援兵大约在四千左右,他所带的人马是在半夜抵达便桥的,在寻找到敌兵营地之后先是用火箭焚烧,而后乘着敌营大乱之时全军冲了进去,反复冲锋了几次,直等到敌兵从混乱中渐渐镇定下来,开始结阵后才不慌不忙地开始撤离,敌兵追击之时被预先伏好的己方弓箭手一阵乱箭逼退,借着这时机鹰扬军迅速撤走。这次偷袭估计杀伤敌兵不下一千多人,己方只有数人阵亡,负伤的也不过百,可算得是一个大胜仗了。

张淮深颇为高兴,嘉勉了几句,将这消息向军中传布,六军将士都是欢声雷动,觉得兆头甚好。乘着兴头,张淮深召集众将,分出三千兵力分为三队,命他们前去长安城外四野,监视并骚扰城内,截断城内外的联系。等他们领命退下后张淮深再派出数十路探子打探京畿附近的动静,探子一直撒到百里之外,并特别命那些探子严密监视北边的动静,若是有石雄兵马回师的动静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回。

将一应事务办理之后,张淮深带着亲信的众将——除了常慕德留在营地继续处置安营布阵事务外,一并前去长安城近处侦察敌情,商讨下一步攻城大计。

他们去的乃是通化门附近,通化门是长安城东三座城门中最北面的一个,紧贴着诸王宅、兴庆宫等地,都是王公显要们集中的地方,如果从此门攻入城中,向前直去乃是西内太极宫,若是北转就是皇帝居住的东内大明宫了,而南边则是皇城诸省的官衙,确是极为要紧的攻防要地。

张淮深和众将查看地形,讨论着攻城的计策,城上守军看见他们,却也不敢擅动,只是立刻向城内禀报,并严密监视着城外的举动。

看了许久,讨论了也不少,对于如何攻城最为便利有效大致有了点眉目,张淮深招呼众将就要回营,这时城门忽得打开,一骑从中飞出,高举着白旗飞驰而来。

张淮深停下马,有趣地望着来骑,既然打着白旗想来是守军的使者吧,若是能从此人口中套些城内的动静倒也不错,张淮深这样想,因此暂停下回去的念头,等待来人。

众将见主帅不动,自然也护卫一旁,不曾行动。

两下相距其实不远,所以不一会儿来骑就接近了鹰扬军众将,众人看得清楚,马上来人穿着内侍省的官服,色青,面上无须,多半是一名内侍了,此人并未披甲也不见兵器露外,大概真的只是前来传讯的,但众将也不敢大意,若是此人怀中有暗器意图刺杀也非不可能,所以鹰扬军中两名偏将在得到暗示后拍马上前,将来人拦截住,盘问了几句,又隔着衣服细细搜查完毕后才带着来人来到众将的面前。

那看起来是使者的内侍一到近前,巡视了众人一眼后将目光定在张淮深的身上,张口就道:“小人奉马大人、西门大人之命前来面见张淮深大人,两位大人有话想传给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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