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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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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白仁辅插嘴道,“那是本府今早发现王大人可能出了事,叫守门的侍卫撞开的。”

“白大人也与卑职说过这点,但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门是从里面栓住的,那凶手又是如何进得屋来,又是如何出去的呢,卑职刚才检查了一下窗户也是从里面栓住的,并且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夏元吉点头道:“这的确是个疑点,其实昨晚门外一直有王大人的亲卫守着,凶手想不知不觉进到屋里又出去,本就是不太可能的。”

“想进一间屋,并不一定要通过门窗的。”这是妖女竟然忽然发话了。

“唐姑娘有何高见?”夏元吉问道。

妖女并没有回答,而是径自一腾身飞上了屋中的大梁,然后在上面指了指屋顶道:“只要来人在外面揭开瓦片,再从空隙中跃下也是可行的。”

“李捕头有何意见?”夏元吉问道。

“这的确也是一条可行的方法,卑职刚才已经吩咐属下去搬梯子,想查验一下上面,如果凶手是从屋顶进入,首先就要揭开足够多的瓦片,才能容身体进入,这段时间房中的王大人很可能就会发现动静而呼喊侍卫,当然凶手也可能先将迷香之类的东西吹入屋中,等王大人昏迷后再进来。但是不管是怎样,要从屋顶进来,必定会留下两条线索,上面的那位姑娘,稍微一动一下身体,看看脚下有什么。”

妖女闻言照做,“李捕头是说脚印。”

“请问除了姑娘的脚印是否还有第二个人的脚印?”

“没有。”

“凶手可以将自己的脚印擦去,或是包块布什么的,就不会留下脚印了。”关于如何应对脚印,我是老手了。

“这位小兄弟说得好,在地上也许可以,但是这是在大梁上就未必了,无论一间屋子人们打扫的多么勤快,但是大梁总不会天天都去擦的,上面必定蒙着一层灰尘,如果凶手在大梁上行走过,不是自己的鞋子会不会留下灰尘的问题,而是大梁上的灰尘会不会被擦掉的问题。上面的那位姑娘,本人可是说得对啊?”

“的确如此,大梁上有一层很厚的灰尘,只有我走过的地方的灰尘被擦掉了。”

这李捕头还真是神啊!

“这是第一条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还有第二条,其实从屋顶进到屋里并不是一定要经过大梁的,凶手可以直接跃下,但是还是灰尘的问题,瓦片之间虽然排的很紧密,可还是会有缝隙的,外面的灰尘不是屋里可比的,这些缝隙间必定会充满灰尘,如果有人动过这些瓦片,那必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的,既然这位姑娘武艺如此出众,能否到屋顶上去看看有没有哪块瓦片与瓦片之间特别干净,或是灰尘特别少呢?”

妖女闻言从上面跳了下来,又从外面上了一次屋顶,但是如李遥所言,瓦片间充满了灰尘,甚至还有青苔,但是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李遥点了点头,“这样我们就可以排除凶手是从屋顶进来的可能性了,但这也使得本案更加扑朔迷离。”

白仁辅道:“那李捕头说得另外三个疑点呢?”

“启禀白大人,第二个疑点就是屋中的一个木箱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

夏元吉接口道:“这个箱子是王大人用来装佛经用的,这些从江南各处收集的佛经是准备献给皇后的,这些撒在地上的应该就是佛经了。”

“原来如此,卑职想说的第三个疑点就是撒在地上的书,多谢大人指点。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疑点,经卑职初步勘查,发现王大人身上有多处伤口,除了胸前一道伤口也就是致命的伤口比较深之外,其它都是一些长而浅的伤口,不致于致命,但能给人痛苦,可能是凶手曾经逼供或是折磨过王大人。”

白仁辅愤然道:“凶手真是猖狂,不仅谋害朝廷钦差,还手段如此残忍。”

夏元吉沉吟道:“那么凶手想从王大人口中知道什么呢?”

“不过卑职肯定凶手没有成功。”

夏元吉有点诧异,“李捕头何出此言?”

李遥走到死者身旁,拿了一盏灯照向地上道:“两位大人请看,王大人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了八个字‘忠心不二,君恩已报’。”

白仁辅嗟叹道:“王大人真是忠心耿耿,面对酷刑,面不改色,还留下这么正气凛然的八个字,给了凶徒当头一棒,真是我辈之楷模。”

这白知府可真是肉麻,我和妖女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好笑。

夏元吉凝神摇头道:“不对。”

卷二   密室探疑 第六章 字体之惑

“什么不对?”白仁辅从感叹中醒了过来。

夏元吉指着这八个字道:“这八个字不对,白大人有所不知,王大人身受皇上信任,自然是因为他忠心耿耿,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上很是赏识王大人的一手颜体书法,丰润浑厚,这八个字虽然是用手指蘸着血写的,但很明显是柳体 ,王大人怎么会舍弃擅长的字体呢?”

白仁辅闻言捋着胡须,神情有些激动,“夏大人,你看有没有可能是王大人为了表示自己的一身铮铮铁骨,就用了秀颀挺拔的柳体呢?王大人这份忠心真是可昭日月啊!”

夏元吉摇了摇头,“我看不太可能,其实如果王大人有机会留下遗言的话,为什么不写下凶手的有关信息呢?李捕头,你有话尽管直言。”

李捕头恭声道:“卑职有一点想法供大人参考,其实凶手要逼供王大人的话,必定是塞住王大人的嘴巴,采取你书我写的方法,要不然只要王大人一叫,就会惊动外面的侍卫。所以这八个字有可能是王大人在与凶手交流时写给那凶手看的,而不是留下的遗言,即便留下什么遗言的话,也会被一旁的凶徒擦去,从凶手有时间翻箱倒柜这一点来看,凶手必定是有充裕的时间的。”

夏元吉点了点头,“李捕头说得在理。但本官还是觉得王大人会改用柳体有些奇怪。”

“大人怀疑的是,以上就是卑职发现得所有疑点,等会儿就送王大人的遗体给午怍进一步检查,还有卑职查验了原来房中的灯油,发现所剩颇多,应该是前半夜熄的灯,而且书房中唯一可以休息的椅榻上十分整齐,说明王大人并没有休息过,这房中的灯确是凶手所熄。”

“那对于缉拿凶手可有什么线索?”白仁辅还是比较关心凶手的着落。

李遥迟疑了一下道:“暂时没有,只是肯定凶手是有目的性的行凶,不会是普通的飞贼案件。”

夏元吉当机立断,“王大人是皇上特派的钦差,此案滋事体大,必须动用一切力量尽快破案。李捕头你现在放下手上所有案子,三班衙役皆受你节制,整个杭州城必须仔细搜查,杭州是通衢大镇,况且离案发已经快有一天,闭城门可能为时已晚,但是进出的人还是要严加查问,附近的乡镇发下警戒令,凡有可疑人物即刻报来。白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大人考虑周全,李捕头,这件大案就着落在你身上了,还望不要辜负了夏大人的期望,听到了吗?”

“是,那卑职这就去布置。”李遥闻言就要告退。

夏元吉又唤住了他,“你稍待片刻,小兄弟,唐姑娘,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哈哈,我对于查案一窍不通,能有什么发现,正要摇头,妖女道:“小女子对于此案没有什么发现,但是日间袭击大人的那伙凶徒倒是有些头绪,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大人说。”

夏元吉喜道:“快说!”

“日间袭击大人的蒙面人很可能是‘追魂十六煞’,是江湖上一伙手段狠毒的大盗,每个人都是用朴刀作为兵器,配合默契,只是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听到他们的行踪了。”

“‘追魂十六煞’,”李遥吃了一惊,“他们又出来作恶了吗?还袭击了夏大人?可是据我所知,他们由于手段过于凶残,终于惹怒了正道英雄,已经被逼入了‘海市蜃楼’,怎么可能又重现江湖呢?”

“海市蜃楼?”夏元吉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是闻所未闻。

“这是一个恶人走头无路时避风的地方,只知道大致位置在太湖上,但是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地点,正道人士几次想剿灭这个江湖中的毒瘤,但由于对方在太湖中飘忽不定,都是空手而还,所以江湖人给它起了‘海市蜃楼’这个名字,就是说它的诡异,但是逃入‘海市蜃楼’的恶人很少有再出来行凶的,好像是里面的首脑怕人泄漏了‘海市蜃楼’的准确位置和进出方法,对逃入其中的恶人都管制得很严格,所以正道人士除了与里面的人有深仇大恨,一般也不会去打搅这个恶人的养老之处。”

“原来如此。李捕头,这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毕竟两案没有太多的共同点,你斟酌着办吧。不要反而被其误导,毕竟王大人的案子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是,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卑职就去布置了。”

夏元吉点了点头,李遥退了出去。夏元吉又对我和妖女道:“小兄弟,唐姑娘,你们劳累了一天,而且唐姑娘又是病体初愈,本官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当下由府中下人带着前往厢房休息,妖女就安排在我隔壁。

躺在床上,劳累了一天的我还是难以入睡,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莫名其妙做了一次人墙去抵挡潮水,接着又解了别人的杀身之祸,而这个被救的人竟然是户部尚书,当朝一品夏元吉,然后又因为这什么王大人暴死赶回了杭州。这一切就犹如在梦中一般,杭州啊杭州,不知道金姐姐还好吗?

忽然,一阵风袭来,一道黑影闪电般窜到了我床的里侧,我正要高声呼叫,随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躺在旁边的不正是妖女吗?

“小子,你怎么看?”妖女开口了。

“怎么看,我觉得你这种行为简直是有伤风化,败坏伦常,恬不知耻,好歹我现在也是你弟弟,你大半夜的这是要干什么!”我还真有些愤怒。

“哎哟”,头上又中了一个暴栗。

“我是问你对今天的是有什么想法,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那你还问我作什么?好了,别动手,我说就是了,其实我也是一团迷糊,不过有些不明白,这王大人是什么来头啊?夏元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能让一个二品大员不顾自己安危,六个时辰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妖女笑了一声,“你真是对当今朝廷之事一无所知,这夏元吉是二品没错,但他,却不是皇上也就是抢了侄子皇位的朱棣的旧部,只是朱允玟的旧臣,虽然如今也得到了重用,但总是隔着一层。而这个王大人顶着一个钦差的头衔,其实就是一个太监,虽然他以前也是服侍朱允玟的太监,但因为在靖难之役的四年中,就是靠着这些太监将皇宫中的消息传给燕王朱棣,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所以朱棣登基之后投桃报李,对这帮太监格外重用,但是太监不能入朝为官,而且太祖皇帝也就是朱元璋还特别镌了一块铁牌置与宫门曰: ‘内臣不得干预政事; 预者斩 ’,所以朱棣就将这帮太监封为钦差巡查各地,一来是对他们的封赏,二来也是对各地官员的监视,毕竟改代未久,人心不稳嘛。所以夏元吉这个前皇旧臣在浙东治水期间,当今皇上的心腹太监却死在了杭州,朱棣又是个疑心很重,手段残酷的皇帝,夏元吉能不急嘛?”

妖女一番话,不得不让我对她重新定位,连百家姓都不会背,连严子陵都没听过的妖女,竟然对政事如此了解,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到底是那路神仙啊?

见我不言语,妖女催促道:“喂,我是给你解了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唉,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脑中一片模糊,况且那个什么四大名捕李遥不是分析的很好嘛,我看有他在,案子很快就可以破了,不过关于李遥我倒是真有点疑问。”

“什么?”妖女闻言连忙问道。

“你说天下人是不是有些无聊啊,江湖上就有个四大美女,刑名上就有个四大名捕,什么东西都弄个四大,大姐,你说真的就这么四个人特别出众吗,要是有五个人或是只有三个人特别出众,他们是不是一定非要删去一个,或是狗尾续貂的拉上一个呢?”

“哎哟”头上又中了一个暴栗。

“大半夜想这种问题的人才是无聊到家了。”妖女狠狠抛下一句话带着一阵香风消失在屋外。

这妖女真是太粗暴了,这算什么嘛!罢了,虽然我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到了明天又会是一片好气象呢?不久我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梳洗了一下去敲妖女的门才发现房间已经空空如也。逮了个路过的家丁一问,才知道妖女是被夏元吉叫去叙话了,还吩咐说叫我醒了也过去。夏元吉是个好官,可别让他与妖女这种人呆久了。想到这里,我马上叫了家丁带我前去。

到了大堂,正听到夏元吉的一阵笑声,见我在门外,殷勤招呼我到,“徐小弟,令姐正与我讲你小时候的趣事呢。听说你小时候掏鸟蛋时结果被马蜂蛰得头肿了好几圈,想不到你小时候如此顽皮啊!”

谁小时候掏鸟蛋了,还被马蜂蛰得肿了好几圈,死妖女!

再看妖女一改平日嚣张跋扈的神态,正如一个大家闺秀般垂首而坐。去掉江湖气的她竟然也是我见尤怜,真是个会七十二变的狐狸精!不行,得点点夏元吉,别让他被妖女骗了。于是找了把凳子坐下,“夏大人,家姐就爱出我洋相,其实大人您可得当心了,她的话十分中只能听三分。”

夏元吉笑道:“令姐可不止是说你的糗事,听说徐小弟不仅武艺出众,而且思虑周密,更是颇通诗文,真是文武双全,前途无可限量啊!”

这妖女为了让我当上夏元吉的侍卫可真是费了不少心,“夏大人,我一个十六七岁的孩童,那里称得上什么思虑周密,精通诗文更是说不上了,只读过几句唐诗罢了。”

这时妖女开口道:“我小弟就是谦虚,大人不妨考考他。”

夏元吉闻言说好,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说要出个对子考考我。对子?我知道饺子,那是一种比包子小一点的点心,我也知道包子,那是比饺子大一点的另一种点心,可这对子我真的是一窍不通,文先生那个恶书生也只教过我几首诗,这回可真要出糗了。

“我们几人在昨日相识,但是却屡屡遭逢磨难,不如我这个上联就出‘噩耗’两个字吧!”夏元吉已经出了上联。

“噩耗”,这该怎么对啊,这个死妖女!害我出丑。就算你现在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这个嘛,大人,这个嘛,好难啊。”做人还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我只得实话实说。

妖女听了我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害了我还这种表情,真是气死我了。哪知夏元吉的眼睛亮了起来,“上联是噩耗,下联对好难,‘噩’对‘好’,是反义,‘耗’对‘难’是同义,徐兄弟对的工整,更为难得的是你的下联暗含老子的‘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载’的转化思想,‘好难’两字指出现在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日后未必不是因祸得福。以此来劝慰于我。徐小弟,你果然是胸中锦绣啊!”

什么!是这样子的嘛?我竟然算是对上了,还含有什么老子的思想,还劝慰了他。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箭三雕。哈哈,夏大人你真是过奖了,妖女,你还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天才啊,哈哈。

在夏元吉的连连赞赏和妖女的目瞪口呆下,我真有些飘飘然。这时白仁辅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我和妖女点头以示问好,递出一张请柬叫到夏元吉手中,“夏大人,你知道金济善吧。”

“听说过,他是江南出名的财主,而且为人乐善好施,这次本官浙东治水,他捐出了不少银两,而且在各地广开粥场,无偿分给难民,着实难得。”

“夏大人,今天是金济善女儿的订亲之喜,这就是他发来邀请卑职的请柬,正好大人今天也在杭州,不知道有没有心情去散散心啊?”

金姐姐是今天订亲!天是八月十五了吗?日子过得好快,虽然知道这只是订亲,而且老泰山答应这桩婚事是出于被逼,但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毕竟金姐姐要是不喜欢这黄毛小子,又怎么会答应呢?刚才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只觉得整个人空空的,提不起丝毫力气。

夏元吉沉吟了一下,“本官还是不去了吧,毕竟王大人的案子丝毫松懈不得。白大人应该会去吧,既然如此,你就代表浙东父老乡亲谢谢他,言辞不妨高调些,好让天下富户知道朝廷对于金济善这种义举是看在眼里,而且是有功必赏的。”

白仁辅点头称是,然后又说起自从昨天全城戒严后,抓了不少可疑人物,希望夏元吉能亲自审问。夏元吉听了便叫白仁辅准备好一切,妥当后来通知他。忽然夏元吉的目光转到我的身上,“徐小弟。你有什么不舒服吗?可是昨天劳累了一天,还未休息够?”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身体再不舒服能比得上心不舒服吗?

“大人,我的小弟不是身体不舒服。”妖女开口了,“他只是听到金济善的名字,就想起我们姐弟一路行来看到的粥场边抢粥的难民,人们为了争一口粥,互相推搡,甚至有人在人群中被挤得窒息而死。粥场固然救了不少人,但是奈何粥少人多,杯水车薪啊!要是所有富户能像金济善一样乐善好施,局面就大大不同了。我们姐弟对于金济善这位大善人是十分敬佩的,路上还说起到了杭州,就一定要去瞻仰一下金老爷子,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位慈祥长者。”

夏元吉点了点头,“的确,此次洪水是百年难得一见,希望水利修缮之后,不再发生这样的惨剧。既然徐小弟、唐姑娘有此心愿,就与白大人一同前去吧,两位觉得如何?”

我感激地看了妖女一眼,接着苦涩一笑,“相见争如不见”,即便看到了人,但看不到心又能如何呢?那边妖女已然谢过夏元吉成全。白仁辅听说我们两个也要去,拍手称好,说是金大小姐的姑爷听说是个江湖少侠,宾客中必定有不少江湖人士,他自己一个文人还真有些拘束,如今三人同去,遇事可以相互指点,真是相得益彰。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金府离杭州城还有些距离,各自回去准备一下,换套衣服,也该出发了。

卷二   密室探疑 第七章 金府婚宴

白仁辅是杭州知府,出行自然是坐轿子,我和妖女就在后面骑马跟着,前面有不少衙役开道,倒是颇为威风。不过一颗心都飞到了金姐姐身上,也就没什么得意劲,妖女倒还算识相,没来惹我。

一路上,看到不少江湖客,有和尚,有道士,看来也是去金府赴宴的,想不到金龙帮面子如此之大。由于出了城后道路就没有那么宽大,一条路有时仅能供轿子堪堪通过,江湖客见我们是官家身份,也都纷纷避到一旁让我们先行通过。江湖人也不见得传说中的那么消遥自在嘛!

差不多行了一个时辰才远远望见金府,这时白仁辅探出脑袋招呼我过去,“徐公子啊!”

“叫我小杉子就行了。”

“那怎么行,徐公子,老夫有一个想法,等会儿我们进了金府就以叔侄相称如何,你就暂时做一会儿老夫的世侄吧。”

“多蒙大人不弃,那就依大人所言。”

在金府门口迎接的就是上次招下人时的那个张叔,见到我们的轿队就迎了上来,还没等白仁辅出轿就蓬荜生辉,大驾光临的说了一大堆。白仁辅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颇有威仪,的确一府之长与一个商人的管家是没什么好客气的。

这时接到下人通报的金济善父子也迎了出来,同行的还有披红带红的黄毛小子。

白仁辅看样子与老泰山是私交不错,一开口就以字号相称,“退之兄,容光焕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金济善闻言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回道:“再大的喜事,也比不上大人亲临寒舍来的光荣啊,犬子宇翔大人上次见过了,旁边的就是小婿鹰扬,鹰扬快过来见过白大人。”

黄毛小子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大礼,“小民鹰扬见过白大人。”

“呵呵,看得出,看得出,一身披红,意气风发,是个佳婿。可惜老夫膝下只有一个八岁的幼子,要不然这门亲家我可是不会放过的。”

哼,谁能娶到金姐姐自然是意气风发,穿得这么扎眼,欠扁啊!妖女,你什么意思嘛!看看我又看看黄毛小子,而且还摇头!我的自尊心没有那么脆弱,你尽管打击我吧。

白仁辅又说了几句少年英雄,来日必定不可限量之类的话,就开始介绍我和妖女,说是他的世侄和世侄女。介绍到我的时候三道目光向我射来,两道是老泰山和大舅哥,他们显然认出了我是那个曾经在金府的下人,有些惊愕,但都没有说破,只是回了一礼。另外一道来自鹰扬,想不到他也还记得我,与老泰山与大舅哥的惊愕不同,他的目光更多了一种敌意,我自然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

金济善亲自引着我们进入府中,路上也摆着不少酒席,坐着一些江湖人,对于白仁辅这位身着便服的知府视而不见,反倒被妖女的花容月貌吸引了眼球,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妖女一如既往很好扮演着大家闺秀的角色,没有大发雌威,倒是白仁辅脸上有些不自然,轻轻哼了一声,老泰山有些尴尬,引领我们的脚步快了几分。

我们一直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桌,与外面的大堂隔了一些距离,而且用珠廉隔开。白仁辅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同外面的江湖客吃在一起,我与妖女沾了白仁辅的光,也被安排在同一席。这里果然清静了不少,外面的那些江湖汉子的聒噪基本听不到了,这一席已经坐了不少人,分成两拨各自言谈正欢,一拨是一群商贾打扮的人还有几个文人,看样子是老泰山的朋友,另一拨则是一些身份高贵的江湖客,一个老和尚,一个老道士,还有两个袖口绣有金龙标志的中年人,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渣,讲话声音特别大,另一个虽然也是膀圆臂粗,但粗旷中透着一丝沉毅,气质上与那可恶的黄毛小子有些相似,也许应该说是鹰扬像他吧。

但最吸引我眼球的还是坐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仙女,白衣飘飘,腰间系着一条大红的腰带,别着一枝翠绿色的玉箫,身上除了白、红、绿,再找不出第三种颜色,感觉落落大方而且别具一格,她的容貌同样出众,本来妖女已经算是一任群芳妒了,但这位仙女却丝毫不遑多让,加上那股仙气,更是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白居易的这句诗总算在千年之后有了用武之地。桌上除了那个老道士、老和尚还有那个有些像黄毛小子的中年人外,其他人的眼睛都不时地瞟向那白衣女子。

忽然我感觉到背后的妖女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但我还是一个立足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当众出丑。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了直笑道:“小子,看傻了吧,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你是第一万万个见了夏仁心姑娘而丢了魂的男人。咦,今天撞了什么大运,又来了一位美娇娘。”

他说的另一位美娇娘是指妖女,但像他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显然是唐突佳人了。果然白仁辅咳嗽了一声,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老泰山打了个哈哈,“让老夫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父母官杭州知府白仁辅白大人,老夫今天也不知是修了什么福,能够让白大人亲临,这两位是白大人的世侄和世侄女。。。。。。”

还没等老泰山介绍完,几个商贾和文人已经争着起来向白仁辅行礼,那老和尚和老道士也点了点头,夏仁心也站起来施了一礼,但是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妖女身上。那个颇有威仪的中年人也站了起来,“见过大人,草民方云天,是男方的长辈,鹰扬的师父,旁边的是我的弟弟方动地,是个粗人,刚才让大人见笑了。”

原来这个中年人就是金龙帮帮主方云天了。

白仁辅浸淫官场多年,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心里虽然不快,但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无妨的,这样反而更轻松些。接着方云天又介绍了那和尚和道士,一个叫什么本无大师,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另一个叫做玄览道长,是武当的长老级人物,对于夏仁心只是简单带过,只说是道心门的夏女侠。

介绍完毕,一一入座,言谈的气氛因为有白仁辅在场就显得不那么活络了,本来白仁辅是希望我与妖女帮着调和一下气氛,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但是妖女自从见了夏仁心后就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还不时与夏仁心对上几眼,两人弄得像我和鹰扬似的。而我自打听到金姐姐今天订亲的消息后,心情就没好过,进了这喜堂,看着到处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更是精神全无,哪还顾得上活跃气氛。

我们这一席就设在一个通往内堂的入口旁,我几次有冲进去的冲动,但是入口旁站着几个家丁,显然就是为了防止有什么外人从这里进入内堂,况且见到凤冠霞帔的金姐姐我有能说什么呢?

金济善自从白仁辅入席之后就打发金宇翔去外面招呼,自己也入了席,与白仁辅东聊西扯些闲话。但过了一会外面的客人越来越多,可能是吉时将近吧,金济善不得不出去照顾一下局面,就是守在通往内堂入口处的几个家丁也被叫去帮忙。我想趁机进入内堂,但是几次起身,都被人捷足先登。

等这几人进去后,我刚想起身,又被白仁辅叫住了,“贤侄,你可是昨晚休息得不好,我看你整天没什么精神,有些魂不守舍啊?”

“白大人,昨晚休息得很好,房间布置得很舒适,对了,今天我醒来还擅自参观了一下府院,小桥流水,假山怪石,十分相宜,不知这设计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啊?”

“哈哈,贤侄,你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老夫了,整座府院都是在十年前由老夫亲自设计,并且督工建造的。”

“大人真是多才多艺,让小侄钦佩。”想不到白仁辅还有两下子嘛,只是这老小子缠住我闲聊,我如何才能偷偷去看看金姐姐呢?

这是从外面传来金济善的声音,珠廉也被拉起,“各位请静一静,今天金某小女订亲大喜,各位不辞辛苦前来捧场,真是老夫的荣幸。特别是这其中还有我们的父母官白知府白大人,日理万机之中仍然抽身前来,现在我们就欢迎白大人来讲几句如何?”

白仁辅在一阵掌声中从容不迫站了起来,应该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谦虚了几句,道:“金济善金老爷子是江南有名的富户,但是即便金老爷子再富,身为地方父母官的我也绝不能违了官商不得私通这条惯例,私下来拜访他的。但是为什么本官又来了呢?因为我不是以个人的名义来,也不是以知府的名义来。本官是作为整个杭州,整个浙东的老百姓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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