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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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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上次唐栖不是说夏元吉在立储一事上一直是中立的吗?怎么在李至刚口中成了世子的坚定支持者了,至于李至刚口中的世子自然就是朱高炽了。不过这些反正也不管我的事,我只要拿到江湖总管的位子,然后南下对付金龙帮就行了,管他是朱高炽还是那个什么朱高煦当太子呢。

当下又与李至刚闲谈了几句,就识相地告退,虽然这位‘世叔’的态度自始至终十分殷切,但是他脸上的倦容分明已经下了逐客令了。

卷四  绿玉珠串 第八章 鸿门晚宴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是在痛苦的等待中度过的,我等的不仅是李至刚的消息,还有唐栖的行踪。她自从昨天跑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虽然好几次我想过出去找她,但是在京城的地面上我可以说是两眼一摸黑,而且李至刚还叮嘱我不要离开李府,以便皇上随时召见,我只好在房间里瞎转圈消磨时光。

在我拒绝了李冒的数十次为我按摩的请求之后,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李至刚‘世叔’。

但是见到李至刚的时候,我又忐忑不安起来,因为他那张圆圆的脸上挂的是一副丧气的表情。

“世叔,难道事情有变吗?”我担心金姐姐,自然就担心江湖总管的位子,而我担心江湖总管的位子,这声世叔叫得自然也就颇为诚恳。

李至刚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摇头道:“谈不上有变,今天上朝之后,我就向皇上递上了姚少师和夏尚书的推荐信,叔叔还敲了一下边鼓,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但是皇上却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皇上已经另有安排?又或者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不知道纪纲有没有在朱棣面前说过我什么坏话。

李至刚闻言有些讶异,“贤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叔叔吗?”

我左顾而言他,“世叔你一脸愁容,是不是为了小侄的事情?”

李至刚叹了一口气,“这倒不是。今天皇上把所有的大臣全都训了一顿,因为就在昨晚京城里发生了第三件连环凶杀案,而且案发地点就在离皇宫不远的东市,整个悦来客栈一共一百五十一人,全都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可是奇怪的是周围的街坊没有一人发现昨晚有什么异样,另外午作也查不出死者的死因。这与近半个月来在京城发生的另外两件凶杀案如出一辙,现在京城已经是人心惶惶,还有谣言说是妖孽作祟,你说皇上如此爱民如子,又怎么会不大发雷霆呢?”

皇上爱民如子?我违心地点了点头,“要无声无息杀死这么多人,而且午作又检查不出什么死因,着实不是寻常人力可为。”

“难道贤侄也认为是妖孽作祟?”李至刚不无忧虑地道。

“当然不是,鬼神之说缥缈虚无,再说人鬼殊途、各不相干,它们杀这么多人干什么。”我整理了一下有限的线索,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刚才小侄只是说连环凶案不是寻常人力可为,但是非常人行非常事,只要凶手精心策划,手段高明,要想不留痕迹地犯下这些大案,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至刚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差点忘了贤侄就是断案好手,明日叔叔就将你推荐给负责此案的李逍李神捕,有时候皇上不亲自看见一个人的能力,是不会委任其什么真正重任的。”

我无奈地道:“那就只有这样了,如此一来又麻烦世叔了。”

李至刚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叔侄还客气什么!对了,贤侄。你可认识曹国公李景隆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回想起那张阴柔沉毅的脸,心里没来由一阵不舒服,“算是见过一次吧,世叔怎么会问起他呢?”

李至刚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请柬,“只是见过一次?这就奇怪了,今天上朝之前,李国公还亲自塞给我这张请柬,说是今晚国公府晚宴,着你务必出席,说是要当面好好谢谢你。”

李景隆好灵通的消息啊!我接过请柬,里面就写了晚宴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些场面话,没有什么特别,可是我怎么忽然想起了鸿门宴呢?“也许是李国公想谢谢我昨天出手的事吧。”

李至刚闻言一脸不解,我便把昨天李景隆遇刺之事说了一遍,李至刚听罢不无担心地道:“贤侄,如今京城正值多事之秋,尤其是太子初立,局势虽然明朗了不少,但是有些矛盾却是浮上了水面,此前还是暗斗的话,现在可以说是明争了。贤侄,你以后处事可要更加谨慎三思啊!”

“小侄一定不会站错队伍的。”我自然明白李至刚说这么一番话的用意,唐栖提过李景隆是支持朱高煦的,而李至刚明显就是太子一党的,要不然也不会太子一立,就受封了什么左春坊大学士,于是我马上表了忠心,毕竟江湖总管的位子还要靠他来运作呢。

李至刚再次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贤侄果然聪明。江湖总管的事叔叔会再想办法的,再说皇上行事向来就是莫测高深,今天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说不定明天就下旨宣你了,贤侄就暂时耐心等等吧。”

“那今晚国公府之宴,小侄就不去了。”说着我便想把请柬一撕两半。

李至刚按住了我的手,摇头道:“反正是感谢你出手相助的家宴,去去也是无妨,要不然反而不好,只是有些分寸把握住就行了。”

“小侄省得。”既然李至刚这么说了,我就单刀赴赴这场鸿门宴吧。

在李至刚府里又呆了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换了一身行头往国公府赴宴。李至刚还提出要用轿子送我过去,被我谢绝了,在府里挑了一匹骏马,便一人一骑潇洒而去,不过刚刚入夜的京城街头,却已经看不见什么行人,看样子那件古怪离奇的连环凶杀案的确弄得人心惶惶啊!

由于街道十分空旷,我便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便到了气派不凡的国公府。

曹国公一爵传到李景隆已经是第二代,第一代是他老爹李文忠,乃是朱元璋手下得力大将,在对张士诚的战役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经过他们父子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在京城中的根基深不可测,光看看眼前这座比起李至刚府邸奢华出好几筹的国公府,便可淂窥其中一二。

但是我却无心欣赏一下眼前的奢华,因为现在我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那个在国公府前来回彷徨的不就是我的大舅哥金宇翔吗?

“那个——”我尽量压抑心中的兴奋,用颤抖的手拍了拍金宇翔的肩膀。

“是你!”金宇翔猛地抬头见到我,似乎也是颇为兴奋,“徐公子,你怎么也来了京城?”

“我——”千万句话到了嘴边,我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好,难不成让我直接告诉他,我是为了能帮上你的好妹子而到京城来的。

但是我片刻的犹豫却让金宇翔产生了其他想法,“当然,有些事是不方便讲的,是宇翔问得孟浪了。那徐兄今日到此的目的不知道可否透露给宇翔呢?”

“我是来此赴宴的,其实——”我回答了金宇翔的问题,急于解释刚才小小的误会,但是金宇翔却面露喜色地打断了我的话。

“徐兄,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你与曹国公也是如此捻熟,正好宇翔意欲拜见国公,但是由于人微言轻,数次被拒之门外,不知道徐兄能否替我引见?”

“这个。。。。。。”本来我想一口应承大舅哥的要求,而且大舅哥结纳权贵,就是为了找到靠山对付金龙帮,我没有不尽心帮忙的道理,但是话到嘴边,却想到李景隆支持的朱高炽已经在太子之争中彻底失败,而且唐栖对李景隆有一份浓浓的敌意,再加上自己对于李景隆的那种说不清的坏印象,便对是不是要答应大舅哥有些犹豫。

“难道这也有什么为难的吗?是宇翔高攀了!”金宇翔终于对我犹疑不绝的态度表露不满,甩了甩袖子愤然离去。

我怔怔望着金宇翔气冲冲的背影,说不出的生气,不过我并不是生大舅哥的气,他到了京城之后,肯定是受了不少闲气,吃了不少闭门羹,刚才的失态只是他积聚了数日的怨气的爆发,乃是人之常情。何况他是金姐姐的至亲,我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我只是气自己怎么这么拖泥带水,明明很简单的事被我弄得误会丛生,也许怪只怪我太在意金姐姐了,才会瞻前顾后,总想斟酌最好最周密的答案告诉大舅哥,结果弄巧成拙,适得其反,真是呜呼哀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国公府的下人迎进了府,又是怎么入得席,甚至在很短的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来此又所为何事,在我脑海里不停翻滚的只有大舅哥愤然离去的表情,还有金姐姐知道此事后红颜一怒的娇嗔。

“徐公子,怎么有些神不守舍啊?”李景隆沉毅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可能是这酒有些醉人吧。”我随便敷衍了一句。

“也有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徐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一个坐在我旁边的胖子猥琐地笑道。我茫然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所言是何意,见他的眼睛时不时色咪咪瞟向身旁的武藤杏,我才知道他的花花肚肠里生的是哪条蛔虫。

今天赴宴的一共有四人,除了我和武藤太郎兄妹,还有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胖子,其实开始的时候李景隆是给我们介绍过各自的身份的,只是我神游物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模糊中记得好像这个胖子姓沈,而且这张胖脸怎么有些眼熟啊?

“沈公子,我敬你一杯。”武藤太郎并没有因为沈胖子嘴上花花自己的妹子,而表露丝毫的不满,仍然神色自如地谈笑风生。

“武藤公子的这杯,沈某一定喝,哈哈!”沈胖子一边将酒一饮而尽,一边还偷瞄了武藤杏几眼。

武藤杏显然没有其兄的城府,一双杏目瞪地浑圆,恨不得能从眼中射出两道闪电,劈烂眼前的这个色中饿鬼。她的态度倒是让我对倭人的观感好了不少,至少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不会卑鄙到哪里去。倒是他的哥哥武藤太郎,无论对着什么人都是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甚至其中还有一个还是形容猥琐,并且对自己妹妹不怀好意的胖子。

“武藤姑娘,你怎么不爱说话啊?”沈胖子竟然开始直接对武藤杏不三不四起来,“对了,你们日本人的姓怎么这么麻烦,‘武藤公子’、‘武藤姑娘’,四个字叫起来多不顺口啊。”

武藤太郎仍然是笑眯眯地接过话茬,“其实我们在大明是有汉名的,我叫武太郎,我妹妹叫武杏兰。”

‘武太郎’?我差点忍不住把嘴里的鸡骨头喷出来。这不是和我们一位大名鼎鼎、家喻户晓的人物差那么一点吗?恰逢杯中酒尽,一旁的丫鬟给我斟酒,我借机道:“少一点,少一点。”

李景隆闻言双目闪过一丝紫电,借着擦拭嘴角掩饰自己的笑意。看样子在华夷之分上,他倒也是旗帜鲜明。

沈胖子显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有听出我话中之意,仍然自顾自偷看美丽的武藤杏。而武藤杏也是一无所觉,只是板着一张俏脸,不去看身旁的狂风浪蝶一眼。

“徐公子,我敬你一杯。”武藤太郎忽然收起了笑脸,隆而重之地站起来向我敬酒。

我措口不及地吐掉嘴里的一块鸡骨头,连忙也站了起来,端起那杯‘少一点’的酒迎了上去。

武藤太郎一饮而尽之后,忽然道:“徐公子刚才的那一句‘少一点’,是不是暗讽我的汉名与武大郎的名字只是一点只差呢?”

“什。。。。。。么!”我差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被酒咽得告别人世。

卷四  绿玉珠串 第九章 七日之期

“难道徐公子的那句‘少一点’不是这个意思吗?”武藤太郎继续丝毫不放地对我句句紧逼。

“武藤公子,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想打个马虎眼,随便糊弄过去。

“那徐公子就是承认了。”武藤太郎一脸肃穆。

“这个。。。。。。”我看了看李景隆,想让他这个主人出来打个圆场,可是这老小子竟然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只是不露声色地看着我和武藤太郎,沈胖子则是直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竟然天真地凑到武藤杏旁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罢了!既然你这个主人想看好戏。在大明的国都南京城里,我凭什么被一个倭人的几句喝问吓到。当下怀着无比的爱国热情,以雄浑饱满的声音道:“武藤公子喜欢这么坦白,徐某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正是这个意思。”

“哈哈,徐公子请坐。”武藤太郎竟然在我直言不讳之后,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又恢复了那张可掬的笑脸。

就这么完了,我本来已经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鼓起了那为数不多的每一块肌肉,随时准备在大明开国功臣的府邸里,与眼前这个气焰嚣张的倭人,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他居然打了个哈哈就完了,这让我凝聚起来的千钧气势有些无可发泄,就好像双脚踩在棉花上,不对!就象是踩在一堆软绵绵的牛屎上那么难受。

我施施然地坐了下来,夹起一块鸡屁股堵住自己的嘴巴,以此来掩饰有些尴尬的神情。

李景隆好似故意与我作对似的,向武藤太郎敬了一杯酒,“武藤公子,我替徐公子给你赔礼了。”

武藤太郎连忙站了起来,诚恳地道:“哪里,国公折杀小的了!何况的的确确是在下自己的名字取得不好,也怪不得徐公子。小可刚才有些严肃只是因为徐公子指桑骂槐的口吻。如果徐公子有什么想法,就直言以告,小可反而更能接受,其实席间谈笑作乐乃是常事,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徐公子的那份急智小可还是很佩服的。”

“都是同样的意思,为什么武藤公子一定要我清楚说出来呢?”我真有些想不通武藤太郎生气的原因竟然是我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难道你们倭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含蓄吗?还是你们天生就是被虐狂,非要别人当着面一字一句地骂你,你才来得痛快呢?

武藤太郎好整以暇地道:“小可一直以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最首要的就是坦诚以对,尤其对于大明朝和日本两国的子民更是如此,由于茫茫大海的阻隔,双方之间缺乏沟通交流的渠道,华夏的百姓不知道日本子民的想法,日本的百姓也对天朝上国知之甚少。南宋末年一些本国的流民恶徒逃窜到贵国沿海扰民滋事,犯下了滔天恶行。以至贵国百姓误以为我们大和民族就是一个嗜杀残暴的民族,事实却是恰恰相反。鄙国虽然开化较晚,但是自从鉴真大师东渡日本,两国之间的交流就生生不息,日本的百姓受到儒家思想的千年熏陶,处事行为无不以‘仁’为本,整个大和民族同样与贵国百姓一样向往和平,热爱生命。今次我等奉诏出使贵国,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交流,加强两国百姓之间的了解,消除因为一小撮鄙国的害群之马的恶行给贵国百姓带来的误会。但是刚才徐公子却言词隐讳地羞辱鄙人,着实有违两国坦诚相对,通好互信的初衷,也有碍亿万万两国子民的福址,小可这才拍案而起,还请徐公子体谅其中的苦衷。”

听了这番话,我真是连嘴巴里的鸡屁股也忘了嚼了,就因为我的一句‘少一点’,你这个倭人就引出这么一大篇废话,还把‘有碍亿万万两国子民的福址’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这罪名也太大了一点了吧,你知道我风餐露宿这么多天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址!现在我连一声谢谢都没捞到,却成了一个大罪人?

“对对,武藤公子说得真好。本来嘛,我们就是一衣带水的邻居,就应该多多走动走动,说说话啊,谈谈心啊,你说是不是啊,武藤姑娘?”沈胖子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调戏武藤杏的机会。

倒是李景隆听了武藤太郎的这番话,眉宇之间若有所思,这位当朝大员该不会被这倭人的巧言令色给打动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席众人的话语也随着台面上逐渐稀少的菜肴而少了起来,倒是李景隆答应了武太郎的请求,保证在皇上面前替武藤兄妹解释一番,不会怪罪他们擅自扯去裹在倭刀上的御赐黄绸。

等到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李景隆就以不胜酒力的借口结束了这次一波三折的宴席,可是自始至终这位曹国公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要的话,难道今晚的宴席只是一次普通的酬谢宴吗?

倒是沈胖子在酒席结束之后,不再纠缠武藤杏,而是与我走到了一起,“徐公子,你今天真是给我们大明出了一口气,哈哈,武太郎武大郎,少一点,也只有徐公子想得出来。”

“沈兄与倭人有过节吗?”我不禁有些奇怪这个死胖子明明在席间对武藤杏百般献媚,怎么现在就忽然换了一副嘴脸。

沈胖子拍了拍肉鼓鼓的胸部,脸上露出一副与他的长相不相称的凛然之色,“凡是我华夏子民,谁与倭人没有过节,这群狗娘养的王八蛋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把锦绣繁华的江南水乡弄得乌烟瘴气。可以说我们与倭人之间有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徐兄可能有些误会我对那个风骚的倭女有什么意思,其实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顺便可以气气那对倭寇兄妹,看着那个武大郎明明知道我对他的妹子不怀好意,还要扮出一副笑脸对着我。我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应该是小弟为你叫好才对,因为沈兄羞辱倭人的手段比我高明多了。”

沈胖子闻言亲热地搂上了我的肩膀,用他那极为多肉的身体紧挨着我,“哪里,徐兄谬赞了!我们是彼此彼此。徐兄啊,我发现我俩真是志趣相合,就算不结拜为兄弟,也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志趣相合?结为兄弟?算了吧。我连忙脱开他宽厚的怀抱埋头走路。但是沈胖子竟然还没完没了起来,最后逼得我把‘爱金’这个字告诉了他,答应以后与他字号相称,不过沈胖子的字‘大纯’倒是很合适他,他那沾满了油渍的嘴唇还真够大的。

在国公府之外告别了沈大唇,黑夜的孤寂再次包围了我身单影只的我,接任江湖总管一事出现波折,又意外地与大舅哥闹翻,不顺心的事情接二连三,我的前方真是漆黑一片啊。

一阵疾风在我身边吹过,我打了一个激灵。道衍大师传授给我的‘水火不侵’护体神功立刻发动,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夜风,而是高手经过身边带起的气流,但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我只觉地肋下一麻,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每一个人都很讨厌莫名其妙地昏过去又醒过来的感觉,我也不例外。每一个人都会在莫名其妙醒过来之后破口大骂,但是这次我却是一个例外。并不是我不想破口大骂,也不是我没有破口大骂的嗓门,更不是我缺乏破口大骂的素材,只是我凭着自己机警的第六感发现这并不是破口大骂的场合。

任何人做任何事是要分场合的,曾经有个幼稚的文人幻想过在战场上睡大觉的情形,还美其名曰‘醉卧沙场君莫笑’,可是这可能吗?不可能!因为在沙场这样一个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场合中,每个人能做的事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停的杀敌或是不幸被杀,当然也有不是因为死了而躺在沙场上的家伙,不过他十有八九是被吓晕过去的。

我现在就身处一个不能破口大骂的场合,雕栏玉砌、金壁辉煌、美轮美奂、气象庄严。。。。。。,我实在很想再多用几个成语来形容我目前所处的地方,但是李白他老人家忽然在我脑海里跳了出来,吟诵起他的“深宫高楼入紫清,金作蛟龙盘绣楹”。的确不用诗仙他老人家的佳句,是不足以形容皇宫奢华之万一的。

能够在皇宫里稳稳坐着,好整以暇盯着别人的家伙并不是很多。何况这家伙坐着的还是一把雕龙画凤的椅子,如果我的脑子还算清醒,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草民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诚惶诚恐地跪俯在地上重重磕头,直至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了地上。

我并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孩,但是在这一刻我却不由自主地向眼前的这位中年人臣服,是因为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吗?是因为他坐的是高高在上的龙椅吗?还是因为自小灌输在自己意识里的君君臣臣?我不知道。但是在这一刻我却深深体会到老徐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你不到茅房里,你永远想象不到里面的屎有多臭’。而我现在也想说一句金玉良言,‘你不到皇宫里,你永远想象不到皇帝有多可怕’。

虽然在宫殿里除了皇帝还站着不少人,但是周围真的很安静,我将脸贴到地上之后,传入耳朵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我自然不敢抬起头来,因为皇帝还没有说出那句象征身份地位的‘平身’。

“起来吧。”一个威严的声音荡涤着我的耳膜,我心里咯噔一下,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但是头却始终低低垂着,因为我怕自己会被龙目里放出的金光炫得睁不开眼睛。

“你就是徐杉吧,为什么不抬起头来望着朕?”

我小心翼翼地道:“小民不敢。”

“不敢?难道你做了什么有愧于朕的事?”朱棣不紧不慢的声音多了一分寒意。

我再怎么笨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连忙回道:“小民誓死效忠皇上,小民对于皇上从来没有作过一件亏心事,说过一句违心话。”

“哦?”朱棣对不置可否,听不出他对我的回答是否满意,接着又问道,“你身边的女子是什么来历?”

身边的女子?那就是说唐栖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唐栖的具体来历,但是只要把我知道的关于唐栖的事都说出来,已经够这个妖女来来回回死上好几百次了。

正当我准备胡乱编上几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朱棣身边的太监,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公公,与其他宫女太监那些张略显死板的脸不同,他的脸上有一股刚毅之气,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野性的光芒,而且他的服饰也比另外几个太监华丽的多,能够昭显出他在宫中的身份地位。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骗我的话,此刻这个与我素不相识的小公公正在轻轻摇动他的手指,动作的幅度很小,而且由于角度的关系只有跪在地上的我能够看见。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摇手指就是让我不要干什么事喽。我正准备干什么?自然是编瞎话骗朱棣。那么说这个小太监是在暗示我不要在朱棣面前说谎?

没错,好险啊!当今皇上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这点在民间早有传闻。虽然有道衍大师和夏元吉的推荐,但是凭着朱棣的多疑,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我的。刚才他不露声色的诱我说出一番效忠之言,紧接着就提出关于唐栖来历的问题,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很有可能他早就掌握了关于唐栖的情报,如今问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会说实话,如果我真的信口胡言,自然就是不折不扣的欺君之罪,如果我实言以告,就能证明我的忠诚,取得朱棣进一步的信任。

这个问题竟然是一道事关我上天入地的考题!我想通了这一点,自然只好乖乖地把实情告诉朱棣,从她的杀人如麻到她的无稽言论,一点也没有遗漏,当然关于唐栖要进宫盗宝一事,我还是隐瞒了下来,毕竟这是我对唐栖的一个承诺。不过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公公为什么要帮助我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像公公?我甩了甩头,排除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哦。”朱棣对我的回答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看他没有立刻叫侍卫进来把我拖出去斩了,我知道我算是过了这一关了。那个小公公虽然没有再给我什么暗示,但是他眼中不可察觉的喜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杉接旨——”朱棣轻咳一声忽然下旨,“朕命你协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七日之内破获京城连环凶杀案,查案期间授你锦衣卫副千户,秩比从四品,并特赐令牌一块,见牌如朕亲临。”

“小民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再次将脸贴到了冰冷的地上,这下子倒好,我真成了无恶不作的锦衣卫了,而且还是个副千户,那就是说手底下应该有千把人了。

朱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谢得太早!七日之内如果不能水落石出,逾期一日,斩你手指一根,如果十日之后还是没有结果,自己找个地方了结了吧。三宝,把令牌给他。”

卷四  绿玉珠串 第十章 川中大侠

这世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最重要呢?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如果你拿这个问题去问唐栖,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她的传家之宝最重要。如果你去问老徐,他会不好意思地说是一个漂亮的美女最重要。如果你去问一条小狗,它会对你汪汪几声,你根本听不懂它在叫唤什么,如果你自作聪明地以为对于一条小狗来说,最重要的是一块肉骨头,那你就人眼看狗低了,谁说小狗就那么肤浅呢?难道你以为狗与人一样低级,只是追求物欲的享受吗?

对于我来说现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怀里的这块金牌,我只有用它去破获京城的连环杀人案,才能获得朱棣的信任。只有获得朱棣的信任,才能出任江湖总管。只有出任江湖总管,才能对付道貌岸然的金龙帮。只有对付了道貌岸然的金龙帮,才能救金姐姐脱离苦海。只有救了金姐姐脱离苦海,我才能够什么什么——。嘿嘿,至于什么什么是到底是什么,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块金牌对我意味着太多的东西,所以我珍而重之地将它揣在了怀里,并且用手死死的捂住。虽然我知道我将金牌拿在手里,它不会碎掉,我把金牌含在嘴里,它也不会化掉,但是我还是生怕它会长出翅膀偷偷的飞掉。

回到尚书府的一刻,已经过了三更。一路走来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李冒竟然熬红了一双贼眼,一直在门口等我回去,让我颇为感动,然后我就被他带到了李至刚的书房。

不等李至刚发问,我就将今天赴宴的经过和在皇宫的奇遇都一一告诉了他。李至刚显然也没有想到朱棣会对我来个突然袭击,当我说到朱棣试探我一事的时候,李至刚额头的冷汗告诉我当时的一切远远要比我想得凶险。

最后李至刚拍了拍我的肩膀,勉励了我几句,叫我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并且保证如果有任何用的到他这个‘世叔’的地方,他一定会竭尽所能、义不容辞。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梳洗一番,急匆匆地到锦衣卫所报到,因为七天之期已经开始了。

故地重游总有一番感慨,何况前后两次踏进锦衣卫所的大门,我的身份和目的是如此的大相径庭。纪纲显然已经收到了朱棣的旨意,对于我这个新同僚还是比较客气,同时还给我介绍了几位上司,分别是指挥庄敬、袁江,千户王谦、李春,看得出他们对我也是颇为好奇,毕竟锦衣卫副千户的职位不是谁都能够爬得上来的,何况我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毛头小子。

这次京城连环凶杀案的总指挥是我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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