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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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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眼看老徐就这么命丧他人之手,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一动不动,悲痛,愧疚,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同归于尽——”,老徐的朴刀随着口中暴出的招式改变了去势,反向一转,朝自己的身体刺去,老道脸上露出骇然表情,但是如此近的距离已不容他变招,在他一拳击中老徐的后背同时,老道自己也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一片死寂后,老徐的身躯缓缓倒向地面,他的眼神竟然很安详,冲着我这个方向颤声道:“我可以。。。去见他们娘俩了。”老徐倒地时发出“砰”地声音,我的心在那一刻也似乎停止了跳动。血从老徐的身体下流出,血滩越来越大。

被老徐遮住的老道枯瘦的身形随着老徐的倒地慢慢出现,他发出一阵怪笑,鲜血虽然也染红了道袍,但是老徐的一击并没有如同招名“同归于尽”一般取得预期的效果。原来老道在生死一刹那,用左手硬生生把朴刀握在了手中,血仍然顺着老道的手不住往下流,配着他古怪的表情,十分可怖。

老道忽然嚣张地笑了起来,“好,好,一个不会武功的军人居然能令我负伤,你九泉之下也足以自傲了。”

他刚刚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竟然还能如此洋洋自得,一股怒火充斥了我的身体,但是随着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才意识到我的性命也只在这可恶老道的弹指一挥间。

老道走到我身边后,并没有理睬我,反而向茶寮里的两人抱了一个拳道:“两位,今天牛鼻子我替天行道,铲除了这个黑店的恶匪,无关人等还请离去。”

文先生早就吓傻了,一听这话,面有菜色的他脸更绿了,忙不迭地向外面逃去。这穷书生真是没气节,但话说回来气节在性命面前还能有多少分量呢?金袍客从刚才开始好像一直没有停嘴吃东西,闻言嘟囔道:“我只想吃顿饭,最近真背。”身体却一动也没动。

老道刚才还算不吓人的笑脸立刻改换了颜色,“好,好,原来是黑店的同伙,锄奸务尽,受死吧。”

这家伙还要滥杀无辜,左手的伤势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迅捷的身形向金袍客扑去,血迹斑斑的道袍配上他那阴沉的表情让老道如同一尊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似乎要把眼中的一切生机毁掉才罢休。

金袍客还是没动,就这么背对这老道继续吃着东西,眼看惨剧再次发生,不知道为什么老道的身体又弹了回来,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只听一声惨叫,老道已经重重砸在了木墙上,木墙顿时裂为碎片,他瘦小的身体如同散了架的风筝委顿在木屑中。

金袍客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在消灭了最后一个卤蛋后,当我不存在似的,在我身边走出茶寮,骑上马匹,飘然离去。

店中只剩下受制于点穴的我,一动不动,脑中一片空白。

卷一 七字谜雾 第三章 再见伊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麻痹渐渐消去。这段时间脑海中出现了许多东西,每一次老徐辞严厉色教我武功,每一次老徐和颜悦色的唤我吃饭,每一次老徐被我作弄地吹胡子瞪眼,每一次老徐半夜时为我盖上被子,每一次。。。。。。我真的想了很多。

我很早就知道老徐对我很重要,没有老徐也许我就死在当年那颗杉树下,但是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早已经将老徐当作我的亲人,刚才喊老徐作爹的时候,我真的很幸福,奈何幸福却是如此短暂,为什么点穴只能麻痹我的身体,而不能麻痹我的神经,我现在很痛苦。

恢复行动能力的我第一时间扑向了老徐,但是因为全身血脉尚未完全畅通,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一睁眼,老徐的脸就在我的面前,我呼喊他,我神经质的伸出双手摇动他的身体,但是他只是双目无神地瞪着我,他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这一切都是那可恶的老道造成的,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捡起地上的朴刀我冲向木屑中一堆烂泥般的老道,这时忽然眼前一道白影,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出现在了我面前,“杉哥儿,消消气,难道不记得我教你读书人要修身养性吗”。竟然是文先生。

“你让开!”情急之下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文先生反常的表情还有轻盈的身法。

我试图推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纹丝不动,我想从身边绕过他,他变魔术似的又出现在我正对面,数次的努力终于让我清楚了一件事,文先生是个高手。

“会武功了不起,你要干什么,我要为老徐报仇。”我冲这刚才见死不救的臭书生嚷到。

文先生脸上仍然是一脸微笑,“杉哥儿,你总是那么容易动气吗?昨天晚上你擦血迹,作假脚印的时候不是很镇定吗?”

文先生是我们的对头?我愣在了那儿。

“你和这老道士是一伙的!老道士是你引来的?”我有些吃惊地问道。

文先生笑嘻嘻看着我好整以暇地道:“这个牛鼻子总是这么鲁莽,竟然连金蛇公子也不认识,不过一向风度翩翩的金蛇公子落得如此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确实有些不可思议。牛鼻子死的有些冤了。至于说牛鼻子是我引来的,可是冤枉我了。怀璧其罪,古来如此。要是你们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茶寮,别说牛鼻子会来,我也不会在这一呆就是十年。”

文先生在这里竟然是为了监视我们,原来这个穷酸早就知道我们这里是线人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和老徐竟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傻螳螂。只是能让文先生这么一个高手甘于在这穷乡僻壤一呆就是十年,那我们的对头该有多强大。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

文先生看出了我的惧意,趁势道:“杉哥儿,虽然你一直不认我这个先生,但我们怎么也是师徒一场,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把老徐告诉你的事说给我听,我一定不会对你怎样,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人生任你去享,海阔天空任你去闯。怎样?”

“好吧,我说,不过你可说话算数?”我的声音忽然显得非常平静。

文先生两眼发光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老徐说的就是。。。。。。”我的声音越来越轻。

“诶,杉哥儿,你说重点。”文先生向我走近了一步。

“好,你可听清了,我只说一遍,那就是——你去死吧。”话音尚未全落,我手中的朴刀划出一道弧线,罗汉刀法第二招“有去无回”募然使出,我的罗汉刀法远没有老徐得精纯,也少了只有沙场才能磨砺出来的厉气,但是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又是攻其不备,看你这鬼书生有几条命。

文先生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大吃一惊,但是紧接着他的上身不可思议地向后仰去。整个人弯成了一座桥似的,避开了这必杀一击。

趁他身形未稳,“冲锋陷阵”、“深入虎穴”、“醉卧沙场”、“勇者无惧”,罗汉刀法刹那间使出四招,文先生只是一味退避,就在我使出罗汉刀法中最刚猛的“千军万马”时,文先生的手指神乎其计地弹在了刀背上,顿时从刀上传来一股怪力,手上虎口疼痛欲裂,我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

“杉哥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别怪我了。”言罢用手指在我身上戳了几下,我顿时感到全身犹如虫啃蚁咬一般,痛痒难支,在地上打起了滚,意识也渐渐模糊。

“一切才刚开始,不如说了吧。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文先生可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下辈子吧,你休想。”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文先生闻言愣了一愣,接着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好,好得很!那就下辈子吧。”五指并拢,化作手刀,向我胸膛劈来。

也罢,老徐我这就来陪你。我双眼一闭,只是等死。

“何方恶人,休得作恶!”一阵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姐姐,是姐姐的声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天籁之音的话,现在我听到的就是天籁之音。我睁开了双眼,但是映入眼帘的不是姐姐的绝世颜容,而是一枝羽箭,一支向我射来的羽箭。

姐姐啊,你这是要救我还是害我啊?行侠仗义是好,但是谋害亲夫就不好了嘛。弓箭这种东西练得不熟就不要乱射嘛!也罢,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死在姐姐的箭下总比死在这个恶书生的手里来得幸福。我头一昂,只待利箭穿喉而过。

这时奇妙的事发生了,羽箭在堪堪射到我之际,不合常理地向上拐了少许角度,“噗哧”一声,射入了文先生劈向我的手掌。

望着这支会转弯的箭射入自己的手掌,文先生疼痛难当地惊呼到“女流箭!”。接着强忍疼痛,伸出另一只手就想将我胁持而去。

只听“噗噗噗”三声,三支羽箭同时而至,从不同角度拦住了文先生的去路。文先生无奈之下只好将我往下一抛,借力跃起半丈,避过了来箭,几个纵跃,逃窜而去。

被抛在地上的我浑身一痛,同时脖子一凉,原来一支箭划过了我的脖颈,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直到此时,姐姐的倩影才闪入店内,当然旁边还有那可恶的黄毛小子。姐姐看到我被剪枝所伤,用手捂住了檀口,一副小吃一惊的伊人模样,接着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道:“哎呀,不好意思,失手了,小哥儿,没事吧。”

“事到没有,就是命快没了。”我调侃道。

听了我的话,姐姐更加不好意思,俏脸通红,竟使得本来美得无以复加的她,又凭添了几分颜色。旁边的黄毛小子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是不满,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的命本来是快没了,全靠姐姐救了回来。”我想起来作个揖,可是连番的巨变加上体力精力的过渡消耗让我挣扎了几下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用的是一块萦绕淡淡清香的橘红色丝巾。这丝巾是姐姐的,这一想法让我颇为自得,有点陶醉在九霄云雾当中,但是残酷的现实又将我重重摔在入了十八层地狱。

外面传来了黄毛小子的声音,“我们走吧,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可是毕竟他是我射伤的,等他醒来也不迟嘛。”这是姐姐出谷黄莺般的声音。

“没有你,他早死了,我看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普通的小二会用马步吗?十有八九是黑吃黑,我们还是追那恶贼吧。”

“你说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这几天老是欺负我。”

接着一阵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打情骂俏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那么清晰,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刻在我的心上,刻得鲜血淋漓,一天之中我有经历了一种全然不同的锥心之痛。

我不顾疲倦的身体坐了起来,冲到堂外对这两人大喊:“我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姐姐和黄毛小子吃了一惊,还是黄毛小子先反应过来,道:“小哥刚刚失去至亲,心情悲痛,我们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说完便要拉着姐姐往外面走去,这时姐姐却停住脚步支吾道:“小哥有没有看到一个金袍客从这里经过?”

“他向西走了。”我无力地答道。

“谢谢,对不起,后会有期。”姐姐抛下这几个礼仪用词,就与黄毛小子骑上马匹而去。‘谢谢,对不起,后会有期。’也许我与姐姐的关系永远只能停留在这个程度了。

走吧!走吧!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会在心里再给你留一丝空间,我要永远忘了你。

微风吹过,带起缠在脖子上的丝巾的微香。

店里经过数番打斗,狼藉一片,老徐和臭道士身上各盖了一块布,应该是姐姐所为,想起半日之内,大变屡生,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有种什么也不想干的冲动,但是老徐的生前嘱咐声声在耳,即使粉身碎骨也全无不赴死一行的道理。

想到这里,脑袋也渐渐活络开来。要去杭州,从这里到杭州超过四百里,就算不出意外,沿官道而行也要三四天,况且还有文先生觊觎一旁。说起来文先生到底是哪股势力呢,他来这里已经有十年了,几乎每天都到这里胡吃混喝,我和老徐还以为他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想不到他在这里只是为了监视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被他偷听去多少线报。这次不惜现形出手而且又叫上了自己的同伴,“秦苏寇元邵叶谷”这七个字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之密,老徐说这个消息事关万民福址,文先生一伙行事又处处透着狠毒,这样的线报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中。既然如此,我如果继续留在此地只能是凶多吉少,必须尽快上路。

我到老徐的房间去找些盘缠,此去杭州是少不了用钱的地方。还算幸运,在老徐床底下翻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放了不少财物,不论宝钞和铜钱,光是银两就有百两之巨,我将这些银两包成一包缠在腰间,在箱底还发现了一幅卷轴,打开一看,竟是一句诗“西湖歌舞几时休”。

我不懂什么书法,但是也看得出字写得很好看,肯定不是出自老徐的手,老徐的手除了做菜就是偶尔吃吃小姑娘的豆腐。真是想不到老徐还有此情调,也许真的是我对他关心太少了,想起这些年与老徐相处,总是取多予少,不由十分懊恼。也罢,今日就将此卷轴作为老徐的陪葬物,将这茶寮一同付之一炬,希望老徐在天之灵不会责怪我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将卷轴平铺于老徐身上,对这遗体叩了九个响头,从怀中取出火石,默念了一句,“老徐,走好。”

就在这时,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文先生竟然去而复返。想不到他来的这么快,手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得整整齐齐,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破扇,颇有韵律地摇扇悠闲步入店中,一副吃定了我的样子。如果就此束手就擒,一切都将枉然。我一眼瞄见身后不愿处的朴刀,心中已有定计。

好!就此一博。

我对着文先生大声喝骂,“姓文的,你还敢过来,狗爪子刚断了一只又来自取其辱,真是不折不扣的狗腿子。”

文先生丝毫没有动气,“杉哥儿,你不用骗我,我刚才目送金大小姐与那位公子离去,怕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心情低落,故而不辞劳苦拖着伤痛之躯来慰藉你,你怎么能开口伤人呢?”

我故意怕他发现似的瞟了一眼身后的朴刀,大吼道:“姓文的,今天就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然后转身扑向地上的朴刀,文先生仍然立在原地,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就等我送上门去。好!就是这样,我捡起朴刀之后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向他进攻,反而借着一股冲力继续向店外奔去。文先生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我已在五丈之外了,在往东十丈就是姚江,只要跃入水中,功夫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生死就在这十丈之间。

我迈开双腿尽力奔跑,九丈,八丈,离姚江越来越近,再回头撇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文先生施展轻功,身形如飞,离我竟然只有半丈之遥。我向后尽力甩出朴刀,希望能阻挡一下文先生,但是显然这对他毫无威胁可言,我甚至已经感到他伸向我肩头的手指。

一股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心中默喊,“老徐救我!”

就在此时感觉脑后生风,压力顿时消去。我顾不得什么原因,继续往前飞奔,在离江还有一丈开外奋力一跃,纵身投入江中,入水前的一刻瞥到文先生正手忙脚乱拨去蒙在脸上的一副卷轴,这不是老徐的那幅“西湖歌舞几时休”,可能是风正好将这卷轴吹到文先生的脸上,阻住了文先生的来势,老徐你又救了我一次。念头转过,接着全身已没入江水的包围之中。

卷一 七字谜雾 第四章 盲人摸象

因为怕文先生在岸边跟随,我尽力往江心游去,然后又往西游出了不知多远,只感觉眼冒金星,四肢酸乏,如果再继续游下去,可能就要在这江中一命呜呼,于是咬了咬牙,向岸边潜去。

好不容易到了岸边的芦苇丛,只觉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向前一倒,沉沉昏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来,已经是月上中天,由着江水冲打着半泡在水中的身子,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人物日改变,举目悲所遇。”想来最能形容我目下的心境,讽刺的是这句诗还是文先生所教。

我艰难地从芦苇丛中站起身来,经过江水的冲刷,中途还被几块礁石划破了皮肤,加上长时间躺在污泥地里,身上的衣服早就破败不堪,缠在腰间的银两也不知去向,只有两个从厨房顺手塞入怀中的番薯还紧紧贴着身体。

忽地我募然一惊,发疯似的在怀里摸索,应该还在,一定要在,不会不在的,幸好还在。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丝巾的我心情复杂,为何明知与卿无缘,却还是萦绕心头,犹自执迷不悟呢?“金大小姐”文先生曾经这么说过,原来姐姐姓金。想不到唯一关于姐姐的信息还是得自文先生之口。

再次将丝巾珍而重之地收入怀里,收拾心情辨清方向向一片矮树林奔去,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到杭州楼外楼完成老徐的遗命。跑了一会,隐约看见前面似有火光,连忙伏下身子,该不是冤家路窄,又碰到那姓文的吧?

大着胆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在林中的一片空地躺了不少人,有老有少,全都神情委顿,面有菜色,他们有的呻吟不止,有的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剩下一具躯壳。

遇到难民了。我的脑子闪入这个念头。入夏以来浙东连降豪雨,各地洪灾严重,前几天就有不少难民从茶寮前经过陆续往西而行,但都是三三两两,像这样的数百人还真是前所未见,在隐绰诡异的火光下,我怀疑是不是突然走到了炼狱之中。

我愣了一会神,才恢复思考的能力,其实现在的我从外表看来,也不比他们好到哪去,混在他们中间倒是躲过文先生追踪的一个好办法,一想到这里,随便找了一颗树,就地睡了下来。

咦?我靠的这颗树怎么那么奇怪,光溜溜的,没有树皮。难道。。。。。。望着周围的难民,我明白了一切,心里一阵酸楚,他们已经饿得只能啃树皮了。“累累作饿殍,见之心若摧”,嗨!我怎么又念起那姓文的教的东西。

依靠在树旁,虽然一心想睡上一觉来补充体力。但是老徐、金姐姐的身影来回在脑海中打转,加上不绝于耳的痛苦呻吟声,怎么都不能入睡,就这样躺了半夜,在天刚发白的时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难民们没有互相招呼,但都无一例外的向西蹒跚而去。

“小哥哥,走吧。”一个清脆但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也正挣扎着准备起身。

“噢”,我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扶住了老婆婆的另一边,小姑娘向我投来感激的一瞥。我们三人跟着大部队向前方行进,无意间回头发现林中还有很多人没有起来,他们很可能已经永远也起不来了。

一路上,四面八方的难民越聚越多,等行到余姚地界,队伍已经蜿蜒了好几里,不见首尾,放眼望去可谓满目疮痍,这样一来混迹其中,虽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但是按照这样的速度,可能十天也倒不了杭州。

忽然队伍发生了骚动,人群隐有欢呼声传来,我虽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手上还扶着老婆婆,也不可能挤到前面一探究竟。说起来,扶着老婆婆也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但是无论是老婆婆还是小姑娘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排除自己长得太猥琐的可能性,他们祖孙俩都不愿意和我说话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只有她们已经饥肠辘辘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真是人间惨剧。

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寺庙外,只见这座小庙外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人群围着不知什么东西怪呼不已,隐隐在空气中还飘来一股怪味。

“野菜粥,是野菜粥!”半个时辰没说过一句话的小姑娘发出了一阵欢呼,但是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难民又没有了那股高兴劲,的确凭她和她奶奶是不可能挤进去分到粥的。小姑娘把求助的目光飘向了我。

看着接近疯狂的难民,我也是一筹莫展,好几个试图挤进去的大个都被推了出来,有些不慎跌倒的可怜人还被众人踩踏于乱脚之下。倒是有一个猥琐的老化子在人群中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忙的不亦乐乎,好像已经喝到了好几回粥,末了还躺在附近的空地上舒坦的拍起了撑得圆滚滚而又脏兮兮的肚子。

罢了,就男人一回吧。我捋起袖子准备冲进去给祖孙俩弄上一碗粥。

“阿弥陀佛。”这时一声佛号在我身后响起,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眉慈目善的中年僧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面容清翟,神采奕奕,想不到一座小庙有此人物。我正待说些什么,只见他佛袖一抖,手便向我伸来。难道是文先生一伙的?我下意识的想要退避开去,但是大和尚的手像有磁力一般,自己的手不由自主递了上去。“完了”,我脸上露出悲愤神情,正要破口大骂,大和尚已然放开了我,手中多了两个软呼呼的东西,张手一看,竟是两个馒头。

大和尚向我一点头,“施主,快些分于你的妹妹与奶奶吃吧。”

这时小姑娘目光灼灼的望着我,眼中既喜且忧,可能是怕我拿了馒头顾自而去。我洒然一笑,将两个馒头塞入小姑娘手中,“吃吧,别让人看见了。”小姑娘感激看我一眼,背转身子与她奶奶分吃起来。我将并不庞大的身躯挡在这对祖孙前面,这时谁手中有两个馒头无异于怀璧其罪。

我向大和尚感激地点了一下头,“大师真菩萨。”

和尚闻言笑道:“施主过谦,只要人人常怀慈悲之心,人人皆可成佛。”

“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我谦虚了起来,这是我从小养成的美德。

和尚转移了话题,“施主乃是慈悲之人,但脸上常现怨愤之色,需知世事皆空幻,万物都是因缘际会造就,过于执着,难得大道。”

这老和尚眼睛倒尖,不过还真多事,想开解我,是不是和尚都有这毛病啊?

“可是大师那种失去至亲之人的锥心之痛如此真切,又怎么可能是虚幻,这是我切身感受到的,有仇不报,何以为人。”我的话里透着坚定。

大和尚听了我的话眉头一皱,指着寺前的一只石狮,道:”施主,你且看这物件,人人都觉得这是只石狮,栩栩如生。其实它只不过是由工匠用一块石头凿成的,石头是因,工匠是缘,石狮相缘合而成,有生有灭,可是石头的本性永不改变,狮子相虚,唯是真石,狮子不有,本体不无,故名色空。”

“什么相虚,什么真石,既然世事不过是因缘际合,一切皆为幻象,那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人为了虚幻而勾心斗角,甚至不惜旁人性命呢?”我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大和尚顿了一下,“施主,可在意老衲说上一则故事。”

看样子喜欢讲故事也是和尚的一大毛病,“大师请讲。”

“从前有五个人,他们都是瞎子,从来也不知道大象长什么模样,有一次当地来了一只大象,他们都想见识一下大象的真容,但是因为目不能视,只能用手摸,一个摸到大象脚的说是大象像根柱子,摸到大象背的说是大象像张大桌子,其它摸到不同部位的人各有各说法,世人立场不同,只用肉眼去看东西,故而想法各异,欲要得窥真理,唯有拨开世俗迷雾,开我心眼。”

大和尚似乎还说得有些道理,老徐也说过各司其主,无可厚非,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一天所有人的心眼不开,是不是摸到大象脚的人就可以随意践踏摸到大象背的人,难道就因为他们武功好,势力大,那跟林子里的野兽又有何分别?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大和尚与我萍水相逢,却是诲人不倦,也该道声谢,“大师字字珠玑,小子受益颇多,不过大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哦?但说无妨。”

“这大象到底长什么模样啊,说实话我也没见过。”

大和尚先是一愣,随后哈哈笑道:“那就等施主以后自己去探究了。”

我是真不知道,这大和尚却又打机锋,真是有他的,“不知大师佛号,以后有闲希望能常聆真道。”

“老衲云门,随时恭候。”

这时有只手扯了扯我的衣服,转头一看,只见那小姑娘手中还剩半个馒头,不好意思地道:“小哥哥,这个给你,本想给你留一个,哪知你与大师谈了这么久,我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这可不能怪我啊。”

“哈哈,我不饿,你们饿了那么多天,自己吃吧,像大师这种活菩萨不是每天能遇到的。”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想到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这个小姑娘带给我的只有感动。

小姑娘听了我的话只是不依,一定要我把半个馒头吃了,我拗不过她,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随口问道:“小妹妹,你是哪里人啊?”

小姑娘可能是吃了东西,一时又恢复了孩子多言的心性,“我们是李家村的,我叫李梅,这是我奶奶,家乡发了大水,房子倒了,地也被淹了。”

“那你父母呢?”我随口问了一句,但是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果然小姑娘面露悲色,“他们被大水冲走了。”

也是个苦命人,难得她这么小还要照顾奶奶,“那你们要去哪啊?”

小姑娘的眼里又有了一点亮色,“我,奶奶,还有大伙都要去杭州。”

“那里有你的亲戚?”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杭州是顶大顶大的地方,那里又很多人家,肯定能要到很多吃的,大家都这么说的。”

熟谙世情的我不禁生出一丝忧虑,也许杭州已经他们唯一的希望,但是这真的是希望吗?这时想起腰间尚有两个番薯,不如给了她们,反正一个大男人也饿不死,可能是腰带系得太紧了,缠在腰间怎么也解不开,只好低下头去。这时只觉脖子上一凉,接着一股鲜血扑面而来,刚才犹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在我眼前缓缓倒下。

同时文先生可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可惜,本来这块石头只能废你一条胳臂,以泄我这几天奔波之苦,你这一低头,就害了一条性命,真是可惜啊。”文先生口中虽说可惜,但脸上毫无一丝悔色,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就好像刚才不小心杀死的只是一只小虫。

老婆婆遭此变故,已自昏了过去,云门大师显然也为这惨剧震怒了,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愤恨。

“姓文的,我与你拼了!”我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但此刻我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滔天恨意,涌上心头,双拳一握向这恶书生扑去,我本来的武功就与文先生是天壤之别,手中又没有刀可以施展罗汉刀法,只是凭着一股蛮劲挥舞双拳,文先生显然不急于对我下手,颇为悠闲躲闪着我的进攻,似乎对这种戏耍颇为享受。

眼看力气就要告罄,我只准备击出最后一拳就撞墙而死,决不能落在这恶贼手中,忽然文先生身子晃了一下,径自向我扑来,我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被他这么一压,就一同倒在了地上。奇怪的是文先生没有进一步行动,我推开他的身子,见他就这么一动不动滚向一旁,立刻明白定有高人相助,再看大师手中扣着一枚石子,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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