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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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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一路可平顺?”和她爹一样,桦英尊敬感激元澄,并视墨紫为主母。

墨紫将桦英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桦英哀伤再也藏不住。“小叔子……快不行了。”

臭鱼!

墨紫刹那睁红了双眼。

落英一脸不可置信,用力握紧剑柄,想说不要玩笑,但知道桦英不是这样的人。

臭鱼是前锋战船主将。在指挥侧翼进攻,掩护主力撤退时,他的船遭大求战船包围,拼尽最后一兵一卒,虽然借浮囊潜水逃到衡城,却身受重伤,已药石罔顾,难以回天。所以,元澄才让墨紫来见最后一面。

墨紫快马加鞭。一路眼泪止不住。

落英在她身后紧追,不断地说,“该带丫头来的,该带丫头来的……”

墨紫更是听得心酸,到了刺史府门前,下马就往里冲。

见到元澄,顾不上儿女情长。她促声问道,“臭鱼呢?”

元澄也不多说,拉起墨紫就往里小步跑。他很少焦急成这样,却因为他对妻子的焦急感同身受,以至于和她行动一致。

刺史府诺大的后园已经成了诊堂,到处是伤兵。华氏夫妇,季氏夫妇,熟悉的。陌生的,很多人都在帮忙。

“姐姐。”

墨紫听到豆绿的声音,至少妹妹还平安,她无暇东张西望,脚步未停。

在一间厢房门口,元澄轻声说。“就在里面。”

水蛇走出来,一见到墨紫,铁打的汉子红了眼,“墨哥,阿鱼他——”

落英哭着跑上去,“你怎么不说清楚呢?我还以为你要我帮忙,也没带丫头来。”

水蛇对妻子好脾气,“你别哭,丫头不来也好,阿鱼说不想吓坏了孩子。”

“墨紫?墨紫。”元澄轻拍她的肩,“去吧,你送他一程的话,他会高兴的。”

墨紫泪流满面,用袖子都擦不干。

“墨紫,你知道臭鱼的性子,即便要走了,也不会想看你哭得稀里哗啦的。”是个爱大笑,又爱斗人笑的大活宝。

墨紫知道元澄说得对,那么爱热闹的臭鱼,她要是哭成这样进去,反而让他不自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她终于将眼泪止住,走进了屋子。

“那蛮子想偷袭我,却不知道我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胸前就多了个窟窿,眼睛不眨就死翘了。他们人多有个鸟用,我们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丁狗正在讲最新的一场仗,“兄弟,你多喝两碗药,赶紧好了,跟咱们一起上阵杀敌,打得那些蛮子哭爹喊娘。”

臭鱼呵呵笑,猛然一阵咳嗽,吐了半条巾子的血,脸色青灰。

墨紫别过头去,拼命眨干雾花。

“墨哥,你可来了。”丁狗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一直对着臭鱼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痛。

臭鱼见到墨紫,咧大了嘴,笑得真欢,“墨哥来了,我心里就有底。奶奶的,蛮子偷学了咱们船上的投掷器和巨型弓弩,虽然没有咱墨哥设计的精巧,打起来倒真不含糊。墨哥可别掉以轻心。”

墨紫被那笑容感染,居然也笑开来,“他们仿得太慢,咱们的船如今升级了,投掷器不够威力。等你把伤养好,让你试试手,一定过瘾。”

臭鱼死灰般的面色突然焕发出生命的强光,“我可等着了,到时墨哥给我百八十艘,打得蛮子回老家去。”

丁狗起身往外走,“我去拿药。”他需要透透气,心里才不爆炸。

墨紫坐了下来,“伤哪儿了,让你有气无力的?”

“这里让他们的钩子扎了个洞,内伤有点棘手。都以为我快挂了,没想到我挺这么久,能等到墨哥你来。”臭鱼大大咧咧哈哈,“早知道应该开个赌,还能多存点娶媳妇的银子。墨哥,这话我就跟你说,华老头人称神医,其实有点庸。天下的大夫都差不多,碰上没见过的,就说治不成。那也得看治的是谁,对不对?我臭鱼是打不死的。”

“那是当然。”墨紫无意中碰到他的手,滚烫的,在发烧,“我们惊鱼滩上过来的,老天爷都拿我们没辙,更何况是人。谁扎得你,咱们一定找回去,也扎得他喊救命。你知道我的,说话算数,不打诳语。”

臭鱼嘻嘻笑,“那是。墨哥一向说到做到,明明看着不成的事,跟着你就能把它办成了,当你兄弟的,个个特别得劲。老爹老妈的仇,也是墨哥带着我们哥仨报得,这辈子忘不了。”

墨紫眼睛亮闪闪,眉皱眉开,又笑着,“成天听你嚷嚷要娶媳妇,相中了谁没有,我帮你提亲去。”

臭鱼想挠头,却没了力气,只道,“墨哥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有,也不至于受伤都没有女人照看,得赖那帮硬邦邦的汉子,享个眼福都不行。”

赞进端了药,正好听见这话,插嘴道,“墨哥不是女的么?”

臭鱼龇牙咧嘴,“赞老弟,我正想你呢。你一来,就跟我杠。墨哥不是才来嘛?”

赞进神情不动,将药碗往前一送,“喝!”

臭鱼就垮了张脸,“墨哥,瞧见没?都这德行,像是我欠了他们一样。”

“那你要墨哥喂你?”赞进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得送,很仔细,都吹温了。

男人之间的友谊,比爱情长久。

墨紫真挽袖子,“我来就我来,自家兄弟,应该的。”

臭鱼呀哈一声,“墨哥,别啊。你是我老大,我不敢劳你金手。”

你一言,我一语,三人就像回到从前。

吃完药,臭鱼对墨紫说,“墨哥,我跟其他人说了,都不搭理我,就只有靠你了。”

墨紫眨眨眼,“要我给你抢一个媳妇回来?”

臭鱼大笑,“这事不急,我就想上了望桶待一会儿。快到太阳下山了,这时景色最好看。那彩霞,那水面,那鱼泡泡,瞧着就满足啦。”

墨紫想了想,用力点头,“成。就上我带来的那条船,正好让你开开眼。”

臭鱼笑眯了眼,“我就说,还是墨哥懂我。”

彩霞满天际,夕阳金红,头顶依然一方湛蓝,

赞进施展轻功,带臭鱼上了了望桶,递给他一小坛子酒。

臭鱼赏美景,开怀畅饮,对着远方喊,“奶奶的,个个把脖子洗干净,等我好了,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声音顿消,双臂松垂,却还带着笑模样。

臭鱼永远沉睡。

赞进拿起他喝过的酒,仰头饮尽,将坛子狠劲一甩,长啸。

肥虾转身就走到船后去了,桦英没有跟去。

水蛇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落英只能守在船橼。

墨紫站在船头,顺着臭鱼倒下前最后一眼的方向,看落日余辉,无声哭泣,直到风吹冷了眼泪,赞进将臭鱼带了下来。

“斧头。”她眨眼就有泪落,袖子一拭而过。

自有人递上斧头。

她左手捉紧了,突然大步下到了望杆,开始劈木。

没人知道她的用意,元澄知道。了望是臭鱼生前最喜欢的一件事,她想将这根挂着了望桶的杆子相伴他而去。

果然,待众人将杆子放平,墨紫对着落日高喊,“臭鱼,走好——”

众人皆随她喊,喊声震天,呜声沉水。

然后,墨紫走到元澄面前,目光如寒冰刺骨,一字一字吐出——

“我要报仇。”

第513章 眼皮底下

隆冬腊月。

原玉陵芷城。

大求兵马大元帅府。

侯爷乌延勒快步走入园子,却看到王在亭中呆坐。

“怎么照顾王上的?大雪的天,亭子里连个火炉子都没有!”他责备伺候的人道。

“别怪他们,是我说不用的。”乌延朅咳了两声。

“王,既感风寒,应该待在屋里才是。”乌延勒上前劝他。

“墨紫跟我绝然分手时,曾说过一句话。装病这东西,装着装着就成了真。”乌延朅苦笑,“这两年我的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就说这场小小的风寒,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玉陵冬天阴冷,与大都截然不同。王第一次在这里过冬,不适应是正常的。但请放宽心,好好调养,自然就康复了。”乌延勒望着兄长苍白的脸色,不敢泄露半点担心。他也以为兄长不会再想墨紫,却似乎仍未完全放下。

乌延朅没瞧出弟弟的思绪,起身往屋里走,“你脚步匆匆,莫非有军情要报?”再过半月就要过年了,但这个年不好过。

表面上看来,大求军拿下平城宋县似乎容易,事实却是宋军组织了小股反击力量,已杀他几万兵。而在攻击衡城时遭遇正面厮杀,对方损失不小,他的损失更大。战船千艘对抗宋人三百船,虽然将宋船全灭,但他们这边竟折损七百艘。元澄楚毓成为他的头号对手,再加上墨紫的造船之力,他有时就想,是不是决定错了,该对付外强中干的大周才是。

迅猛的一轮攻势因为这样巨大的损耗而缓慢下来,大求国力再空和寒冬的降临,导致军备粮草大幅减产,而玉陵人几乎都逃过塔江去了,连年战乱耗尽了玉陵原本的富足。很难再找到财源充盈国库。他的兵多数种不了田下不了地,是马背上的英雄,稻田里的笨手,对农活一窍不通,也不能像宋人那样,平时种地,战时拿刀。这时,他才深深感到重武而轻士农工商的弊病。但同时。他也不明白,作为从腐地上生出来的新国宋,他们的军备物资为何能源源不断,朝廷为何能承担如此巨大的开销。据他所知。宋地减免赋税,鼓励百业兴旺,即便抄贪官的家充盈国库,但花钱的地方更多。至今他的探子打听到的,船场正以惊人的速度造出一艘艘的战船来。他们说,那叫流水作业。民间开了五六十家工坊,各专做船的一部分,送交官船场组装。

想到这里,那个令他心痛的名字又揪扯胸口。

“王。你不要紧吧?”乌延勒见兄长再出神,心中叹息。

“没事,你说吧。”乌延朅心病难医,只有将全副心神放在雄图大业上。

乌延勒回道,“西翼我军战船近来无故丢失不少,我怀疑是宋军暗中搞鬼,请王允我前往查探。”

“无故丢失?”乌延朅稍想后冷笑。“一定是宋军偷袭。宋军不过六七十万,且南海刚平定,根本不敢抽调兵力来援。衡城大小十来仗,他们仅剩一半人不到,等开春我大求各族骑兵一至,除了渡江逃回去,别无选择。所以,如今也只能搞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你不必亲自去。传令两翼收紧,不要单独行动,严防着。这冻死人的天,他们难道还能游上岸搞奇袭不成?”

“王上,我……”乌延勒还是想去查清楚。

“你是我亲手足,也是我最信任之人。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帮我。”乌延朅提了另一个人,“让端格狩去吧。”

“也好,端格狩熟悉水性船能,又要接掌端格一族,多些战绩对他有好处。”乌延勒同意了。

端格狩奉旨往西翼,从那里过江就是大周的华州。

“大将军,也是奇怪了,上月分别派出三十只巡逻船,却有七八只不见了。我想可能是宋军偷袭,率船去找,可连具尸体都没见着。”水寨首将一见他就禀报。

“大周水域也找了吗?”端格狩问道。

“大周?”首将觉着不能,“此去大周三山五水之隔,而且水域边界有我百艘战船守着隘谷,一有动静就会惊动我们,只能是宋军。但如今西翼江镇城市都在大求控制之下,我就搞不明白他们藏哪儿了。这个月刚开始,又丢了两条船。大将军恕罪,是末将无能。”

“可知船丢失的大概方位?”端格狩没时间去论罪,他直觉要尽快解开谜团。

首将摇头,指着地图,“这些红点是失踪的船只派往的位置。第一次失踪船只后,我就注意了,以三四船为一组,但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带山虽然多,但靠水多陡崖,或者水道险峻,如果不入城镇港口,很难藏身。”

端格狩看那几处红点,分布并不规律,“江面上除了我们的船,还有哪些船?”

“渔船,货船,但必须有我们颁发的许可牌,入港的每条船都查。非常时期,我敢保证没人偷懒或收贿赂。”因为缺银子,不得不放老百姓继续营生,为他们赚军需。

“王的命令,收紧两翼,避免更多损失,把沿江城镇守住,谨防宋军登岸。”端格狩看不出名堂来,暂时只能传令。

第二天,端格狩亲自带一队战船,巡视江面。

尽管允许大求管理下的渔船和商船行走,江上却很清寂。难得见一两条船,确实如首将所说,都是附近城镇里出来的,有根有据。而且配备简单,船型又小,不可能令巡逻船失踪得无声无息。

一连三日,端格狩都没查出什么异样。当他以为对方知难而退了,得到一个坏消息,一艘前往水境的补给战船失踪。在这个军粮紧张的时刻,补给少了一整船是十分严重的。他想要封锁整条沿江线不许船出港,但命令需要时间层层下达。唯一的方法,只能对所有船只进行更仔细的盘查。

这天,端格狩遇到一条货船。从大小来看,堪比战船,又高又宽。虽然十分破旧,但基本结构坚固。他觉得有嫌疑,让对方停船。

“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他问。

货商黑矮,小眼睛流露惧意,“从刘家港来的,去封城买粮。”

“可有凭信?”端格狩踩踩脚下,空空声。

“有,有的。”货商拿出凭书。

上盖官印,又有兵寨将领保书,而且看不出伪造的迹象。端格狩还给他,仍然命兵士们搜查整条船。

一刻之后,兵士们都说没有什么发现。

端格狩要走,却看货商松口气的表情,心中一动,转身回来,“你走一趟不容易,就我所知,一般不会空船取货,总要先运货过去卖,再买货。你为何不这么做?”

货商一怔,连忙答道,“小的只做米粮买卖。原本是该去封州卖米,但今年没收成,所以得去买米。往年好的时候,我帮别人带货。不过,如今不景气——”不好说都是大求人打仗害的。

端格狩哪能听不出来,“罢了,我也知道做生意艰难。不过,还有一个地方要检查。”

货商恭敬问道,“将军只管查,小的是正经生意人。”

“来啊。”端格狩招来一队士兵,“给我在船底板凿几个洞,看看有没有暗舱。”

货商大惊,“将军,这……这怎么说的?船底板凿了洞,船就沉了。这船不是我的,是我花了大价钱租的。弄坏了,我赔不起啊。将军,手下留情,真没什么暗舱。”

端格狩不理会,“我知道的一个人,只要她造的船,就什么都有可能。算你倒霉,这船我直觉危险,总要我放了心,才能让你平平安安得过。”

货商一脸糊涂,不知道端格狩什么意思。

“弓箭手准备着,小心窜出凶悍的。不要往致命地方射,我要活口。”端格狩双臂往船舷上一撑,挑眉等着。不知怎么,他有些期待能再见到那个女子。

“禀将军,船板下没有暗舱,已经漏上了水。”然而,士兵并没有满足他的期待。

“没有吗?”端格狩失望溢于言表,淡淡一挥手,“回船,走。”

货商就喊,“将军,这船漏水了,叫我们怎么办?劳烦您带我们回港修补啊。”

端格狩头也不回,“不过几个小洞,拿布塞一塞就完事了。赶紧走,否则按你一个宋人细作,别说船,人没了,也不过顷刻之间。”

货商捂住了嘴,哪里还敢出声。然而,待端格狩的船走远,他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转身往底舱走。

舱里站了一个人,玉树临风的,水漫过了他的脚踝,仍笑若清风。

“十哥,他们走了。”黑矮个儿抓着脸,涂料痒皮肤。

被叫十哥的那个,正是墨紫的堂哥,比闽松还潇洒英俊,差点和墨紫点了鸳鸯谱的,闽榛。

黑矮这位是闽家十八郎——闽桂。

“把水车出去,全速回航。”船底板是假底,水是事先装的,真正底下藏了最近让大求船失踪的“真凶”们,闽榛说道,“他们将侧翼收得那么紧,今晚可以全数通过。”

“好嘞。”闽桂传令下去。

是夜,几十艘乌黑的船,从宽阔的水面中央安静行过,连只鬼影都没碰上。

船的样子很奇怪,高而平,大片甲板,没有舱,上有战车,腹中藏马。兵士三四百,脚跟踩脚跟地站。

它的名字叫,运兵船。

第514章 打你老家

封州大寨,屯兵万余。

格巴将军这晚作了个噩梦,硬生生吓醒后,出了他的营帐。

副将守夜,见格巴半夜跑出来,就问,“将军,怎么了?”

格巴脾气爆而直,哼哼道,“做了个噩梦,一下子也睡不着,出来看看。没什么事吧?”

副将笑,“没事。能有什么事?对面是咱们大求主力,有王亲自镇在前头,这儿都可以夜夜笙歌了。”

格巴爱冲锋,这回让大元帅乌延勒放在后方,心中本就不爽,听副将这么说,不由骂道,“放屁。这里就算风平浪静,也都给我安分点儿。谁违抗军纪,老子就砍他脑袋,你也一样。”

副将一缩脖,“将军,末将不敢。我的意思就是憋屈嘛。大周那儿打仗没轮到咱们,这回又让咱们守,平时练兵都白练了。”

“可不是,老子也烦着呢。前方节节胜仗,军功没咱们的份儿,倒成吃干饭的了。乌延勒乳臭未干的小子说我脾气不好,战场上只会拚命。娘的,打仗不拼命,拼鸟啊。格巴不服气,自认上阵威猛。

“报——”突然飞奔来一兵,“前方江面出现大片灯影,停在江中不动。

格巴眯眼,“是我们的船吗?”

小兵道,“好像不是。我们的巡船过去喊话,也不答。”

格巴突然很兴奋,“哦,有这等事?莫非不怕死的宋人来挑衅?把人都给我叫醒了,跟我上江面看看去。”

副将犹豫一下“都去啊?万一他们突袭寨中——”

“突袭?”格巴想着好笑,“除非他们从水里冒出来。大冬天的,冻都冻死了。”

副将觉得也对,随即点八十只船出发,只留少数人守寨。

但他们离开没多久,寨门前的水面上就出现越来越大的波纹,最终浮上数十道人影,悄然登岸,将把门的士兵迅速解决掉。然后越来越多的黑影上了岸,像冰冷的气息一般,铺卷过大寨。

格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让人端了窝,把船上灯火都点亮了,想要照清对方,并且大喊,“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风吹火,呼啦啦。风吹帆,啪啦啦。

对面的光忽明忽暗。

“再不出声,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射箭了!”格巴大吼。

仍然没有人答他。

“将军,我看情形诡异,最好还是回寨。咱们水寨易守难攻,不怕对方搞鬼。”副将心生不安。

格巴哪里听得进去,“给我射,射得他们肯放屁!”

弓箭手射了好几波,就听咚咚咚咚,却没有人惨呼。而且前方突然一暗,连船影子都不见了。

格巴大惊,“格老子的搞什么鬼?”

“格巴将军的厚礼,我领受了。”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女人?!”格巴禁不住道。

“当年我听闻格巴将军是个火爆脾气这回亲眼见了,果然如此。我这人说话也直。将军,你若投降,带着你这些船上的兄弟跳下水去,我就饶你们不死。”那女声,不是墨紫,又是谁!

格巴呸了一声,“女人不在家带孩子跑来打什么仗?”

说罢悄声吩咐副将,“是敌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好。”

副将转身刚要跑,就觉脖后来风喉头一疼,两眼翻白,死了。

格巴目瞪口呆看着那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箭,暴喊,“熄火!赶紧给我熄火!”

火熄了,敌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敌人,但那女人的声音仍亮。

“格巴将军,我好言相劝,你若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了。”

格巴大喊,“我大求骑士只战死不苟活。小的们,给我射,往前射!老子不信,这么近的声音,他们还能躲到天边去。”

“哈哈哈——格巴将军真有意思,眼睛只长在前头,看不到后头。”墨紫大笑,“来,给格巴将军来点光,让他瞧瞧清楚。”

嗖嗖声不断。

刹那,天空爆开一片烟火。

“将军,他们在左边。”左翼将士大喊。

“他们在右边。”右翼传来惊慌。

“后面有船……很大……”尾部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已经让人包围了。

“格巴将军想战死沙场,我成全你。”墨紫的船在右翼。眼望着烟花黯去,她双手开弓,一支箭飞上半空,爆出一朵金花。

格巴就听数十声巨响,在他前后左右的船仿佛遭到了天摇地动一般,剧烈摇晃起来。士兵们惨叫,落水,奔逃,刚才还嚣张的士气一下子被打散了。

他不甘示弱,大吼道,“给我镇定一点,他们有武器,我们也有。架投火器,上大弩,快!快!”

墨紫没有再喊话,只对丁狗说道,“让海船冲撞过去,近距离搏杀,他们的投掷器和大弓弩就没脖。”

丁狗点头,令信号兵打旗。体积庞大坚固的海船以直线插入敌阵,登船作战,顿时一片厮杀音。他也跳上了旁边的将船,要亲自杀敌。

那条船上,又跳上了肥虾,还跳上了水蛇。

赞进对着墨紫,欲言又止。

“你也想去?”墨紫看出来了。

丁狗在等。

他们与臭鱼情同手足,如今心里憋着一股火。

“我只有一个要求。”墨紫奈何身手不够好,只能观战,否则会连累其他人,“都要活着回来。”

赞进面色坚毅,跳上了那艘船。

丁狗举拳头,“为兄弟报仇!”

一船子跟过臭鱼的将士呼应,“为兄弟报仇!”

那是臭鱼最后看夕阳的战船,如今有了一个名字,飞鱼。跟臭鱼最要好的他们,一人一笔红漆,让臭鱼之魂随船乘风破浪,潇洒笑傲。

船飞快而去,落英桦英手持长剑双刀,一边护着墨紫,一边冷冷望着江面上越烧越旺的火。

小衣从船尾奔来,“墨紫,岸上有信号来,已经成功夺取大营,让我们入寨。”

墨紫点了十数船去做最后清剿,她的主将船却是纹丝不动。没有看到最终的胜利,她不会背对一路伴她的生死之交。她没本事,但她至少可以等在能看到他们的地方。

格巴想不到对方的船杀进阵来。大求的船坚固如铁,自玉陵沦陷就一战成名。一开始他信心十足,指挥所有的船聚在一起,反撞过去。谁知,等看清船模样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什么船?一条就有他的几条战船宽长,高出整整一倍,他抬头都看不到船上有人。之前的一片灯火,他以为是很多船连在一起,其实却只是这种大船的一个横面。

格巴还愣着神,就见大船上飞下来一批又一批的兵士,犹如天兵天将一般。他这才幡然醒转,但也真得不怕死,咆哮一声,抓起背着的大狼牙棒,挥了过去。他是乌甲武士出身,功夫确实了得,没一会儿登船来的宋兵死伤一片。

“给我杀!汉人豆腐做的,不要被他们人多吓到了,也不要投降。宋军不留大求俘虏,与其懦弱了死,不如杀一个是一个,都他娘的是白赚的。”

他的吼声真还激励了不少人,主将船上宋军一时还强攻不下。

丁狗赞进和肥虾水蛇就是在宋军显怯的时候跃身而上的。

丁狗一扫船上情形,对赞进道,“老大,擒贼先擒王,那大块头废话太多,干掉他,其他人就没用了。你上,还是我上?”

赞进不说话,身体力行,已经跨出去好几步。有不知死活的,冲上前给翠心剑开了血光,剑气暴长。

格巴大棒一指,“管你什么绿剑红剑,也敌不过我狼牙一咬。”呼啸抡打过来。

赞进身形突然拔高,双脚跃起,腾空翻三百六十度,落地反身,翠心剑就削过去。

格巴脾气坏,功夫真有。感觉背后来风,立刻回身,见剑光而向后倒滚,保住了头颅,却少了一撮胡子。

赞进从不看轻对手,一剑不中,一剑又出,不急不躁,稳扎稳打。

丁狗一边应付小喽罗,一边喊,“老大,刚才那剑会让臭鱼笑话你的。有点力道没有,最近没吃饱还怎么?”

赞进回一句,“心情差,真没吃饱,你有带干粮吗?”

丁狗睁圆眼,一马平川扫开眼前障碍,“你没吃饱,还抢我的活儿干。赶紧闪边去,我来。”

臭鱼走了,但他爱搞笑的精神让他们继承了下来。

格巴不知道他们的风格,以为对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暴跳如雷,“奶奶的,你俩不用急。我先干掉这一个,再来取你这刀疤脸的命。”

丁狗就想起破相那会儿臭鱼劝他的情景来,眼就发红,“不准你骂奶奶的!这是我兄弟专用!”几朵剑花,就穿了几人的胸口,“老大,你动作太慢,我来结果他。”

赞进也不让,竟和丁狗双剑合璧,配合得完美无缺。

可怜了格巴,对付赞进还差一大截,哪里能挡得住两位高手,抵抗了一招半式之后,就没有招架之力。身体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让这个划拉一剑,由那个戳扎一洞。

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赞进和丁狗不急着取格巴性命,剑如风轮,前后夹攻,一道光闪一道血印,听格巴嗷嗷叫。

“奶奶的,你们别让我活,不然老子一定扒你们的皮,吃你们的—

双剑穿心。

赞进和丁狗,满身溅了格巴的血,还未满足,一转身大开杀戒。

这一战,为臭鱼,为死难的兄弟们,绝不容情。

第515章 大战前夕

哐啷——

药碗砸得稀巴烂。

“你说什么?”乌延朅震惊地看着单膝跪地的端格狩。

“王上息怒。”端格狩双膝着地,“末将失察,请王上责罚。”

“封州水寨失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乌延朅猛咳了起来。

乌延勒连忙倒水递上去,“王莫急,事情尚未清楚,而且就算封州水寨落入宋军手中,他们也不能跳开玉陵作战太久,粮草军备是会耗尽的。”

乌延朅却不那么乐观,“封州乃孤后方,为了攻占玉陵,孤主力已出,除了北境二十万兵马,国内只有地方府兵。宋军一旦登岸,五万人可火速攻占整个封州,甚至其他州城。粮草可以抢,军备可以缴,你们以为宋军是大善人吗?别忘了,他们对大求不留俘虏。”

“那——立刻调派北境斯丹将军前往封州。”乌延勒心里急,但又怕刺激生着病的兄长。

“端格狩,别跪了,给孤拿地图来。”乌延朅撑站起来。

端格狩马上将地图摊在乌延朅面前。

乌延朅看着地图,不由怒气横生,“孤就不明白,西翼江面在我们严密掌控之下,究竟宋军是怎么过——”突然联想到前些日子巡船失踪的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王,恕末将驽钝,他们到底如何过去的?”端格狩问道。

“不是他们长了翅膀,而是我们收了翅膀。巡船失踪是他们搞得鬼,我们没查出原因,以为他们隐身在港镇之中,所以紧收两翼。盘查各港码头,江中反而开出一条道来。”乌延朅苦笑,想明白了,却也晚了。

“可是,运五万人至少需要三四艘船,那么多船从江中过,不可能没有动静的。末将在沿江五日。到了晚上也十分警醒,确实不曾听到异动。”端格狩却还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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