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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龙腾-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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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随着他们也鬼扯了几句,方向川忠笑道:“敌军必败是一定的了。只是大御所阁下的打法,可以略做修正。”

“如何修正?”

老井伊用手指向长崎港口方向,向着身边围拢过来的人群大声道:“敌军远来,补给不易;再加上他们国内形势不定,必定无法使大军在日本久战。因此,我敢断定,敌军战略乃是速战。一战击溃我军主力,然后占据日本的形胜之地,分兵四出,拉拢打击地方藩主大名,则日本必将落入敌手。”

他直视德川,用极其恳切语态劝道:“大御所阁下,我已是风烛残年,人生譬如朝露,我如同是快蒸发的露珠一般,俗世间并没有什么可以挂心的东西。唯有全日本的前途,实在令我担忧。敌军但求决战,速战,为什么我们要遂他的愿?我们将战线后撤,用游兵骚扰他们的后方。敌军每战一城,不分兵我们便瞬息夺回,分兵则削弱自身。战线越长,我们抵抗的力量越强,而敌兵的优势越弱。况且战事旷日持久,敌军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因着急而出错!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我们就一举而破敌,将敌人全数歼灭于日本国土之上!”

一群稍有理智的家老大臣都面露感动之色,知道这是井伊深思熟虑后的制敌方略。为了害怕德川不听,这老头儿巴巴的骑马从江户赶来,当面与德川秀忠解释。若是能说服德川秀忠,避免眼前这场危险的,一战可决定日本命运的大战,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以冲动和盲目自大,再加上因得不到父亲及各老臣信重而有着自卑心理的秀忠。

若是了解后世初中生的逆反心理,这些个花白胡子,又或是老谋深算的家老们便会对秀忠先行称赞一番,然后再私底下委婉的提出建议,请他考虑决断。那么秀忠人也不笨,自然知道井伊的话是老成谋国之言,是当前战事的万全之策。

现在的秀忠,眼中只看到井伊远道而来,向他施加压力,指手划脚的说他不行。而其余的家老们眼中只有井伊,将他这位德川家的家主,幕府的真正首脑不放在眼里。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的能力。

眼中迸出一股杀气,德川秀忠一字一顿的令道:“调集大军,攻陷敌阵,尽屠敌兵!一战而安日本,如有再敢言者,与敌同罪!”

见井伊等人面露痛苦神情,难掩失望之色。德川秀忠反而有一种宣泄后的快感,只觉得心中畅快非常。翻身上马,将那日本将军武士特有的头盔戴上,威风凛凛的喝道:“去兵营!等大军齐集,再与敌决战!”

看他带着几百名护卫风驰电掣般去了。本多忠政等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前任将军大人一言不听,一言不纳,却教这些虽然被他架空权力,却一心想为德川家效力的家老们灰心之极。却见井伊老头一脸死灰,面露绝望之色,本多等人忙上前安慰道:“那张伟的军队虽然能战,到底是人数太少。光是秀忠大人这几年募集的幕府军就有近二十万人,再加上他征召的四国与中国地区的藩主大名们的军队,咱们的军队最少有四十万人!敌军不管多能打,能与十几倍的我军相抗么?况且我英勇的武士们,也未必比他们打的差!”

井伊呆立半响,任冷风吹了半响,到底老年人经不住倒春寒,过了不久,便紧缩着身子,双臂抱在一起。

见他仿佛不胜其寒,各人忙令随从拿出衣袍,给他加上。直暖了半响,方响老井伊向着本多忠政低声道:“本多君,你认为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们,在自已战阵中落下一颗炮弹,看着身边的同伴血肉横飞,内脏和脑浆就落在自已身上,他还有战斗的意志吗?”

并不理会本多忠政一脸沮丧,井伊蜷缩着身子,井伊召集众人,命他们在身边坐下,方又感慨道:“我没有见过信长君,却是参拜过全盛时期的太阁大人。当年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削平日本,所有的大名尽数拜服,除了因外姓不得被赐封为征夷大将军,身居太阁之位,安享太平治世之福。在日本,已经是人臣之极。可惜,太阁大人并不满足,而是想着攻打朝鲜,征伐明国,甚至要一统印度。咱们当时都不知道厉害,一心想攻下明国的京师,奉献天皇;攻下全中国,把日本人都迁到大陆上去。所以太阁的命令一下达,咱们都是欢欣鼓舞,兴奋之极。”

见身边各人都是目光迷离,眺望远方。当年丰臣秀吉以十几万统一日本战国的精兵入侵朝鲜,是日本立国千年来未有过的“壮举”,全日本的武士无不为此事而自豪。只是各人想到当年丰臣大人梦断朝鲜,现下又被明国汉人大兵压境,立时又变的沮丧之极。

井伊显是发觉各人的神情变化,淡然一笑,又道:“征朝一战,结局如何诸君都是清楚的很。明军虽不如咱们的武士勇猛敢战,却是善使火器。平壤一战,小西行长部第一次吃到火炮的苦头,自那之后,咱们就一直吃火炮的亏!诸君,长崎外港的那些敌兵敢于以几万兵来攻打我们,以那个张伟四处征伐的决断,他能派手下来送死么?大御所执意如此,我们身为德川家的家老,也只能遵从大御所的命令,拼死一战。”

他站起身来,抖掉披在身上的衣袍,向着四周的人群深深一躬,恭声道:“诸位,日本的命运在此一战。拜托了!”

所有对德川秀忠心怀不满,生了懈怠之心的家老们被井伊的分析打动,知道此番决战甚是凶险,若是幕府主力尽丧于此。以那些各怀异志的弱势大名,又怎能敌的过如狼似虎,武器先进的敌军?看到老井伊颤抖着身体,低着头向自已鞠躬。那本多忠政看到老井伊双鬓上白发如霜,又见他以期盼的眼神望向自已。心中感动之极,两眼一酸,几欲落泪。

向井伊直正深深一躬,本多忠政承诺道:“此战关系重大,本多必然不会以自身利益影响大局,请您放心!”

他一带头,所有的家老重臣们纷纷躬身,以示决心。当下各人纷纷回营,以自身的影响力来帮助秀忠征调大兵,募集粮草。秀忠见各人回心转意,心中自然大喜。他身边都是一些一万石以下的小臣,这些重臣集团肯回头帮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自汉军先头部队登陆长崎之后,其后三日汉军大队方在岸上集结列阵完结。此战关系重大,张伟虽未亲至,却派了王煊为行军参军,朱鸿儒等人亦是随行而至。施琅负责海上,提防别国趁火打劫。待成功驱赶走长崎城下扎营的倭人前锋,汉军火枪兵及炮队与城下驻防,结成本阵,万骑右翼,飞骑左翼。三万大军连营十里,与长崎城及长崎外港连成一线。

前番长崎战后,城池附近所有的树木已被全数削平。又因是贸易之地,搭建了不少房屋客舍,还有那灰石大道,直连天际。原本繁华之极的长崎城内外因此事战事早就凋敝不堪,所有的商人平民四散而逃,长崎城内虽留有几千商人和苦力之类的日本平民,却也被江文瑨派人看押起来。

张瑞咪着眼看着一队队的倭人平民被汉军士卒持枪呼喝,搬动些石灰砖料,往城头上修补被日军火炮炸坏的城楼。一个个倭人个子矮小之极,又多半是滞留城内的商人,一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平日里连路也懒的走的富贵之人。此时一个个灰头土脸搬运着与自身体形差不多的砖石,看起来当真是滑稽可笑之至。

他正看的有劲,却见江文瑨领着一队护兵自总督府而出,向着城门处行来。张瑞因见一路上所有的倭人尽皆向他鞠躬行礼,头低的能碰到江文瑨的鞋子。那江文瑨却是不管不顾,只冷着脸向此处大步而来。一路上扬尘带风的,看起来到是霸气十足。

因向身边的王煊笑道:“看看,人家长峰兄做了几年总督,整个性格模样都变了很多,现下比你威风的多啦。你看看,中间那话儿都是摇着走路的。”

他这番话到也没有避忌,就这么大声说将出来,那王煊听的一笑,正欲答话。江文瑨却是远远听得张瑞所言,因在远处大笑道:“张瑞,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损我,很开心么?”

他走近张王二人身边,与王煊拱手一笑,却在张瑞肩头上猛拍一掌,方道:“这么多年了,儿子都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着!大人若是听到了,一定赏你一顿毛竹板子!”

张瑞咧嘴一笑,向江文瑨挤眉弄眼道:“长峰兄,你可是说错话了。大人现在已经称了汉王,你仍然称汉王为大人,好大的胆子。要是让军法部的人听见了,难免就是对大人不敬的罪名。再有,你在这日本当真是土霸王一个,又有钱又有兵的,将来应起景来,就是拥兵自重,自立为王的想头。”

向江文瑨促狭一笑,对着王煊道:“这罪名可真是大,咱们忠于王事,虽然与长峰兄交情不薄,也顾不得了。若是有顿好酒喝上一喝,到是可以考虑一下。”

江文瑨却是当真被他吓了一笑,脸上立时一惊,见张瑞乃是说笑,方回过神色来,嗔怪道:“这种事可大可小!汉王身边难免会有些阴私小人,咱们现在是说笑,传到汉王耳朵里,我小命可能折在你张瑞手里了。”

埋怨几句,又向张瑞等人笑道:“走吧,去我总督府里,自然有好酒好菜招待诸位。”

又向张瑞带来的飞骑校尉们揖让一番,带着一众人等向城内的总督府而去。一路行来,又有大批的倭人行人向江文瑨躬身行礼。张瑞因见江文瑨视若无睹,便笑问道:“长峰兄,你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如此么?当年我与你同在汉王身边,你可不是这副模样。你当年,可是汉军内有名的儒将啊。现在看你,身上儒雅之气少了,王霸之气到是多了很多。”

江文瑨失笑道:“王霸之气?那不是骂我是王八么!”

摇头一叹,向张瑞道:“当年汉王命为我长崎总督,我还有些不解。依我的志向,是要为汉王出谋划策,成为他的身边臂助。却不料汉王将来差来此地,与这些倭人相处。唉,初来之时,当真是不习惯之极。这些倭人,表面上看来彬彬有礼,甚至是谦卑之极。实质上,一个个都是鬼域伎俩,奸狡之极。恭谨的面具背后,是骨子里的自傲。他们的骄傲又被咱们打击了,引发了自卑心理。矛盾之下,行为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我初来之时,若不是左良玉左将军很是帮了我几次,汉军逮捕斩杀过几次闹事的长崎百姓,大力弹压之下,局势才稍有安定。”

说罢,长吁一口大气,让着张瑞等人进入纯粹中国衙门式建筑的总督府内,踩着青砖地面,江文瑨大步在前,靴身囊囊而响。张瑞与王煊都是对他熟悉极了的人,此时一看,竟觉得有些陌生。王煊因叹服道:“汉王用人,当真是令人佩服之极。长峰当年,虽然颇有智谋,但是为人太过疲软,没有决断。此时看来,在这长崎这么几年,竟是大变模样了。怪道大人令他为征日之战的主帅,我算是服气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倭乱(七)

张瑞待他说完,方笑道:“长峰兄这边的情形,我曾听汉王说过几次。汉王言下,对他这几年在长崎的所为,很是满意。”

因低声向那王煊道:“估计此番日本战事一毕,长峰兄被致大用。到时候领兵北伐,也未可知。”

江文瑨在前在大步而行,听到两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因回头笑骂道:“两个人急着喝酒,现在又落在后面说体已私话。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在人前说不成?”

张瑞与王煊相视一笑,一起随他由仪门而入,穿后院角门,直入江文瑨所居住的抱厦之内。江文瑨因吩咐道:“来人,备些好酒好菜端上来!”

又向张瑞问道:“你带来的那些校尉卫尉们,都邀进来同饮,如何?”

张瑞摆手道:“一时的顽话,你却当真不成。汉军战时禁酒,没的在你这里饮上几杯,回去得见冯锡范那张臭脸。就是你,虽然现下是总督,不是武将,汉军军律管不到你。但你身为统兵大帅,也不方便饮酒。”

江文瑨失笑道:“我当你张瑞还如同当年,仗着汉王宠你,什么都来得呢!如此,咱们就只吃不喝便是。”

张瑞一笑,因向窗外令道:“你们都去偏厅吃饭。一会子我与江总督商议完了,自会出来吩咐你们。”

那些卫尉校尉们应了,自去偏厅用餐不提。张瑞等人待厨房特制的精致小菜送将上来,这才各自捉着筷子吃将起来。三人一时都不说话,江文瑨与王煊书生出身,最讲究的便是食不语。于是只闻得杯盘响动之声不绝,一直待三人吃毕,江文瑨叫人送进茶水毛巾,三人洗漱完了,落座吃茶。

张瑞憋了半天,因见江文瑨仍是慢条斯理,捧着青花瓷盖碗慢慢啜饮,对战事及汉军调动的情形却是不管不问。因急道:“长峰兄,这一仗该怎么打,你到是说个章程出来!这么着闷头葫芦似的,这卖的是什么药哪!”

王煊见他着急,却是噗嗤一笑,向他道:“他向来如此,当年汉王向他问策,都是憋了一肚皮的气。我和载文一直私下里说,这个人被贬到日本这化外之地,未尝不是汉王着实厌了他。”

几人说笑一阵,江文瑨方正色道:“汉军只派三万多汉军过来,也不知是太过信任我的指挥决断,还是太相信咱们汉军的战力。两位,这长崎城外几十里地,有着整整十万的倭军。这几日前面探马回报,大股的倭军不住开来。据我的估算,倭人若是全力动员,最少能在这九州动员三四十万的大军。汉军纵强,惜乎人数太少。”

张瑞嗤道:“就那些身着竹甲,头插小旗的倭人武士?就凭咱们汉军的改良火枪,火炮,他们能近的了身么?再者说了,他们能有多少勇猛敢战的武士,我看这几十万倭军,多半是新入伍没几年的农夫,咱们怕他何来?”

王煊亦点头道:“契力何必将军在本阵右翼,据他昨日的战报来说,汉军万骑与倭军曾有小小接仗。几百名的倭军小股军队,被咱们万骑几十人骑马掩射,一路追将过去。他们的竹甲又轻又薄,全无用处。万骑射手原本就是使的强弓大箭,一箭箭射将过去,那些倭军立时如同刺猬一般。三百多人的倭军,跑回去的没有几个。契力将军言道:这样的窝囊军队,连当日的明军都远远不及。在南京城外,飞骑并万骑可是击败了十几万明军,直追杀了几十里路,当真是杀的尸山血海,明军竟无还手之力。”

见张瑞面露得色,显是对当日大战记忆犹新。此时被王煊口说指划,夸将出来,张瑞只觉得脸有荣光,当真是得意之极。

还不待张瑞说嘴自奈,那江文瑨将手中茶碗往桌上一顿,使力过大,竟致茶水四溅。张瑞与王煊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疯。却听江文瑨怒道:“两位,岂不闻骄兵必败?明军装备略强于倭军,军纪士气却是远远不如!张瑞与契力将军当日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明军将领又是浓包之极,临阵全无决断。以致一败而致惨败,全师覆灭。这倭军到底是在家门口与咱们打,士气甚高。倭人新入伍不久的新兵战力自然不强,可是那些手持倭刀的日本武士却是以武为生,平日里除了习武操刀的别无他事,又好勇斗狠,心狠手辣。打将起来,可比明军难缠的多!几位对日本了解不多,不要凭一时的小胜小瞧了敌人,不然偶有小失,就是全局溃败。咱们身死事小,辜负了汉王所托,那是百死莫赎!”

他虽然声色俱厉,说的却甚是有理。张瑞与王煊都是汉军中一等的将才,如何不知其中厉害。是以连忙起身,向江文瑨拱手道:“末将失言,请将军责罚。”

汉军军纪甚严,江文瑨不端主帅架子,张瑞与王煊自然可以与他说笑不忌。适才江文瑨却显是以征日汉军主帅的身份来训斥他们,这两人却是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垂手待立,等着江文瑨发话。

江文瑨虽是余怒未息,却也知道不好太过令两人难堪,因勉强笑道:“你们都是汉军大将,若也存了轻敌的心思,底下的卫尉、校尉、都尉们该当如何?普通的士兵们又是如何?上有好,下必从焉。两位可慎之。”

张瑞与王煊恭恭敬敬答了一声,以示遵令。江文瑨这才笑道:“两位快坐下,咱们自已,我不过是因熟悉此地情形,汉王方命我做主罢了。我可不敢拿大,将来回了国内,那日子可就难过的紧了。”

“咱们汉军就是如此,汉王定的军纪,大家还能有什么话说。日本之战到底该当如何,请你示下,咱们一定遵命,不敢有所违拗。”

张瑞见江文瑨一脸释然,却又笑道:“至于这一战打完,咱们之间如何料理,却再看罢了。”

江文瑨不再理会他说笑之辞,命人托出木图来,向张王二人道:“这长崎附近都是平原,在此地与咱们决战,德川秀忠当真是天大的蠢才。不知道德川家康一世英明,却如何生了这么蠢的儿子!两位请看,倭军在初时就在长崎城下围城,你们登岸之后,他们战线后移,只是简单的立寨安营罢了。防线单薄无力之极,特别是他们的左翼防线,经过几次佯攻,已发现当真是脆弱之极。多半是那些农夫为军,虽然有些火枪,战力却仍是低弱之极。”

王煊看了片刻木图,便知敌方布防兵力虚实如何。因向江文瑨笑道:“倭人竟无人乎?强兵布列于后,弱兵于前,这样前方一乱,后面的强兵都被冲乱,无法列阵而战,其蠢如此,天亡日本。”

又问道:“德川秀忠的本阵想必是在那小山坡下?当年他在这里被汉王击败,想必是要在此地寻回场子,方能一洗前耻。”

张瑞冷笑道:“一雪前耻?我只怕他这次没有命东山再起了!长峰兄,待战事一起,咱们飞骑重骑立时突向德川本阵,他必然抵挡不住,只要他的本阵一退,战事就算完了。”

江文瑨摇头道:“这么打法,就算突进本阵,也是死伤太大。德川本阵附近全是幕府精兵,战力甚强。虽然他们没有什么骑兵与你对阵,但是倭人武士精于技击肉搏,非当日明兵可比。”

站起身来,向着木图上指点道:“德川秀忠以为咱们必定是等他来攻,是以调兵布阵都是准备全师齐集的态式。他的左翼多半是那些不服从他的家老重臣们的所在,德川将这些弱兵交给他们带,未必是安的好心。蠢材,难道咱们汉军随着他的算盘来转?我已定策,明日一早汉军便全帅而攻,汉军本阵掩护炮兵与他的本阵接战,万骑与飞骑全力攻他左翼,他的左翼一崩,本阵也必然慌乱,飞骑与万骑再配合汉军主力,从后包抄!”

两人听到此处,知道这已是正式的命令。因站起身来,大声应道:“是,末将遵令!”

江文瑨因笑道:“王煊,你跟着他喊些什么。你今晚不必走了,与我同宿,咱们再商议一下调动细节。张瑞,一会子你去契力将军大营,与他好生说说,切切不可轻敌。再有,明日活捉或是斩杀德川,一战斩却敌首,日本现下内部甚是不稳。中下层的武士唯德川之命是从,那些家老重臣纵是逃脱了性命,德川被俘或是身死,幕府必然大乱,他们也决然收拾不了人心。”

长崎城内汉军计较已定,已决意来日主动出兵,以三万人直扑十几万人的幕府主力。而城外的德川秀忠却也是踌躇满志,立于军营外的高岗之上,看着川流不息听调而来的足轻步兵、太刀武士,还有弓手、火枪手,虽然费尽气力也组不起一支骑兵来,眼前的情形当不起兵强马壮这四字,却也是让德川秀忠看的心怀大畅。他隐忍不发,卧薪尝胆这么几年,就是要养起一支强兵,驱赶盘踞在日本的汉人毒瘤,现下一切辛苦都摆在眼前,有着这样一支大军,习惯了几千人打仗就是“会战”的前幕府将军当真是得意之极。

残阳如血,刀枪如林。抚摸着就摆放在本阵的一门门欧式火炮,青铜的炮身散发着适才炮击长崎城的余温,德川秀忠只觉手中一阵温暖,心中也是慰帖之极。虽然他的火炮威力和射程远远不及汉军,适才的炮击只是引得长崎汉军还击,炸死成片的日本炮兵,又有几门火炮毁在长崎城防大炮的炮口之下。德川心中却仍是得意的很。当年长崎之战时汉军火炮的威力给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实在太过浓厚,无论如何,现下他也有了大炮。虽然与长崎城内的汉军火炮对轰起来很是吃亏,却是可以遏制汉军步兵的进攻,使他们的火枪兵不能在火炮的掩护下肆无忌惮的攻击,只要汉军的火器威力稍被遏制,德川秀忠有信心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击败劣势敌军。

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崎城墙,虽然面临着炮阵随时被炮击的威胁,德川秀忠却是笑逐颜开,心道:“你们再得意几天吧。以为凭着几百门大炮和几万军队就能吓的我们再次屈膝投降?呸!那是那些胆小鬼,不是我德川秀忠。等我的大军聚齐,我就下令全军出击,几十万的大军一起攻击,就是不用武器,凭拳头也能将你们全数消灭了!”

回到本阵中最豪华的大帐之中,叫了几个心腹家臣前来饮宴一番。听得他们不断的吹捧奉承,德川秀忠心中得意之极。酒酣之际,隐隐然竟觉得父亲的余威在不断消散,战无不胜,威权赫赫的德川家康的威名必定不会被自已糟蹋。而此战之后,战神秀忠的威名必定能超过父亲,日本史上自已也必定会被重重的写上一笔。

带着如斯的梦想,德川秀忠入得内帐,酣然入睡。嘴角上仍是带有微笑,仿佛在梦中击败了汉军,已重新完成了重振日本的大业。

因喝了酒,德川秀忠睡的很甜,正梦到在江户的幕府将军府内与众臣畅饮之际,却听到耳中传来轰隆隆的鼓声,德川在梦中奇道:“怪了,谁敢在将军府内击喜鼓?”

心中烦燥,便令人去止了鼓声,眼见属下的杂役武士们乱纷纷四散而去,却只听得那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德川心中越来越是惶恐,只觉此事颇是怪异,心中害怕,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大喊道:“别吵了,别吵了!”

猛然惊醒,却听到耳边确是有轰隆隆的大响,惊的满头是汗,却见帐内的侍卫武士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向着他大喊道:“大御所阁下,快些起来,城内的汉军向我们进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倭乱(八)

德川秀忠虽是心慌,到底还是将门虎子。当初在关原会战时,他以中纳言的身份领东军中德川家的四万大军,德川家康自领丰臣旧部。其意是万一战死,甚或失利,折损的亦只是丰臣旧部,而德川家的实力仍可不损。德川老狐狸曾向人言道:“我死亦无妨,中纳言自然可以继承我的事业。”

待战事一起,秀忠以四万大军围攻一千二百人守护的小城,居然打了十天才能攻下,损兵折将,灰头土脸,自此役后,遂失其父信任。此人虽是无能,到底也是见识过其父手段,又曾亲历过二十多万人的关原大会战,是以现下的这些侍卫们闻得雷鸣般的火炮声,一个个均是心慌不已。那秀忠却慢慢镇静下来,沉着脸向他们喝道:“慌什么!派人去查看了没有?是敌军进攻,还是只打炮骚扰?”

几个近侍官被他一通训斥之后,甚觉丢脸。一个个红头涨脸的跑将出去,也不顾头顶上汉军炮弹不住飞来,亲往前线哨探去也。

德川秀忠披衣出得大帐,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的长崎城及周边四处不断发出火炮射击的轰鸣,一道道火光划破长空,那炮弹在半空中发出的尖啸声越来越大,直到在已方阵地上空猛然爆炸。

汉军此次发射的多半是开花弹,以引信在炮弹之外,在发炮的同时点燃炮弹上的引信后发射出去。或是在半空便炸开,或是落入日军阵地中滚动后爆炸。炮弹内灌入的正是以硝化甘油凝固后的新式弹药,每一颗的威力都足足比日军炮弹大出十几二十倍。

听着已方士兵不时发出被炮弹弹片击中后的惨嚎声,德川秀忠亦不禁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顾身边侍从的劝说,他仍然披着衣服观察着前方动向。听得汉军炮击声越来越大,发射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而且在大口径火炮的轰鸣声中,他隐约听到有些是小型火炮的射击声,相比于长崎那边的炮击声,这些小型火炮仿似离的很近,已经与日军大阵相隔不远了。

心中已是隐隐觉得汉军此次炮击必是攻击前的准备,那些野战小炮必定是汉军推到前方,以用来掩护步兵攻击之用。但现下还没有确切的战报,德川秀忠心中只是在想:“难道他们敢进攻?这可当真是笑话!”

见周围不住落下炮弹,甚至一颗炮弹便在秀忠身边百余米处爆炸,有几块弹片甚至击中了他身后的大帐。秀忠身边的所有侍卫官及武士们都是大急,当下顾不上被他斥骂,又劝又拉的让秀忠换了衣袍,穿上盔甲,骑马向后阵退却。德川秀忠此时亦知此地威险,汉军炮弹威力过大,若是此时中了一块小小的弹片,那可真是死的太过冤枉了。骑在马上,却忍不住怒骂道:“那些红毛人不知道卖了什么次品货给我们,十颗炮弹也不抵人家一颗!”

他这话已向负责与他交易的西班牙人抱怨过多次,甚至危胁不付余款给对方。但西班牙人也着实纳闷,不知道汉军的火炮为什么如斯之强。直到有几颗汉军自长崎城内射出的开花弹没有爆炸,被如获至宝的西班牙人拔掉引信,倒出里面的火药,方稍微看出些端倪。德川秀忠却不相信那些红毛蛮人的鬼话,火药不同?明知道火药不同,却又不能仿制,这摆明了就是拿不会造炮的日本当冤大头,用次品货来蒙骗于他。

郁闷之极的德川秀忠一退再退,直到汉军火炮射程已是无法延伸至此,方开始勒住战马,等待着前方战报。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一天中最冷最黑的时候。德川秀忠自热乎乎的被窝仓皇而出,此时张目四顾,除了一道道火炮发射时的火光,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再加上初春时凌晨时分的寒意,此中滋味,当真是难熬之极。

还不待那些近臣们从前方返回,前线驻防的军团大将早就四处寻访他的下落。那些前来报信的武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只向德川秀忠禀报道:“敌军进攻,我军前线已然纷纷溃败,请大御所调兵前援!”

强忍着心中惶恐,向身边的各亲信家臣令道:“到前方去传令,各大将都不准退退却,拼死抵敌!”

眼见各家臣们纷纷骑马而去,至前方传令。德川秀忠只觉身上凉意难挡,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有家臣见他颤抖,忙解下身上衣袍,为他披上。又忍不住问道:“大御所,前方吃紧,为什么不调兵至前方增援呢?”

秀忠木然道:“此时增援,并不能有益于前方态势。天,太黑啦!敌人主动,一意前行就是。我方调动指挥,却太多不便。他们是有备而来,我军大部份士兵是在酣睡中被惊醒,正在慌乱之际。前方已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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