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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龙腾-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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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爪哇(一)

他既已满口答应,那使者完成使命,心情一时大好,便左顾右盼,打量起四周陈设来。

这吕宋自落入西班牙人之手,所有的荷兰人便无缘再踏足于此。荷人原本正是西班牙人治下,自独立后势力渐长,早已不把原本的祖国放在眼里。无论是商船数目,还是战舰吨位,荷人皆是远超西人葡人。是故荷人脚步遍及全球,在英国人的北美大本营弗吉尼亚海面,通航的商船居然要得到荷人的允许方能通行,过路的英军舰船,需降旗向荷兰军舰致敬,才能通过。唯独在这亚洲,因葡萄牙人先来一步,占了马六甲等地,将狭小的航线控制在手,荷兰人想尽办法,却只是攻打不下。那葡萄牙人在建造马六甲防御之时,将当地土王的宫殿石材及墓地的大石块尽皆搬运至码头,修建成庞大稳固的岸防炮台,正面强攻,那是想也别想。荷人与葡人原本到也和睦相处,纵然是航道被人控制,荷人也是忍了。谁料自从葡萄牙被西班牙人吞并之后,荷兰舰船通过马六甲越来越难,近日以来许多荷兰商船不得不改装易旗方能通过。这让已成海洋霸主的荷兰人如何能够忍的住这口鸟气?

张伟此番攻打吕宋,打的正是荷人死敌。听闻消息,荷兰人自是心怀大畅,欣喜之余自是不免想趁机混水摸鱼,趁着西葡两国的目光被张伟吸引过去的良机,打下爪哇东北部的万丹,将那里的葡萄牙人撵下海去。自此之后,便可独霸爪哇,将香料群岛人口最多的大岛占为已有。

他四处打量,却听张伟张口问道:“贵方打下万丹后,可还有下一步的举措么?”

“将军,这得看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反应。若是他们调集大股舰队过来,那还得先在海上打一仗再说,如若不然,则兵发锡兰,将锡兰的葡萄牙人也赶走。”

张伟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明白,荷兰人打下葡人防御力量不强的万丹并非难事,便是拿下锡兰也甚是容易。这些地方与荷人屡攻不下的澳门不同,地方大,登陆点多,海战拦截不了荷人,待荷人冲上陆地,地面力量远远不及荷人的葡人自然是非落败不可。荷人眼红万丹每年三百多万斤的胡椒输出,还有锡兰岛上可比价黄金的肉桂出产,早就对这两个地方垂涎欲滴,之所以拖到今时今日方动手,还不是指望着短期内由张伟攻打吕宋的行为触怒西葡两国,吸引两国的兵力。纵是不然,西葡两国先行攻打荷兰,他们也可借着相助张伟的理由,让张伟出兵相助,大大增加自已的筹码。

“如意算盘打的响啊!不过,谁是谁的算盘珠子,到是说不准呢!”

因见那些个荷兰人仍在好奇的打量四周,张伟笑道:“此处你们是第一次过来么?西班牙人在这里花费了大量钱财,几十年来建造的华丽非常,各位若是有兴趣,趁着我属下收拾行装的时间,到可以四处略逛一逛。”

他淡然一笑,又道:“错过此次,这里将被夷为平地,再想看,却是不大可能啦。”

那些荷兰人闻言愕然,那使者便道:“这么精美华丽的建筑,将军为何要将它拆除,这可真是太可惜啦。”

因见张伟笑则不答,众荷人忍不住心中暗暗嘀咕,将诸如野蛮的东方人、古怪的东方人之类的腹诽立时加在张伟头上。当下各人告他一声罪,四处参观去也。

待张伟的行装收拾已毕,又向周吕二人安排妥帖,便派人将那些荷人请将过来,安排午饭,只待吃完之后便可以带同他们登船出海。

张伟虽是在此不久,周吕二人却需长驻,是以带了一群台湾大厨过来伺候,便在这总督府议事大厅之内开宴。这些荷人虽在南洋吃过中国馆子,却哪里有这些精挑细选的大厨一半的水准?当下各人吃的眉开眼笑,直欲将舌头吞落腹中。

那荷人使者虽欲斯文,不堕荷兰人的面子,却也是忍不住食指大动,那满嘴皆是塞满了食物,却突然想起一事,向张伟问道:“将军,请问此地被俘的西班牙人呢?我临来之际,那西班牙人通过当地的主教向总督大人交涉,请求将军将俘虏放回。若是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

他此话一出,举座相陪的中国将军尽是愕然。曹变蛟因嘀咕道:“一边打生打死,一边帮着敌人要战俘,这是哪国的道理?”

张伟却是知道,相帮着要战俘,便是所谓的西方骑士精神的表现了。因洒然一笑,向那荷人道:“当时战况太过激烈,破城之时,这里的西班牙人全数战死了。”

那群荷人听得那使者翻译后,各人都是呆若木鸡,停住筷子呆望向张伟。各人都知道什么“战况激烈,尽数战死”云云,想来是张伟的推脱之辞。这些西人要么尽数被杀,要么就是张伟不肯交出。欧洲人从来不讲究什么力战而死,哪如东方人那般尽力死战?

当下那使者强笑道:“将军若是不愤西人当年屠杀一事,可向他们的国王索要大笔的赎金。扣着不放,会引来他们国内大军尽出,这可是大大的麻烦。”

张伟不悦道:“我说全数战死,便是战死了!若是他们不服,尽管过来便是了。”

他目光向那使者并众荷人一扫,众人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寒,又听他语带危胁,说道:“我们中国人打仗就是这种规矩,要么是我们全数战死,要么就是敌人。和我打仗,就得准备着接受这种后果。”

他数年前攻打台南,将驻守台南的荷兰人尽数俘获,后来接受荷人的战争赔款,便放人了事。在坐的荷人谁不知晓?此时听他蛮不讲理,又不如质问:“当日将军为何要放了我们荷兰人的俘虏?”

各人只好哑然而坐,不再做声。反正面临报复的又不是荷兰人,这些人转念一想,张伟将西班牙人得罪的越深,西葡两国的目标便对准他多一些,对荷兰人的南洋攻略大有好处。各人想到此节,自然释怀,于是尽皆欢然而饮,不再多管此事。

待各人吃饱喝足,上船出海,周全斌并吕唯风自领着军政要员们于岸边送行,待张伟乘船远行,在海边天际中消失不见,周全斌方向吕唯风道:“我这便回营安排防务,警戒敌情。民政之事,大人交待军人不得过问,以后便全然依靠吕兄了,若有什么需要,全斌自然是随时支持的。”

吕唯风闻言一笑,也不客气,当即便点名道:“肖将军,明日就请点齐你的本部兵马,随我一同督管马尼拉城附近的土人,我要大集土人,明日就开始修筑岸防炮台。”

肖天听得他吩咐,心里却是老大的不自在。待看向周全斌,却见他微微点头,只得一笑答应。吕唯风见再无他事,向周全斌一笑,领着一帮属下迤逦而去。

别人到也罢了,曹变蛟却向他背影一啐,怒道:“什么鸡巴玩意,当着周将军的面就这么拿大。”

周全斌横他一眼,喝止道:“他修筑炮台,也是为了吕宋防御,炮台修的牢固,咱们的兄弟就能少死几个。这是两利的好事,他完了差使,我们得了实惠,人家还同你客气什么?我警告你们,若是有谁对吕大人不敬,小心我的军法无情。”

张伟当日衡量许久,确定已周全斌配全心机深沉,行事霸道的吕唯风,正是因周全斌知大局识大体,性格又温顺内敛,若是适才换了张鼐或是刘国轩,这两位军政最高首长,只怕便要因吕唯风的态度而吵闹起来。

自张伟离去之后,吕宋这边便开始招贤纳士,集募土人大修城防水利,吕唯风又记得张伟吩咐,征集了大量当地土人,由张伟从内地募集来的积年挖矿的老手领着,往吕宋本岛南部的山区寻找金铜铁等矿。这吕宋矿藏丰富,在南洋当属第一。西班牙人经营多年,却只顾着贸易掠夺,来此之初曾经泛泛的探过,没有收获也就罢了。张伟却是深知吕宋金矿矿永之富,远超常人想象。据后世的资料,吕宋的金矿总藏量当在一亿吨以上,便是外层浅显易挖之处,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如此的大财源,他又怎能放弃?此时吕唯风诸事未定,还只是派了几千人专程寻矿,依次张伟吩咐,若是局势稳定,便常年以大规模的人手寻矿。当时的寻矿手段落后,除了人海战术,到也是别无他法。

因施琅到底不能放心,吕宋这边他暂且又脱不了身,是以不顾张伟连声反对,硬是派了装有六十四门火炮的远字级大舰六艘,其余十余艘炮舰和补给船只,再加上运送过去上岸边护卫的两千水师陆战火枪兵,张伟随身的实力足矣用来偷袭拿下西爪哇了。

待他随着那艘前来相请的荷兰军舰到了巴达维亚的港口之外,那岸边驻防的荷人舰船和岸炮部队都是吓了一跳,一直待那引路的荷人军舰入港解释,那荷人岸防司令却怎地也不敢放行。随行的诸人无奈之下,只得随身带了五百兵士随行,其余皆驻扎在岸边,军舰就在炮台大炮射程之外戒备,如此这般诸事妥帖,张伟便由那使者引领着上岸,向那十余里外的巴达维亚城内而去。

此处却与那西班牙人建造的马尼拉不同,荷人虽不欲在此殖民,到底此处乃是南洋重心所在,不似那西人只是用吕宋港口来转运货物,从中牟取暴利,而驻防的重心却是在墨西哥及南美。荷人的东印度公司总部便是设在此地,整个亚洲的指挥和贸易中心亦是在此。是以这巴达维亚在数十年间由中转贸易的小型港口一举荣升为当时整个南洋的大型商业城市。

这城中人口品流繁杂,那当地的马来土人自不必说,那川流不息的印度商人、中国商人、当地华人、甚至有那非洲黑人手提肩挑的在张伟等人眼前晃过。那些骑在高头大马上扬长过市的白人,更是络绎不绝于途。张伟到也罢了,手底下的士兵们大多来自台北台南的乡下,哪里曾见得如此奇景,待看到满待的新奇货物,各色珍奇古玩如同卖白菜一样分列左右,各兵的眼都看的直了,这南洋贸易的富庶他们都是曾略有耳闻,却不曾想竟繁华成如此模样,当真是烈火烹油,盛极难续了。

他们看到如此,便以为南洋之富庶中国难比,便是台湾,亦是略有不足。张伟却知此地的繁华是以压榨整个南洋土人,致使当地土人的财富流向欧洲而造成的。这巴达维亚不过适逢其会,成为一个周转的大城罢了,若论富庶,当然是财富最终的流向…………………欧洲。

汉军士卒们看当地的土人觉得新鲜,土人们看到他们,却更觉奇怪。这伙人身着黑色长袄,头戴红笠圆帽,胸佩腾龙铁牌,腰缚铁罐,脚踩皮靴,走起路来囊囊作响,无论是肩扛的新式火枪,还是走路的步调神态,都与那白人军队相似,看模样个头,却与南洋诸人形象虽有小异,却也是黄种人无疑。却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军队,如此威武模样,竟然不是在土人眼里的无敌的白人,这可当真百年难见的奇景。汉军随在张伟身后行不到两里路,身边已是密密麻麻围了数万的土人围观。那心志坚强的自然仍是坦然自若,有一些汉军则被周围人群看的窘迫起来。那持枪的手心全然被汗水沁湿,脚步也有些凌乱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爪哇(二)

那些围观的土人开始到也老实,不过紧跟着这伙子奇怪的军人行进,小心低语,间或轻笑两声。他们对着白人军队敬畏非常,对着这些相貌个头与自已差不多的黄种人军队,却是没有那般的忌讳。待走到后来,见到有一汉军因紧张绊了一跤,各土人索性放开喉咙大笑起来。

张伟因见身后汉军神情越发紧张,渐渐有些不成模样,便向身后的亲兵头目王柱子道:“传令下去!各军都给我将胸膛挺起来,把杀气放出来!这些土人不过是些愚民,让这些个红夷洋鬼子管猪仔一样管的服帖,哪有咱中国人一半的勇气和智慧?怕他怎地?几百万土人打不过几千洋鬼子,咱们台南吕宋两战,屠了多少?把脚步都给我放开,站直了走!”

“是勒!听大人的准没错。”

王柱子原本也觉得窝囊,被人如同戏子一般围观,还有那些土人妇女的目光,更令他浑身不自在。此时被张伟一说,便觉得这些乌黑的土人愚不可及,比之汉人当真是天差地远。待听到张伟说起当年攻伐台南,现下攻屠吕宋一事,虽然语意淡然,并不曾厉声呼喝,却是说出了崇尚铁血,以战功赏爵立身的汉军士卒们最骄傲自豪的事。

待王柱子昂首挺胸,将张伟的原话背诵复述给身后的汉军士卒们知晓,各人皆是觉得热血沸腾,心中一股豪情涌将起来,都觉眼前这些围观好奇的土人又算的了什么?便是他们畏之如虎的白人统治者,老子也是一刀捅一个对穿,到也没觉得白人的血有什么稀奇。当下各人都将神情一变,那踏在地上的脚步顿的分外有力,那些土人原本还嬉皮笑脸旁观。待汉军们整个神态一变,如同冲锋行军时的杀气弥漫开来,众土人方明白眼前这支军队并不似他们那样一般懦弱无能,而是一支由几千年文明累积起来的自信,再加以先进的武器装备起来的无敌雄师。各人都是脸上色变,纷纷后退,低语着猜测这支军队到底来自何方。只是汉军身上又没有写明,他们虽是胡猜一气,却是怎地也猜不到这支军队是何来历。

张伟的两百随身亲卫因没有了马匹,各人也自扛了把火枪,紧跟着骑马在前的张伟,分列左右保护。张伟自是不在意周围人围观的眼光,他们却是紧张万分,这万一里面有一二不好好意的歹人,抽冷子射上一枪,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此簇拥着张伟前行,两边的土人稍一靠近,便被亲兵们用枪托挡了回去,那死皮赖脸向前的,汉军们也不客气,几枪托过去,便可将其砸趴过去。两旁围观的土人虽是心里不服,忍不住嘀咕几声,却是谁也不敢靠近了。饶是他们如此紧张开路,张伟前面挡路的人群却仍是不少,他虽谨慎骑马而行,却不料那马踏到一块石子,忍不住一纵马啼,却将大道边上的酒家放置于路边的桌椅踏倒,那酒店老板听得声响,急忙奔将出来,却是见到是一帮黑衣军人立于店门之前,瞠目结舌之下,却是将一股怒气逼将回去。

他不说话,张伟却向他笑道:“咦,这店老板,看你的模样,可是汉人?在这里好多年了,生意可好?”

那店老板闻言一愣,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群黑衣军人居然口说汉话,笑眯眯向他致意问候。他一愣之下,只是擦手油手不答话,却见那马上大官身边有一位健壮军人向他喝道:“兀那老板,我家大人问你的话,还不快些回答!”

张伟向王柱子一瞪眼,喝道:“对咱们汉人,也是这般的语气?他们在海外谋生不易,此时见到家乡的人,有些感慨也是人之常情,你这般凶横做什么。”

说罢跳下马来,向那老板笑道:“你不必慌,我这亲兵脸长的凶,心地却是很好。看你的衣着打扮,还有头顶束发戴巾,想来定然是大明的子民,我来问你,你是哪里人氏?怎地跑到南洋来了。”

“回大人的话,小民正是大明福建泉州人,万历初年间举家来了南洋,在此已是几十年,历经三代啦。”

“在此生活的可好?”

那老板看看四周,因见四周土人聚集甚多,暗中咽一口唾沫,答道:“原本到也还好,此地土王对汉人甚是友善。咱们汉人来南洋已有数百年的时间,本地的广州和福建人甚多,赋税比之内地又轻。咱们汉人又一向勤劳能吃苦,头脑也比土人活络的多,只要踏实肯干,没有不发家的。这些年来,因来了白脸洋人,将土王撵下台去,赋税重了一些,到也还过的去。只是他们一边鼓动土人和我们为难,一边又将酿酒卖酒、行商、理发、补鞋等营生全数交给汉人专营,其实这土人原本也不会这些,洋人们故意交给我们专营,禁止土人,反道将汉人和土人弄的越发的对立。这些年来,汉人和土人冲突不断,咱们人少,干不过他们啊!若不是还有些大家族在洋人面前撑着场面,土人们不敢过份为难,只怕汉人们在此地难以容身了。”

张伟嘿然一声,却也不好多说。这种挑拨离间,分而治之的办法正是西方人统治全世界殖民地的不二良方。就是到了二十世纪,还有非洲刚果的两族因殖民统治时的矛盾而发生了种族大屠杀。此时荷兰人挑拨汉人与马来种土人的关系,当然是出于分而制之的考虑。汉人聪明能干,又有天朝上国的自信,荷兰人想来也是头疼的很,虽不如西班牙人那样搞种族屠杀,却暗中弄这些手脚,想来也是可恶的紧。

当下安慰那老板道:“既然土人们不甚过分,也就罢了。待我与此地的总督说项一番,令他们对汉人多加些保护,也就是了。”

说罢翻身上马,令亲兵们拿了银子赔付老板损失,也不管那老板如何推让不要,尽自骑马去了。

经此一事,周围的土人尚且懵懂,那些人群中为数不多的汉人却是尽知这一支威武之师却原来是来自明朝内地的汉人军队。他们不明白张伟与明朝实为君臣其实割据的实情,只知道眼前这支军队乃是由汉人组成,由大明内地而来。原本还是小声议论,后来以讹传讹,到成了张伟领兵前来,护卫南洋汉人,将要以军队驻扎防巴达维亚云云。

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城中的汉人大半听得音信,待张伟行到城中总督府外不远,四周围观的已皆是喜笑颜开的汉人居民,虽不敢大声欢呼吵闹,却是忍不住向汉军士兵们微笑致意。有那胆大的便靠近前来,向汉军士兵们搭讪询问,有问内地消失,也有认同乡,攀宗族的,汉军士兵们得了张伟命令,除了队伍不准乱外,对当地汉人的问题却是有问必答。这些汉军士兵大半也是来自沿海,到是和眼前这些汉人多半是同乡,一路行来,到有大半攀上了宗族亲戚。

张伟初时还听得好笑,待他于总督府门前下马,准备那总督出府邸迎接之际,却已是紧皱双眉。南洋汉人因背景离乡,宗族势力比诸国内已是又强上几分。他将来若是得到宗族助力,自然是事半功倍,若是南洋宗族并不心服,只怕他身为汉人也是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眼见那引路的荷兰使者进入白色圆顶的总督府内,张伟于府前草坪静候,身后汉军早已不再理会那些汉人,一个个列队于张伟身后,持枪静立。周围警戒的荷军却也觉着压力,一个个将枪横将起来,慢慢围拢,戒备在总督府四周。

荷兰人属欧洲的日耳曼人种,与纯正的西班牙人不同,个头更加高大,一个个金发碧眼,身着灰褐色军服,看起来当真是威武雄壮。张伟身边并未带有汉军将领,只有参军王煊随行,因向他问道:“王崇岳,你看这荷军陆军如何?若是五百荷军对五百汉军,我军胜算如何?”

王煊不似江文瑨那般直言无忌,也不似张载文那般少年气盛,他性子却是沉稳深沉的多,张伟问的无理,他便只是一笑,也不理会。那亲兵队长王柱子听得张伟相问,却不管不顾的答道:“大人,别看他们牛高马大的,论起战力来,我看咱们三百兵就能打他们一千人!”

“嘿,柱子你别说嘴。人家当年可是向国内打过报告,只两千人就能横行中国,一万人就能打败中国所有的军队。号称什么来着,一个西班牙人能打五个中国人,一个荷兰人能打十个!”

见王柱子气的胸膛发紧,脸色铁青,又见荷人军号官一声令下,十几个号手吹将起来,显是荷人总督即将出来,忙向他笑道:“人家现下也知道错了,不是巴巴的将咱们请来了么。”

说罢不再理会他神情如何,将自身衣饰略一整理,便向那总督来处前行几步,似笑不笑,看向那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

那总督自是不敢怠慢,亦是急步向前几步,抢先将双手向张伟伸将过来,握在手中,向着张伟叽叽咕咕几句,因见张伟神色不变,知道是他听不懂。情急之下,嘴巴一扭,憋出两个字来,道是:“泥嚎。”

张伟肚里暗笑,表面上却也做出一副庄重模样,向那头发略略发白,约摸五十出头的总督回话道:“总督阁下,你好。”

他前半句那总督自然是听不懂,后面的“你好”,他却是听的真切,当下一副释然模样,又向张伟叽哩咕噜几句,又对着张伟一个熊抱,然后单手向张伟一让,道一声:“请!”

他个头足有一米九出头,比张伟高出老大一截,此时挽着张伟同行,却只得将腰半弯,行走间甚是别扭。张伟却是不管,他这些年身位上位,早已见惯这些虚伪客套场面。此时这总督有求于已,自然是百般客气,若是哪一天有了矛盾,只怕亲热挽着张伟的手立时会掏出一把手枪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同他太过客气?是以也不管那总督如何,仍是不紧不慢向前行去,待入得总督府邸正门之内,却见那大厅中黑压压站了百余号人,大半是金发蓝眼的白人,亦有一小部分土人汉人,衣着华丽,侍立于白人身后。

张伟入内之后,因见大厅正中有一长桌,两边分列坐椅,想来便是谈判对话之所,因摆脱了总督,大步向前,到也不需人让,便坐于长桌一方。

那总督在心里嘀咕一句:“不是说中国人都温良恭俭让么,怎么这个中国将军如此的不客气。”

表面上却仍是满脸堆笑,亦是大步向张伟对面落座。向翻译道:“你转告张将军,我对他的到来,欢迎之至。下面,我将为他介绍本地东印度公司的一些要员,还有当地的土人及中国人的代表。”

因见张伟微笑点头,便挥手过去,厅内一排排的荷兰人并当地的头面人物一个个走近前来,那翻译不住的报名介绍,张伟听得那一串串的洋名,当真是绕口难记,听的三五个还好,待那翻译介绍到十个以上,张伟早就头晕眼花。将心一横,只是一个个点头问好,也不管其人是谁。一直待介绍到当地汉人头目,张伟眼前一亮,因站起身来,向各人笑道:“张伟无礼,当着诸位的面居然是踞坐如常,适才被这些高个子洋人挡住视线,竟然不曾看到诸位父老,当真是得罪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爪哇(三)

那十几名汉人显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豪强大家的主事之人,因见张伟站起恭谨问好,各人皆是连忙拱手问候,还礼不迭。他原本大刺刺坐地不动,便是有洋人高官,亦只是点头微笑罢了。只时见了无官无职,在南洋地位远低于白人的汉人们,却是连忙起身。那些前来迎接的汉人哪一位不是久历成精的人物,虽是因他给足了脸面而欣喜,却也是暗中警惕。那几个老成的汉人更是偷眼看身旁诸荷人的脸色,因见有荷人神色不愉,便也忙将笑脸收起,做出一副平淡模样。

张伟却是不管不顾,因又向各汉人道:“此来当真不易,海上颠簸,路途遥远,不过能见到诸父老贤达,张伟又有何辛苦可言!”

他自说自话,不顾眼前诸汉人尴尬,尽自拉住了各人的手,一副欢欣鼓舞模样。因又见眼前的有一老者,衣着不似其余汉人华丽,虽是一袭青布长袍,腰间一古朴玉佩。站在十余汉人中间,却是气度最是不凡,冷眼瞧向张伟,竟似浑然不把他这福建总兵官、龙虎将军宁南候看在眼里。因向前几步,向他笑问道:“这位老先生,请教台甫?”

“有劳将军动问,老朽愧不敢当。鄙姓吴,名清源。将军远来,不曾远迎,望乞将军恕罪。”

他虽是嘴上客气,神情模样却仍是傲气的紧,浑不将张伟放在眼里。张伟肚里暗气,却知道吴姓是南洋汉人第一大姓,世家望族,豪富无比。无论是钱财、声望、门客,乃至于荷兰人的关系,甚至在明朝南方的影响力,都不是张伟轻易能得罪的。因咽下一口唾沫,将一肚皮的鸟气压下,又与那吴清源寒暄几句,方笑眯眯回座。他这么折节下交,不以身份贵重而轻忽这些南洋平民,他们纵然是世家大族,到底张伟身为明朝大官,又是候爵之尊,如此客气,到令这些暗中得了指示,不得与张伟接近的汉人们心折不已。

当下引见已毕,各人免不了说些久仰将军威名的客套话。那荷人总督因见厅内乱纷纷吵闹不休,皱一皱眉,向身边副官吩咐几句,将无关人等尽皆带了出去。有资格留在房内商谈或是旁听的,自然只是那几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上层人士。

“张将军,身为一直仰慕您威名的朋友,我欢迎您的到来……”

张伟略一摆手,向那总督笑道:“阁下,你我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有什么话不如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的好。转弯抹角的客套,似乎不必。”

那总督微微一笑,轻轻将双手一拍,赞道:“张将军果然与传说中的表现一样,当真是这么杀伐决断,痛快之极。那么,我便与将军直说:此番请将军过来,有许多急务要与将军商量。这当务之急,便请将军给荷半东印度公司一个承诺:将军的军队,绝对不会到香料群岛这边来。你我双方以吕宋为界,互相尊重利益。我向将军开放香料群岛的各种商品贸易权,将军则向我开放市场,将日本和吕宋的市场与荷半均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张伟眼角微微一跳,心道:“来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洋鬼子反道不同,有求与人,到是先行恐吓。仗着海军实力强大,用恐吓威胁来让张伟就范,然后再与张伟商量对付英国人的条件,再给些甜枣与他。所谓胡萝卜加大棒,当真是洋鬼子的不二法门。那吕宋本国的购买力有限,虽有利而不大。只是吕宋的地理位置却是向南美贸易的最佳中转地,占了吕宋,哪怕面对着西葡两国的报复,时间长久,为了赚钱,仍需利用吕宋,荷兰人想分一杯羹,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心中了然,却是不露声色,因向那总督答道:“日本贸易开放的事,我早与贵方有了协议。至于吕宋,吕宋的市场绝对不会向贵方开放。贵方在吕宋原本也没有利益,为什么我打下来,便要双手奉上?香料群岛的贸易,我亦全无兴趣,这个提议,我不会同意。”

“张将军,贵方双方正是合作愉快的时期,将军的回答,未免太过草率。”

张伟不露声色,仍是笑道:“利益面前无朋友。阁下若是一定要吕宋,那我们只有兵戎相见,胜者为王!”

他语意虽是淡然,话语中却是火药味十足,那些荷人想不到他身在别人的地盘仍是敢如此强项。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便有人向他怒道:“张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若是有了冲突,只怕对将军自身不利!”

“哈,难道荷兰人是说话不算话的无赖么?况且,贵方请我来,自然是要把利益做大,寻求帮助,得罪了我,有害无益。难道各位来此不是为了求财么?”

那总督将那被张伟激怒的荷人安抚一番,用荷语低语一阵,向张伟笑道:“张将军在南洋的海军实力很强,不过还是比不上荷兰。请将军衡量一下自身实力,再言其他。”

话锋一转,又道:“当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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