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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七侠五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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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眉开眼笑接过银子,一边往荷包里揣,一边补刀:“愿赌服输。小娘子,你先头赢我钱的时候,便是这么说的。”
元翠绡嘴撅得快能挂油瓶了,沈仲元装作没看见道:“光顾着赢你钱了,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元翠绡几乎是咆哮着道:“甚么事?说!”
沈仲元微笑着道:“王爷特命为师前来知会你一声,今晚宴后许你夜市出游。”
夏蝉连连拍手欢呼:“好啊!好啊!”
元翠绡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是真的么?”
沈仲元点点头:“不过需由为师陪同,不可再行出格之事。”
元翠绡心中纳罕,迟疑着道:“义父,他……为何行此良善之举?”
沈仲元提醒她道:“你前两日可是做了个香囊送给王爷?”
元翠绡皱眉:甚么呀,我干嘛送东西给他……扭头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叫道:“记起来了!那是我交的女红作业。”
沈仲元呷了口茶道:“王爷这两日都佩戴着,逢人便夸你有孝心,想是这个缘故罢。”
缝个袋子,再绣两片叶子,不费多大事儿吖……这假爹何时这般好哄了……元翠绡嘿嘿一乐,心头冒出个主意,便朝小诸葛道:“夫子,学生也做个香囊送你,你把刚才打双陆赢的钱还我可好?”
“不好。”沈仲元断然拒绝,并很扫她面子的说,“为师赢的钱足够去夜市买上五十个。”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比你绣得好一百倍的香囊。”
“你!”元翠绡伸出细指,颤抖地点着他道,“真的不换?”
沈仲元低头饮茶:“自然是真的,就你那绣工,为师实在没有勇气佩戴出门。”
元翠绡忿忿,劈手夺过茶盏道:“义父挂得,夫子便挂不得么?!”
沈仲元不紧不慢道:“那是王爷,任他佩戴甚么,府里谁又敢道个不字呢。为师不同,会招人笑话的。”
“你!”元翠绡快被他气死了,“定会后悔的!”
临晚,元翠绡早早换了新衣,来到后殿结饰的高台之上。凭栏而眺,只见天边一轮明月光华满照,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丝竹声兴,丹桂飘香。不多一会,数位远亲外戚并赵爵的几名妾侍陆续登上广榭,彼此寒暄了几句,静候襄阳王到来。
未顷,赵爵到了,径直入席道:“坐罢。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着了。”
众人称谢入座,元翠绡暗地里数了数人头,连她这个外挂,也仅十一人而已。可叹这个襄阳王,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一心造反,也不知为了谁去……正在闲吃萝卜淡操心,倏听得赵爵唤她:“翠绡,过来。”
元翠绡规规矩矩迎上前去,行了个礼道:“义父。”
赵爵端量着她,称赞道:“我女儿穿碧色,真真儿是最好看的。”招招手又道,“坐到为父身边来。”
“是。”元翠绡应声绕过案去,随即有人在赵爵的椅旁设下杌子,又将她的匙箸一并端了来。
赵爵指一指桌上银壶道:“这是今年的新酿,陪义父喝上一杯。”
清洌醇厚的酒香,早已勾得某人腹中酒虫大动,她犹豫问道:“女儿能喝么?”
赵爵浅笑答道:“今儿中秋,便破个例。”
“女儿谨遵父命。”元翠绡不再迟疑,挽袖起身,提壶续酒,“翠绡先干为敬,愿义父事事顺遂。”
赵爵含笑饮尽:“再来一杯如何?”
元翠绡只恨杯子太小,利索斟满了道:“使得。”
二人接连对饮三杯,赵爵叩着案几望月叹息:“你义母不擅饮酒,亦不喜我多饮。为父已有很久,未曾似今晚这般痛快喝酒了。”
这也叫痛快?丁点儿大的杯子鄱继婺阕偶薄溏南路烁霭籽鄱嫔弦黄车溃骸靶∽免椋笞砩松怼r迥敢彩俏甯缸畔搿!
“女儿就是贴心。”赵爵优雅地搛了一筷鱼脍入口,视线掠过席间众人,轻声道,“待会儿他们便会过来,向为父敬酒。翠绡,你怎么看?”
元翠绡正嚼着杏仁,“嘎嘣”一声停下了:“我看?”心道不好,抹了把脸支支吾吾地说:“那就喝,喝呗……”
赵爵看看她,神色为难道:“谁喝呢?”
怪道喊我过来坐,还破丧期之例,原是为你挡酒……“嘎嘣”、“嘎嘣”,元翠绡咬牙切齿道:“女儿替义父喝。”
赵爵满意地点点头:“为父瞧你酒量甚好,再饮个十杯八杯,应是无碍的。”
果然如其所料,宴上众人逐个过来敬酒,赵爵举杯致意,后面便由元翠绡代劳了。一圈喝下来,大半壶米酒都入了她的肚。
又听了几支曲子,方至宴终。
赵爵牵着元翠绡走下高台,叮嘱道:“为父去佛堂坐一会。你先回园子里头,喝盏浓茶醒一醒,再与夫子出府逛去。若要上江边观潮放灯,切记别挤着了。”
元翠绡满口应承:“女儿知道了。”
夏蝉一手提着风灯,一手紧挽着元翠绡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回走。
元翠绡被她搀得累赘,拨其手不悦道:“你这爪子,出大力攥我做甚?松开!松开!”
夏蝉却是不放,扶住她道:“小娘子,你就别拗了,仔细摔着。”
这妮子,莫不是当咱喝高了……元翠绡挣扎着抽膀子:“不打紧!我没醉!”
夏蝉不为所动,仍死死拖着她,苦口婆心道:“小娘子,你今儿真的喝多了。还有几步就到园子了,你先消停些,容婢子扶你进去歇息。”
“歇甚么歇。”元翠绡急了,“我还赶着去街上顽呢!”
正拉扯着,前方有人提灯而来,朝她二人问道:“你们因何在那里吵闹?”
听声音,便知是沈仲元。
夏蝉跟见了救兵似的,连声唤道:“先生快来!先生快来!”
沈仲元走近,闻到空气中氤氲着酒香,再看元翠绡身着碧色锦衣,外罩白苎褙子,一头青丝束成坠仙髻,双颊酡红,一双眸子在月夜里熠熠生辉。略怔了怔,问道:“小娘子喝酒了?”
“是啊!是啊!”夏蝉忙不迭打小报告,“喝了好多呢。”
元翠绡恼了,轻推她肩膊一把:“休要乱说!我哪里喝多了?”
夏蝉委屈地朝沈仲元道:“先生你瞧她。”
元翠绡赶紧辩白:“夫子莫听这妮子聒噪,有义父当场,学生焉会造次,只不过小饮数杯而已。”
“何止呢。”夏蝉掰指头道,“婢子站在一旁记着,足足有十二杯。”
沈仲元有些吃惊道:“确是多了些。”
元翠绡“嘁”了一声,不屑道:“那杯子三钱都不到,别说十二杯,二十杯亦不算甚么。莫多说了,逛夜市去。”说着,眼疾手快抢过夏蝉提着的灯笼,上前扯住沈仲元的衣袖便走。
沈仲元颇为不舍地拂去牵缠,温言道:“真的不多?”
烦死了……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能信呐……元翠绡烦燥地甩头:“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
“那,试一下可好?”沈仲元看着她道。
难不成你还能变出酒精检测仪来么……元翠绡挑眉:“好啊。试便试!”
沈仲元将灯递给夏蝉拿着,自荷包中摸出一枚板栗大小的金制钱,托在掌心里,递到元翠绡眼前,问道:“这一面印的甚么?”
元翠绡看了看道:“两尊佛像。”
沈仲元翻过制钱又问:“这一面呢?”
元翠绡逐字念道:“淳化元宝。”
沈仲元点点头,拇指轻拨,将制钱弹向空中,复又接住,合掌笑问:“佛像还是字?”
笑得这般奸诈……玩人呐这是……元翠绡闭上眼想了想,踌躇着答道:“大概是佛像罢。”
沈仲元慢悠悠道:“小娘子确定?”
元翠绡心头一慌,改口道:“字,是字。”
“不改了?”
“不改。”
沈仲元缓缓摊开手掌,元翠绡急忙凑近了去瞧,朝上的正是“淳化元宝”那一面。她惊喜地拈起那枚金制钱,眉开眼笑道:“好特别的制钱呢!夫子,留给我做个纪念罢。”不由分说,便纳入袖中。
沈仲元一愣,随即摇头叹息:“确是不曾喝多。”
第120章 月夕放灯郎心相忘临观潮失意难平〔上〕
三人由西门而出,此刻的浣花街火树银花,彩灯高悬,行人商贩,接踵摩肩,较之数日前的白天,更为热闹喧嚣。
路经同兴楼的彩门,元翠绡兴致勃勃提议:“他家的芙蓉饼和蒸乳糕味道可好,不如我们进去吃上一点罢?”
沈仲元、夏蝉俱是见鬼似地瞧着她,仿若在说:你脸皮还能再厚点不?二人交换个眼色,夏蝉先道:“哎呀小娘子,中秋节该吃月团啊。婢子知道前面有家郑记的月团好吃,我们还是上那儿去罢。”
沈仲元附声道:“不错。他家的桂花糖芋苗也甚是好喝。”
元翠绡乐呵呵挥手:“走!快走!”
穿过浣花街,元翠绡陡然发觉人潮均是往一个方向去,颇为不解道:“夫子,因何大家皆是向东而行?”
沈仲元答道:“去汉江观潮,多是沿此路东行。”
元翠绡更为纳闷:“汉水穿城而过,西边就走不得么?”
“小娘子有所不知,”沈仲元释疑道,“京西一带过中秋有个习俗,称做‘踏月放灯走三桥’。此间向东,恰好便会经过粉青河上的三座石桥。”
元翠绡又好奇道:“过三座桥,是为何意?”
沈仲元抬头望向天边明月:“三座桥即是三生路。桥渡人,月渡迷津。一渡前世;二渡今生;三渡来世。”
元翠绡恍然道:“原来如此。”
斜喇里突然钻出个卖花的少年郎,提着一大篮时鲜花卉拦住三人去路,笑嘻嘻道:“大官人,小娘子,买枝花簪发罢。”
元翠绡摆手:“不必了,小哥。”
卖花郎将花篮拎高些,端到她眼下道:“小娘子请看,我这儿有茉莉木樨葱兰秋山茶,哪一朵不新鲜好看呢?你再瞧这满大街的男男女女,又有哪一个头上不簪花呢?”
元翠绡环顾周遭,果不其然,个个儿脑袋上均是姹紫嫣红一片,犹如顶了只花盆一般,心头一悚,坚决道:“小哥的花好看是好看,可我偏偏不喜欢戴花。纵是别人都簪上,独剩下我,又有甚么要紧。”
虽逢异类,卖花郎却不愿打退堂鼓,仍是锲而不舍道:“我说姐姐呀,你生得这般美,即便自己不爱簪花,旁人也爱看你簪花啊。大过节的,为甚么就不能插上一支,让别人赏心悦目一下呢?”说着,笑看一侧的沈仲元道,“大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小子,还真是枚营销人才吖……元翠绡无言以对,扭头也朝沈仲元看去。
沈仲元面上微微一红,轻咳一声道:“随你。”
元翠绡目光又移回花篮之中,倏地瞧见五色缤纷的鲜花丛内,静卧着一只粉色绒线编就的小巧蝴蝶,心底柔柔一痛,将其掬入手心问道:“小哥,这只花蝶怎么卖?”
卖花郎爽快道:“这是我闲来无事编着玩的,姐姐若是喜欢,送你便是,要甚么钱呢!”
“呃。”元翠绡哪好意思白拿,指着花束对身后的沈仲元与夏蝉道,“你们也来挑几支。”
沈仲元择了一支木樨,斜簪于顶巾旁;夏蝉喜欢山茶花,选了两朵大红秋茶,饰于鬓边。
卖花郎收下一串铜子儿,道了声谢,正待拔脚离开,瞥见元翠绡在用金钗簪蝴蝶,便从花篮内,拣了截桑枝递给她道:“姐姐用这个罢,头钗簪不住的。”
元翠绡簪好花蝶,扶鬓莞尔一笑:“多谢小哥。”
卖花郎竟是瞧呆了,惋惜着道:“这蝴蝶我原本结了一对,可惜方才有位买花的公子讨去一只,不能一并送于姐姐。”
众人继续伴月前行,一路历经数座瓦子,铿铿锵锵,喧嚷不绝。元翠绡瞧着新鲜,亦不顾另二人拦阻,执意进去逛了个遍。或喝茶听书、或观戏猜谜,又看人斗了一会儿蛐蛐,直到觉得肚腹饥饿,方想起郑记的月团还未有空去吃,这才肯随沈仲元出来。
元翠绡东瞧西望道:“夫子,你们说的郑记倒是在哪儿?为何走到现在还未曾见着?”
“似乎是在望仙桥附近。”沈仲元指着不远一座石桥道,“不过是在桥东,还是桥西,我也记不大清了。”
元翠绡拍了拍夏蝉问道:“你知道么?”
夏蝉晃着脑袋答:“我又没来过。”
元翠绡倍感上当受骗,尖声道:“你都没来过,还敢说他家东西好吃?先头是不是在蒙我?嗯?!”
夏蝉始觉说漏了嘴,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是听……听春柳姐姐说的。”
元翠绡瞪她一眼:“听来的还说得跟真的似的!待会儿找到了,你便不许吃,就在旁边看着。”
沈仲元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在这儿稍等,我且去前面问上一问。”
二人遂伫足相候,倏而瞧见河面漂过成群结队的小水灯,皆是质地坚韧的羊皮纸所制,有折成花鸟的、亦有折成虫鱼的,其中点着一小截红烛,星星点点,顺流而下,与夜空中的明月交相叠映,朗朗生辉,好似银河一般。
“好美啊!”元翠绡由衷赞叹,转向夏蝉道,“等我们吃过了,也去买盏灯放一放。”
夏蝉却不应声,只愣愣地盯着桥上出神。
“喟!”元翠绡用胳膊杠了杠她道,“看甚么呢?”
“噢。”夏蝉回过劲来道,“我方才好像看到金家小娘子了。”
“牡丹?!”元翠绡惊喜地问,“在哪儿呢?”
夏蝉指一指河对岸道:“就在桥上,往那边去了。”
元翠绡急走数步,踮足朝桥头够望,只见桥上人头攒动,哪里还能分辨得出谁是金牡丹呢。
“你不早……”元翠绡一个“说”字还未出口,骤然发现人群之中有位年青男子,武生巾旁也簪了一只粉色绒线蝴蝶,观其侧影,竟是像极一人。她心头一凛,提起裙裾,便朝桥上跑去,全然不顾身后夏蝉的焦急呼唤。
望仙桥上人潮汹涌,待元翠绡挤上桥来,仓皇四顾,那后生早已杳无踪迹。她失望地拾阶而下,正遇上匆匆赶至的沈仲元与夏蝉二人。
“小娘子,你跑甚么啊!”夏蝉大口喘着气,一把拉住她的手道。
元翠绡下意识地抚过鬓边花蝶,应道:“是你说瞧见金牡丹么,我便试着追追看了。”又朝沈仲元道,“夫子,寻着郑记了么?”
沈仲元神色有些歉疚:“刚打听了才知,郑记关张已有小半年了。”
“喔。”元翠绡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无妨。我们过桥去看一看水灯罢。”
沿河有条狭窄弄堂,此刻一多半的摊位都在叫卖羊皮纸折就的小灯,还美其名曰“一点红”。元翠绡满心满脑俱被那个惊鸿一瞥的侧影填塞,对着这些玲珑精致的小玩意儿,一时间也是意兴阑珊。她兀自越行越快,不由又将同行的二人拉下一大截,正想着随便买一盏算了,倏地眼前一亮,瞥见一只栩栩如生的熊猫抱竹灯,疾忙顿住脚步,朝那货郎道:“摊主,水灯怎么卖?”
货郎殷勤道:“小娘子看中哪一盏?”
元翠绡拿起心仪的熊猫灯道:“便是这个。”
“哎呦,对不住了小娘子。这盏竹熊的,方才有人订下了。”货郎赔笑道,“我这里‘一点红’的花头多得是,不如看看别的罢?”
元翠绡恋恋不舍地搁下水灯,惋惜着道:“我就瞧这一盏别致些。”
货郎打量她两眼,陡然变了主意道:“小娘子喜欢,便拿去罢。”
“真的?!”元翠绡喜不自胜,重又捧起灯道,“多少钱?”
货郎笑咪咪答道:“与小娘子同行的那位公子已付过了。”
夫子何时赶在我前头了?应是不能罢……元翠绡狐疑道:“摊主,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货郎指一指她的发髻,笃定道:“旁人都是簪花,惟有那位公子簪着与小娘子头上一模一样的绒线蝴蝶,难道你们还不是一起的么?”
元翠绡恍然大悟:难怪这货郎改口,原来是错把冯京当马凉……只是这熊猫抱竹灯,她着实喜欢得紧,想将错就错昧下,又觉得有亏于心。正纠结着,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小娘子,这灯是在下的。”
闻得这个声音,元翠绡身形僵直,大脑亦是一片空白,随即执灯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货郎始觉闹了乌龙,尴尬道:“这位公子,你们……你们不是一起的?”
那后生上前一步,扫了面色苍白的元翠绡一眼,语气平静道:“我并不识得这位小娘子。”
元翠绡心头掠过一阵惊惶,怔怔地瞧着他,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后生目光落于水灯之上,伸手道:“小娘子,在下的灯。”
元翠绡瞬间被这陌生人一般的神情与话语刺中,不由托着灯退后一步,喃喃道:“你的么?”
身侧又有个女声柔柔响起:“元妹妹,真的是你。”
元翠绡扭头看去,只见佳蕙扶着金牡丹款款而来,在丁兆蕙身旁站定,一个仪态端方,一个英华满面,真真儿似天仙璧人一般。她心底泛起一阵苦涩,木然唤了声:“金姐姐。”
金牡丹瞧着她手中水灯,心下了然,笑盈盈道:“妹妹中意这灯,便留下罢。”又对丁兆蕙道,“丁二哥,我们重新择过便是。”
丁兆蕙唇角略勾,点头道:“也好。”
元翠绡倏觉手里捧着的不是一盏水灯,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连声道:“不用!不用!”上前一步,紧赶着要递还丁兆蕙,骤然感到不该如此,便塞给了一旁的佳蕙,如释重负道,“你们去放罢,我往别处瞅瞅。”
丁兆蕙转过身去:“我们走罢。”
金牡丹欠身道别:“元妹妹,这便告辞了。”
元翠绡扯出个笑容道:“姐姐慢走。”
第121章 月夕放灯郎心相忘临观潮失意难平〔中〕
漫街灯火华服,沈仲元寻觅了一阵,终于发现要找的人伫立在一个水灯摊前。元翠绡的目光与之相遇,其中的凄苦之色是他俩相识以来,从未有见过的。见他走近了,更是突然捂住嘴,难过得像似要哭出声来。
沈仲元摁下心头慌乱,轻声问道:“怎么了?”
“夫子!”元翠绡哽咽难言,“我,我……”
摊后的货郎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官人有所不知,你们家小娘子看中我摊子上的一盏水灯,可是这灯是别人先订下的,我也不好卖两回不是?方才人家来取,见小娘子喜欢,也有意相让,可她高低又不愿收下。眼瞅着人家提走了,便一直站在这儿。”拱拱手又道,“大官人,劳驾你带这位小娘子挪个地儿,别挡着我做生意成不?”
沈仲元朝货郎告了个揖,瞧着元翠绡道:“是这样么?”
元翠绡先是摇了摇头,又使劲点了点头。
沈仲元深知她的性子,又怎会因货郎说的丁点小事而方寸全无。只是她不便说,亦不愿再问,于是露出个安慰的笑容道:“我们走罢。”
“嗯。”元翠绡四下看了看道,“夏蝉呢?”
“喏。”沈仲元向斜对面排成一条长龙的人流,努努嘴道,“她走半道听说那家饼铺有名,为你排队买月团去了。”
元翠绡面色稍霁,轻吁一声道:“这妮子,这般记挂我做甚?下次打双陆,都不好意思赢她钱了。”
沈仲元抄着手道:“买月团的钱是我出的。”
元翠绡斜睨他一眼:“你赢了我那么多,出点个又有甚么要紧?”
话音始落,便见夏蝉双手捧了只纸包,由人群中钻出,朝他二人快步行来。
“小娘子,尝尝这邱记的月团味道怎样?”夏蝉讨好地将一包饼递到元翠绡眼前。
“好香。”元翠绡吸了吸鼻子,随意拈起一只问道,“甚么馅儿的?”
夏蝉笑嘻嘻答道:“知道小娘子爱吃甜食,俱是买的糖馅儿的,有莲蓉金沙、桂花松仁,还有枣泥蜜豆的。”
“你倒有心。”元翠绡掰了一角进嘴,嚼了两下道,“这块是桂花松仁的。”
“先生也尝尝。”夏蝉递了一块给沈仲元,又朝元翠绡道,“小娘子,先头桥上看见的真的就是金牡丹呢,方才我与沈先生在灯市遇见他们了。”
元翠绡面色一沉,鼓着腮帮子“噢”了一声。
夏蝉不明就里,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上回在园子里,佳蕙提到过的丁家二公子也在。小娘子你肯定猜不着罢,这位丁二爷与沈先生竟是好朋友呢。”
“是么。”元翠绡冷冷接口,只觉嘴里的月团愈嚼愈干,竟有些难以下咽。
“是啊。”夏蝉浑没在意一旁的沈仲元,正在朝她使眼色,兀自道,“他们去河边放水灯了。小娘子,你逛了那么久,可择到中意的?”
“没有。”元翠绡语气生硬道。
“小娘子是挑花了眼罢。”夏蝉不以为意道,“依我看,这水灯没甚么讲究头,放到河里都是一个样儿。”
元翠绡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月团塞到夏蝉嘴里,听她“唔唔”出声,方捏了捏其脸颊道:“说了那么久,你饿不饿?”言罢,扭头朝巷口大踏步行去。
夏蝉半抠半吐,总算没被月团噎死,嘴里得了空,继续朝着元翠绡背影叫道:“小娘子,你急着是要上哪儿?还去不去河边放水灯啦?”
元翠绡头也不回道:“不想放了,这就去汉江观潮。”
夏蝉探询地问向沈仲元道:“先生,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沈仲元慢条斯理嚼着月团道:“许是新酿后劲比较大罢。”
约莫行了盏茶光景,远远便能瞧见汉江大堤。此刻人头攒动、光影喧沸,令人不禁慨叹,江潮未至,人潮已是汹涌如斯。
三人登上堤坝,极目望去,月色皎皎、星河灿灿,江水山色,墨蓝一体。似这般雄浑磅礴之美,非是粉青河的小桥流水能及。耳边倏地传来阵阵闷雷似的声响,随即便有熟谙潮信之人放声高叫:“潮来了!潮来了!”但见水天相连之际,一条黑色素练隐隐浮动,未有多会,声势渐隆,层层叠叠的潮水似千军万马飞驰而来,一江月色迅疾被搅成流珠奔泻,在堤围不远处,逐渐形成一道一人多高的潮峰,夹杂着风雷之势滚滚而至。
“好壮观啊!”夏蝉立在站桩旁拍手道,“小娘子,你说是不是?”
遥想当年在杭州读书之时,亲历过有台风助阵的钱塘江大潮,是何等摧云折月之势。与之相较,眼前的汉江潮不失为一位温柔佳人了。元翠绡亦不愿扫他人兴致,点点头道:“还行罢。”
突然,人群之中跃出个垂髫童子,边跑边喊:“来追我啊!来追我啊!”元翠绡循声看去,只见那娃儿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略胖,衣着鲜亮,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气,沿途东扑西撞,端是无礼之至。心头暗道:哪来的熊孩子……她正欲将夏蝉由站桩边拉近些,那孩童却似泥鳅一般,已然蹿至身前,嘴里还嚷着:“让开!让开!”堤坝之下,便是滔滔江水,纵有站桩维系,也是危险至极。元翠绡哪里肯让,忙张臂去拦,不想这孩童亦是刁钻得紧,嘻嘻一笑,丈着自个儿身量矮,一猫腰猛地便由她胁下钻了过去。这一钻来势汹汹,夏蝉原是背朝着江岸,闻此动静转身,冷不防被其扑了个正着。二人尖叫着便由站桩间的缝隙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元翠绡一把拉住了夏蝉,夏蝉也一把抓住了孩童。三人仅凭单手相系,夏蝉与孩童悬于半空,元翠绡一条手臂拉着他们,另一条手臂则抱紧站桩借力,整个人跪伏在堤沿上。电光石火之际,有两道身影飞掠而至。其中一人探低身躯,攥紧了夏蝉的胳膊;另一人则站立掷出了如意绦,照孩童腰际横绕一圈,二人相顾点头,齐声道:“松手!”此刻,元翠绡已辨出身旁与她一同拉住夏蝉的正是沈仲元,不由惊魂稍定,手底一松,便放开了夏蝉。夏蝉见孩童已被绳索缚牢,知其无碍,亦是丢了手去。只听一声“起”,绳绦一抖,孩童率先被拎吊上岸,随即夏蝉也被提了上来。瞧几人转危为安,周遭凝滞的人群霎时重归活泛,击掌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看着奔流的江水,回想方才的生死一线,虽已脱离险境,元翠绡心底亦觉后怕。她翻转过身,背靠着站桩,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双眼不经意一扫,正瞥见丁兆蕙在解那熊孩子身上的绳结,骤然心便跳得厉害。
“妹妹!怎么是你?!”
元翠绡循声看去,只见金牡丹花容失色,牵了佳蕙正朝她匆匆而来,不禁苦笑:“是我啊,姐姐。”
“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金牡丹蹲下身,关切地问。
“我没事。”元翠绡转了转酸痛的手腕,用小臂撑地,欲站起身来。
金牡丹忙唤一声“小心”,当即与佳蕙一人架住她一条胳膊,将她搀扶站定。
再看那闯祸的孩童,此刻倒是不跑不蹦不出声,不知从哪儿得了块麻糖,正双手捧着静静舔舐。元翠绡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姑奶奶我差点儿被你吓死;夏蝉更是差点儿被你害死,丫的倒在这里吃糖压惊……登时冷哼一声,双臂平抻,甩开牡丹与佳蕙的搀扶,快步走到孩童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糖块,用力掷于地下。
那孩童先前吊在空中没哭,这会子瞅见糖块被掼得四分五裂,眼看是不能吃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扭着身子边哭边道:“你坏!你坏!呜呜……赔我的麻糖!赔我的麻糖!”
“嚎甚么嚎?!”元翠绡疾言厉色道,“你在路上乱跑乱撞,闯下大祸了知不知道?!你爹妈呢?谁带你出来的?!”
孩童吓得连连后退,正撞上丁兆蕙腰际的百宝囊,痛得嘴角一扯,捂着后脑勺哭得更大声了:“你抢我的糖,还对我凶……呜呜……我,我就不告诉你……呜呜……”
元翠绡听了更气,欺上两步,便待拽他:“小鬼头,你说不说!”
金牡丹急忙拦住她道:“元妹妹,这孩子年幼无知,你何苦要与他置气呢?快去看看夏蝉伤得怎么样了?”
元翠绡顿足转身,只见夏蝉一条腿蜷曲着坐在地上,满脸惊恐,不住的摇头,沈仲元蹲在她身旁,正耐心向其解释着甚么,赶忙上前问道:“夫子,如何?”
沈仲元指着夏蝉左足道:“别处无有大碍,只是这只脚的踝关节有些移位,须及时归正方可。”
想是脱臼了罢……元翠绡点点头道:“那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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