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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第八闲-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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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阮籍连连摇头,道:“那些宫廷宴席,人人脸上堆笑心里算计,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哪儿来的心情品尝美酒珍馐?只盼着早些结束,还是有几个知心好友在一起喝酒地好。只是可惜啊…………”阮籍长叹一声,又咕噜喝下一碗,自顾自抱来酒坛,再倒满。
雯夏微微侧头,问道:“可惜什么?”
阮籍摇了摇头,又是一碗下肚,正欲再倒,已经被雯夏抢过了酒坛,“可惜什么?”雯夏问道,她最不喜欢这种说话只说一半,将人的胃口吊了起来,却又闭口不言的家伙。
“给我酒。”阮籍伸手来抢,雯夏索性将酒坛子放在自己身后,笑道:“你不说,我不给你。”
雯夏这边在和阮籍笑闹,王弼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笑出来。开始他见阮籍与雯夏亲密过甚,是有些生气,不过误会消除,也知道这二人不过是朋友而已,此刻见这两人玩闹,只觉得甚是有趣。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命不与我
“好好,我告诉你,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不可说的。”阮籍酒瘾犯上来,眼看着美酒而不能入口,自然是有什么都倒出来,“小康那个家伙也要成亲了,吕安又走了,剩下向秀巨源兄他们两个,又是不怎么肯喝酒的家伙,以后能陪我喝酒的,不多了。”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雯夏笑了笑,将酒坛子递给他,道:“没人陪,你就不能喝酒了么?”
阮籍一把抢过来酒坛子,为自己满满斟上一碗,喝了一大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才道:“一个人喝酒,那叫闷酒,朋友多了,才有意思。”
“天下像你这般的酒鬼怕也难找出几个来,我看哪,你也只能喝闷酒了。”雯夏眼见那一坛酒已经被阮籍喝掉一大半,便叫店家又取出一坛来,好在雯夏给的银子多,那店家对着珍藏了多年的美酒也不吝啬,又抱出来一大坛子,这一坛可比前一坛大得多,店家一个人都抱不来,还需要活计帮忙。
雯夏笑道:“好了,这么一坛酒,总够得你喝两三天了吧?我先告辞了。”说罢起身陪着王弼便要走。
阮籍一连声地叹气,道:“没有朋友倒也罢了,连美人也不肯为我驻足,这酒着实闷的很。”
雯夏倒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夜夜眠花宿柳的人,偶尔尝一尝这孤身的滋味儿,恐怕也是不错的。”倒不是她不肯多陪陪阮籍,只是看到王弼神色萎靡。精神不振,恐怕路途上累了,雯夏又恐阮籍这个口无遮拦的,喝了酒以后又不知要蹦出什么惊世骇俗地话来,万一再和自己拉拉扯扯,被王弼看到,这个小心眼的家伙难免又要吃醋。
作茧自缚,还真被阮籍说对了。雯夏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真是画地为牢。自己给自己划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线。明明已经到手的自由,反倒是被心束缚了。人真是奇怪。外接不给你束缚了,就要自己给自己一个界限。雯夏扶着王弼回到屋子,见他又有整理书稿的意思,便道:“你还是早些休息吧,那些东西早早晚晚都可以做的,万一把身子熬坏了,岂不糟糕?”
“好,我整理完这些,就睡。只有这么一点点了。你让我放着,我也睡不安稳的。”王弼却依旧不肯放手他的那些东西。
雯夏无奈,微微带着些抱怨道:“我怀疑在你心里,我恐怕是永远也比不上这些书简卷册了。”
王弼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些亏待雯夏,好不容易见了面。他却总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些东西上。雯夏会有抱怨也不足为奇。只是王弼心中总觉得自己要快些做完,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生怕此刻不弄,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却逼迫着他要快点快点再快点,王弼轻轻握了握雯夏地手,道:“等我将这些东西弄完了,就整日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好。”雯夏倒也没有真生气,她也知道,在王弼心中这些东西都是顶顶要紧的,若是让王弼因为她而抛弃这些,王弼是断然做不到地。雯夏喜欢王弼,也尊重他,如果因为自己地喜欢,而让他抛弃他的爱好,那这样地爱情也太自私了。
“以后我也要好好学,好帮到你的忙,好不好?”雯夏笑着侧头眨眨眼,“不过你要教我,我笨的很。”
天长日久,相辅相成,这太美好了,美的就像是梦一样,让人有些不敢相信。雯夏能想,自己敢想么?将来…………,他的将来会怎么样?王弼不敢想。
夜已经深了,雯夏看看窗外,王弼所在屋子的窗户便正对着她的窗户,灯已经熄了好一会儿,想必王弼早已经休息了吧?
为什么最近的王弼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他是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么?不对,两个人在一起地时候王弼总是很高兴的,但是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每当他以为雯夏看不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总是会有伤感地表情。是王弼心中还有什么未了地事情么?雯夏觉得自己对王弼有些了解不透,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地整理书稿,却不肯等到安定下来再做?为什么?他在担忧什么事情?
是自己对他关心不够么?还是对他理解不够?雯夏觉得这次两个人再相见之后,总也找不回以前地那种感觉,没有了在蔡文姬哪里的时候的那种心心相依的感觉,雯夏总觉得自己和王弼之间隔着一层什么,薄薄的,但就是捅不破。
是因为自己变了,还是王弼变了?
雯夏摇摇头,笑自己多心了。人总是会变的,她也变了,王弼也变了,这一年多,两个人怎么可能依旧保持不变呢?恐怕这微微的疏离感是因为许久不见才形成的吧?日后天成日久相处,这疏离的感觉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的。
但是雯夏总觉得有些心慌,总觉得眼前这一切太珍贵,珍贵到就像是手中捧着一个随时会碎的瓷器,一步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下子摔倒地上,就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她应该已经完全自由了,司马炎也答应不会再将她找回去了。
是因为在宫中生活久了的缘故,所以内心有些压抑么?放心放心,没事的没事的!雯夏晃着自己的脑袋,企图将那些疑神疑鬼的念头甩出脑子去,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王弼了,嗯!再也不会!
熄了灯,雯夏钻回了被窝,呼呼大睡,却不知在对面那已经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也有个人正望着这边的窗户。
一阵不可抑止的心口疼痛让他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在无边的黑暗中暗自忍耐着。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再多撑一段时间,奈何天不与我,命运弄人。为什么不让他在雯夏未出宫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死去呢?又为什么不肯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却非要在这个看似此生最幸福的时刻,残忍地夺去所有?
第一百九十章 为君而痴狂
那鬼神医骗了雯夏,他根本没有什么解救之法,只不过是缓解罢了。况且王弼的病也并非全是因为用药成瘾,他的病根儿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十多年反反复复,早已经侵入了骨髓中,这世上再难有神医可以治得好,一段时间的表面康健之后,便又是反复地发作。
等到与那鬼神医分别三个月后,那家伙又找上门的时候,王弼便已经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鬼神医说过,如果他精心调养,一步都不出门去,不劳心,不劳神,什么都不做,大概可保得三到五年的寿命。
而若是稍有不慎,就算是小病也能要了他的命。
什么都不做,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王弼办不到。深深宫墙之内的那个人,王弼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等得到,但是他总得做些什么,才不枉此生。
当此之时,王弼巧遇了何晏,何晏赏识他的才能,赞誉他“后生可畏”,也正是因为何晏,王弼兴起了将自己对老庄周易的见解著书立说的念头。王弼曾今以为他年纪尚小,此时著书立说,总不足以服众,但是何晏一句话,让他改变了看法,何晏说:“著书其在年齿之序?君不见须发皆白者,不也语不成论么?”
王弼与何晏是忘年之交,王弼并不在乎何晏过于注重自己外表的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喜好,重要的是何晏让王弼产生了知己地感觉,人生天地间。知己最难寻。
只是越写,王弼便觉得时间越不够用,比如现在,明明知道应该多腾出些时间来陪雯夏的,可仍旧放不下他的书稿,生怕此刻不写,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了。
她未负我,我却终究负了她。
王弼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是在被捉弄。在生生死死间来回徘徊,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又会出现奇迹。以为终究能逃过厄运的时候,生命却快要走到尽头。
王弼不知道要如何向雯夏说明。他深知雯夏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若是告诉她实情,恐怕雯夏又会满世界奔波找寻神医为自己医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就像是大树从树心开始烂,到最后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只要一阵稍微大些地风儿来了,便能吹地倒。
明知是不该再拖累雯夏的时候,却很想很想一直在她身边。这种念头甚至强烈到只能自己在她身侧,一看到别人接近她,心中就不痛快。
他地身体早就不成了,只是每日地那个念想支撑着他,虽然知道是妄想。但总盼着还能再见雯夏一面。一旦见到雯夏了。反倒是连这最后的念想也没了,这几日靠暗地里加大了药量硬撑着。只是恐怕也过不了多久。
书稿未完,辜负佳人。
他这一生,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完满地结局。
王弼从怀中取出药来,也不管多少,倒出一把就往嘴里塞,吞了两次,努力咽了下去。不论如何,能撑得一时算一时,他亏欠雯夏终究是太多了,能多陪地一刻便是一刻,算起来,两个人总共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没理由让这最后的时光也变得惨淡。
生怕点了灯会引起雯夏的注意,王弼便趁着从窗外射入的月光,校对那些书稿。
方才吃下去的药渐渐开始起作用,就如向即将熄灭的火堆里又添了柴禾一样,王弼觉得自己的精力又回来了,脑子也异常的清晰。虽然明知这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但王弼还是将所有地精力都放在手中的书稿上,周易注和老子注已经整理完毕,只是庄子注才刚刚着手,而偏偏便是这庄子,才是王弼最喜欢的,也是他为之付出心血最多的。
月光太暗了,王弼不得不更凑近了些,才能勉强辨认出纸上的字迹,那些一个一个地字就像是在和他捉迷藏,在月光下好像跳起了舞蹈,在纸上翩然飞舞,留下一圈一圈谁也看不懂地足迹。
王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甩了甩头,想要看清楚些,却愈发迷糊了,那些纸上凝聚了他无数心血地字就像是真的活了,跳来跳去,再也读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的大限已经到了么?王弼迷迷糊糊地想着,仰头望着月亮,却发现月亮也舞动起来,月中的仙女好像走了下来,但是那张脸和雯夏的却那么像。王弼遥遥伸出手,想要触摸,身体却向后一仰,陷入虚空之中。
人生,不过如此。源于偶然,亦终于偶然。
“王弼,王弼!”雯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这样惧怕过,她的心中已经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到,只记得抱着眼前那个瘦弱的身体,摇晃着,喊着。
“雯夏,你镇定点!”雯夏一早晨起来的大喊惊动了阮籍,本该宿醉的他带着一身酒气冲到了这里,拽着雯夏便拖了她起来,“你好好看看,他还有气呢!”
阮籍无奈地摇头,道:“看着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痴了傻了呢?他还有气呢!只是晕了而已,这附近没什么好大夫,赶紧送他上车,去找文姬先生。”
“哦。”雯夏一时乱了心神,阮籍说什么,她就照着做什么,等到上了车,雯夏才慢慢回过神,王弼的确还活着,不过就是脸色很差,身体又冰冷冰冷地,让她第一眼看到,就一阵惊慌失措,只记得抱着他喊。摸摸他的脉搏,虽然细微,却依旧在跳动着,命悬一线,却犹自坚持着。
“王弼。”雯夏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上,低语道:“你一定会坚持下来的,是不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了面的,这有多难啊,你不会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丢下我吧?我喜欢你,我想这辈子,下辈子,三生三世都和你在一起。”
想想这几日的幸福,就像是梦境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雯夏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这几日怎么就没注意到王弼的身体呢?因为这个家伙一直就身体不好,所以也便习以为常,对他偶尔流露出的力不从心便没有在意。为什么不再多留心一些,多陪他一会儿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玄发映苍颜
王弼的生命正在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在衰减,而且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征兆…………疠疾。
疠疾,就是一种传染病,身体虚弱和水土不服的人最容易染上这种病。若按照现代的医学角度看,这疠疾有可能是流行性感冒,有可能是上呼吸道感染、肺炎等等具有区域性的传染病。
雯夏并不记得自己这么一路走来,遇见过什么有病的人,想来是因为王弼身体虚弱,本身抵抗力便低,只要稍稍有病菌,他就难免生病。
他的身上时而发热,热的烫手,时而又冰冷,冷的宛若寒冰。雯夏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赶到蔡文姬哪里,虽然只剩下多半日的路程,可是她心里依旧没有底。
王弼偶尔会有片刻清醒,第一次醒来,他记挂着自己的书稿,等到雯夏向他承诺书稿全都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放心了。后几次醒来,他便紧紧抓着雯夏的手,望着她,什么都不说。从他的眼神中,雯夏看出了诀别。
有一次清醒的时候,王弼拉着雯夏的手,努力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么?我好高
马车继续前行,阮籍驾着车,马鞭不停地落在马背上,拉车的马口吐白沫尽力奔跑着,车已经达到了最快的速度,车轴都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已经到了其所能承受的极限。
“你放心,你地书稿都在。以后我帮你一起整理,好不好?”轻轻抚摸着王弼细软的头发,雯夏反倒觉得此刻最是安宁不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君同舟。
心几烦而不绝,得知君兮。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面色痛苦的少年忽然安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苍白的唇角也弯出一个微笑。
见到蔡文姬地时候,王弼已经人事不知,两日之后,他的鼻息也停止了。或者说他已经溶入了整个自然,不用再靠着这具孱弱的身体苦苦支撑。他所要求的自然之境已经得到,他恐怕也像那梦蝶的庄子一般,化作彩蝶翩然而去。
没有什么肝肠寸断的生死相别,甚至连回光返照都没有,恐怕是因为他早已经燃尽了自己的生命,更没有一点剩余。王弼最后和雯夏说的话,也不过就是马车上地那三个字…………对不起。
他留存在这个世上的证据,便是那几大箱的书稿卷册,还有留给雯夏永远不能忘怀的记忆。。。看着躺在棺中面色安详的少年。雯夏不由想起了初见他的时候,神采飞扬傲气凌然,此刻的他容貌依旧是那样清俊,甚至还微微笑着。不过不再是他从前那种带着嘲讽的冷笑,而是舒心的笑容。
他的太阳终于落下了,在经过了那样地辉煌夺目,漫天彩霞之后,一切都归于寂寥。
雯夏没哭,也没闹,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王弼。眼睛都不眨一下。
“雯夏,回去吧。”蔡文姬有些不忍看到这个样子的雯夏,如果她大哭一场倒也罢了,可偏偏是这个平静之极的雯夏,让人于心不忍。一个人会伤心到什么程度,才变成这样?连眼泪都没有了。她的悲痛要如何言说?
“让我再看看他。我有点舍不得他。”雯夏伸出手,抚摸着少年那已经苍白冰冷地脸颊。轻声唤着那少年的名字…
“至乐无乐,至苦非苦,死生不足虑也。”
那么一瞬间,雯夏忽然明白了王弼给她那句话的含义,王弼恐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这样告诉她,生生死死都是自然规律,没有什么可伤心的。
“喂!雯夏!”阮籍去拉雯夏的臂膀,却见到雯夏站起身,取过一把剪刀来。
“喂!你要干什么?”阮籍大惊,以为雯夏想不开,上前就要夺雯夏手中的剪
雯夏摆摆手,笑了笑,道:“我没事。”
伸手将束发的发簪拔下来,已经很长地黑发便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直达腰际,用梳子一点点梳理整齐,那黑发更是如镜般光可鉴人。雯夏用发带捆住头发中部,然后抓起剪刀,忽然就这么一剪子冲着发根便剪下去。那剪刀不是很快,一剪子下去只剪断了四分之一的头发,雯夏便抓起来,再剪。
雯夏第一剪刀下去很快,阮籍来不及阻止,等到她第二剪又下来,阮籍便欲阻止,却被蔡文姬拦住了。蔡文姬冲着阮籍缓缓摇了摇头,阮籍便也明白了,不再阻拦雯夏。雯夏现在的心情是绝望到了极致,若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宣泄一下,恐怕整个人就会崩溃了,只要她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要做什么,且由得她。
把一头长发剪下来,雯夏又仔细理了理,将那些碎发和有些卷曲的头发拣出来,那一把头发已经非常柔顺了,没有一根错乱卷曲,头发中间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捆扎着。
雯夏将这一束头发放入王弼棺中,放在王弼枕边,黑发映着少年苍白地脸,透着一种动人心魄地美。留在雯夏头上的头发不足半尺长,散碎着披散在她脸上,垂下来,遮挡住了她半张脸。。
“我听说,头发是有灵地,头发里带着这个人的思念,让我的头发陪着你,你就不会寂寞了,好不好?”棺中的少年衣服已经很整齐了,雯夏还是又为他整理了一遍,然后缓缓起身,恋恋不舍看了最后一眼,转过头道:“封棺吧。”
雯夏本已经是决定了不再回头看的,生怕看过一眼之后,就再舍不得了,可是听着背后响动,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如雪的少年,此生,她是再也见不到了。从今以后,便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碰不到他的手,看不到那瘦弱却笔挺地背影了。
一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被厚重的棺材盖儿盖住,眼泪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写这章的时候,子楣倒比雯夏先哭了出来。
其实大纲里就有这么一段的,真正的王弼,也是英年而逝,只是越写,心中就越爱这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写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很痛很难过。
子楣果然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喜欢王弼的筒子,表拍我,他天生就是病秧子,不可能活得久的嘛夏跟了他,也迟早是守寡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徘徊将何见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这是雯夏一直希望与王弼在一起过的生活,她现在也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雯夏给王弼选了一处地方,青山绿水,草木茂盛,鸟鸣山幽,很好的地方。等到王弼下葬之后,雯夏谢绝了蔡文姬的好意,就在那附近建了一座小屋子,将王弼所有的书稿全部搬进来,她便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个时候,才感觉是真真切切地和那个人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了。
这种感觉,在雯夏开始整理王弼书稿的时候,更清楚了。雯夏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不了解那个人的,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是这般的博学,这般的文采飞扬。一句一句,一段一段地读下去|奇…_…书^_^网|,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方才感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接近了王弼的内心,他的内心世界是这般精彩,他的思虑是这般深远,读他的文章,困扰内心的疑惑可以豁然解开,就好像是为人生又打开了一扇窗,打开了一扇看到美景的窗户。
从秋到冬,雯夏一直沉浸其中,她觉得王弼其实就在她身边,给她指引,帮她解疑,就像是从前一般。
雯夏没怎么学过哲学,就算是学,学的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这些是很陌生的。从小看惯了简体字读惯了白话文的她,对于这些艰涩难懂的古文也是有些陌生的。虽然有过在蔡文姬那里学习地经历,但是总不能和从小读着这些东西长大的人想比。
天下万物,皆归于“无”。
王弼是这样写的。有时候雯夏觉得有些理解不了,王弼的思想过于深邃庞大,有时候的确让人捉摸不透,王弼地“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需要人生的阅历才能理解的了。不过雯夏这段日子倒是有一样越练越好,那就是字。本来写的狗爬一样的字迹,此刻倒也清秀端庄起来,用小篆将王弼的注释一点一点缮写好,每日都练,再加上很是用心,字自然便练好了些。
蔡文姬有时自己亲来,更多的时候会派媚儿来看雯夏。给雯夏送粮食油盐等日常所需,媚儿有时候甚至会和雯夏一起住那么十天八天的。
雯夏本来手里就不缺钱,原想着雇一个农人给她送东西便好,不想麻烦蔡文姬,可是媚儿却不依,非要自己亲自来送。
“雯夏,陪我出去看看,好不好?”媚儿已经长大了,却依旧像个小孩子似地,缠着雯夏。
“好。”雯夏笑着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笔。
“雯夏,你的字越来越像弼哥哥呢!”媚儿一句话说出来,觉得不妥,急忙看雯夏脸色。
雯夏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笑笑,道:“天天对着他的字写,写来写去,自然就写的像了。”说罢,抬头遥遥望着窗外远处王弼的墓碑,不知想起了什么,就那样笑了起来。
她的头发只长长了一点点,就那样披散着。几缕长发贴在脸颊上,勾勒出那比起秋天来显得瘦了些的轮廓。
“雯夏,你好像瘦了点。”媚儿道:“娘说,冬天到了,恐怕哪天一下雪,这路上就不好走了。你这儿又不暖和。不如搬下来与我们同住吧,反正屋子也多得很。”
雯夏的目光依旧没有从王弼的墓碑上移开。“我想在这儿陪着他。”
“可是这儿很冷地,弼哥哥也不想看着你因为他受冻啊!”媚儿说着,缩了缩肩膀,雯夏的屋子的确有些冷,草草搭成的小屋,又是在背阴地地方,雯夏无心烧火驱寒,天一冷,这屋子里就像是冰窖一般,连砚台里的墨都常常会结上一层薄冰。媚儿不知道雯夏在这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雯夏的身体也不好,病痛总是难免,这么又冷又阴的地方,长久住着怎么能不生病呢?
媚儿还有一层担心,蔡文姬说,如果那鬼神医的解药对于王弼无用,很可能对于雯夏也一样无用,王弼死了,雯夏呢?她还能撑多久?
“雯夏,下来和我一起住嘛,媚儿很想你的,你在这么远地地方,媚儿来回一次,很累的!”
雯夏终究是耐不住媚儿这般磨蹭,再加上也不愿旁人为自己担心,最后还是同意了。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却是那几箱子书稿一定要随身带着才安
临去之时,又回头望了望王弼的墓碑,心中默道:等明年春天,我再来。
雯夏刚搬走没多久,山上就下了雪,几年以来最大的雪,足足有一米多厚,雪都埋到了人的腰间。蔡文姬地屋子前也被雪盖住了,几个人挥舞着工具忙了两天,才将屋子前面清理出一片空地。好在入冬前地储备足够,就算四个人足不出户,也可以衣食无忧。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山上那个人会不会冷呢?”雯夏看着屋外厚厚地雪堆,回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居然已经度过了四个冬天,如果不再刻意去回想,她甚至都想不起来现代生活是什么样子。
人总是想改变环境,但是最终都会被环境所改变,就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甚至开始学会忘记。忘记那些找不回来的东西,比如现在,忘记了她曾今是一个生活在千年之后的现代人;忘记了她从前写字都用电脑,出门都有机动车;忘记了那高楼大厦;忘记了车水马龙拥挤紧张的现代生活。
书稿已经被雯夏一卷一卷缮写出来,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雯夏也可以趁机向蔡文姬和董祀请教,这样总比她一个人自己死扣要好得多,也快得多。看着王弼的书稿被一点一点整理出来,雯夏反倒觉有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有事情做的时候,心里就不会觉得太空虚,但是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只要一闲下来,雯夏就总是会觉得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才只有二十岁,难道就要这样度过一生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踏雪寻梅人
“爱妃这里,怎地如此冷清?”曹芳四顾环视,屋内只有苏曼一个,加上在屋外的婢女,能看到的也只有三个。如今雯夏的家族掌握着朝政实权,她这里却门庭冷落,花草荒疏,连一个失势的旧宫人都不如。
“是我将她们驱散的,该回家的回家,该嫁人的嫁人。”雯夏笑笑,这一年多来,她将安毓宫中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全都送出宫去,送给宫女嫁妆,送给太监养老钱。人虽然送出去了,雯夏却坚决不要再添一个,有出无进,她这里的人当然是越来越少。
少了人打扫整理,连庭院都显得有些荒芜。但是雯夏就喜欢这样,荒了便荒了,也不让人打扫,任由庭院中荒草乱长,只让人清出一条可以通人的小道来。于是那些应该被清除的野草也有了开花的季节,红的黄的粉的紫的,虽比不上那些精心培养过的娇艳花朵,但也有一番清新自然之感。
“朕看爱妃院落里也乱的很,真不知那些人都做什么去了,怎地连这里都顾不上收拾?”
“是我不让他们收拾的。”雯夏冷冷一句话,又把曹芳堵得没话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没人说话,静的都能听到外面残花凋零的声音。古代屋子的窗格上都是糊的窗纸,采光很不好,人在屋内,总感觉刚过了中午,这天色便暗了下来。
屋子里暗了,看着相对而坐的人都会觉得对方的脸有些模糊,苏曼想点灯。轻轻跨出去一步,软底地鞋踩在地上的那细微声响,在此刻都会显得特别刺耳。苏曼不动了,站在雯夏身后,凝神屏息,将自己所能制造出来的声音降到最低。
“就连曹爽都对付不了他,你行么?”
曹芳抬起头,传入耳际的是飘飘忽忽地声音。根本不像是从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口中说出来的,但是这屋子里总共只有三个人。不是她。难道还能是跟在她身后看起来一动都没有动过的婢女么?
“你是在冒险,在用自己的一切来赌。可是你输地几率很大。”雯夏抬起头,透过朦胧黯淡的光,看着曹芳那张已经没了稚气,变得隐忍地脸。
曹芳地眼睛眯起来,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他地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叫做危险的气息。这一点不光雯夏感觉到了,苏曼也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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