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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皇夺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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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书院外的宫道上,有一群人执灯而来。刚一进书院大门时,另一方也行来一群人。
两方一照面,都有几分惊异,气氛刹时凝住。
但紧闭的大门角,一个白呼呼的东西正用力顶着门扉,还发出噜噜的叫声。
“四哥,叉叉它有感应!”梓炀只看到直挖门角的猪。
稍有对峙的人都回了神。
“把门打开。”
梓祯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声,便行前一步,朝皇太子一揖。
“皇兄,子霏今日与我母妃闹脾气出走,现在还未寻着人。不知皇兄深夜行此,亦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梓仁狭眸一眯,看着那开门的小太监,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偏坦的那个臭小子,居然深夜潜进我宫中胡闹,刺伤了三弟的眼睛,现在我派人来寻,好像也是逃进这里面去了。”
门一开,便当仁不让,率先进了屋。
这方,子霏看着那弃尸的小太监一离开,左右瞧瞧四下无人,壮着胆子跑了过去。
人身上寸缕未施,伤痕累累,血仍在汩汩地流,地上很快印上一圈血印。
她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泪水溢不住,啪嗒啪嗒地打在那张一片青气的脸上。
“天尧,你这个傻瓜,你怎么就不忍忍呢?傻瓜,你再……再忍忍,也许就能有机会离开这里啊!笨蛋……傻瓜……你这么死掉了,倒叫太子高兴了……笨蛋,你难道不想把你那张只有脑袋的自画像,添上……添上……身子么……”
一想到之前经历的一切,她恨恨地咬牙,捏紧后中的金钗。
“天尧,紫璧,我一定要让太子为此付出代价……”
已经有两条人命,在她面前逝去。
而他们到底在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要遭此厄运?她又做了什么,让他们非要除之而后快?
环顾四周,夜黑得森寒,高高的墙头断了视线。
这个深宫,直如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
噜噜噜——噜噜——
突然,一个东西撞上进怀里。
子霏低头一看,对上叉叉那双调皮的小黑眼。
“找到了,找到了。”人声传来。
“子霏?”
一声殷切焦急的呼唤传来,她抬起头,走廊那头火光迅速移了过来。很快,将整个空地照得一片雪亮。
她紧紧抱着叉叉,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看着那抹飞身而来的身影。
梓炀看清眼前情形,心狠狠揪了一下。
那玉儿般的人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如此狼狈,如此憔悴,眼神如此地凄凉无助。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抚上冰冷的脸蛋,手上全是一片浓稠的血渍。
“子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怀中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紧紧抱着挣扎的叉叉,看着身旁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
旁人上前,扳过了那具身体,说了一句,“已经断气很久了。”
“哼,这是他咎由自取之!”
那个阴诡的声音一崩进耳底,她立即回了神,一把挣开了梓炀的怀抱,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扑向皇太子。
却是一把被梓祯给拦下,她挥着双臂,又扒又叫。
“是你,是你害死天尧的,你这个魔鬼,你这个刽子手,是你是你——你是凶手,你是凶手。都是你——”
梓仁退了一步,反驳道,“这丫头疯了!在胡说八道什么。”
梓祯喝斥了几声,子霏都闻所未闻,无奈之下,在她后颈落下一掌,挣扎的人儿瞬间软瘫下去。他将人交给梓炀,转身朝梓仁道歉。
“罢了!深更半夜,折腾得人够呛。这事,四弟你就拿捏着办吧!完了,告诉我一声便是。”
“是。皇兄也请早歇着。”
梓仁瞥了子霏一眼,转身离开。
梓炀拧眉道,“四哥,这事明着就是他们干的!我……”
梓祯挥手断了他的话,看了眼他怀中的人,“叫万师傅进宫,看看她有没有落下什么内伤。其他的事,我们从长计议。记住,不可冲动行事。”
梓炀眉头重重一夹,抱紧子霏,快步离开了。
彭奇之立即上前请示,“爷,这狄皇子如何处理?”
梓祯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起身道,“先将尸体好好处理一下,再查查至命的原因。另外……”
吩咐完后,他凝立未动。
彭奇之问,“爷,您现在是去掬兰殿看公主,还是回府?”
那凝在虚空中的月眸,微微动了动,烛火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逸出一声轻叹。
“回府。”
金鸾宝殿
湘南帝翻看着手上的金黄色封皮折子,每展开一折,紧摺的眉头又耸高一分。
殿下的人,一个个全垂着脑袋,偶有人互打眼光,也不敢低声嘘议。
啪地一声,折子被掷到光滑地黑纹大理石地板上。
众人睑睫一抖,顺眼看去,折子正躺在皇太子脚下。
“梓仁,你好好给我看看,你又给我惹出什么麻烦?”
太子拾起奏折,凤眼瞥了一眼对面的梓祯一眼。打开折子,只看了几眼,便重重地合上了折子,俯头回道。
“父皇,此折子乃谨麒王爷一面之辞,如何就能定了儿臣之罪?想那狄国蛮子一直不服教化,多次顶撞于我,这还刺瞎了三弟的眼,我只是想给他一点……”
“你还敢狡辩!”
湘南帝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梓仁一见,狭黯的凤眸闪过阴恨之光。
“儿臣没有狡辩。当日寻到狄天尧时,那西夏子霏也在场,且衣衫不整,眉目散乱,还不知她和那蛮子有了何种勾搭。也不能说,人就真是死在我手上的!”他倏地转身指向梓祯,道,“当日王爷可跑得比本宫要快得多,也许,你们发现他们的时候,那人还活着,亦未可知!”
这重重一句“亦未可知”,刹时令朝堂上议论纷纭。
梓祯上前一步,拱手一揖道,“太子殿下,这折子中的证据,皆是由刑部查核,各位御史监查大人亲自过目,还有名满京城铁面无私的宋提刑验尸。若只是臣下之言,当恐不能服众。”
刹时之间,议论之声顿熄。
梓仁面色一拧,看向鸾台上的湘南帝。
湘南帝拿起桌上案头,直接掷向梓仁,他惊眸未动。倏地从旁闪来一道人影,挡在他面前,玉质的案头砸在了他面前的人头上,落下一道青紫的血污。
梓仁踉跄退了两步,颠跛的身子怔在原地,看着跟前矗立不动的青袍人影。
砰地一声,那人跪在地上。
“皇上请息怒!发生此事,仍是儿臣的责任。儿臣受太子委任教管狄天尧,有负太子所托,未能教化好天尧,才使他一再冲撞太子殿下,惹下今日大祸,自毁其身。请皇上降罪于儿臣,儿臣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胡闹!明明是他这不孝子胡作非为,为什么你要为他顶罪。”
“梓祯,你……”梓仁面色铁青,要上前却给右相拉住。
梓祯仍是未起身,俯身道,“是儿臣未将天尧教管好,当是儿臣过失。与太子殿下,没有直接关系。”
“你……你们……”
湘南帝指着两个儿子,气得声音微微发抖,气息不及,暴出一串猛咳。李公公急忙扶妥龙体,递上热茶。
醇亲王站了出来,躬身道,“皇上息怒,追究责任一事,暂难定论,还需再议。眼前,最需处理的便是狄皇子的身后之事。此子在我湘南也仅三年有余,亦是狄皇最宠爱的儿子。现在他客死他国,狄皇那里定是不好交待。若是处理不好,只恐再生乱事啊!”
梓仁立即抢道,“父皇,西夏子霏向来与狄天尧走得近,这是书院上下都知道的事实。狄天尧知道老大曾向您要过西夏子霏,暗恨在心,且当日他俩衣衫不整,同时被我们发现,这其中定是……”
“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湘南帝一口断了梓仁的话,盛怒地凤眼狠狠瞥了他一眼,他负气地退了回去。
梓祯提议,“父皇,儿臣以为,此事错在我朝。故尔,父皇可即日书予狄皇,说明此事。且以我国最高国丧之礼待之,同时颁令天下同丧三日。此期间……”
梓祯的办法,在其他朝臣的添举之下,得以颁文执行。
当然,仅是发封慰问信,号令天下缟素,仅是治标不治本的事。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湘南帝颁下的另一道迁移令。
由于戎狄族今年冬季异常寒冷,冻死牛羊马匹无数,唯恐无法历冬,整族人都陷入一场十年难遇的冬荒之中。狄皇失去爱子故然痛苦难忍,便想举族杀来一泄失子之痛。但此时全族生计才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湘南帝的迁移令一下,其全族数十万人即可进驻西凉城,享受充足的食粮,同时御赐牛羊马匹无数,助其过冬。待严冬一过,戎人欲还家乡者可随意离开,若想留下者,亦可分给房舍田地。
此等优惠政策,令戎狄族举族欢欣。
这个元朔节,狄皇亦被邀请至皇都共享皇家夜宴。宴罢,狄皇不但得了一堆赏赐,还抱回两个珠圆玉润的美姬。
狄天尧一事,两厢取舍,就此平息。
新蕊抽枝,嫩绒翘尖。
在热闹喜庆的各宫各殿中,子霏的无名院落,尤显得冷清寂寥。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整个皇宫脱离掉,别提问候名帖无一封,就是元朔节必挂的红灯也无一盏。
但,隐隐地,还能时时从那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笑声。
守在门口的四个侍卫,常忍不住,拉着耳朵探听。
院内的歌声,没有任何丝乐做伴,在这朔冷的守岁夜里,却是格外若人心怜。
依照谨麒王爷的命令,他们已经在此守了月余,未来还要多久,也不知道。
只是近日,从前来送膳食的奴仆嘴里得知,这位公主因卷入前些日子狄皇子被太子虐死的事件中,受罚禁足,连元朔夜也不能离屋半步。
他们都是刚进宫不久的禁卫军,没料一进宫就捞到这等无聊的差事,而无法跟夜宴那方的兄弟一样,享受皇家一年中最盛大的宴会。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能成为谨麒王爷门下一员。
“嘿,我前听队长说,那日金鸾宝殿上,王爷机智夺先机,仅仅一句话,就驳得太子无话可说。”
“这算什么,那日我幸得彭将军调遣,随王爷去迎接狄皇。啧啧啧,你们没瞧见王爷那般风采啊,举手投足,全是天家风范,把那老狄皇当场给震了个结实。哪还敢提儿子被虐死掉的事。”
“你们两嫩头小子懂什么。王爷十三岁即跟随当年圣上,征战杀场,立奇功无数。自然非凡人可比!”另两侍卫是进宫多年的前辈级人物。
“大哥,你们再给我们讲讲王爷的事吧!”
“得,别碎嘴了。王爷的事岂是一两句说得完的,总之,你们好好做,将来总有机会出人投地。说不定,很快这天,就要变了。”
小侍卫不懂,还要追问,却给一串脚步声止住。
这一看,却见着一个纤细的雪裘身影,提着一盏纱织鸳鸯宫灯行来。灯火映出雪色斗蓬下,一张丽若仙人的绝色脸庞,如笼在一层雾色中不真切,踏着莲碎小步,盈盈而来。
刹时,将侍卫们看傻了眼,看丢了魂儿。
“兵大哥,新年快乐!”
子霏柔柔一笑,恍若桃蕊初绽,鲜丽夺人,又将侍卫们的魂给兜了回来。
“公……公主,这天寒地冻,您独自出屋可有什么吩咐?”
子霏将腕间的食盒递了上去,奈何无人敢接。
“好重的!”
这一出声,小侍卫忙接了过去,老侍卫瞪了小的一眼,却又不敢出声。
“这是……”
“这是我们做多剩下的饺子和汤圆。也……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味道还不错。你们大年夜地还守在这里,也很辛苦……”
四人面面相窥,有些不敢置信。
子霏则以为他们怕有毒药,便打开盒子试吃了一下。
“你们放心,这是我们做多出来的。绝对没有加奇怪的东西!别客气。”
说完,怕他们推却,微微一福身,转身就离开了。
望着那离去的翩翩身影,四个人再次神魂出窍。
传言,这子霏公主乃乌孜国第一美人,养在湘南国六七年。而今一看,岂止乌孜国第一,那眉目,那颦笑,那弱柳勾金般的身姿……当属湘南第一呵!
“你们在看什么?”
一道冷冰冰的喝声,突然响起,吓得小兵差点弄掉食盒,转身一看,竟然是彭奇之,而他身前所立之人,正是他们之前津津乐道的天神级人物,皇上的四子,素以睿智神俊出名的谨麒亲王。
奇怪,这时候应该是夜宴的**时间,怎么王爷不陪在皇上身边,却是到这等无名小院来?
“怎么不回话?”梓祯问,目光落在那小侍卫手上半敞开的食盒上。
一股淡淡的菜香,合着一丝桂甜味,飘然而出。
小侍卫见目光落他身上,身子一悚。
“回王爷,刚才公主送了我们一些……饺子和汤圆。我们……正准备给她送回去,小的们自是受不起公主赏赐。”
小侍卫刚想转身,就被梓祯唤住。
“不必。即是公主赏的,你们当然受得。”
一时,四人又面面相窥,有些受宠若惊。
梓祯淡淡一笑,上前掀开食盒,托盒子的小侍卫更不自在,连呼吸都忘掉,憋得一脸通红。
“似乎,还挺丰富。”
三层食盒里,都装得满满的。
“这……听公主说,是他们自己做的,吃不完,所以送来……王爷喜欢,那就给王爷您。”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笨。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看得上这等粗食小菜。
虽然,那酒闻起来挺香,似乎……是壶花酒。
梓祯看了眼小侍卫,合上食盒,摇头道,“不行。这是公主赏给你们的,孤,自不可取之。”
“王爷如不闲弃,可一并享用。”小侍卫急道。
这下,旁边的人暗肘了他一计,说他胡乱说话。
未料,那尊贵的人,月眸一亮,绽开的笑容忽地柔和了几分。
“那好。”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在月亮门后的竹林前,正好有一石桌四石凳。
彭奇之立即上前,掸干净了上面的灰尘。其他侍卫立即帮着抹桌擦凳,心头的奇异也愈加深切。
食盒被打开,一共三层。第一层,一碟饺子,一碗汤圆,四个鸡蛋。第二层,花生米等下酒小菜。第三层,酒,和四个肥壮油香的鸡腿。
这仔细一看,全是四人份。
一时,小侍有些汗颜,没料到那天仙般的人儿说的“剩下的”,居然……这么齐整。连筷子都只有四双。
当然,酒菜摆好,自是由大主子先动手。
筷子举到一半,梓祯举目看看四立的人,“都站着做什么,坐下吃。奉远。”
彭奇之应声一揖,落了坐。
其他人也乖乖坐下,剩下两人执灯在后。
梓祯夹了一个饺子,轻轻咬下一口,香味顿时窜得满口,月眸微眯,片刻间,有些失神。
吞下饺子后,一看,其他人全看着他,不敢动筷子。
“吃啊!别客气,今日,你们便不要当我是王爷。只是一起吃年夜饭的人罢!”
说着,他提起酒壶,为每人斟了一杯。
举壶道,“行军打仗时,我也从不拘此小节。现以壶为敬,各位亦干尽此杯。”
仰喉一饮,熟悉的甘香滑进腹中,胸口立时一暖。
众人应礼,尽干杯中物。
“这,可是梨花酿?”小兵问。
“正是。”
酒一下肚,人便不禁松了神经,这方话闸也打了开。
谈古论今,纵横睥野。
月眸渐渐蒙上了一层熏醉,凝眸处,已失了惯常的疏淡冷漠。
杯再被注满时,一片小小的梨花瓣,打着旋儿,淀在了青瓷杯底。
雪白的花瓣,恰如那美人儿颊边的一抹娇嫩。
曾忆……
梨花香
却让人心感伤
愁断肠
千杯酒解思量
解思量,解思量呵,若真是下肚千杯,就能解思量吗?
呵呵呵,为什么她越喝,脑子越清醒呢?
“公主,够了,你醉了,别喝了。”
裁冰抢过子霏手上的酒壶,本来高高兴兴自做宴席,可现在这情形已经脱了轨。
她唤了小婢小太监赶紧收拾盘碟,便扶起子霏往寝屋里走。
子霏脱开裁冰的手,晃着脑子,就往外冲了出去,将走廊上捧着盘子小婢撞了个翻,哗啦啦一串爆响,所有的盘碟全碎在地上。
她本喝了酒,顺势跌在地上,手掌一下摁在碎瓷渣上,立即流出血来。
吓得裁冰又急又叫,三人忙将她扶起,又给她推开。
她拿着个圆托盘,在园子里打着旋子,嘴里哼哼着不清不楚的曲儿,一边拍打铜盘,给自己伴奏。
“那是谁的眼泪,天空落下的雨……几天几夜哭个不停。这是第几个雨季,一颗一颗泪眼婆娑……来得惊天动地,淹没了整个世界,叫我不能不信……爱会说变就变,雨……你说你不再爱我……
当然不能说是你的错……是我……
不懂得未雨绸缪,雨季来时无处躲……
哈哈哈,无处躲……雨……
眼泪埋过……我的胸口,心……已湿透……心已经湿……透……”
爱情,若是远去。
天空,就会下起蒙蒙雨。
呵,是真的,下雨了,下雨了。
乌墨般的天空,没有一丝风,雨点,一滴一滴,打在脸上,没进胸口。
“公主,”裁冰眼角一酸,看着那爬在石桌上的人儿,一身的孤寂伤心,醉言梦语,与之前席上的笑语如珠,判若两人。
她知道,她一直都在忍,都在盼,都在等。
那双漂亮的晶瞳,在整个晚上,不知看了多少次,檐下挂的沙漏。也不知多少次,凝着走廊深处,失了神魂,愁了眉头。
甚至,借着给侍卫送食为由,出去走了一遭后,回来,便开始猛灌自己酒喝。
唉,她知道,从如置云端的渴望中,跌入寂寞孤独的失望深渊,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们只有看着,任她发泄,发泄累了,也许会舒服一些。
哪知人儿舞着,敲着,打着,转着,最后跌进了一袭金黄色蟒袍的宽大胸怀中。
裁冰一怔,遂呼着小婢等,迅速退了去。
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欢歌笑语的夜色精灵,可跌进他怀中的人儿,早已泪流满面,语涩嘤咽。
晶瞳中的痛楚,是如此清晰。
他抚上一片冰凉,突然惊了,揽着腰儿的手,倏地收紧。
在一片迷雾中,她突然抓着怀中的手臂,睁眼中看到朦胧而熟悉的轮廓。
“你来了……你来了,梓炀?我……我知道,你会来的……呵呵呵,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呵呵呵……”
她伸手用力抱着他,眼前的幸福她一定要牢牢抓紧了,绝不放手,绝不,谁也夺不走。
就是当今皇帝也一样。
月眸瞬间变得阴鸷森黯,凝着怀中的欢颜,胸中气息翻涌。
“你……”
“梓炀……梓炀,不要离开我……就是皇帝威胁你,也不可以答应……不可以食言,我们拉过手指盖过章了……呵呵呵……”
小手一下拍上俊脸,用力对上自己的眼,十分霸气地说,“就是皇帝,也不可以左右你。知道吗?”
不待他回应,她突然推开他,像柔美的风中梨花,旋转在天地间。
“梓炀,我忆好好久好久,才默出这首歌送给晓桐。不过,我要先唱给你听……”
挽花追袖,翩翩举,转梢提眉,迟迟歌。
“狼牙月 伊人憔悴
我举杯 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 几番轮回
你锁眉 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 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 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 一瓢爱了解
只恋 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 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 感动了谁
邀明月 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 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她的第一个转眸,每一次旋身,都藏着万千风情,凝着这个雨雪夜里,最凄美的芳华,寒夜雪梅,悄悄地,幽幽地,绽放在他眼前。
当梅儿旋开了夜色中,最深最沉的秘密,飘然坠落,落在那潭月辉清洒的深深潭底。
她仰着迷蒙的醉眸,冲他娇然一笑。
这一刻,心都醉得疼了。
“梓炀……梓炀,”冰冷的小手,怕碰碎了梦儿般,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你只陪过了我三个新年,你说过……你回来后,每一个除夕,都一定陪我过的……你说过的……”
圆圆的水珠,顺着翘睫的眼角,湿了如花鬓角。
一颗一颗,打在那汪黑潭中,酿出一圈又一圈,无边的波纹。
“你说过……你说过,你怎么……可以食言啊……”
欲抚上泪颜的手,陡然僵在半空中。
“子霏,你……真的如此爱他?”
☆、舛变1
舛变1
御书房
漆金暗红氤氲在一片青蒙中,龙椅上的一国之君,揉着眉头,轩昂的面容上透露出岁月雕刻的疲态。
“谨麒王爷,你可是真想好了?”
沉肃的声音中,透露着皇帝的不悦。
阶下的人拱手一揖,目色沉定不渝,“儿臣以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直起身,凝着儿子坚定的月眸,有一瞬间,仿佛看到另一双惊艳绝世的眸子。以着相同的口气,说出令他怎么也无法拒绝的要求。
“你……和你母亲一般,倒是无情得很。”
月眸一黯,道,“请父皇拟诣,同梓炀的婚事一齐宣布。”
“我想知道,你不怕梓炀再也不认你这个四哥么?”
“父亲,”这个称呼只在他们一家人在时出现。“不管父亲对儿子做过什么,儿子永远只有您一位父亲。”
柔淡的月眸,直视惊瞠的凤眸,虚臾不移,早已被湮灭的前尘,早已被忘却的往事,都在这一刻,翻飞眼前,揪疼心口。
“你……咳咳咳……”
一串暴裂的咳嗽,迸出口。
梓祯忙上前为湘南帝送茶,抚着胸,帮他顺气。
良久,咳声才止住。
“父亲,您这样不行。必须把这病根去了,让万师傅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宫中的御医也不是闲养的,你帮我传来罢!”
“不行。这必是父皇那年攻西凉城,在雪地里落下的病根,随您年事高进,便显了出来。此事宜急不宜缓。”
湘南帝掀眸看了儿子一眼,闭上眼,嘴角掀起一抹淡笑。
“你放心,看不着你的儿子出世,我是不会轻易走掉的。”
“父亲……”
那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双手再不若当年粗健有力,手把手教他拉弓骑射,斑斑皱纹已悄然爬上手背。
御书房门刚关上不久,一袭九蟒黄袍的人行了来。
门外李公公忙上前叩身,“老奴吼见太子千岁,皇上说需要静休片刻。”
梓仁凤眸一挑,“你去向父皇说说,我有急事想跟他商量。”
李公公一脸为难,“这……”
适才谨麒亲王吩咐,让湘南帝休息,他刚才也听得皇帝犯了老毛病,现在太子一脸横气,实在难做。
“叫你传禀一声,又不是叫你去死。你吱唔个什么劲儿?”声音一扬,“难不成,我见父皇,还非要你个老奴才同意不成。”
“殿下息怒,老奴该死。只是,适才皇上又犯了咳喘的老毛病,服了药才歇下。所以……”
“既然如此,你早说不得了。真是!”
梓仁甩袖转身就走,屋内突然传来了湘南帝的声音。
“李全,让梓仁进来罢。”
李公公忙开了门,躬身请太子进屋,摇头叹气,关上了门。
湘南帝将拟好的御旨轻轻合上,抬眸看了梓仁一眼。
“你又有什么急事要说?”
梓仁立即拂袍跪下,“儿臣恳请父皇将子霏赐给儿臣为正妃。”
“胡闹。”
湘南帝重重一拍桌子,又震得胸口气息不稳,忙喘了几口气才停下。
“父皇,儿臣是认真的,您怎么……”
“住口。西夏子霏当年本是婚配给你,是你自己嫌别人痴傻愚钝,年龄太小。现在却又来要!你不想想,兰贵妃养育子霏多少年,她与你四弟、六弟感情何其深厚。你凭什么来要人?”
“可是她明明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只是……”
“哼!是又如何。难道,你要妄顾兄弟之情,直接抢人吗?还是,你根本以为你那些勾当,朕一分不知,半分不晓?!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希望你迷途知返。若你再任性妄为,这太子之位也并非嫡子必坐。”
“父皇,这祖制怎么可以随意更改。儿臣犯错,也皆是由那些小人教唆而至,儿臣已经洗心革面,忘父皇成全孩儿这唯一的心愿。”
湘南帝愤而起身,睨了梓仁一眼。
“你来晚了。”
梓仁抬头,不敢置信,“您将人指给谁了?”
龙袖重重一甩,绕过他走向殿门。
“即时,你自会知道。”
门,嘎吱一声打开。
透亮的光,令梓仁微眯了凤眼,一抹阴鸷闪过眼底。
华丽的马车,金铃鸣动,缓缓停在谨麒王府门前。
王府执事正迎着几位轻袍缓服的贵客,当看清车上的帏饰,立即让小伺将客人带进了府,亲自下阶迎接。
锦帘掀开,裁冰踏着凳子下了车。随后,打起帘子,伸手给车上的贵人儿。
一双玉手伸出,刹时令执事心头一震。
好一双纤细莹润的香葱玉手啊!
当玉手的主人一显身,素色的衣衫,分分难掩华贵娇妍的风采,一瞬之间,四周姹紫嫣红的春光也黯然失色。
“小人叩见公主金安,王爷已候在偏堂。”
“嗯。烦劳王执事带路。”
而行在前的那拔贵客,有人驻足半晌,才进了门。当被引到大堂时,便由王府老管家接待,交了拜帖。
“烦劳两位大人至梅轩稍候。今日,王爷需见一位贵客,午后才能与二位一叙。”
那两人对视一眼,遂恭身应承,去了梅轩。
半途经过正堂廊庑时,看到对面廊上行去两位气宇轩昂的男子。其中一位在他们这几月行走朝堂时,早已认识的龙虎将军东方朔。另一位眉目深隽,一身异服,长发束辫,难掩一身尊贵气质。两人直接进了正堂。
他俩被带到的梅轩,布置得清雅随性。待仆人置茶退下后,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了。
“掌录,看来今天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我瞧后来的那辆马车,悬着三凤戏珠,是从宫里出来的。而刚才这两位贵客的身份也不低,不知要耗多少时候了。”
“佑堂,难得王府没有推拒不在。仅是等候片刻,这点势也顺不得,如何做大事?”
原来,这二位即是去年秋闱应举,登第选试合格后,被授官职。
掌录如愿获户部侍郎职,佑堂任礼部员外郎。
佑堂被掌录说教已不只一次,仅是一笑置之,转了话题。
“掌录,依你看,右相这方的大将军与谨麒王爷走得这么近,太子那方难道不说话?”
掌录浅啜一口,目光四下扫了一眼,淡笑道,“这有何好说的,人各有志。再说了,这也未必是表面所见。”
佑堂微愕,“你的意思难道是……”
“只是猜测。不过,这种事最好不要在人家府上乱说。隔墙有耳!”
掌录倾身低语,佑堂立即矜声。倒引得掌录低笑出声,才知道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哼,你即是如此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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