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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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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璐听罢一笑说:是呀,朱丽叶牵挂罗密欧,特意打电话问候。
  赵宗平在电话那边哈哈笑了起来说:好了,老同学,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吧,副市长夫人的身份,让人不好招架。
  李璐正儿八经说:好好,我听你的。不过,今天我有正事找你。
  什么事?赵宗平语气不安地问。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办公室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李璐问。
  是啊。赵宗平说。
  好吧,我马上去见你。李璐挂了电话就出门走了。
  放下电话,赵宗平心想李璐今天肯定是为八角楼的事情而来,可是有关八角楼的两套开发与保护的材料他还没有机会送交给孙副市长呢,孙副市长总是忙,几乎没有时间在办公室闲坐,有次他在办公楼的门口碰见孙副市长,说要把八角楼的材料交给他,孙副市长推脱忙,说要缓一缓,他也就把这事搁下了,反正是棘手的事情,不逼到头上,谁也不愿意管。
  赵宗平想着,就在办公桌上把八角楼的材料找了出来,他已经在两套方案上都写了“请孙副市长审阅”的字样,正看着,门突然被推开了,前站着的李璐却面色憔悴,好像长期失眠的神经衰弱患者,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赵宗平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人们常说从女人的精神气质上就可以看一个男人待她的生活态度,李璐显然过得不好,否则身为副市长夫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张不堪看的面孔。
  赵宗平让李璐坐在沙发上,便起身倒水。
  李璐目不转睛地打量赵宗平说:留洋归来也没见你身上的洋气?
  赵宗平一边将水端给李璐一边调侃说: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你以为罗密欧会在中国的土地上脱胎换骨吗?
  李璐接过水杯,一下子笑了说:时间真快,一晃就是数年过去了,人生如梦,真是如梦啊。不过,我倒经常想起我们在大学时的风光,那很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最风光的时刻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灰啊,副市长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城有多少女人羡慕这个角色啊。
  是啊是啊,人往往会身在福中不知福。李璐急忙改换话锋,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失语,悠悠万事唯八角楼开发为大。
  赵宗平坐在李璐的对面,打量着她说:夫人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我办公室啊?有何吩咐?
  李璐神情有点惊慌,但她很快镇静了情绪说:我来替孙副市长拿材料的确出乎常理,但也在情理之中,试想想,没有他的吩咐,我敢来找局长要材料吗?孙鹏跃这个人一向讨厌夫人参政,他的工作我是从不过问的,可今天情况特殊,他马上要去机场,秘书跟他一块走,他就临时抓了我的差,不信你就打电话问吧。
  李璐来了个下马威,他相信赵宗平不敢当面打这个电话,那就等于不信任她,他总不该当面羞人吧。
  赵宗平果然一笑说:真要是孙副市长派你来的,我还用打电话问吗?
  就是,你总应该相信我吧。李璐进一步强调说。
  赵宗平开始在桌子上找八角楼的材料,其实材料在李璐到来之前他就找出来了,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孙副市长怎么可能派自己的夫人到城建局取一份公务材料呢?再十万火急也应该公对公吧。会不会李璐从中搞鬼?赵宗平想到叶奕雄对开发八角楼的贪婪,想到他们之间为此而进行的交往,他的心里忽然不踏实起来。还是要问问孙副市长吧,一旦出了什么差错,他赵宗平可担当不起。
  赵宗平想着,就把桌上有关八角楼的材料又塞回了另外一堆材料里,然后他左右看看说:八角楼的材料我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是想送给孙副市长批阅的,他很忙,我总是见不到他。怎么突然找不见那材料了?我放在哪里了?随后跟李璐笑了一下道:你在这儿等着,我看看是否放在办公室了。
  赵宗平快步出门,他穿过走廊,进了卫生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孙副市长的号码,他想还是要问一下,是真是假自己心里好有个数。手机传递给他的信息是本人不在服务区。赵宗平又往他的办公室打电话,半天没人接,他只好打到政府办公室,值班秘书说:孙副市长正准备去机场,你打他手机吧。
  赵宗平不想再打了,孙副市长马上出差是真的,李璐没说假话,那么他是不是让李璐来拿八角楼的材料,这就需要问询了,但眼下又问不到结果……赵宗平转身往回走,不知道是把材料给李璐还是不给李璐。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李璐急火火地说:找到没有?孙副市长马上要去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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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宗平摸着脑袋说:办公室也没有这份材料,我再找找,看是塞到哪里了吧。说着又在桌上的那堆材料里翻了起来,一会儿佯装惊喜地说:找到了,在这里,两份呢,一份是开发八角楼的,一份是作为历史文物保护八角楼的,你都带给孙副市长吧,我在上面写了意见。
  李璐如获至宝,一下子把材料抱在怀里说:我赶快回去让他看,他看好了我再送回来。未等赵宗平答话,李璐就转身飞奔出门。
  送走李曼姝,我没有立刻到报社上班,而是在家里安静地整理李曼姝的材料,我要把她东北之行的一路讲述都整理出来,拿给总编的时候,让他大吃一惊。
  我连夜作战,几天几夜足不出户,饿了就吃方便面,困了就打个盹,房间里只听见我的键盘声,经过一周多的时间,我终于把李曼姝的讲述整理完成了,用打字机打出一摞厚厚的稿子,像完成一件光荣的任务似的准备拿给总编看,我企盼着这个时候总编能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毫不保留地向他报出成绩。可我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我像一个被遗忘的女人,在自己的角落里吟着自恋的歌曲。尽管如此,当我准备去报社上班的时候,还是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旗袍,让我的身材在古典的韵味中大放异彩。
  数日不见的报社仍如往日一样地忙碌,人们出出进进,车辆往来穿梭,谁也没有发现谁到来,谁也不会注意谁离开,报社的形象就是忙碌,为新闻忙碌,为效益忙碌。
  到了我的办公区,人们的眼睛就开始在我的身上扫来扫去了,但我发现人们看我的目光很异样,也不像往常那样热情地打招呼,而是躲闪着我,不肯停下来跟我交谈几句,好像我惹了什么祸,大家都怕沾上边一样。
  我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感觉很不自在,于是就拿着手中的材料奔向总编室。人们的眼神和态度使我有点心慌,我能感觉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自己暂时又拿不准。
  总编正在接电话,好像没注意我进来,我悄悄坐在沙发上,等他接完电话。只听总编说:这事已经搞得我们报社损失惨重了,你还想怎么样?对方不知又说了什么,总编抬高声音说:我们报社保证不再参与此事,已经开会研究过了。说罢,总编挂了电话,呆呆愣神。
  我只好主动跟总编打招呼,我如果不主动打招呼,总编都难以发现我。
  总编,李曼姝的材料全部搞好了。我把厚厚的材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总编这才注意到我,并看着我发愣。
  我只好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总编这才缓过神来说:八角楼的事‘李曼姝的事暂时都缓一缓吧,最近报社的乱子出大了,你不在家,可能还不知道呢,广告部本季度的收入下跌了几百万,这样下去,报社人员的工资都成问题了。
  我正出神,总编说:李曼姝的材料就先放一放吧,报社主要围绕政府的中心工作,八角楼的开发不是政府的中心工作,本报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尽力了,而且经济损失惨重,该收一收了。
  不行,我突然喊了一声,像下命令似的,我看到总编呆愣地望着我,他大概第一次看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有点不相信这声吼是从我的喉咙里嚷出来的。不等他反应,我继续吼了起来:你以为八角楼的开发只是简单的商机吗?只是个别商人的利益吗?你错了。如今的中国,几乎每座城市的天际线都是崭新的楼群勾勒出来的,那些陡升陡降的曲线,是欲望,是创造,是权力,是财富,是贪婪……城市的天际线与所有人直接相关,人们在它的框架中生活,享受物质,享受太平,享受所有能享受的东西,如果人类这样下去,会不会放弃对自己未来的思考,会不会放弃对历史的审视,会不会内心虚弱以致精神空洞……八角楼的存在就是对本城生活着的人们一个历史的提醒,人类还有过二战那样的错误,而那样的错误只是因为人类自我意识的疯狂。
  我转身出门,不再看总编,我觉得自己刚才的咆哮和叫喊在总编的眼里很可能像是一个自不量力的疯子,疯就疯吧,不论别人怎么看,我都要把八角楼的事情进行到底。
  在楼梯口,一阵风迎面吹来,我的旗袍下摆被风吹得左右飘浮,一瞬间露出我被丝袜遮掩起来的大腿,我看了一眼,用手抻了抻,风过后,旗袍又恢复了从前的平展。然后我走出楼道口,奔向停车场,我想我要去找一下赵宗平,看看这个分管城建的局长究竟是什么态度。车子发动以后,我想起一句话,很像话剧的台词:我就像堂吉诃德一样,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撼动城市建设的风车。
  我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赵宗平正对着孙副市长的批示发愣,“同意开发”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有关八角楼的材料上,他有点不相信这是孙副市长的批示,这么敏感的问题他没有必要急着批示,可他却让夫人李璐把材料拿了回去,第二天又让夫人李璐把批好的材料送了回来,赵宗平真有点搞不懂,一向谨慎的孙副市长何以如此匆忙地批阅此事?赵宗平拿起电话,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奕雄,可他又犹豫起来,还是等一等看一看吧,前段时间有关八角楼在二战期间做过慰安馆的报道,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那个女记者郭婧还在城建会议期间特地采访了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当时自己也表明了态度,一旦八角楼开发商业区的信息透露出去,郭婧会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在他看来,女记者郭婧绝不是个好说好了的女人,她的那双眼睛给人一种永不妥协和穷追不舍的感觉。
  赵宗平把有关八角楼的批示材料放在一边,然后就起身准备到下边的几个工程点转转,本城近年来搞了几项民心工程,道路啊桥梁啊文化艺术中心啊,施工摊子太大,有一处穿山隧道至今未完工,本来预计三年完工,可都搞了五年了还未收尾,通车一个月又关了,被市民戏称为豆腐渣工程,赵宗平上任之初就听说了此事,但他一直未参与,前几天上级领导跟他打招呼,说省里要来个参观团,务必抓紧时间让隧道通车,这下赵宗平不得不去现场看看了,再不去就是对工作的失职了。
  刚走下一层楼梯,迎面碰上了风尘仆仆的郭婧,赵宗平一愣,郭婧也一愣,赵宗平估计郭婧是来找他的,便说:找我啊?
  郭婧气喘吁吁地说:不找你找谁呀?
  赵宗平知道郭婧又是为八角楼的事情来的,便推脱说:我马上去工地,省里领导要来检查,换个时间吧。
  郭婧执拗地说:不行,我比你还十万火急呢。说着就往楼上走。
  赵宗平只好跟在她的身后,重新打开办公室的门。
  郭婧进门就坐在了沙发上,赵宗平要给她倒水,郭婧说:不必了,领导忙,我也长话短说吧。
  赵宗平还是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郭婧面前,然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问:找我还是有关八角楼的事吧?
  对呀,你看看我陪李曼姝去了一趟东北老家,她一路上的讲述我记录了这么多,真是一本二战的血泪史,我都哭了多少次呢。郭婧说着拉开包,取出一摞厚厚的材料摆在赵宗平的办公桌上。
  赵宗平翻看了一会儿,又将材料推给郭婧说:真不容易,能把材料整理到这份上真不容易,我不用看就已经很感动了。郭记者,你的敬业精神实在让我钦佩。下一步准备把这些材料怎么处理,出书还是在报纸上发表?
  郭婧手翻着那些材料说:目前看,只能出书了,我们报纸不可能发表,总编的态度早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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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赵宗平急切地问。
  郭婧叹了口气说:报纸因为报道二战期间八角楼慰安馆的情况,得罪了本城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们联合起来不在报纸做广告,报社一下子损失了数百万元,总编觉得是八角楼惹的祸,再也不想染指八角楼的事情了。这事肯定是你那位老同学叶奕雄发动的。
  我跟叶奕雄的关系可没有你跟他的关系铁,我们只是同学,而你们是情人关系,十几年的情人关系,据我所知,叶奕雄对你有很深的感情。赵宗平说。
  可我们目前已经闹翻了,为八角楼的事闹翻了。郭婧说:为了八角楼,我失去了爱情,为了八角楼,我还失去了报社总编对我的契重,可我仍然不想放弃对八角楼的关注,作为二战期间的历史见证,它应该回到本来的位置上,警醒后人战争是多么可怕,和平是多么可贵。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寻求你的支持,要知道我是很欣赏你的思维的,毕竟留洋归来,思想上没有那么多世故的俗套。
  赵宗平从办公桌的一角拿起一叠材料递给郭婧说:给你看市领导的批示等于违规,不过记者是无冕之王,记者的权力也是超乎常人的。
  郭婧拿过材料一看,眼睛立刻瞪大了,几乎是愤怒地叫喊道:这个孙副市长简直是脑子里生蛆了,他怎么跟开发商穿起一条裤子来了,难道他不懂得尊重历史吗?郭婧说着站了起来,将孙副市长批过的材料拿在手里说:我现在就去找他,我倒要问问他凭什么这样批阅,是不是拿了开发商的好处?
  赵宗平见郭婧火头四起,怕她真风风火火地闹到孙副市长那里,而孙副市长一旦知道火头是从城建局引起的,会对他怎么看?赵宗平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对郭婧说:你去找孙副市长,无非想让他把自己的批示改掉,还八角楼历史文物的地位,可你想过没有,一个领导者的意志会被别人左右吗?领导定下来的事情会坚持到底的,哪怕是错了,他都会坚持。
  郭婧觉得赵宗平分析得有道理,便说:依局长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
  赵宗平沉思了一下说:这样吧,我马上给孙副市长打个电话,就说报社记者来采访八角楼的事情,想采访分管这顶工作的市里领导,如果他同意接受你的采访,你就拿着这份材料去见他,就说从我这里抢走的。
  郭婧心里暗笑了一下,觉得赵宗平真是一个圆滑的人,凡事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人际复杂的官场可能真就需要这样的人吧。她没表态,看着赵宗平打电话。
  赵宗平拨了两次电话才把电话接通,孙副市长好像正跟什么人谈话,电话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赵宗平说:孙副市长,您出差回来了。报社有位女记者想采访您,她在我的桌子上看到了有关八角楼的批示,她想采访您。
  什么批示?孙副市长问。
  有关八角楼的批示呀,您不是出差前让夫人从我这里把材料拿走的吗?批过后又让夫人送了回来。赵宗平实话实说。
  什么什么?我夫人怎么掺乎到我的工作日程中去了,你个赵局长别弄错了吧?孙副市长半开玩笑说。
  我怎么可能弄错呢,这是真的,就发生在你出差之前。赵宗平坚定地说。
  那你赶快让那位记者来吧,你也来,顺便把我批示的材料也带来,我夫人掺乎我的工作,简直莫名其妙。孙副市长在电话里嘀咕着。
  赵宗平放下电话,突然感到不对劲,怎么孙副市长好像不知道批示八角楼这件事,可材料上明明是他批阅的字迹……这事可真怪了。他心里纳闷,但没说出来。
  郭婧见赵宗平发愣,便提醒说:孙副市要马上见我们吗?
  赵宗平这才缓过神来说:对,他让我也去,顺便带上他批阅的八角楼的材料。说着,拿起桌上的材料放进文件夹中。
  郭婧拎着手包往外走,她听见赵宗平关门,随后又跟了上来,赵宗平与郭婧并肩走着说:见了孙副市长,情绪一定不能激动,说话的语气要平缓,把八角楼在二战期间的历史讲清楚,把八角楼在当今城市的作用讲清楚,据我所知,孙副市长是个办事比较谨慎的人,也没听说过他什么腐败的劣迹,所以你的牢骚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发。
  郭婧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赵宗平说:我是记者,讲究实事求是,我说话不会考虑前因后果。
  赵宗平温和地一笑说:那这次你就考虑考虑,也试试自己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郭婧未置可否,跟着赵宗平奔了孙副市长的办公室。
  孙副市长刚刚送走一拨人,见城建局的赵局长带着一位穿旗袍的女士进来了,不用说就是报社的女记者,只是这位记者的装扮很古典,没有当今记者风风火火的派头。但又不失于优雅,气质与装扮十分和谐,给人一种舒畅的感觉。
  孙副市长热情地让坐,两人坐下后,孙副市长对赵宗平说: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事情我没听清楚,八角楼的什么批示呀?
  赵宗平起身将文件递给孙副市长说:有关八角楼开发商业街的事情,本来是个争论的焦点,因为这个地方的特殊,二战期间曾经做过侵华日军的慰安馆,所以有关领导也就迟迟没有表态对这个地方的商业性开发,但前几天,您出差前把这事批了,现在报社的郭婧记者想就此采访您。赵宗平察言观色地看着孙副市长。
  孙副市长一边接过文件一边问:我批了什么?
  赵宗平没吭声,心想您自己批过的文件都忘了。
  孙副市长翻了一会儿八角楼的材料,忽然皱起眉头,然后他抬头看看赵局长,表情有点惊鄂。想问什么,眼睛又扫了一下女记者郭婧,只好把要出口的话又收回去了。


  郭婧见孙副市长脸上一副尴尬的表情,便趁机说:孙副市长,我倒想问问,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难道它的商业利益会比它的历史还重要吗?
  孙副市长镇定一下情绪,一脸认真地说:不,历史是要被尊重的,它不可能与商业利益相提并论,历史就是历史。
  可您作为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却做了不尊重历史的事情,当您批准八角楼开发商业街的时候,您想过二战期间那些被侵华日军摧残过的慰安妇吗?想过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吗?如果我们连一座战争中的遗迹都不肯保存,那么用什么来提醒人们战争的可怕呢?又用什么来赞美和平呢?历史和现实总要有个参照物吧?郭婧赤裸裸地问,语气急促而略显激动,把赵宗平刚刚在楼梯口对她的叮嘱全忘了。这会儿,她也索性不看赵宗平,一个记者的思维怎么可能被一个官员左右,她心想。
  孙副市长在郭婧说话的时候一直沉思,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等郭婧话音落地,他忽然微笑着说:八角楼的事情先缓一步再说,我批过的文件我再斟酌一下,说着拿起笔将上面“同意开发”四个字涂掉,重写为“此事待进一步研究”。
  孙副市长的举动大大出乎赵宗平的意料,也出乎郭婧的意料,本来郭婧想好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孙副市长理论呢,现在面对孙副市长知错必改的举动,她再也无话可说了。
  郭婧和赵宗平都沉默着,特别是赵宗平脸上有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
  孙副市长手里晃着他批好的文件说:我孙鹏跃从来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记者同志尽管放心,八角楼在媒体上的报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说我从前的批阅欠妥,那么今后在这个问题上我一定会吸取教训。说罢看看郭婧又说:这样吧,记者同志先回避一下,我跟赵局长就八角楼的事情再进一步商量。
  郭婧知道孙副市长下逐客令了,但又不得不从心里钦佩他的随机应变,便说:反正八角楼的事情最初就是我跟踪报道的,我要跟踪到底。
  孙副市长说:记者请放心,我们最后的方案一定会令您满意。
  郭婧微笑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这是涉及官品的举动,在中国的官场,丢了乌纱不可怕,丢了一个官员的品格就等于失去了民心。
  孙副市长随之调侃道:先给我扣帽子了。
  郭婧走后,孙副市长将门关好,让赵宗平坐下来,忽然问:赵局长,我不记得我跟你要过八角楼的材料,你是怎么把这材料送到我手里的?
  赵宗平想不到孙副市长会问这个问题,便坦白地说:前几天您出差,临上飞机前派您夫人来取的这份材料。
  我夫人?你是说李璐?孙副市长不解地问。
  对呀,李璐匆匆找到我,说您马上要出差,务必把有关八角楼的材料拿给您看。赵宗平打量着孙副市长。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问一问我呢?要知道我是从来不让夫人参政的。孙副市长责怪地说。
  我打了,可您的手机关机。赵宗平解释道。
  噢,是这样。孙副市长自言自语,脸色忽然发白,表情阴郁地看着办公桌。
  赵宗平想说什么又不好再开口,只能等着孙副市长先说话。
  过了一会儿,孙副市长一脸严肃地说:赵局长,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严于自律的人,我是最讨厌夫人参政的,以后李璐再参与我的工作,请你提前跟我联系一下,免得我忙中出错。
  赵宗平谦逊地笑着说:开始打您手机没通,我又给您打电话,仍没通,后来我也就没再打,想想这个电话有点不相信人的味道。
  孙副市长戚然一笑说:好了,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赵宗平知道孙副市长是想赶自己走了,便起身知趣地告辞道:如果您现在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办公室了。
  孙副市长在椅子上坐着,赵宗平走他没有打招呼,他心里的愤怒在增长,现在他确信批阅文件的事是李璐一个人干的,李璐会模仿她的字体,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最初李璐只是想讨好他,后来当她的字越写越像孙鹏跃时,孙鹏跃有次还开玩笑说:你将来可别成为江青之二啊。李璐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你是毛泽东啊?
  现在,李璐真的要成为江青之二了,她居然敢背着自己私批文件,是谁在背后操纵她,她所以敢这么干,背后一定有商业利益的驱动,那么这个给她好处的商人是谁呢?……孙鹏跃忽然想到明月房地产公司的庆典,想到总经理叶奕雄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和那笔龙飞凤舞的字,他猛地站了起来,就是他!
  孙副市长关了办公室的门就往外走,他没喊司机,这回他要一个人回家,把李璐做这事的前前后后问个明白,他甚至要狠狠地掐她一顿,然后跟她正式离婚,他不能让这么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政治前程,胆子也太大了吧。
  ……家就在眼前了,一场急风暴雨就要来了。
  孙鹏跃准备按门铃的时候,手忽然在半空悬了起来,他还见李璐干什么呢?有些事情还需要问吗?就在那里明明白白摆着,他问就等于不相信自己,就等于承认了李璐的行为,他这个看上去强硬的男人,岂不成了一个饭桶?
  孙鹏跃折身往回走,走了一截路却又不知道奔了哪里,今后在他的生活中这个李璐究竟该怎样打发,在报纸上公开声明跟她断绝关系,副市长大义灭亲?那么轰轰烈烈的报道后面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个城市的副市长组织纪律涣散到何种地步了,连夫人都可以模仿她的笔体批阅文件,他这个副市长还能继续当下去吗?再说,他跟前妻离婚的时候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为此还影响了他当年的提级,否则现在他很可能是这座城市的市长而不是副市长,那时前妻就恶狠狠地骂李璐说:小佳人都是小妖怪,桃花运也就是桃花劫。现在,前妻的话果然应验了。
  孙鹏跃茫然四顾,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孤独无靠的感觉,他想到一个地方坐一会儿,或者找一个人倾诉,可他竟然连一个能去的地方也没有,更别说是找个人倾诉。他想到前妻,多年来前妻还是他唯一可以放心说话的人,然而他能把李璐的事跟她说吗?那不等于主动找上门听她骂去了?!


  孙鹏跃苦笑了一下,不由想:官场上人来人往好像是有许多朋友,而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又一个可靠的朋友也没有,这就是令人心寒的官场。
  最后,孙鹏跃还是决定回家去,回到李璐那里,但他一定保持沉默,一声不吭,让李璐摸不准自己,他要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全部收拾好,让她意识到他就要永远地离开她了,至于什么原因让她自己琢磨,李璐是个聪明人,保证一下子就想出来了,那个时候自己再开口说话,让她永远记住锅是铁打的。
  那么离开李璐以后,孙鹏跃究竟到哪里落脚呢?他还真没有其他的住所,长期住办公室显然是不行的,时间久了又会被别人乱猜,政府招待所呢?更不行,有几间房子是给家在外地的领导留着的,那么索性回到前妻那里,前妻虽然嘴上骂他,但他回去她还是高兴的,他长期住下去,孩子也会高兴,一家人也算又团圆了,只要前妻不撵他,他就含糊其词吧。至于李璐,她会离开自己,离开自己的房子,分居久了就算自动离异了,法律都会生效。
  孙鹏跃想来想去再也想不出更新更好的办法,不由感到自己是个心境很累的人,一生娶了两个女人,却娶来了别的男人所没有的麻烦,正应了古人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完了,这回是彻底地完了。
  李璐看着孙鹏跃一点一点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收拾得很认真,好像生怕丢下什么。
  最初,李璐以为他要出差,便像以往一样帮他收拾,尽管她发现孙鹏跃今天有点反常,因为他是从来不主动收拾东西的,都是李璐帮他打点,可刚才当李璐站在他身边,试图把箱子的拉链拉上的时候,孙鹏跃就像怕毒蜂蛰着一样,飞快地躲到一边去了。
  李璐怯怯地问:你究竟到哪里去?是否准备出差?
  孙鹏跃沉默。
  李璐又问:我是你的妻子,总应该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哪里去吧?
  孙鹏跃仍然沉默。
  ……
  当房间里有了声音时,是孙鹏跃的司机来了。
  李璐忙前忙后地跟司机说话,司机只是微笑不语,拎起孙副市长的行李就往外走,孙鹏跃紧随其后,李璐试图下楼去送,孙鹏跃回转身将门关上了,李璐被关在了屋里。她听着丈夫孙鹏跃和司机在楼梯上的脚步声,继而又听到了车子的发动声,完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化为灰烬了。
  浑身发冷的李璐在窗前愣了一会儿神,很快就清醒了,这只是孙鹏跃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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