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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金的主母时代-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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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之下,红莲璀璨耀眼晶光灿烂,剔透晶莹居然如水晶一般!

半晌之后,莫虚轻轻赞叹出声,“好美的纹身……”

宇文花祭闻言身子晃了晃,嘴角抽搐了会,身子一动衣衫已经上了身。扣好衣襟,他恼怒回头瞪眼:“什么纹身,这明明是我宇文家的族徽,族徽每一任之中只传子孙中一人而已,而这一任便是我。宇文家族累积数代,只要花蕾便黑寿命便已尽。而我,也真的快了。”

说到最后,恼怒之意已经散去,眼底眉梢掩不住的悲凉。

莫虚张了张唇,眉头蹙起却没有说话。

宇文花祭须臾片刻,脸上悲色便已褪去转瞬便淡然如初,他身子一掠,身子恍若夏夜碧水之中颤动红莲,翩然而动,转瞬间便已经落到莫虚身边,毫不客气的占了她身边大半个位置。

“我确确实实真的要死了,要死之人其言也哀,你是不是该帮一帮我?”他腆着着脸毫不避讳的勾住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宇文山寨里都是一群笨鹅,肯定要有只不算笨的领头鹅领着他们,不然我实在死不瞑目。”

一群笨鹅,一只不算笨的领头鹅?

什么跟什么?

莫虚瞟了眼他的手,不客气的手一推,宇文花祭猝不及防被他推跌在地。她弹弹衣袖,不屑瞥了宇文花祭一眼转身就走。

她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宇文花祭,虽然你救了我一命,可就算你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死了,我不过每年清明时会替你送上鲜花素果而已。”

宇文花祭张口结舌,万万没想到情形急转直下会成为现在这副样子,瞪着她的背影恼怒大叫:“可我跟你下跪了啊!我又给你看红莲,又给你跪下了你居然不肯答应,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下跪就有用吗?那要警察有什么用。”

宇文花祭挠头,“警察是什么东西?嗳,莫虚你别走啊。”

女子衣袂飘飘,疾步往前。

男子苦口婆心,亦步亦趋。

“莫虚莫虚莫虚……”

几乎走了大半个山寨,一直走到山寨寨口莫虚好不容易才将宇文花祭甩到十丈开外,回头一看,宇文花祭正被一个大婶拉着谈论今年南瓜该怎么种这一关系到寨子民生安全的大事。她心头略松,趁人不备便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守在羊肠小道两边的寨民才要阻拦,肩膀被人一扣,他们回头一看登时会心一笑:“大爷。”

宇文花祭手指点唇做了个噤声动作,眼睛弯成了两轮弯月。

“女儿家害羞,寨子里那么多人,你让人家哪里好意思呆在这里。”

寨民心头一松,其中一人还很体贴的拍拍宇文花祭的肩膀,“大爷,女人就是要追的,你还不快去。”

“你们先不要伸张,我们在山下转上一圈就回来。”

“是是是,大爷你快去,莫姑娘人长的漂亮,跟云丫头一样漂亮……瞧我这张臭嘴。”

宇文花祭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形很快便消失在浓重夜色之中。

他的脚步不算快,甚至有些慢,慢悠悠的边走边晃。

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了十丈开外,一条由泥浆砌起来的台阶隐藏在草丛之中,多少年风霜雨雪之下早就磨损的几乎不能行走。寨子在山巅之上,从来都无路上山,寨民也不曾有人下山过,更不曾有人上山过,数十年来居然一直不曾有人发觉宇文山寨其实早就有了下山的通道。

宇文花祭定定看着,唇角轻轻勾起,花开绽放流水目中渐渐涟漪生起,温柔而落寞的眼神融于夜中光影暗魅。

时光荏苒,朝夕槿花顷刻间绽放到凋零,依稀间仍可见着那小小少年与小小少女并肩而立,不辞辛劳的搬来一块块碎石与泥浆,一步一步趁着夜色趁着空闲偷偷修葺起台阶。

台阶算不得长,但小小少年与小小少女足足修葺了三年光景。

修好了,第一个下山的人便是小小少女。

第二个下山的便是小小少年,再回来时,他却不曾从这条台阶上走过。

小小少年从来不曾告诉小小少女,他若想下山,从来都不需要台阶。团步而起,飞峦之下顷刻之间他可以飞落山下驿道。

你可好?

数年不见,你可还好?

若是你知道我即将死去,你可会为我流泪?

“啊。”

尖叫声突起,宇文花祭目中微厉,一个纵声起落便已站到莫虚之后,双手环胸看着抱着脚踝呼痛的女人,她的身边一块台阶崩坏了一大块落在地上,目中略黯,黯光陡消,旋即便染上温和笑意。

相处三个月时间,这个女人固执而倔强,却能屈能伸实在是个聪明女人。

若是将宇文山寨交到她的手上,他就算此时死去也心甘情愿。

他朗笑数声,“要不要帮忙,你若应了我,我现在就帮你。”

莫虚身体刚好还不曾大愈,连走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撑不住了,怒瞪身后黏死人自称要死却生龙活虎的男人,“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若应了我,我绝不烦你。”宇文花祭旁的都缺,面皮却是从来不缺的,面皮很厚的重复出声。

石阶之上冰凉,脚踝又痛,莫虚抱着脚踝干脆挪到草丛之中,毫不客气的朝着恬不知耻的男人伸手:“还不快带我回去?”

她说的天经地义,仿佛本该如此这般。

依稀间,忽而见着那小小少女叉腰蛮横说话:“你到底帮不帮我修?你若不帮,我现在就跳下去。”

宇文花祭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这个女人的不客气,眼中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连他都不曾发觉的温柔在眼眸流水中若隐若现。

他伸手拖住她的纤腰,略一使力便将莫虚拦腰横抱起来。

莫虚诧异惊咦了声,为防跌倒忙搂住他的脖颈。

苍茫清亮月色之下,俊朗男子打横抱着娇小女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虫鸣蛙叫,空气之中弥漫着夏日草木芬芳之气,几乎让人醉了。

脚踝极痛,痛的她忍不住低呼了声,口一张,一颗糖渍话梅已经塞入她的口中,酸酸甜甜登时口齿生津。

她瞥了眼他腰间软袋,她以前闲来无暇曾经看过,里面装着哄小孩的糖渍话梅,替大婶们准备的针线,还有一些止伤的膏药。

这个男人,真不愧是宇文山寨面面俱到的大家长。

他真的是极在乎宇文山寨。

“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后,所有我在乎的我爱的人,都是好好的。”

莫虚愣了愣,心中忽的泛起一股酸涩纷杂的滋味,滋味纷繁复杂,仿佛心口被人狠狠揪住,揪的她心口一阵痛。心酸心疼来的又快又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怎么了?话梅太酸?”

莫虚眨去眼中泪意,微微一笑,“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他也跟你一样,一心做大家长。”自发自的又取了颗话梅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味蕾之间泛入心田之中,似将那股子酸涩也压了下去。

宇文花祭脚步一顿,朗目之中若有还无的错愕还有他也不知的错愕:“你恢复记忆了?”

莫虚苦笑了笑,“若有还无罢了,老天爷不想让我忆起,我也无可奈何。”忽的,她正色道,“宇文花祭,你我都不知道我的来历,你就不怕不将宇文山寨里的人全部卖了,说不得,卖了他们还替我数钱。”

“你不会。”

莫虚忍不住瞪眼,本想要驳斥一二,可一想起宇文山寨里一群天真不知世事只知道种田砍柴凡事不晓的人,宇文花祭说的没错,果然是像群笨鹅。

她可是人啊,人欺负鹅那是有罪的。

“你真的会死?”

宇文花祭笑的温和,“我会死。”

莫虚心中没来由的发软,夜色之中,宇文花祭的相貌清贵英气,眉宇之间全是不容错辨的无奈。

他……真的会死?

她低喃,悠悠无奈长叹,“好了好了,若是你死了,我应了便是。”

朗目星光陡亮:“多谢。”



莫虚揉揉酸涩肩膀,宇文花祭时日无多,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忙着跟在他身前身后学习繁琐诸事,如今才深知,一个大家长果真是不好做的,还是不如往日里在床榻上躺着做闲人来的快些。

自从她答应了接下寨子,宇文花祭便不曾再提过他要娶她一事,她闲暇无事问起,他只是轻轻一笑:“你心中无我,我又何必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然后,他眼望南方,唇角扬笑满面忧伤:“况且,我忽然忆起了一件事,一件被我遗忘了很久的事。”

而且,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爱上一个人,既然不能爱,干脆就在萌芽之中掐断罢了。

莫虚快步走进宇文花祭的议事厅,天色已经大亮,宇文花祭已经站在窗口看着寂寥天色,左手里握着一封书信,书信已经半开。

一只红嘴猎鹰栖息在他的肩膀之上,锐利鹰眼扫了她一眼,立刻发出一声啸音,啸音响亮而尖锐,说不出的骄傲。

莫虚咂舌,好个骄傲的扁毛畜生。

她素来纳罕宇文花祭时常接到书信,可整个寨子里无人上下,又没有一只可以传信的信鸽,原来是用猎鹰当信鸽用了。

宇文花祭早就将那书信顷刻之间撕成数十片,那些碎纸之上的墨字也变的支离破碎。他的手一散,那些碎纸便随风飘散在窗外,窗外是万丈深渊。

一阵风突起,一片碎纸不曾落入深渊之中反倒被风吹了出来,翩然若蝴蝶,轻轻巧巧的,飘落在莫虚眼前。

莫虚睇眼过去。

那是一个金字,那字清隽飘逸,峥嵘而起。

莫虚弯腰去捡,忽的一只手比她更快已经将那碎纸拣起,宇文花祭的笑容不知怎的变的有些勉强,一伸手便已将碎纸囊入袖袋。莫虚咋舌:“你袖袋里装满了话梅之内的吃食,那碎纸已经脏了,你就不怕让娃娃们拉肚?”

宇文花祭身子一僵,不置信的抬眼瞪她,表情露出些微狰狞,旋即他低声轻笑,笑声愈来愈大,前俯后仰之间朗目之中月光荡漾。

停靠在他肩头的猎鹰不悦挥动翅膀,啸叫一声,双翅一振便已经飞出窗外,快如闪电般的黑色身影划过苍蓝天际,转瞬间已消失在云深雾霭。

莫虚目瞪口呆的看着宇文花祭:“你疯了不成?”

宇文花祭跌坐在红木椅之上,仍然笑个不停,眼泪顺着面颊而下,仿佛乐到了极处。

“既然你要笑,你慢慢笑好了,我待会再过来。”

莫虚才转过身,房门却是砰的一声合上,门风激烈而涤荡开来,隐约风雷阵阵,莫虚脸上都是一痛。

“我的朋友死了。”

刚才还是疯也似狂笑的宇文花祭忽的出声了,笑声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声音淡淡的,掩不住疲惫与落寞。

莫虚回头。

宇文花祭抱着头,头不曾抬起,也不知道是跟她在说话还是在自说自话。

“他与我一般,甚至还比我小上几岁,却跟我一见投缘。”宇文花祭似陷入回忆之中,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说也奇怪,他身体虽弱却比我有担当许多,居然救下了想不开想要自杀的我。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景况与我相差无二,人道他活不过二十,偏他还有偌大家业许多家人要护持,所以他不能死。”

“前些年,他与一门当户对的女儿谈婚论嫁,那家权势滔天,那女儿又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家,两家联姻必能在他死后保全一家百年盛世,他言道虽然无情无爱,虽然他利用了女孩儿的一番情意,但他也是无可奈何,只愿用所剩不多的生命爱她敬她。”

“那是挺好。”莫虚中肯评价道,“只不过是自私了些。”

“自私?”宇文花祭悲怆而笑,“人生在世若想一世无私,怎么可能?人非圣贤,孔子都云自己自私自利,更何谈你我俗人。若能保我宇文山寨,我就是毁天灭地,更无论是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就如同你前些日子要娶我一般?”

宇文花祭俊目如电忽的全部落在莫虚身上,那目中如惊雷震动,震的莫虚心头一颤,定定看过去。宇文花祭蓦地捂上脸,喟叹了声,“你说的没错,说的没错呵。”

莫虚扯了扯嘴角,心中没来由的恼怒,也不知是听闻宇文花祭听说他自私,还是听闻了他那拭去朋友的过往,闷闷的好不难受。

“后来呢?你那朋友娶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家,既然大愿得偿,他又怎么会死?”

宇文花祭定定看着她,好一会,才慢慢的道:“因为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子,偏他得知他的寿命不过一年,故而他千方百计想要逃离她,甚至处心积虑将她推入另一男人怀中,却又忍不住时时助她。大婚那日,她驰马而来,红妆烈焰娇艳如火,她以平妻身份嫁他。他虽然对她百般冷落心中却是暗喜于心,他甚至开始谋求生之道,纵使药烈焚身他也甘之如饴。”

莫虚心中没来由的一沉,仿佛一块巨石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好不难受。

他抬眼看她:“你道他傻不傻?若是有这样一个男人爱你,你可觉幸福?”

莫虚沉默半晌,看着窗外有雾霭,窗边樱花烂漫飘散于雾霭之中,落英缤纷恍若神仙府邸。压下心中不知从何来处的涩然,她开了口,声音涩而凉的让自己都心惊不已。

“爱或不爱,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默了默,“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

宇文花祭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一张巴掌大的画像落在她的手中,一行小字写于左边,字迹清隽飘逸,与刚才那字迹一模一样。

轰!

一道惊雷忽的凭空而起,乍的莫虚脑中轰然作响。

……

门扉轻动。

在院中采花的宇文花优一抬眼,手中花篮摔落在地,百花残落撒了一地。顾不得收拾她慌不迭的赶过去,“莫虚姐,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莫虚茫然,伸手就去拭脸,宇文花优忙用帕子拭去她眼角泪痕,“这是怎么了,大哥欺负你了不成?”

“没有……没有……”

莫虚有些茫然的推开宇文花优的手,目之所及,似看的清楚,又似看不清楚,直直而行。

“莫虚姐。”

宇文花优才要追过去,身后门扉一开,“让她去吧。”

宇文花优默然倚立在门口,疲惫而落寞,整个人仿佛生生老了十来岁般,俊目之中黯淡无光。

“大哥,莫虚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只不过快要恢复记忆了。”

宇文花优一惊,手中绣帕飘落在地,帕上蝴蝶似动,折落在地,乍看下去居然像极了折翼蝴蝶。她面上血色转瞬间消的干净,下意识紧揪住宇文花祭的衣袖,“记忆?什么记忆?大哥不是说,只要没有一个触发点,莫虚姐就不会恢复记忆啊。寨子与世隔绝,怎么会有这个触发点?她若是恢复了记忆,又该怎么办,寨子怎么办?”

宇文花祭缓缓闭上眼:“是我告诉她的。”

“大哥。”她惶然,“你不是不知道莫虚姐的来历?你怎么会告诉她,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也是刚刚知晓。”

造化弄人,果然是造化弄人。

原来,闻人苦苦寻找的人就在他身边……

闻人一直道他地处偏僻,所以从不曾将她的形貌描摹仔细,没想到,居然随着噩耗而来居然是一张闻人倾心所画的小像,一描一摹间,寥寥几笔却是将画中女子坚强而聪慧神韵描画的入木,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足以认得出画中人,也足以看得出绘者用情之深。

他低喃:“我不能不说,我若是不说,等改日之后九泉之下见着了他,我又怎么好意思。”

宇文花优咬住唇瓣,“可、可是……”

“花优,你不曾爱过,你不明了其中滋味。我试过,所以我不忍心。”宇文花祭慢慢将泣不成声的宇妹妹拥入怀中,抚着她不断颤抖的肩膀,“寨子的事我已经托付给柏少阳,他明日便会赶过来助你保护寨子。有他在,我也安心。”

“大哥。”

木质栏杆团团围绕在寨子四周,不曾被俗世沾染的单纯古朴,只是不知道,又能撑得了几时?

宇文先祖,你们孜孜以求求来几世平安,难不成,果真要断送在我的手里?



翌日清晨。

天色刚亮。

纤弱女子已经在宇文花祭的门外站了极久了,两鬓已湿,薄衣也凉,伶仃站于草木芬芳之间。

朝霞蔓延在天地云层之上,染上如画霞色,霞光艳不可期间忽的霞光大迸,太阳跳脱而出,霎时天地大白,将草木之上都染上了橘红色的温暖光芒。

忽而忆起以往听人说过,人的记忆不会真正消失,只不过,是被藏在某个角落了而已。

莫虚莫虚,她不是莫虚呵。

她摇了摇头,用力推开门,房门撞上墙壁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宇文花祭侧对着她倚坐在桌边,双手交叉环于胸前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双颊紧闭,似乎睡着了一般。

莫虚心头忽的跳如擂鼓,一时居然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莫虚心头忽的泛起一股子凉意,凉意入了骨,冷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是第……十天,恰恰是一旬之数。

她、她怎么忘了?

长廊外脚步声踏踏而起,香儿笑吟吟的捧着一束野花进了来,一见莫虚站在门外,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便已经恢复正常。

“姑娘,大爷说花香对你的恢复会有帮助,我刚特地帮你们采摘了些过来……咦,大爷,你睡地上做什么?你可知不知道你那衣服难洗的很,你要是弄脏了我可不理你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香儿微恼,将花往桌上一搁,伸手就去拉他。

男人的脸露了出来,七窍流血,素来灵动双眸如今也僵在那里,如同死鱼眼一动不动,却又仿佛是活物,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

“大爷。”

香叶尖锐的声响划破长空,在寂静的山寨里团团旋绕,凄厉异常。

莫虚已经抵上了门口,退无可退,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一般,又似有什么情绪似要从胸腹之间蹦出去。

恍惚间,似见得漫天雾气,雾气之中全是血意,浓烈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深切的痛,悲切到极点的痛……

宇文花祭身子猛然一颤,忽的低吟了声,居然拼着最后一股子力气幽幽醒转过来。香儿已经奔出去唤人,莫虚的迷思霎时打断,她抹去眼里似乎怎么也抹不去的泪水,赶紧伸手扶住宇文花祭的手,迭声道:“宇文花祭,你撑着点,多少撑着点。”

说话间,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宇文山寨中人人和善,尤其是宇文花祭,他虽然是山寨寨主,却是个真性流露的好男儿,虽然闹腾了些,但人人都是欢喜他敬仰他。

这三个月,若不是他拼死相救,恐怕她不仅是失却记忆,连这条命也早就没了。

他虽然日日说着要她拯救他们宇文山寨,但也不过说说而已,被救的,从头至尾都是她而已。

宇文花祭嘴动了动,暗红血色逸出唇角,莫虚心慌意乱居然用手去擦,可哪里擦的完,手上很快就血红一片。

“对……对不起……”微弱的声音在血色之中蓦然响起,轻微却坚定,“我若是早早知晓,也不会留你在这里……闻人,我对不起闻人……”

莫虚眼泪不由自主突涌而出,视线朦胧再也看不清。

“不、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他也不会怪你,他也不会怪你的……”

心中仿佛有千刀万剑刀割剑削,心痛似在滴血,到最后却化作万般哽咽,泪流千行而下,她只有紧紧搂住怀里即将死去的男人,大滴眼泪滴落在他纯白若素的衣襟之上。

只能叹一声,世间难求完满。

“他还在等你……少阳说,他死前曾道,若不找到你他绝不入坟墓。他说,他要让你见他最后一面,不然你不会安心的……”

哽咽泪流,心中五脏肺腑之间痛到极点,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走吧……寨子的事,不用你多想,你走吧。”宇文花祭唇角轻扯,笑容似要飘散在风中,虚弱而飘渺仿若昙花一现。他口一张,又呕出一口血:“你到底叫什么?莫虚莫虚,你本就不是虚幻。”

她泪流满面,哽咽低道:“万、万三金……”

三个字出口的霎时,过往与现在交织成光影,光影如画,几乎将她全部笼罩在一起。

她闭上眼,“我是万三金,叶闻人的妻。”

失踪三月,勉强侥幸活得性命却一直无知无觉的活在宇文山寨里的万三金。

宇文花祭笑了:“好、好俗气的名字……还是莫虚来得好听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的紧紧扣住她腕部银镯,掌心忽的迸发出柔和却诡异的紫色光芒,紫色光芒外又似乎笼罩着一层金光。

万三金怔住。

倏地,金光大起几乎将那紫色光芒掩了下去。

“当年闻人救我一命,我陪一命给他。”宇文花祭慢慢松开了手,神色灰白而憔悴,最后一点生机似也随着金光消弭而淡而无踪,“莫虚,你附耳过来。”

轻风陡起,竹扉轻动,轻柔薄纱般的雾霭蔓延弥漫开来,樱花随风而起飘落而至,飘落在宇文花祭黑发之上,飘落在洁白衣袂之上,残红点点,恍若鲜血。

门外脚步踏踏而来,所有听到香儿呼唤的寨民们早就从各个方向奔了过来,很快便已经将门口团团围住,看着里面的情形场面却忽然变的寂静。

第一个人跪下。

第二个人跪下。

须臾片刻,所有人都跪下了,哭声漫天遍野,深切的哀痛在简陋的寨子上空盘桓流转,凤出盘旋而上。

生命,有时候脆弱的让人哭泣,成长以着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方式过度到人的生命之中,猝不及防,却又那般真真切切的痛。

莫虚搂着怀里的人,泣不成声。



一辆马车在青石板上发出辙辙声响,马车缟素,就连驾车的马都是雪白的没有一点杂志。马车一路行至巨大而宽厚的城墙,城墙历经风雨早就千疮百孔,却依旧屹立不倒。

过往扑面而来,几乎是让人忍不住叹息了声。

马车内一直保持静止状态的女人一动不动,她自从上了马车,就不曾挪过动作。

马车忽的停住,车夫在外面叫道:“小娘子,钧州到了。”

女人猛然一颤。

到底,还是到了。

她扯了扯唇角:“叶闻人,我回来了。”

叶家门口挂满了白色孝布,大门紧闭,仿佛整个叶府的人都随着叶闻人死去了般,没有半点声音。女人付了车钱,快步下了车。

慢步走上台阶,一步接着一步。

劲风萧瑟而起,明明是初夏时节,却冰冷的入了骨。

扣上鎏金的铜把手,她轻敲。

沉重而清脆的声音在寂静午后,分外悦耳。

好一会,大门里面传来重重脚步声。

哭红了眼的守门叶福慢腾腾的开门,“我家老夫人说不见外客,你先回吧……”待看清女人相貌,叶福惊叫一声,“二、二……”

“他在哪里?”

万三金淡淡的看过去。

“在……在二少奶奶……你的院子。”叶福眼又红了。

万三金眼眶一热,她本以为她这几日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原来眼泪还是止不住。一路而来,遇见多少人,引起多少惊诧,她都不曾在意,目光向前,只是一路前行。

院门已经大开。

里面正在扫地的丫鬟略一抬眼,看清站在门口的万三金,放声尖叫:“啊。”

“叫什么。”春风匆匆赶了出来,一抬眼登时僵在那里,素来清冷面上霎时仿佛冰霜遇上了火焰,美目之中泪光一点一点浮了出来。她惊退两步,忽的紧紧捂住自己的唇。

万三金笑:“春风,我回来了。”

春风定定看着她,却是蓦然转身,肩膀不断抽动却是固执的不肯回头。

万三金轻轻叹了声。

虽然她的失踪不是她所愿,但她的离去,真的伤害了许多许多人。

她上前拥住春风的肩,再度轻道:“春风,我回来了。”

春风忽的转身,紧紧搂住万三金哭的不能自抑,三个月的悲伤苦痛恐惧瞬间随着眼泪夺眶而出。

“三小姐,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蓝天上白云飘飘,时光,仿佛依稀间一切都不曾变。

床榻上清俊少年静静躺着,表情淡然却平静,虽然脸色苍白却仿佛只是睡着了。阳光从窗口滑落落在他的面上,似为他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恍如神佛。

万三金慢慢坐在床榻边,伸手抚着他冰冷的脸。

春风站在一旁。

“姑爷他听十四少爷说是邱家三夫人和烟如波将你抛进河里的,他当时就疯似的出海去找你,可没想到遇上了风暴。他身体本来就弱,走的匆匆忙忙,甚至连叶家都没有回。”

“姑爷的葬礼早就办完了,棺柩也下葬了,里面放着的是姑爷还有你的嫁服,可没有人知道姑爷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姑爷走了有七天了,他走之前说一定要等你回来,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柏大夫给他吃了药,可以让他七天……如果三小姐今儿再也赶不回来,恐怕连最后一面都……”

“姑爷还说,他要在这里等你,二夫人不准任何人打扰,就连十二姑娘也不准过来……”

春风说了许多,坐在床榻边的万三金却一动不动。她心中一痛再也说不出话来,不忍卒看,掩上门扉慢慢退了出去,将静谧独留给室内两人。

万三金慢慢倚上叶闻人的胸口,身体冰凉却软绵,没有心跳。

她闭上眼,慢慢而温柔的道:“你真的死了吗?”

身下没有声音。

“你若是死了,我又该怎么办?我发过誓的,要让你心甘情愿的爱上我娶我,我的誓言都不曾完成,你就这么死了……”

“……我该怎么办?”

“你有一个好兄弟,他说过只要你死去不超过六天,只要配合上你挚爱之人的心血,你便会活转过来。可你为什么不肯多等上一天?”

“一天而已,你就这般不愿意见到我?”

“叶闻人,我也死过一次,可如今我又活了,你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活转过来了呢?”

一声声一句句,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些家长里短。

春风在外面听着,紧紧抓住柱子,泣不成声。

三小姐好苦,姑爷也好苦,老天爷为何这般残忍,苦到不能再苦的……

“叶闻人,你知道我爱你,你可知晓?你明明爱我,为何不肯跟我说上一声,你爱我?”

凄厉哭叫直入九天,惊天动地的悲泣万古同悲!

披麻戴孝,将所有衣衫全部换成白色,发髻慢慢拢上去,一朵百花就嵌在黑发之中。

春风眼眶一红,忙岔开话题道:“我已经通知了小猴儿,小猴儿已经快马奔回来了。万家那边,两位少爷夫人与老夫人说过两日来见你。”

“不用麻烦了,我没事。”万三金看着镜中自己,淡淡的道,“万家的生意可还好?”

“生意是极好的,姑爷还特地将调了一个管事过去帮忙。”春风眼眶一红,“主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春风真的怕啊。”

不哭不笑,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就是这般才看的让人更加心慌意乱。

“三小姐,十四少爷今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万三金的表情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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