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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金的主母时代-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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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绞痛?”

“心绞痛?这名堂倒是极好。”柏少阳苦笑了下,“若是常人如他这般,他怕早就已经没了性命,他能够活到现在全仗着叶家家大业大用各种名贵药材替他续命。”

万三金脸色煞白,心绞痛这个病症在现代都常常让人猝死,更何况是医疗设备极其落后的大宋朝。她下意识紧紧揪住手中帕子,“你们明明知道他有这么个病症,商场之事瞬息万变,你们怎么敢让他劳心劳力,难道不怕他……”

“闻人的性子你该了解一二才是,他素来以叶家为重,叶家除他之外又无人能够将这些东西挑起来。”他声音忽的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眼,“他与十二姑娘交好,也是怕自己万一有个不测,叶家无人支撑。”

他顿了顿,“其实有阵子他是属意你的,但怕连累你,所以……”

万三金心中一怔,忽而忆起那日茶楼之上,他静静的道:我只希望我死之后,我爱的人,都好好的。

她当时还取笑他来着。

眼眶蓦然发热,她咬住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轿子已经慢了下来,外面轿夫低道了声,“柏爷,大少奶奶与二小姐在前面呢。”

柏少阳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低道:“莫要说话,我这次是偷偷带你进去,若是给叶家人发现了,于你跟闻人都不是好事。”

男未婚女未嫁,在外私下见面倒还好,若是在彼此家中,保不得落得一个私通的罪名,天底下的人又不是都是未轻寒之类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万三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立刻往后缩了缩。

轿子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个清脆女音:“三福,大白日里的,你们这是去何处了?”

柏少阳确保万三金已经躲好,笑眯眯的掀开轿帘:“大少奶奶,二小姐,我昨日伤了腿脚,刚才偏又急寻了味药,所以特意麻烦了三福他们了。”

从缝隙之中往外看,但见两个华服云鬓女子站在门口,身后各跟着两个丫鬟。一个美丽纤柔白衣飘逸,眉眼之间俱是掩不住的愁意,另一个却是红妆艳色体态风骚,眼底全是精明干练之色,两人与那日所见的叶家主母文桃柳有好几分相像之处。

听说叶家与钧州城里的书香世家文家世代联姻,从老主母到两位夫人乃至如今的大少奶奶都是文家的女儿,所以也难怪子嗣都有几分相似。大宋朝里表兄表妹也可联姻,只是奇怪,为何他们不会产下弱智来,反倒个个都聪慧的很。

那别有幽愁暗恨生的飘逸女子……文香玉一见柏少阳,紧凝的眼角都舒了舒,忙道,“原来是柏大夫,我刚才还见着轻风四处寻你呢,你快去吧。我才准备与清然去庙里替闻人求一柱平安香。”

“轻风找我?”柏少阳脸色一变,“既然如此,那我赶紧过去看看了。”

轿子起了来很快就往垂花门那边走,文香玉才要转身,却见着叶清然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轿子,文香玉不由一愣,“清然,怎的了?”

“大嫂,你不觉得奇怪吗?”

文香玉一怔,“什么?”

叶清然不由暗暗翻了一记白眼,她这个表姐成日里都只想着些风花雪月迎风落泪对月悲叹的,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你看那轿子的承重,哪里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两个人在里面一般。”

“两个人?怕是柏大夫买的药材多了些,所以重了许多了。”文香玉不甚在意,挽着叶清然直接往外走,“快走吧,今日拈花大师出关,咱们要赶紧替闻人求个平安符才是。”

叶清然被文香玉拉着,却是若有所思,仍然时不时回头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轿子。

一阵风过,将车帘给掀了开来,露出里面一抹女子桃色薄衫来,青丝及肩,赫然是个女子!

进了垂花门,轿子又往前行了一射之地方才停了下来,三福四人朝柏少阳行了行礼,“柏爷,我等先行退下了,还请柏爷对我家家主的病体多多在意才是。”

柏少阳肃然躬身:“这个自然。”

万三金在里面看着,不觉有些感概,叶闻人虽然尚不足二十,可却能够将这些人的心牢牢收住,果然是厉害。不知怎的,心中忽的起了一阵与有荣焉的骄傲来。

三福四人退了下去,柏少阳掀开车帘:“下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了。”

万三金刚下了马车,立刻有轻风匆匆奔了过来,一见她,表情不由有些纠结,纠结片刻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夫人、二夫人才进了主子房里,你随我从后门进侧屋,等待会两位夫人走了之后你再出来。”

随着小心戒慎还抽空瞪她的轻风小哥身后,万三金忽的感觉自己现在模样颇像是在做贼,最近她闲暇无事也看了不少戏文,也大致了解戏文之中男女私通大抵是公子主动,小姐只要含羞躲在厢房之中望穿秋水也就成了,如今倒好,她居然全部反了来了。

她唇角上扬,居然笑出了声。

轻风小小的眉头愈发皱的紧了,很克制很忍耐的才没有将心中愤懑全部喷过去,只是冷冷横了一眼过去。主子为了她到如今还病着,她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笑!

沿着后院小径进了一座院子,刚进了院子,万三金就被轻风匆匆忙忙的推进最靠着东南角一间屋子,幸好屋子还算整洁,只是左右架台之上堆了些许零散的东西。从隔纱窗往外看去,虽然这小院也是整洁,却没有什么假山之类的雕琢物事,一眼望去简单的没有丝毫特色简直与其他富贵人家别具匠心的院子不能比。

这里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布置了下能住人便是,哪里看的出是首富叶家家主的院子,不知道的,倒以为是那个不受宠的庶子一般。

两绿衫婢女端着杯碗之类的物事从正屋里走了出来,随次而出的却是一娇小中年女子,相貌温婉眉目和煦,让人见了仿佛如沐春风,中年女子眼眶微红,显然是哭了一场,若不是万三金早知她身后那冷然女子才是叶家二夫人,她倒要以为中年女子方是叶闻人的娘。

文桃柳跟在那温婉女子后面往前走,眉心略拢,才要出院忽的脚步顿住,视线徐徐往万三金这边扫了过来。万三金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侧身往旁边躲了,心跳如鼓。

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就在门外。

万三金伸手抚了抚心,眼眸一挑,将慌乱一点一点强压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大宋朝律法也算严明,至少文香玉不会动她分毫,顶多日后为钧州城又添上许多琐碎诽谤,那些不过只是虚名,她素来不放在心上。

文桃柳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扉,手却忽然顿住,一时居然踌躇起来。

文桃玉在丫鬟服侍下也跟了过来,不觉纳罕:“二妹,你这是怎么了?”她上下打量了眼屋子,眼眶又微微红了,拭去眼角泪痕,“这不是闻人往日住的屋子,可自从挑了家业,这屋子也就无人进了。这孩子素来心重,如今更是……”

文桃柳向来冷然的眼里在阳光之下掠过些微闪烁的光彩,轻轻逸出了口气,手也收回:“我不过突然想起闻人最爱的翡翠石就搁在书桌上,罢了,如今还是让他专心养病。”她伸手扶住文桃玉,“大姐,我们走吧,今日是老爷的冥寿,还有许多事要忙。”

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

三金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转而看向窗边的书案。午后阳光从幽绿的窗纸中透了进来,落到一颗圆润心形的翡翠石上泛着清凌凌的光泽。

屋门被小心翼翼的推了开来,轻风才要唤人,这才发现万三金居然站在书案前握着那方翡翠石,他怔了怔,心中一酸,“这是主子以前最爱的翡翠石,可自从大少爷与大老爷死了之后,主子掌了家业,便不再玩了。”

墙上的纸鸢已经退了颜色,可还安好的挂在墙上,弹弓虽然已经蒙了尘,却仍放在架上最好的位置,还有卷轴里的字画,一幅幅堆的整整齐齐,就连最边缘的角落里还堆着许多不知道做什么用处的沙土……

“……主子自从掌了家业,就不曾进来,偏又舍不得扔,只有我时不时的偷空进来打扫一下。”

这里放着的便是叶闻人的过往?

万三金环视左右,鼻头忽的一酸。

不过是个体弱的少年罢了,却硬生生的将叶家偌大的家业挑起,硬生生的将自己喜好也从生命中剥除,这需要何等毅力也需要何等决绝的勇气!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虽然活的狼狈,却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走着每一步,偏偏,他这个人人钦羡的叶家少爷,众人只看得到他的风光明媚又如何看得到风光之下的痛苦割舍?

一直随着轻风走进正屋,囊入掌心的翡翠石已经被她捂的温热,几乎也蕴热了她的心。

看着床榻上侧睡的少年,一月不见,他的形貌愈发清瘦,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一点生气也无,仿佛是死了一般……

她心中忽而一惊,下意识奔到床榻前。脚步声许是重了些,床榻上的少年眼皮略动睁了开来,睡意未醒,一双清眸里先是茫然,随即便是错愕讶异,种种情绪交叠在一起清眸里的眸光也复杂了起来,许久之后,他方才从厚厚的棉被里伸出了手,慢慢伸手拭上她的面颊。

她的面颊冰冷。

他的手却是温热。

冰凉与温热交叠在一起,两人俱是一震。

仿佛这一刻已然在梦里萦回千百遭,到如今,却总算是真真切切,一时间居然忘了要放开,居然忘了根植在心中的压抑,只是见着她流泪,似乎所有一切外物一切挂碍都已经没了踪影。叶闻人喟叹一声,声音之中全是无奈叹息:“别哭了,伤了眼睛可就不好。”

她一怔,伸手抚上脸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泪湿两腮,才觉得视线朦胧,她几乎看不清他了。

从来她都于自认对他不过是动了心,可如今,他这一声叹息却仿佛击中了她心中最为软弱的一环,刹那间只觉魂飞魄散心窍俱转,醍醐灌顶间深思已然清明如水。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在这大宋朝能够找到如此一个一心念她,一心为她的人,她今生又复何求?

她唇角上扬,泪水落入口中,咸咸涩涩却带着几分甘甜。

叶闻人见她泪不断,清眉不觉又拢了起来,才要唤人,忽的清眸蓦然大睁,不置信的瞪着万三金。

他的唇,被一方更为柔软的唇给覆着,温软而香甜,尤带着春日里百花的香气……

她也在看着他,杏眸里明显有着几分羞涩,但更多的还是蛮横的霸气与毅然,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明明该是要拒绝的,手明明是要推开她的,可却鬼使神差一般,慢慢覆上了她的腰际。

房门忽的被重重推开。

一阵寒风卷带着漫天的飞雪从房门前涌了进来!



月白长衫的少年正定定站在门口,细长的凤眸牢牢的锁在他们二人身上。漫天的风雪汹涌而来卷带着他的衣袂飒飒作响,风雪虽寒,却寒不过他眼角眉梢间的冷意,那肆无忌惮的杀气几乎让人承受不住。

“你、你们。”随后赶来的柏少阳张目结舌看着叶闻人与万三金,瞧闻人脸红如火的,看来该是那万三小姐强行如此做的,他以往真的是小瞧了这位三小姐了。

果然是个女中豪杰!

叶闻人迷乱神思忽的惊醒,用尽全身力气用力推开万三金,万三金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他推了起来,也幸亏他大病之后力气不算大,很快便已稳住了身形。

她凶狠瞪了叶闻人一眼,叶闻人面色酡红,接连几日苍白的脸色居然添了几分红润健康之色,却是撇开脸不敢看她。

唇红齿白,眉眼清润,再添上颊边晕红羞涩颜色。万三金看的一呆,居然被他挑出了几分羞涩之意。咳,她刚才是霸王硬上弓,赤裸裸的调戏一个羞涩男人啊。

万三金只顾着含羞赧然,倒是一时忘了面前还杵着两个观众,柏少阳咳了声,首先打破过于尴尬的氛围,打圆场道,“十四少爷,先去侧间奉茶吧。”

未轻寒却恍若不曾听闻,定定看着面前两人,往前走了一步,五指已然扣住腰间的长剑。

长剑出鞘,寒光已然掠出!

万三金心中一惊,慌忙侧身挡在叶闻人身前生怕他伤了他,怒色低叫一声:“未轻寒。”

未轻寒的脚步一顿,深黯凤眸定定落在她的身上,素来凉薄的声音之中添了好几分煞气,“万三金,你果然是中意他。”这种护持的样子,到底像是何种模样!

这段时间她对他总是冷冷淡淡,他不以为意,他一直笃定她定然非他莫属的,没想到她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这个伪君子你侬我侬!一股子从未体验过的意味充斥在心头,被背叛的愤懑几乎如脱缰野马一般横冲直撞,撞的他心中火起,恨不得一剑刺过去。

万三金咬了咬唇,初始的慌乱已经慢慢退去,她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刻意与未轻寒保持距离,本只想着他小孩心性,过个一年半载也就淡了,可万没想到今日未轻寒居然撞了过来。

这个炸弹压力强大,若真的炸了开来,恐怕遭殃是所有人!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眼眸里闪过些微痛色,说到底她其实是真心欢喜十四的,他虽然肆意妄为没个章法,但他活的却是潇洒的没有任何束缚,恍若猎鹰当空。若是猎鹰因为这个折的翅膀,她又于心何忍。

她放软了声音,“十四,我于你从来都只是朋友之交。”

未轻寒衣袖倏地一甩,“朋友之交?朋友之交?”

“是的,朋友。”

未轻寒深吸了口气,忽而仰天长啸,啸音连绵居然将风雪逼出了门外!

“十四……”她心中愈发软了,往前走了几步,却又顿住。当断则断,她再也不能一谓心软了。可不曾未轻寒凤眸陡亮,忽的往前纵身掠了几步,长臂一伸将万三金搂住,一个纵身起落已经消失在门口。

柏少阳一怔,起身就要追去。

“少阳,算了。”清浅疲累的声音于寂静屋内掩不住萧索之意,声音虽小,却成功阻住柏少阳往前的动作,他回头看向床榻上已然闭目而卧的清俊少年,饶是他比他大了几岁,鼻头一酸,好不容易才生生的将那酸意给掩了下去。

他又怎么不了解他的心思,可见他这般苦,他又如何忍心。

再回首,院中已经没了那两人声响,风雪极大,落在屋檐之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又谁说,落雪已无声。

柏少阳将叹息生生的压了下去:“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端药去。”

待风雪之声愈发大了起来,声响也愈发大起,屋门被掩上便已经风雪隔在门外。

叶闻人慢慢睁开了眼,眸色依旧清亮,伸手抚上唇瓣,唇上依旧泛着温温的热,仿佛她的气息还留在那里一般,百花香气有如春意烂漫,偏偏这春意又何必浪费在他这个形如枯朽的人身上?

十四年少康健,才堪堪配着她。

心中猛地起了钻心似的痛意,这痛意最近来的愈发频繁,他还能撑的多久?



风雪来势愈发急了起来,万三金紧紧搂住未轻寒早就已经尖叫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将她从叶府里强掳出来,一路直接往西,偏偏又不走个正常的路径,都是在屋檐树梢之类的高处纵横起跳,迎风雪而上,早就迷了眼睛。

也不知行了多久,安全无虞,她居然迷迷糊糊的搂着他打起盹来,等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她已经侧身平躺,身上盖着一块类似于虎皮之类的皮垫,山洞之中篝火熊熊燃烧发出噼哩叭啦的声响。

未轻寒在往篝火之中递着柴火,火色之下,愈发显得他眉目美艳若妖孽一般,剔透的如玉石雕成。

她没有动,可他却仿佛已有所觉,凤眸扫了一眼过来:“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在篝火之中愈发显得落寞。”我哪里敌不过他?”

万三金裹着虎皮坐了起来,月色之下,她忍不住叹了声,不答反问,“未轻寒,你果真是喜欢我吗?”她摇了摇头,“未家偌大权势,十四少爷又是权势中的权势,即使你竭力逃避,但你也真的是习惯众人以你为尊了。”

见未轻寒抬眼,她笑了笑,“三金不过是个普通人,却凑巧不爱与众人凑些热闹罢了,十四少爷新奇,或许新奇之后仍然有些心动,却是说不上爱的。”

“你怎么不知道我不爱你?”未轻寒身子一震,妖孽脸上登时添了几分恼意。

万三金喟叹失笑:“十四少爷,你可知道你现在活像是个要不着糖的孩子啊。”虎皮滑了下来,她赶紧拉了拉,侧身往火堆面前凑了凑,将柴火往篝火里送。

篝火上扬,火色愈发蔓延开来,耀眼之下未轻寒忽的喃喃开口,“你不怕我,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他的声音甚至还有几分疑惑。

万三金笑了笑,没有说话。

未轻寒虽然被娇宠惯了,却不是一个懵懂顽童,他刚才不过是见着她与叶闻人一起所以怒急攻心罢了,他对她也不过是个一时新鲜,只要给他时间他自然会明白的,她于未轻寒有这个信心。



大雪又下了一夜,早就堆叠出了厚厚的一层起来,大雪已经将山路牢牢封住,来时她是被未轻寒强掳而来的,如今就算是让她独自下山,怕她也走不了几步。

回头看去,未轻寒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从昨夜开始他便坐在山洞边缘看着大雪,待她一觉睡醒他还是如此,乍看之下都几乎要以为他是羽化成石了。心中不免发软,她将他肩上飘落的雪花弹落,软声道,“十四少爷,天快要亮了。”

她一夜不回,怕万家已经闹翻了去。

未轻寒半掩的眸略略抬起,眸里有些想不明白的不明所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万三金:“你为何知道你中意叶闻人?”

万三金一怔,迟疑片刻学着他的姿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天际已然发着青白色,隐约已经有一团霞色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白雪皑皑,天虽不曾大亮,但依旧还亮的很。

“我不知道。”

未轻寒回头看她。

万三金不看他,“或许是因为你见死不救,他却温暖劝我,又或许是你推我入春风阁,而他却为了我放弃了生意,“瞥见未轻寒皱起的眉头,她笑起,“不怪我拿你们二人比较,实在是有太多凑巧,却果真是因为这许多或许,等我明白过来,我发现我真的中意上他了。”

旁边没有声音。

她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天边在转瞬间被霞光就笼罩了上去,就连极远的雪色之上都耀眼的让人温暖。

未轻寒定定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却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了一拳,有一点一点的揪痛从那里起了来。似乎真的是自己错过了许多东西,是吗?



回到钧州城,已经是正午时分,未轻寒昨日纵意狂奔,居然已经到了邻城,花了足足半日他们才折了回来。

不待到万家,远远便看着春风提着一个包裹在街口来回走动,春风素来是个冷静心思,居然能够急的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难不成昨日真的是将春风给吓着了?

说起来心中倒也有些愧疚,虽然她也是身不由己,可到底一夜不回春风担心也是正常的。扫了始作俑者一眼,未轻寒淡哼了声撇开脸不说话:“你自个儿回吧,我去找祥子。”

万三金失笑,未轻寒虽然不肯承认邱大少爷是他朋友,可总是隔三岔五的来回奔走,只不过邱大少爷可是纯纯粹粹的狐朋狗友之类的朋友,与他相交,她真的是担心未家老太君真的是要烦了。

未轻寒尚未走出几步,春风已经奔到面前,直接将包裹塞进万三金手中:“三小姐,你先出去避避吧!小猴儿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你了,快走,快走。”一边说着,一边将万三金往外推,万三金下意识扣住未轻寒的胳膊借势稳住脚步,“春风,等等,等等,你这是怎么了?”

春风看了眼未轻寒,顾不得旁的,“福郡王爷命人来求亲了。”

万三金的下巴登时掉了。

未轻寒的脸色也变了。

“你的意思是,福郡王命人,向我,求亲?”好不容易将掉落的下巴掰掰正,万三金仔仔细细的再问了一遍。李危向她求亲,这件事未免也太过荒谬了罢!

“可不是,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了。”春风又急又慌,“我跟侯瑄见势不对,所以特意收拾了细软出来。三小姐,你快出去避上几日,等过了风头再回来吧。”

万三金赶紧拉住春风,哭笑不得:“说的可不是傻话,求亲的可是福郡王,岂是容我想避就避的,想退就退的。等等,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未轻寒……”一回头却见着未轻寒已经没了人,也不知去了何处。现下也顾不得他了,“春风,你回去将雅宝偷偷从家里找过来,千万不能让福郡王知道了,我在前面客栈等你们。”

一杯茶已尽。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的见被看热闹的人挤的塞塞满满的万家大门,这位福郡王还真的会替她惹麻烦啊,怪道那日他以那种眼神看着她。

万万没有想到,她随口所说的话居然被李危给听的分明,更没有想到,这位郡王爷属意的人居然是她,她与小宝确实是交好,也可以理解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可不代表她愿意嫁入郡王府做个假主母啊。

雅小宝很是愧疚的垂首做愧疚状,头低低,一直不敢说话,只是间或间偷偷抬眼觑着她,与她视线偶尔相碰,立刻垂首乖巧。

一杯茶重重搁上桌,茶水泼洒而出,发出一声重响!

雅小宝吓的身子一弹,几乎要跳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三金,跟我没有关系,我发誓我劝我木头的!可是他不听我的。”

万三金眉头深深锁起,春风与侯瑄在外面守着,不用担心旁边偷听,可是如今这种场面已然成了僵局。

福郡王已经派人上门去说媒了,虽然娘他们还不曾答应下来直接回了也不是难事,可如今面对的可是一个郡王!李危不肯放手,说不得真的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她虽然跟李危相处时日不长,但也知道他是个刚愎自负的性子,如今就算是雅宝去劝也保不定劝不住。

她看向雅小宝:“小宝,你赶紧将李危给我找过来。”

“李危昨日已经回京了。”雅小宝不知怎的忽的瑟缩的下,偷偷觑向万三金,并且开始小步小步往后退,看的万三金心中忽的生出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他命人今日来求亲,自己昨日却回京了?雅宝,你给我说说清楚。”

雅小宝神色愈发尴尬,呐呐的小声道,“他、他去请皇帝赐婚。”

赐婚?

万三金倒抽了一口冷气,倏地站了起来!

回绝求亲还是小事,如果是皇帝赐婚,她要是胆敢回绝了,她也是不要命了!

她大踏步的往雅宝那边走,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狰狞,吓的雅宝忙不迭的往后退,一直退到窗口,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雅小宝此时由于自知理亏,非但呐呐的不敢说话,就差恨不得去要跳窗!

“三金,你听、听我解释……”

话未说完就被万三金的凶狠异常的阻断了:“小宝,你现在就马上给我去追李危,我不管你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直接抱他大腿,你都给我将他拦下来,若是李危真的求得了赐婚,我就算嫁给李危一定整治的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雅小宝倒抽了一口冷气,尚未来得及说话,万三金一句话就吼了过来,“还不走。”

雅小宝拔腿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却是怯怯回头,“三金,我去拦木头,万一、万一,我说是万一,万一我拦不下来你该怎么办?”

万三金嘴角一扬,似有些森然,还似有些咬牙切齿:“还能怎么着,我自然是找个人嫁了。”

“啊。”



柏少阳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万三小姐,他这两天已经与万三小姐偶遇了三次,次数虽然不算多,但这已经包括了他所有出叶家的次数,他几乎要肯定这位万三小姐肯定有什么背后灵了,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准?

万三金笑眯眯的将手中的茶给送了过去:“柏爷,您请喝茶。”

柏少阳戒慎接过,“三小姐,非我不想帮你,实在是闻人最近身体不适……”还从来不曾见过一个女人居然逼着男人上门提亲,居然威胁利诱种种手段全部用在了他这么个可怜的传话筒身上,他到底冤还是不冤?

“我今日找你不是为了那事的。”万三金好笑睇着明显松了口气却忍不住疑惑的柏少阳,她状似不甚在意,在柏少阳对面坐了下来,“现在想来福郡王已经上了京了,既然叶闻人不愿意娶我我也无可奈何,实在不行就嫁过去就是了,至少还能捞个郡王妃坐坐。”

柏少阳瞪她。

虽然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极有可能在故意如此说的,可心底仍然没底,甚至隐隐有些发毛。

万三金装作没有看见,直接回归正题,“是这样的,过两日便过年了,今日特意来送东西给二公子的。日后我若不在钧州城还要请叶二公子多加照顾才是。”

接下去的谈话都是一片刻意的其乐融融宾主尽欢中结束,可等万三金都施施然的走了,柏少阳还瞪着手心里那枚圆润心形的翡翠石头半晌不曾回过神来。

她今儿来就是为了给他一块石头?

叶闻人定定看着手心里的翡翠石,心中震动绝非言语所能表达,一时呆了呆。

她怎么会有这块石头?

明明,他记得他是全部收在小屋之中,她怎么可能拿的到?他本以为那些过往已经被她彻彻底底的割裂了开来,没想到,居然会以这么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好一会,他方才抬眼看向柏少阳:“她只说了这些吗?”

“我也觉得奇怪。”柏少阳盯着那翡翠石,“这块石头是?”

叶闻人长长舒了口气,顿了半晌,方才有些惘然道:“这块石头是我十六岁之前最爱的玩物。”舍弃了它,舍弃了所有的自我,也代表舍弃了所有的爱好,为的只不过是将所有精力集中叶家家事之上罢了。

柏少阳愣了愣,一时语塞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叹了口气:“按照时间福郡王恐怕明日就要入京了,未家十四爷也没了个踪影,你难不成真的看着她嫁入郡王府?

叶闻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翡翠石,握的之紧,掌心都深深重痛起来。

“主子,二夫人说主子在屋子里时常懒怠的动,让主子出去转转。”轻风快步进来,“十二姑娘来了,在老夫人屋子里坐着呢。”说罢,小心看了叶闻人一眼。

叶闻人心里猛然泛起一股厌恶,才要回绝,掌心之间的硬物咯的生生的痛,须臾之后他面露微笑,笑容浅淡却是丝毫不及眼底,“那我就去给奶奶请个安吧。”

正与陪着文淑华说话的未清韵一见叶闻人进来,清丽面上登时染了不少红晕,忙笑吟吟施施然的站了起来:“闻人,这些时日你的身体可大好了?”

叶闻人笑了笑,客套还礼:“托十二姑娘惦记了,已经大好了。”

在一旁陪坐的文桃柳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眉头略略拢了起来,却没有直接说话。倒是文淑华忍不住出言薄责:“闻人,清韵与你也相识了这么多年了,两家亲事也差不多定了,你还这么客套。真是该打。”

未清韵忙笑了笑:“老夫人,闻人素来是这般唤我的,若贸贸然改了名字,我倒是不习惯呢。”

文淑华本也不是故意责备这个素来体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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