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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笑清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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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主置纸马香锞,连房上屋檐瓦当的都要拾掇净。如月本以为过了腊八济兰雪竹就会放年学,未料陈南山一句明年科考,尔等要加倍努力,便断送了他们玩耍的机会。私下里济兰对妹妹解释,专馆只在除夕上元各放几日假而已,谁家都是如此,陈夫子算不得苛刻。于是乎这段时日琅府内外上下皆是忙碌。

正月里忌针黹。如月抓紧时间做荷包打络子,原要送济兰的发绳给文先生了,她便又编了一条,放在才绣好的荷包里,石青底拐子纹香囊,巴掌大,可是费了老神了,待做好了看着倒也还不错。如月给雪竹打了条如意平安流苏络子,她记得他常年戴一块青玉圆形腰佩,那颜色配这络子会很好看。甄氏和如意的礼物她早已准备好,一个是详尽的vip创意,一个是茶具一套。给丫鬟婆子也都备好了红包,竟是人人有份。现世父亲曾教她说,礼多人不怪,被人惦记着谁都会高兴。如月深以为然。

这日,如月抽空跟着流苏学剪窗花。流苏她人不美,平日也不多话,做事并不活络,只对交待的事做的很认真。绮霞羽纱这干小丫头欺她是新来的又无靠山,没少指使她做事,流苏就手便做了,也从不在如月跟前点眼药,虽然姑娘待她颇有另眼之意。这另眼便是因为老乡的缘故,如月喜欢听那熟悉的方言,并不让她改口音,但流苏却尽量学说南京话,免得总被人笑话,一来二去说的反而更加不伦不类,没少让院子里的丫鬟们笑话。

这流苏有一双巧手,尤以剪窗花为最,或圆或方或刻或撕随心所欲,朱红的成品窗花美丽至极。家贫的缘故她并没有系统地学过针黹,但她纳的鞋底谁用谁舒服,缝补之类更不在话下。如月问她会不会做面食,流苏点头,想了一会子方又加了一句:“这嘎达的麦子不行,面哈他的很,也莫有辣子,醋太甜。”如月听了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看就是行家呢!于是更加愿意带着她。

同时进府的镶玉看着眼热,心里便有了嘀咕。这姑娘样子有几分像宝络但性子却不像,太憨直,缺了点聪明,倒也不惹人厌,处了几日如月便看出来了,有点失望但也没不同待遇。只是较之流苏对镶玉就显得淡了些。镶玉心里急,生怕惹了主子不高兴,平日和纹锦绮霞走的近,对宝络她有点怕,便想和菱纱搭上关系,怎奈菱纱有点不待见这几位,便也不怎么理她。

这日一早门子传送进来一封拜帖,后由纹锦送上了楼,她一上来就看到流苏正手把手的教姑娘剪纸,两人的情状很是亲密,明知流苏是老实人,但纹锦心里没来由的就是憎厌,余光看到菱纱正在摆弄暖炉,一瞬间她面上便带笑道:“姑娘。”

如月得意的展示自己的作品:“纹锦,你来看,这窗花儿好不好看?”

纹锦道:“姑娘剪的自是好的,这喜鹊衔梅里外相连一刀而成,竟然未断,姑娘哪里像是才学的,奴婢还以为是从小就练的呢。流苏妹妹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呀。”

流苏见说到了她,脸顿时红了,纹锦笑容可掬她却怕,讷讷不敢言。如月道:“好了,别逗她了。手里拿的什么?”

纹锦道:“曹府送来了帖子,请姑娘的。”

如月诧异的接过锦盒打开来一看,正是封拜帖。两折的烫金印折枝花纸,字从赵体,楷书,浓墨重彩的写了两段话:姊芳鉴:会芳园红梅待开,慕君素有雅意,妹诚邀姊正月初十观花。另,其日正逢妹之诞日,邀友小聚,以茶当酒,实为赏心悦事。所请之事,勿祈垂许。翘企示复。妹蕤敬上。顺祝岁祺。

原来曹蕤要过生日,如月想了想暗道:去也无妨。既无婚事困扰,再领略下大观园也确是雅事,说不定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准王妃呢。想到此处她也取出一方笺,写了定当拜访的回复。她对纹锦道:“你去回了来人,把帖子让他带回。”

待纹锦走了菱纱方上前道:“可是曹家二小姐请姑娘呢?奴婢记得那位姑娘的生辰快到了,邀姑娘去呢?”

如月赞许的点头道:“正是。你倒是记的清,确是如此。”

菱纱道:“这等事该是奴婢们记得的,只是姑娘要送何礼前去?”

如月道:“这我倒是未曾想好,他家地位不一般,贵重之物见得多了,要送自然不能落了窠臼,金银太俗,也不能轻了。好歹还有几日,容我细想想。”

年近事多,这一想一耽搁便到了腊月二十四。琅府上下祭灶,贴灶马,涂酒糟,做饧糖,送灶王上天,灶神的联对写着: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元旦五更接神迎新灶王,再行供奉。此时所供月光马,和中秋略同。合家少长在甄氏的带领下齐齐罗拜,祝曰:辛甘臭辣,灶君莫言。”转眼又到了腊月二十九,基本礼毕,换完了门神,重油了桃符,大门二门角门屋门都贴了春联,门扇上贴斗方,影壁上糊了硕大的一个朱笺福字,这字是请西席陈南山写的,按着惯例用的是《圣教序》草书。其他的字都分由三兄妹所写,论秀丽挺拔以如月为最佳,免不得被众人夸赞,弄得她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十数年习字,和这些小孩去比,真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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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还是没有推荐,大约是文写的不够好数据也不佳吧。不过看到裸奔的这周收藏没掉还涨了几个,非常感动呢!所以就在今日双更自勉一下,也万分感谢愿意收藏拙作的读者们,请安心阅读,我会坚持写下去的,绝不断更!

第七十六章 新春

终于到了除夕,琅府并没有请戏班,正是腊月无戏,正月初一首开。这夜琅府灯火通明,内外炮声不断,这是如月在清朝过的第一个新年。较之中秋夜她已从容了许多,但心情难免会波动,只觉人生意外之事太多,还没来得及去细想,济兰便又唤她去祭神。

天降瑞雪,甄氏已列长案于中庭,如月见案上供诸天神圣全图,图前设蜜供,苹果干果馒头素菜年糕各一层,又置三牲,放烛台香桶香炉等。供佛花乃是通草八仙和石榴元宝类,接神时焚之。甄氏见她来的晚便数落了几句。

待礼毕,甄氏又云:“祭神为供天地,灶王,门神,财神,井台龙王。从除夕开始到正月十七送神主,撤天地桌为止,每日早午晚三遍,今后要准时莫误了时辰。”见如此琐碎,听着如月便觉头大,甄氏瞅到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嗑着头便瞪了她一眼,如月见状又吐舌笑了。

除夕宴是如月亲手督办的,既然接管了厨房她便尽心去做好。盛菜所用是清一色的仿旧窑青花瓷具,绘着花草瓜果,筷子则是四棱紫檀嵌象牙包金的,平日不用,但逢大节才拿出来使用。酒是惠泉的,米是碧梗的,各类菜色是细选的,素荤搭配,颜色相称,种类多,分量适中,满当当一桌,看着也甚是美观精巧。

甄氏见菜色混杂,有南菜有北地佳肴便问都是些什么。如月得意道:“这些粤菜可是杜嬷嬷精研出来的,有古时的做法也有新想的,那个是澄面做的小饺子,分虾粒和鱼泥馅儿各两种,那是蜜汁叉烧和百花鱼肚,”这三种其实是如月形容杜嬷嬷揣摩着做的。

她指着捧盒里的点心道:“这些请教了澄心姐姐,各种松瓤卷酥、面果、粉糕都是按姐姐给的方子做的;自然也有咱们江宁特产,鸭肉鹅脯火腿汤。我呢,嘿嘿,今儿给大家备了饺子。平日过年都吃汤圆,多加道北方饺子也很好玩呢。女儿吃过一回流苏那丫头做的饺子,实在好。”

甄氏知道如月的来历一笑而已,说了几句淘气的话便揭过了,倒是其他人都夸大姑娘有心。粤菜清淡重原始的鲜香,连胃口不怎么好的如意都多吃了几口,旁的人更是觉得鲜美无比,皆赞不绝口。快过子时,如月便抽空溜出去,到大厨房包饺子去了。这饺子面是她自己活的,韭菜大肉虾皮馅儿也是她拌的,厨房那些婆子哪敢让主子亲自动手再去包,再三阻止下如月也只好示范的包了几个,其余的都交给她们做了。等做好了头一拨,她便捧着盘子亲自拿到屋里去了,众人见那些饺子不过比鹌鹑蛋略大些,个个如同元宝,甄氏在现世也曾吃过却也觉得不如如月做的,便搂着她夸了一番。济兰雪竹也说好吃,如意胃不好不宜多吃韭菜,只吃了几个,郑嬷嬷居然欢喜流泪道:“姑娘真是大了,多懂事乖巧呀,真真是老天爷保佑!”这一哭只把如月弄得颇为不好意思。

守岁是件辛苦活儿,只有到第二日才体会的到。如月只睡了两个时辰,天还未大亮便睡不着了,因为一大早开门炮仗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满城的人似乎都不曾入睡。困到不行的如月洗了把冷水脸,被宝络拖着换了新衣,梳了头,在镜中,她看到宝络竟是精神焕发,便问:“你怎一点都不困。”

宝络今日亦换了新衣,珊瑚红的褂子,绣着折枝梅花,天冷褂子里夹着棉,人显的圆润了些。她戴着水滴型的翠玉耳坠,涂了唇描了眉,配着头上的水红绢花甚是美丽。如月不禁看呆了,她揉揉困顿的眼睛又道:“姐姐今日好美呢。”

宝络脸一红道:“姑娘浑说什么。”

菱纱拾掇着床打趣道:“要嫁人了,自是美的。”

宝络啐道:“一起来话就这么多,还不快点把姑娘的衣物整好。”见她羞恼,如月和菱纱都窃窃偷笑。

之后如月去甄氏兄长姨娘那里请安拜年,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诸人,大年初一本该是长辈送小辈的,他们没想着居然还收到如月的东西,礼轻情义重,众人无不欢喜,均夸她乖顺。如月自然也收了回赠,真金白银可是没少赚,平日最爱的清供文玩也没少得,直她喜得眉开眼笑。暗思这回赚大发了。

吃了早饭,济兰雪竹就都出门去拜年了,陈家谢师是要去的,曹家说不准也要去的。想到曹家,如月便开始头疼送什么礼物给曹蕤才好。请教了宝络,知道按着惯例多送首饰字画,关系好的送小玩意也可以,她左思右想,终于有了定夺。精选了一对芙蓉玉镯子又手工折了盆栽海棠花。这时代没有那么多绚丽的彩色卡纸,她只好折好后用笔上了色,青绿方盆,绿叶红花,含苞的盛开的,娇艳无匹,如真的一般,如月在方盆上题唐寅诗:舞罢霓裳月色低,满身春倦眼迷离。她又请甄氏定做了红纱罩子,紫檀座,这么一配显得正式了许多。全部做完正好是初九。菱纱一向对主子的折纸技术甚是仰慕,这回见了海棠折花,眼都挪不开了,如月见了就笑说待到菱纱出嫁时便也送她。

正月初十如月一早起来,睁眼就看到窗外明亮,问了菱纱方知又下雪了。她披着衣服,推窗去看,窗外银装素裹,气息清朗。这次雪下得极大,浅处都能没过脚踝,屋里炉火将熄,如月觉着冷,又舍不得美景,便忍着冻抄手观看。只见绸儿飞羽流苏镶玉一干小的正在打扫庭院,扫了小小一片空地,这几个就玩闹起来,皮嬷嬷看见了就和福瑞家的一起说他们,没说两句就被雪球砸中,两个老的气的追过去要打又哪里追得上少年人,加上路上积了冰雪,还不时的打个趔趄,形容好笑,引的一片笑声。

如月也咯咯笑了,宝络过来冲楼下喝骂了几句,这才都消停了。她关上窗,握着如月的手道:“姑娘也不仔细点,着了凉怎生是好。”说着就给她系好衣物,又给她净面,“今儿还要外出,可得多穿些,这雪如此大,路上不好走怕是会耽误,还是早些去吧。”

菱纱重新多加了些碳,火旺了些,她搓着手道:“姑娘昨儿还说穿那件斗篷太过了,赶巧了今儿就下雪了,穿上最是应景。您也别总说里子面子穷装样子的,太太说的最是,去曹府能不穿的体面点?”

如月叹气道:“我省得。”她的思绪又转到甄氏对自己的嘱咐上去了。收到帖子后她并没把此事太放在心上,想着就是过个生日party而已,可未料甄氏倒是比她还上心,暗里早就准备了礼物,也给她准备了出席宴会的衣物,其中那件红倭罗绸貂里方胜纹地斗篷价格甚贵,原是甄氏自己用的,没穿过几回,事发突然又赶上过年一时也做不出来,甄氏便把这件改了送给如月了。相处数月,近日又数次深谈,如月清楚甄氏极好面子的性格,否则以琅家的家世断不该穿的如此奢华,可这位主母却语重心长的教导女儿说:

“曹府嫡小姐过生日你以为受邀能去的都是什么人?你们这些小姑娘在一起,嘴里不说心里怎能不比着,除了穿戴,保不准还得比琴棋书画,姑娘家的名声就是在这样的聚会里传出去的,贤惠聪颖才能觅得好夫君,你可得有所准备。另外,我本该去曹家拜年的,可他家逢年过节人多眼杂,李容那里去的多是官家夫人,应对都应对不过来,我也不想添那个麻烦了,你这回去定要替我去拜见下她,礼物我也备好了,我看李容对你颇有好感,她人脉多说不准能给你说个好姻缘。去了少说多看,可得藏着点心思。”

第七十七章 生日

听甄氏三句不离成亲夫君的如月黑线,她忍不住翻着白眼嚷道:“苏锦,你好歹是民国民主派进步女青年,来这里才几年怎么就落后到封建层面上去了,我这么小成哪门子亲啊。要成亲也该是您老人家,听说上门介绍的你不都推了,怎么又要让我嫁?”

甄氏也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过来人,知道女人的苦处,这时代怎么还是男人的天下,你也总归要成亲的,不早点下手好的都挑没了。像珍珠那样铁了心不嫁的,看似洒脱年纪大了就好过吗?你以为我不想嫁吗?哼,那些男人且不说是不是为了我的财产,就说家里那些妻啊妾啊的,看着就想吐,若是有个能只守着我一个人的男人向我求婚,我立马嫁他。”

想到这里如月又长叹一声,见时辰不早忙收拾了心情准备出发。两个丫鬟将她完全拾掇好已是巳时。如月带了宝络菱纱,坐着一驾马车便向曹府去了。

初十还在年中,路上人来人往,虽雪厚路滑也不妨碍人们的出行,男童和未留头的女娃儿蹲在路边放炮仗,噼啪之声不断。待来到织造府前,只见府门披红,石狮系彩,灯笼高挂。台阶之前的路面全都打扫干净,角门处另有数辆马车停在门口,由小厮牵引着往后去。看来真是门庭若市呢,也不知是谁来拜访谁的。

和前一次一样,按着规矩递了拜帖,换了小轿,到了地儿见到了上回见过的张嬷嬷。本说是要先拜见李氏的,但张嬷嬷说太太正在见贵客不方便。如月示意,宝络上前递过去一个荷包,张嬷嬷捏了捏脸上见笑,悄声道:“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按着贵府太太和我家太太的情分,这银子……”

如月笑道:“您是长辈,我母亲说了平日都承您的照应,大过年的不是图个喜气儿嘛,您才别见外呢,往后还要多靠您指点呢。”

张嬷嬷道:“指点哪里敢当。姑娘,不是老奴不引见,我家太太真是在见客。来客是新上任的两江总督大人的夫人,确实不方便。姑娘不是来给我家二姑娘祝生的嘛,要不先去那里,待得了空老奴再给我家太太说,礼呢,老奴先送过去,也是给我家太太点个话儿,姑娘看怎么样?”

如月见此法最好,称了谢便将礼留下,张嬷嬷又让两个丫鬟带她去曹蕤的闺阁。一路上积的雪大都扫开了,几个仆妇正在铺木屑,饶是如此众人也走得小心翼翼。宝络菱纱紧跟着如月,一个提着礼盒,一个虚扶着,如月倒是不以为意,她捧着手炉悠然行走,风雪迎面,但见园中万物皆白,青色的琉璃飞檐上结了一溜细冰柱,南方的天气难得如此,就连张嬷嬷也忍不住道:“这等好雪,也就在老奴幼时在苏州府见过罢了。也不知是个什么预兆。”

走了一会儿便见到刻着“海棠春坞”的假山了,溪水结了层薄冰,这厢枯荷衰草那边小楼却是披红挂绿颇有节气。楼外几个小丫鬟正在扫雪,上回见过的素心正立在廊前同另几个大丫鬟讲话,这丫鬟眼尖第一时便见到了如月,立时上前向如月行礼。

素心脸上带笑道:“姑娘可来了,我家姑娘念叨了好几回,见您还没到就让奴婢在外侯着了。外面雪大冷的紧,姑娘快进屋里。”

如月微笑道:“有劳姐姐了。”

说完便随她向前走去,身后的宝络解释道:“我家姑娘也急呢,谁料到会下这么大的雪,路上难走便耽搁了些时辰。”

如月到了门前,那几位丫鬟都向她行礼,素心道:“他们都是各随主子来的。”

如月扫了那几人一眼又看向宝络,宝络会意点头。这时素心挑开大红硬板夹帘,向里大声道:“琅府大姑娘来了。”

如月低头进去,一股暖意袭来,里外温差甚大,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此时就见从里屋疾步走出一名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人,如月也没注意只定睛去看先前那人。她梳着条辫子,头顶挽了个偏髻,插了朵绢做的红色海棠花,穿着白狐狸里水红妆缎的夹袄,外罩了件松花色琵琶襟小紧身,腰里系着湖色绦子,珊瑚红的细褶棉裙下是一双麂皮小靴。粉面含笑,顾盼神飞,来者正是曹蕤。

曹蕤见了如月便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好姐姐,可是来了。就等你了,一会儿午间咱们在这里摆暖锅吃呢。对了,我和姐姐已经摘了两株梅供在瓶中了。”

“暖锅?那我可有口福了。不是说要去会芳园,独赏孤梅岂不冷清了些?”

“雪太大,那边的屋子也没安置地龙,太冷了呢。对了,我听母亲说你改了名儿了,是叫如月吧?日后是称你如月还是豆儿?”

如月笑道:“随你了。”她解开斗篷带子,放下风帽,素心从后接了过去,菱纱将手炉接了。跟出来的两人一直站在碧纱橱下,此时其中一人才唤了声:“豆儿妹妹。”

这二人竟是张府的两位小姐,张茜娘和张萝娘,说话的人正是萝娘。见如月惊异,曹蕤在旁小声极快说道:“原来你们认识,那也省得我介绍,茜娘姐姐颇有诗才,小妹也是很佩服的。如今我们两家带着亲,这些日子常有过走动的。萝娘姐姐我是头一次见。”

她方一说完,那二人袅袅而来,如月笑着道:“两位姐姐。人生何处不相逢,转了一个弯又遇到了。”她面上欣喜,心里却还在想曹蕤的话,这里面好几层意思呢。

如月看张氏姐妹,那二人也在看她,萝娘艳羡之色显于言表,茜娘倒是稳重,微笑道:“豆儿妹妹有些时日未见了。往后我得叫你如月妹子了。”

如月见她仍是守孝打扮,素装清丽,眉眼温柔,心里暗道:这女子真是可惜了。她笑道:“叫什么都行。姐姐近来可好?”

正说着话只见又一个姑娘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身材娇小,梳着双髻,圆圆一张苹果脸,长睫大眼,眼角微向下垂,琼鼻檀口,估摸着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她戴着赤金盘螭璎珞项圈,穿着瑰丽,红色暗花大镶边的貂里短夹袄,领口和袖口皆出风毛,同如月一样她也穿着条月华裙,只是那款式不是常见的内家样子。一见她张氏姐妹都微有改色,存了恭敬之意,眼光也不敢直视。唯有曹蕤还是笑意盈盈,她指着那少女道:

“你没见过她,她叫张采薇,小字无邪。年前才从京师来江宁府,这一回怕是要住上几年了。”

张采薇道:“我听贵姐儿提过你的,今儿方才见了真人,果然不俗。”

如月听她京腔里带着点外音,想来不是正宗北京人。又见这姑娘平和的神气里有些许清傲,名字和小字皆从《诗经》,定是生于大家,不知是什么来头。

想到此处如月神色不变微福礼道:“初次见面,甚幸。小妹琅如月见过张姐姐。”

张采薇道:“你也和她们一样叫我采薇好了。不必那么见外。会芳园梅开,贵姐儿一早折了两株梅。样子讨喜的紧,不如一同去看看?”

“正是。方才我们正在作诗,结果又让姐姐赢了头筹。”曹蕤一脸不甘的握着拳头。如月一听作诗心里便哀叹起来,又感念甄氏的先见之明,面上仍是淡笑着。

“既然来了,可是逃不了作诗的,这回便要看姐姐的大才了!”

“贵儿说笑了。既有大家在,我这不识几个字的还是不要出丑了。”

“何须谦虚,”曹蕤挽着她的胳膊道,“看你也不是藏着掖着的小气人。”

如月无奈摇头,她回身对宝络道:“贵儿,这是我送你的庆生礼。且看看。”

“姐姐真是见外,人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礼。”说着曹蕤笑呵呵的接过礼盒,她对镯子珠钗只是看了一眼,目光便移到海棠折纸上了。她捧着座子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犹豫的问道:“这是什么稀罕物件?看着像绸绢做的又不太像?”

第七十八章 诸女

张采薇和张氏姐妹也凑过来看,居然有曹家姑娘没见过的东西,真是奇了!如月见茜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里便是一紧,刚想说是从一间铺子里淘的西洋玩意,萝娘已经拍手喊出了声儿:“我知道这是什么,豆儿妹妹,这不就是我在你家见过的折纸花儿吗?你这回折得海棠要比上回我见过的郁金香繁复多了,怕是很费心力吧。”

萝娘这么说也是好意,如月可高兴不起来!早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他们,自己决不会送这东西的!曹蕤露出讶色连连称赞,爱不释手的观看又问她怎么做的,张采薇仔细欣赏了一番,赞道:“妹妹好巧的心,好俊的字!”弄得如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些谦虚的话来。

曹蕤拉着如月的手上了楼,宝络等丫鬟留在一楼随时候命。如月一进正屋只感眼前一亮:除了丫鬟们,明畅的屋内或坐或立了八个少女,皆是锦衣华服,珠光宝气,颇有视觉冲击力。如月首先看到一个穿藕荷色暗八仙地云肩对襟褂子的少女,她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手里拿着一张诗笺正在看,十二三的年纪,生的冷峭,眉宇淡漠,眼神清澈,仪态端庄,见她进来礼貌的浅笑一下微微颔首。曹蕤见了她,便大声道:“姐姐,她便是玉姨家的大姑娘,如月,这是家姐曹葳,姐,你看,这是如月送我的,你看好不好?是她自己做的呢。”

曹葳接过海棠折花看了看又放在桌案上,目光在如月的腰间停了停,那里挂着的正是李容送的莲花玉腰饰,她微笑着起身道:“百闻不如一见,总听连生提起你,也难怪母亲和贵儿喜欢你。往后要多走动,来,请坐。”

如月听了这话觉得奇怪,这档子提曹颙做什么,忽然她想起曹葳就是那个王妃了,是曹家将来嫁给平郡王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元妃的原型!于是再看曹葳,她的感觉变的不一样了,这么一分神未来的及接话,忽有人笑道: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位如月妹妹真是生的心疼人,宛如,你一向自诩艳冠江宁,较之她又感如何?呵呵,再看如月妹妹这一身贵重竟和采薇姐姐相若。不愧是琅府新贵陶朱女,啧啧,果然了不起。”

如月心里一动,居然有人如此出言不逊,不知用意她回头去看,说话之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样貌娇俏,削肩长腰,脸上亲和的笑着,眼里的鄙视却是不加掩饰的。如月皱眉正猜度这人是谁,又听另一人道:“表姐,莫要失礼。”

说话的声音娇娇弱弱,却意外的有着笃定感,如月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坐在曹家长女下首的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较之前者她颜色稍差,可以说有些平淡,但神色端和气度淡然。她穿着蓝缎盘金彩绣团花的出风毛夹袄,领口的纽扣是枚金花,下穿了条水红绣折枝梅的半新棉裙,也许是冬装的缘故身量显得有些圆,她起身来到如月近前,这姑娘抬头道:

“如月姐姐,早听人说姐姐的诗才,小妹心生仰慕,今日见了方知这世上真有生的如此干净的女儿呢。我表姐心直口快,没有恶意。你莫恼,是了,我叫宝珠,旁人都叫我珠儿。”

如月听了便笑了,称了声“珠儿妹妹”。曹蕤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狠狠盯了宝珠的表姐一眼,后者回避了她的目光,曹蕤心中冷笑,又来到如月身旁,介绍道:“她是马宝珠,她家和我家一贯交好,那位是马九娘,宝珠的表姐。这位是孙宛如。亦算得上是我的表姐。”

孙宛如嗔道:“什么是算得上。我本就是你和福金儿的表姐。”如月对她见礼,这少女十三四的年纪,梳着桃心髻,戴花插钗,略施薄粉,形容妍丽,穿着红地三黄的窄褃小袖缺襟银鼠短袄,下着大红盘金绣棉裙,果然是个美人。见如月赞赏的目光,孙宛如对她自得一笑。

曹蕤指着始终在观花的十四五岁穿紫白衫大褂的女孩儿道:“这位是赵雅。是姐姐的好友,她家可是三代出进士的书香门第,雅姐姐写的一手好字呢,琴棋书画皆不在话下,是江宁有名的才女,不知多少人慕她的风采上门求亲,据说呀门槛都被踏破了呢。”

赵雅转过脸来也不看如月,对曹蕤道:“才女我可当不起,不过是有兴趣读两本书罢了。什么求不求亲的,你说这些话儿我可不爱听。倒是妹妹该多读些圣贤书,多做正经事,以诗会友无妨,论古品画,谈经说典也是可以的,却不要再和些不读书的俗人胡闹,免得令堂令尊又生气。”曹蕤一向不甚喜欢她的性子,见在如月面前如此不给面子也有些恼,正想反驳瞥见曹葳对她摇头,便硬忍住了脾气。如月心里暗道这个俗人怕指的就是自己了,这女孩儿还真不会说话,一句俗人打翻了一条船,果然张氏姐妹和马氏姐妹脸上都有些不好看。不论怎样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她微笑着道:“小妹见过雅姐姐。”

赵雅这才看了她一眼,冷淡道:“琅姑娘。”说完又扭头去看插在郎红花觚里的白梅了。

曹蕤不再理她,展了笑脸给如月介绍起其他人:“这是我叔父家的三个姐妹。这位是我堂姐曹萍。”年长些的穿着件石青色哆罗尼的夹袄,头上勒着昭君套,梳着妇人发髻,容颜有些憔悴,见到说她了才起身对如月笑了笑,如月向她见了礼。“这是我的两个堂妹,曹蘅和曹芷。”两个八九岁的姑娘都穿着红衣绿裙,他们挨着坐在一处,正凑头往这里看。一听曹蕤提到他们,便起身行礼,甜甜的叫了声:“如月姐姐。”

引见完了众人,曹蕤从案桌上取了一张诗笺道:“这是我姐姐的大作,状元诗,妹妹你看看。”她这样一说四周的目光都聚在了如月身上,如月腹诽不已,唉,这就是要把咱往火坑里推啊,好不好你们不是都有定论了吗?她不得已拿起诗笺看了起来。字写的相当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居然可以写的这么好,如月有点小不平,忽想起曹蕤还等着回话便看起了那诗。雪白的笺上工整的用簪花小楷写了首七律,标题是;戊寅年正月初十辰于妹会芳园碧落斋赏白梅。全诗为:“百花散尽独自开,疏叶新白碧落斋。半树玉英留疏影,斜枝将探茜窗台。世人多爱觅奇异,余慕自然风雅来。空榭静寒琴瑟断,春坞茶暖述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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