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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笑清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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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中林笑居然又梦到了那个神仙梦,紫眼男人的警告在耳畔萦绕,不可改变!不可改变!

当她一头汗心跳加速的醒来,天才亮了一线,怔怔看着窗外的浅白,回忆着梦里的事,林笑发觉从现在开始,自己居然成了《supernatural》里的chuck,chuck能写书,自己却无从诉说,这真是太可悲了!这种知道命运却不敢去改变的感觉如鲠在喉。该怎么办呢?

林笑精神恍惚的起来洗漱,梳妆时看着镜子里宝络略显浮肿的脸,就问:“宝络,怎么了?”

宝络也看着镜子里精神不济的小主子,勉强一笑:“没睡好罢了,姑娘怎的也没精神?”

她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也是没睡好。”

“定是昨儿玩的太累了!”端茶上来的菱纱插话。小丫头忽然又古怪的笑起来,“宝络姐姐,小山哥哥回来了呢。”宝络看也没看她,手里不停活的问:“怎么?”见宝络的脸色不好,菱纱知趣的岔开话题道:“没事没事,就想着他从京师回来,会不会给我们带好玩的呢!”

按规矩早上林笑本要去甄氏那里请安的,没想到琅府主母一大早就忙的很,让人传话免了林笑的请安。得了空,林笑便补了三大张的书法练习,习字总能让人心情平静,直到写了二十遍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她才长长出了口气,已决定先放下此事,待日后再去考虑。

快到午时一夜噩梦的林笑便困到不行,也没用饭便去睡了个觉,醒来吃了点粥,这精神才回来了。她下午又练了一会子刺绣打络子,待到申时方歇了手。见天不好,就在屋子里呆着,喝着茶和宝络菱纱闲聊起来。只因一直惦念着昨儿的事,她直奔主题的打听起李秉章其人其事了,没想到这一问到问出了好大一个因果来!

原来,这李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在琅守义那会儿和琅家有生意往来。李府的老爷李世昌和琅守义颇能说的来,这私下往来也就密切了。正巧两家的两位太太先后怀孕,一日李家老爷来访,喝的高了些顺嘴就说若要生的是男娃女娃就结亲家,当时两家的财力相当,何况这李家和织造李府还带着亲,琅守义惦着这层关系便笑说那是最好了。

后来大家心里明白也不说破,相聚时偶会拿这事开玩笑。本来无事,没想到在康熙二十八年出了一档子事儿,这年康熙第二次南巡,苏州织造李煦把自家的一个远房舅表妹王氏进献给了康熙。

这王氏是苏州汉军旗人,以美貌出众,康熙一见心喜就收了。像王氏这样进宫的汉家女子在当时很多,几乎都是南巡时带回宫里的,大都是康熙的心腹大臣们送的。只不过康熙故意压低她们的地位,即使日后生育皇子也鲜有封号的。可能是这个王氏特别貌美温柔吧,康熙颇喜爱她,故此王氏在三十二年便生了皇十五子胤禑,三十四年又生了皇十六子胤禄。都说这母凭子贵的,父也能凭女贵,王氏的父亲王国正因为女儿的缘故很快从六品知县升到从四品的知府,还赐了爵,这下王家的各类亲戚都动了心思,巴结的逢迎的仗势欺人的都冒出来了。

这李世昌家好说按着血缘和李家更近些,女儿的条件可比王氏要好的多,他王家的姑娘能成贵人,我家姑娘说不定能成嫔成妃呢!这李太太动了心,于是她便想把独生女儿也送到宫里去,存了这个心她就培养起女儿的各类技艺,灌输的也是权贵之术,加上那会儿琅守义已死,琅家靠着个寡妇支撑着家业,这李太太就更铁了心要断这个婚约。可李世昌拉不下这个脸去退婚,只是和李府王家走的极近,和琅家慢慢疏远了。直到三十六年的开春,宫里照例选秀女,李家怕夜长梦多便瞒报了年龄把女儿送了去,没想到被人点了炮,很快就被查出来就撂了牌子,这下闹大发了,丢脸不说,甄氏还上门去质疑此事,两位太太大闹了一场,从此便断了往来。

林笑和听说书一样听完了这个故事,她几乎要拍腿而起的大叫出来:我知道这个王氏!她就是康熙yy文里常出现的密嫔嘛!原来是这样子进的宫,原来现在还没封嫔,原来推动剧情的胤祄还没出生。又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林笑挺激动的,但马上她怒气暗生,为自家哥哥愤愤然起来!李家真是瞎了眼了,那老康再好再有权也是个老头子!若细数历朝历代的花花皇帝,他绝对是排的上前十的,没看到**有多少老婆?没看到他每次微服都在泡妞吗?送女儿去那里,简直是疯了!说起来这位李姑娘见没见过济兰呢,若见过,竟能不为美色动摇,坚定不移的去拜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啊!“了不起”的很呢!

见姑娘沉了脸生气,菱纱扑哧笑了,她给林笑端来一盘子蜜饯,笑嘻嘻的道:

“得了消息的那会子,府里上下都气的不行,不过太太上门去闹了那一通,也颇解气,据说李家太太的脸上还挨了一盏茶水呢。”

说到这里,宝络也笑了,“这还不算完,他家今后是再也用不上我们家卖的水粉了,买不来咱们府做的衣物了。正如太太说的,要攀高枝你们就去攀,本不稀罕结亲,若要好好说倒罢了,竟然先斩后奏,那么要断就断干净的好!”

菱纱继续道:“但凡有客上门,咱铺子里的人就会问人家姓什么,若是姓李的,嘿嘿,那可要盘问个仔细了呢。”林笑听的失笑,一想到姓李的人数,就更觉的可笑了!

三人正在说笑,璎珞传话说济兰下了课过来看姑娘,林笑忙起身去迎。她现在再看琅家大爷的目光可和以前就大不相同了,于是亲手给有为少年沏了茶,是他最爱的普洱,茶还在泡,林笑便让菱纱去端茶果,又让宝络去添香。

济兰好笑的看着妹妹忙上忙下,他摇摇头顺手拿过桌上篓子里放的还没完工的绣品,竟然是个婴儿的口水围兜,样子很简单,是几朵小花和叶子,绣工生涩,针脚倒缜密。

“别看,别看,还没好呢。”林笑一下子从另一边跳过来,夺走了哥哥手上的半成品。

“看着挺好的。给谁做的?”

“嗯……是我给赵嬷嬷的小孙子做的。菱纱说绣得还不错。”林笑底气不足的小声的解释道。

“正是呢,姑娘可是用了心了,还说日后这种小件都交给她来做,权当练手了。”

“这个哥哥相信的,看手上的针眼就知道妹妹是极用功的了,这个,”济兰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天渐凉了,伤口不易好,这是咱们铺子里自制的伤药,平日里涂抹着点。”

林笑接过药瓶,感动的看着微笑着的哥哥,立刻飞扑过去紧紧抱着济兰,屋里的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烈,然后又都齐齐笑起来。

“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撒娇,让人笑呢。”

“笑就笑呗。”林笑把头埋在济兰怀里,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古人都爱熏香,可琅家的香是特别的不同,大约是甄氏的配方独特吧,清雅的很。她深深的嗅了一下,边吃豆腐边撒娇道:“妹妹一定不怕吃苦的好好练手艺,到时要送哥哥一个漂亮的荷包。”琅济兰抚了抚妹妹的头顶,柔声道:“哥哥可等着了。”林笑笑咪咪的抬头看他,又拉着他的手道:“哥哥还记得赌约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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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失策

“自是愿赌服输,豆儿想要什么?”

林笑眼珠一转,鬼兮兮的问:“什么都行?”

“自然。”济兰明显觉察出对方的不良企图,语气就有了点犹豫。

林笑四下看了看,宝络添过了香正照看炉子上的茶,菱纱去拿茶具了。于是她小声道:“带我出去玩,爬山啦游秦淮河啦去文庙啦,就我们俩个。怎样?”

“不行!”

“为什么?哥哥说话不算数!”

“你一个大家闺秀跑到街上去玩?像什么样子!以后还要怎么嫁人?”

“嫁人?”林笑指着自己:“我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儿呢!离嫁人还早得很呢。平日总听你们说江宁府好玩的地方多,就我成天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嘛。大不了……嗯,大不了我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外出是林笑早就想干的事儿了,自己还小没发育又不是小脚,打扮成男孩子应该没啥难度。而且这样岂不是就和影视剧小说里的女主一样了,说不定还能来个艳遇呢!但没想到听完这话济兰先是呆了一下,转而忍笑道:“小鬼头,还女扮男装呢,谁给你教的?”

“我自己想的,是男的不就没人说闲话了吗?不就可以好好玩了?”

济兰摇头:“从头发就看出来了呀。”

林笑睁大了眼,强辩道:“不就是打个辫子……”她说不下去了,这个时代男子的头发是要剃掉一圈只留中间的头发,也就是说是没有鬓角和后颈上方的头发的,以前她下意识忽略了这个细节,重点都放在脸上了……这头发怎么是这样的!为什么呢?所有的私访和王朝,演绎和正史可不是这样的呀!那些姑娘小姐的不总是扮了男装出来玩的吗?不是谁都没发现?难道他们都在忽悠人?

见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济兰有些不忍,他柔声道:“你不是喜欢核桃刻的小玩意儿吗,哥哥再送你几个可好?要不咱们乘轿,哥哥带你去店里买东西?”

“能去秦淮河坐花船吗?能去清风楼揽月楼吃酒吗?能去后台给角儿送花吗?能和玉娇龙似地骑马仗剑闯江湖吗?”

宝络和菱纱端着茶果提着茶奁过来时就听主子说了这么些古怪的话,两人惊异的互相看了看,再看济兰也是一脸的不解,而琅大小姐则是失了魂般的自语着:

“完了,计划全泡汤了!本来就没甚意思,现在连玩都玩不了了,再过个五六年嫁了人,岂不更了无意趣。我到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难道就是来给康熙王朝增加人口的吗?”

“姑娘,你在说什么?你,你是不是魇着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菱纱吓得放下新拿的茶奁,着急的去摇一脸哀怨的人,一摇之下林笑才醒了过来,她啊了一声,强笑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在说胡话呢。哥哥,那事就当妹妹没提过吧。喝茶了,来。”

说着她起身从茶奁里拿出茶具,沏了一杯茶递过去,满脸是掩饰心情的做作笑容。

“豆儿。”

看到济兰担忧的表情,林笑安慰道:

“真的没事,哥哥快喝茶。”

济兰接过茶杯,看着妹妹自斟自饮,又开始和宝络菱纱说笑起来,仿佛已经无事。他品了口茶,红色的茶汤冒着袅袅的香气,暖着胃十分适宜,只是琅豆儿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他了,从没见过妹妹这样颓丧。济兰又想起母亲那句令他心惊的话,不由攥紧了杯子,‘事出反常必为妖’吗?

重阳过了几日后,林笑意外的忙了好几天。原因是甄氏居然主动要求她和自己去自家的几间铺子走了一遭。林笑非常不解,自己才十岁吧,这就要接手管家了吗?当时她就忍不住问为什么呢,甄氏扶着鬓浅笑道:“豆儿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家里有多少产业?难道……不想为母亲分忧?”

望着母亲颇有涵义的笑脸,她先是迷茫再想想也是,琅家独门独户的,眼见着两个哥哥都要走上仕途,商铺只靠着甄氏确实辛苦。作为女儿也该独当一面,虽然自己的生理年龄真的太小了,不过作为家里的一分子就该出力,外出不成又不想当米虫,那么就去做点正事吧。她想到此处便坦然道:“母亲说的是。那我们先去哪里?”甄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药铺。”

药铺,绣坊,水粉店。从繁华街市里的药铺到郊外偌大一个丝织品“加工基地”,再到隐秘的水粉制造所,这三四天看过来,林笑对甄氏越来越佩服,这可是三种行业!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多少人一种都做不好呢!何况甄氏是个女人,一个古代的寡妇竟能做的这样好,太厉害了!就算有借余荫的成分,可更多的是能力的体现。

药铺那一干坐镇的老掌柜对甄氏客客气气的,保不准是看在股份和丰厚的分红以及过世的老太爷的面子上;绣坊那群大大小小的女人敛容屏气的对甄氏恭恭敬敬的,可以解释为有比同行更丰厚的报酬可拿以及是上下级的关系上;可在水粉店,亲眼看到甄氏在密室里调理配方,这实在是……无语的牛了!

若是放到现代甄氏这样的人即使开不了上市公司,也定会是个中型企业的大老板,她仰慕之余又好奇甄氏怎么知道配方的,但听甄氏淡定道:

“你祖父和宫里有旧,得了几个方子,不生财太可惜了。”说着她忽凑近到把玩粉盒的女儿跟前,极小声的道:“记住,谁都靠不住,特别是男人,钱才是咱们的倚仗。”

林笑愕然,看到母亲回身去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她眨巴着眼无语了,有这样教女儿的娘么?

巡视终于结束,疲惫的琅府大小姐懒懒的躺在床上,她满脑子都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多到脑细胞都不够使了。

菱纱给她端来茶,林笑起身慢慢喝着,她回忆起来药铺和绣坊的匾额的题款是曹寅落的,那么苏州老铺的题字莫不是李熙的?哈,真是会借东风做宣传。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在绣坊见到的主管老头,现在琢磨起他的古怪言行,方反应过来那竟是个太监!怎么会有太监?好奇心上来便去问菱纱,一问这才知道这位杨公公是从内务府尚衣监退下来的管事太监,是曾经伺候过顺治皇帝的!到了年纪出了宫,人老了,有些钱,没亲人,回到江宁老家一个人住着,甄氏得了信儿就去请他做“顾问”,这位爷对官样的设计极为了解,指点一下绣坊的诸人还真是大材小用了,所以说这位杨忠杨公公说到底就是被甄氏重金返聘的高级白领!

见林笑目瞪口呆的样子,过来给她捶腿的宝络笑了,“这有什么,咱们府里还供着一个洋人呢!”这回林笑手里的酥饼直接掉到了地上,她忙问是怎么回事,宝络细细给她说了。

原来这事发生在甄氏刚落户江宁的那会儿。入秋的某一日,琅太太照旧外出跑关系,在茶楼休息时,听说有个洋人得了病又没钱看,快死在客店里了,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就让刘掌柜去瞧。这洋人得了严重的痢疾,人都拉脱型了,救治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救过来后他又是指天又是划地,叽里咕噜的说着鬼话和颠三倒四的汉话谁也听不懂,还是请了官家的翻译才大略知道原委。

这人是西班牙人,叫费尔南多安赫尔阿隆索,虽出身贵族,可是他们家族在接二连三的战争(注:法西战争)中失了势,一下子落魄到不行。他又是个不务正业的,性子又怪,尽爱弄些花花草草,喜欢的都是些被人取笑的“女人用的”东西。当时周边国家处处战争,本国又内乱不断,他想着自己还年轻怎么甘愿就此到老,回忆起小时候看过的《马可波罗游记》,就向往起那金碧辉煌的东方大国来了。这阿隆索孤注一掷的带着老婆和全部家产,跟几个朋友一起凑钱买了艘船采办了些土特产就这么扬帆远航了。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在航行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遇到了海盗遭遇了风暴经历了所有探险家会遇到的一切困难,失尽钱财后的阿隆索和他的同伴终于飘荡到了台湾。时逢清政府收回台湾的第十二个年头,当时对洋人还是很戒备的,左查右查的还被关押了一段时间,等放出来的时候,老婆患病死了。举目无亲的他被当地的天主教堂收留了,他就这样滞留了几年才有了点积蓄,正好几位神父要去泉州,他便跟着一起去了。

早听说大清皇帝对西人很是礼贤下士,阿隆索想着他的臣民也该如此,可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原来受礼遇的只有那些博学的教士们,在这片土地上人人当他是异类,于是阿隆索便成了繁华东方大国里格格不入的一粒沙子,生意无从做起,只能辗转在各处的教堂,厮混度日。等他终于想回到故土时,又病倒在半路,原以为要客死他乡了,却意外的重获新生。

不知甄氏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见这位西班牙贵族实在可怜,最终收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女人,让他看管老宅山地的花圃去了。

宝络本以为姑娘听了会大呼小叫,可没想到琅豆儿听完后一直在发呆,她和菱纱相视一笑,都认为她是被惊到了,看来这故事的杀伤力依然在啊。于是她们便心满意足的去忙自己的事了,好让自家小姐好好回味一下。

此时的林笑的确有些发蒙,收留洋人?!甄氏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更惊奇的事等着自己呢?林笑默默的咬着酥饼,她在想:甄玉洁可真像是小说里的万能女主,虽然是古代人竟然也这般的金手指。唉,与其相比我这个现代人差的太远了,如果和甄氏换一个位置估计混的可不怎么样,更别说养这么一大家子人了。也许老天就是让自己来给她配戏的,好让这位古代女强人的人生更加辉煌。就像绿叶衬托红花?好吧,做女主的女儿也没啥不好的,天塌下来有高人扛着,还省心省力。

想到这里,小绿叶又开心了起来,她三两口吃完了饼,拍拍手去找菱纱摆弄熏香去了。

******

第一次用存稿箱发文,会准时吗?十万字了啊……

第三十二章 自娱

在带着林笑看过店铺后,甄氏很快便安排女儿跟着珍珠学打算盘看账本。对于林笑而言打算盘还罢了,就是每次看到那些叙述式的帐实在是看得人头晕眼花。除此之外如意教她数算,有空的晚间甄氏还会亲自上阵传授持家之道。这样一来林笑本来还算悠闲的生活一下子紧凑起来,亏得她是个大学生,接受这些知识算容易,否则换了旁人估计就要崩溃了。但在琅府一干人等的眼里这一切就不同了,林笑也有这个觉悟,光看身边那几个丫鬟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已经很传奇的身世上又被镀上了一层光环。

如此,一晃一个多月就在忙碌中过去了,树叶开始飘落,人们换上了夹衣,气温倒还好。林笑一向是畏冷喜热的,南方的冬天曾给她过很深的印象,没有暖气的江南冷起来十分可怕,但似乎此时深秋的江宁还没觉得有多冷。

这一日如往常一般,她趁着日光充足便坐在窗前做绣活。半个时辰后,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几个小丫鬟扫地擦门正忙活着呢。她放下针线,起身甩了甩手,拿了洒壶给桌上的白海棠洒了点水,又给熏炉添了点碳,顺手拿了张笺搓揉了几下弄皱后展平,又叠又折的费了些功夫后,一朵小巧的淡金玫瑰花就折好了。她拿着花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就把它搁在博古架上了,那里已经摆放了十二生肖和各类花朵的纸工。

折纸算是林笑的小爱好,以前为了搏表外甥的喜欢开始了折纸,结果最后倒是她打心眼儿里爱上了。从简单的纸鹤到后来颇具难度的独角兽,日本英国的折纸画册买了不少,也算是业余界里的好手了。如今她不幸的穿越到了清朝,又不幸的得知作为大家小姐是不能随便外出的噩耗后,林笑着实郁闷了好久,既然出不去,玩九连环和捉放曹早在现世时都玩得透熟实在没啥意思了,又没能耐给帕子题诗或是抚琴煮茶的,那就给自己找点其他乐子吧,这折纸就是其中之一。

“姑娘,今儿又折什么稀罕的了?”菱纱端着盘子从楼梯上来,喜眉笑眼的过来瞧。

“怎么回来了?你娘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菱纱笑嘻嘻的道:“让大夫说就是人年纪大了,不当心受了风。已经喝了药,烧退了,就只是身上软。我妈昨儿就让奴婢回来呢,奴婢硬待到今日才走的。也幸好谭家大娘抽空过来照看,奴婢可是省了不少心……咦,这不是玫瑰?姑娘叠的真像呐!”

林笑见她一脸幸福的样子从心里替她高兴,这年头能找到个好婆家不易啊,知她面薄便忍住打趣的心思,接话道:“你知玫瑰?”

“怎么不知?咱府上在苏州老宅那里种了好大一片花地呢,由阿大爷照看着生的可好了呢,种的最多的就是这玫瑰。有一次奴婢随太太去过的,真真美极了,就是这花娇气的很,并不比木樨茉莉好活。”

林笑听了便明白了,那些花是用来做香的。说到这里,她条件反射的就想起甄氏给她讲的制香工艺来了,正回忆着,一旁的菱纱拿着那朵花爱不释手的赞道:

“姑娘这手真巧,从没见过能把纸折成这样子的呢,戴在头上想必也是美的很呢。”说着她就跑到镜子那里戴了起来。

“怎么给头上戴纸花?不忌讳?”

菱纱吐了吐舌头将花又放了回去,林笑看了看自己的绣活,叹气道:“手巧的话以后莫要再提了。唉,到现在也只会那几种针法,哎呦,我得赶紧着把今天的绣完,晚上还要去太太那里呢。”

“姑娘糊涂了,今儿太太不在家,去吴县了呀。”

林笑这才想起甄氏昨儿就走了,据说是要去吴县探病。这些日子她都习惯了早起晚睡的学习,整个人都点不清楚了,于是讪讪一笑道:

“竟忘了,嘻嘻,幸好你回来了,宝络去绣铺了,正怕没人陪呢。吃过午饭咱们去厨房找杜嬷嬷去。”

“哎呀,您还是别去了,上回弄的灶间一团糟,那几个婆子都被太太训斥了,怕是不敢让姑娘自己动手了。”

林笑闻言顿时窘了,这些日子吃久了南方菜的清淡,她极为怀念故乡的酸辣浓郁口味,实在忍不住就想自己动手做点吃的,可是这古代的灶哪里是她会掌控的,结果可想而知。但她仍然贼心不死,厚颜道:

“好菱纱,这次我绝不碰火,只擀面不成么?”

“妹妹又想要去闹腾灶里了?”

接话的是济兰,他正微笑着从外进来,没有丫鬟跟随。见到哥哥,林笑立即眼前一亮。琅济兰身后是黑漆的屏风,左右有兰草相衬,这雪白的脸黑亮的眸子迎着阳光,真是个美!今日他穿了件绛缎暗纹的袍子,外面罩了件浅银灰漳缎一字襟紧身,上绣六则团花,腰里只挂着佩玉,端的干练精神。花痴女不觉瞧呆了眼。

这两日西席陈潜身体微恙,便放了学生的假,雪竹并不放松,自己在学。林笑去寻了他一回被澄心拦了,她知道如意对儿子寄望很大便知趣的不再去找。而济兰也不沾家总往外跑,找了好几回都不在,这下见哥哥主动来了,林笑哪有放过的道理,灵醒过来的她立刻就腻歪上去了,指挥着菱纱泡茶,又拉着济兰坐下,笑盈盈的道:

“哥哥还算记得我这个妹妹啊,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去看了几个朋友。今儿不是来看妹妹了么?”

济兰拿过妹妹的绣品看着,比上回见到的略复杂些,绣艺果然有所提高,放下绣品他嘱咐道:“灶间你可是不能再去了。”

“正是呢,若是失了火可不是好玩的,姑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人做就是了。”菱纱边泡茶边道,“就算是要做饭菜又哪有小姐亲自动手的道理?”

林笑也不解释,转了转眼,想起一件事儿,便装起了最拿手的天真姿态,“哥,”济兰听到她撒娇的声音,有些好笑,便问:“又有什么怪念头了?”

“重阳节你还欠着我呢,总不能就这么隔过去,妹妹我想着要什么了,你看。”说着林笑从一打子旧宣纸下抽出一幅图来。济兰接过来一看,却真是个怪东西。那纸上画着一个长方形,被扭曲的线条隔成了百来块,听林笑在旁解释道:

“实在无聊,妹妹瞎想了个好玩的,暂且管它叫拼图,是这样玩的。质地是木板的,上面要画一整张画,这画嘛,就仿清明上河图其中一幅,画好后再切断开来,打乱了拼着玩。哥哥觉得如何?”

林笑一脸期待,济兰也不看她,盯着图道:“这是你想的?”

“是姑娘和宝络姐姐玩乞巧的时想出来的,本来说是要裁成千块,这得多费心费眼啊,要是丢了一块两块的岂不闹心死了。”菱纱把茶果摆上来,颇有些得意的解释道。

济兰仍垂下眼,似乎在踯躅什么,林笑有些意外兄长的反应,就听他吩咐菱纱道:

“菱纱,我给你家姑娘拿了新调的香,忘在屋里了,你去拿一下。”只等菱纱走了,济兰才看向林笑:“上次见了妹妹画的重阳图是极好的,要不送给哥哥?”

林笑不明所以,那幅所谓重阳图是她用黛石简笔素描当日在鸡鸣寺后山的一景,权当是做纪念的,哪里能称的极好?大约是琅济兰对素描这种绘画技法陌生图新鲜吧,她急于得到拼图,就爽快道:

“我胡乱画着玩儿的,哥哥要是喜欢就拿去吧。”说着她去床头从正看的《南华经》里翻出那页纸。济兰把纸收好了,沉吟片刻道:

“外出之事,妹妹可还有兴趣?”

林笑甚是奇怪:“哥哥不是说不能随意外出?”

“按着规矩自是如此,大家小姐自是要有大家小姐的样子,何况母亲对妹妹看管的尤其严格,谁人敢坏了规矩?虽然哥哥看妹妹的确被拘的可怜……”

济兰忽然不再说了,高深莫测的掂了个果子吃了起来,林笑有些明白,心便噗通通的跳快了,她也凑到哥哥近前“高深莫测”道:

“那么不按规矩又如何?”

“规矩这东西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济兰眼神深邃,林笑扬了扬眉坏笑起来,心里暗道:老哥,你说的是,特别是在咱们府上!她本还猜测济兰是否有别的目的,可转念再想:一个行事豪放的娘怎么可能教出循规蹈矩的儿子呢?

“那要如何才能……”

“自是有法子。”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包袱,方才一直在看美人,直到此刻林笑才发觉济兰来时还带着东西,难道他早就做好带自己外出的准备了?林笑看了哥哥一眼,伸手正要去打开,济兰却一把按住她的手,悄声正色道:

“此事万不可让母亲知晓。”

第三十三章 出府

见哥哥脸色郑重,林笑亦郑重的点点头。等她打开包袱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由“啊”的叫了出来。只见在几件男子衣物上面放着一团头发,头发下还连着头皮,林笑瞧着这东西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济兰拿过那物道:

“这是假的,是猪皮混着胶做的。豆儿要出去玩,全凭它了。”

说着他在自己头上比了一下,林笑马上明白这是做什么的了!一双眼里的好奇多过惊惧,见妹妹很快镇定下来济兰暗思若是其他女子……还未细想林笑就接过那物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道具吗?!她的精神顿时亢奋了,不由自主的咧嘴笑了。哈!太刺激了!原来真有这样的东西,可是……她忽然疑虑的看着济兰:

“哥哥怎么会有这个的?”

济兰咳嗽了两声:“这正是为兄不想让母亲知晓的所在。”他悄声道:“正好我认识几位朋友,他们为行事方便有时会乔装改扮,这个便是我请他们做的。”

说完他的一双眼便盯住了林笑,仿佛在看她的反应。林笑眨巴着眼,思量着兄长的话,这里面的意思很明了了,她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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