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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凭鱼跃-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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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家几兄弟之中，方秋算是才干最平庸的一个，不但比不上在江宁坐镇前敌的二哥方夏以及前些年战死的妹妹方冬夫妇，就连与四弟有隙只肯陪着叔父坐守歙州的大哥方春也多有不如，更不用说与雄才大略的方腊相比了，所以四弟方腊把他放在苏州这个地方，任凭他养尊处优。虽然江南的战事已经打了一段时间，可他觉得那毕竟是八百里之外的事情，需要头疼的是他的二哥，而他自己有着充分的理由继续他的享受人生，可今天听说宋军已经攻到只有二百多里的江阴了，不由得让他方寸大乱。见以为肱骨的石宝进来，他忙不迭地问：“侯爷，江阴那边究竟如何？为今之计又当怎样？”
石宝平素对这位天子贵胄敬而远之，不得已之间才来见他：“王爷无须惊慌，宋军只是在江阴骚扰，末将自会带兵前去剿灭。”听说石宝要离开苏州，方秋明显底气不足：“侯爷啊，苏州乃是江南重地，比那江阴重要百倍，你为何要离开苏州？倘若宋兵趁机攻到苏州来，本王岂不是……”见三王爷口不择言，石宝只好出言安慰：“王爷放心，宋军是不会马上打过来的，末将带兵去前敌就是要将宋军逐出我大越。何况末将会留下精兵强将保卫苏州。您看，苏州的文武都来了，还是快召大家进来一起商议一下吧。”
虽然各位苏州城中的文武官员大多认为不能坐视渡江而来的宋军在江阴一带为所欲为，接应更多的敌兵南下，但方秋死活不同意石宝带兵前去迎敌。争论了半天，石宝也乏累了，只好提出将众人的意见写成奏对，飞马送往杭京交由圣裁，同时先派自己大儿子石金贵带兵二千前出五十里进一步打探宋军的举动。
流星探马不断地把最新的消息送进苏州城：未发现大股宋军的活动，江阴城还在我方手中，渡过长江的宋军人数尚未查明……聚集在王爷府中的各部队将领对于刚刚得到的各种消息各抒己见。昆山将军张子仪提出，既然江阴还未失守，其他地方也未发现宋军行踪，说明渡江的宋军应该不是很多，那么就应该马上发兵去增援江阴。方秋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对于这个建议表示了赞同：“江阴虽然城池不大，可也是我大越国的疆土，岂能让他人白白得去？”石宝倒是反而谨慎下来，独自在人群之外沉思不语。
张子仪走过来请缨道：“石侯爷，小将愿带本部兵马驰援江阴。”石宝问：“宋军过江已经两天了，假定你增援的半路上江阴失守，又当如何？”张子仪信心满满：“小将曾在江阴驻防，那县城虽然不大但城防坚固。假如宋军没有几万人，短时间内是难以破城的。”见老将军还在犹豫，他又说：“江阴虽小，但若能坚守，就会成为宋军南下的一大障碍，随时可以威胁他们的后方，这样看江阴的得失关系重大啊！”石宝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又思索了一会问：“你准备走哪条路去江阴？”张子仪楞了一下：“哦，要想快自然是过长汀、云亭去往江阴。”石宝一摆手：“不可。宋军若真的要截击你，必然会在长汀与云亭之间列阵，所以你应该到长汀之后就折向北，沿着江岸去江阴。你手下的两千人太少了，而且也不够精锐，我再调一千精兵给你，多配备一些坐骑。既然要去增援就一定要明白兵贵神速，你这就回去集合队伍，等下我再给你一道军令，经过长汀的时候把那里的人也带上。如果能平安进入江阴，加上城中原有的两千人就有六千人守城，料想可以固若金汤。”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宝忍辱起救兵
翌日傍晚，苏州城中终于等来了方腊发来的旨意，皇上在圣旨中痛责定北侯石宝没有当机立断地发兵救援江阴，去与渡江而来的宋军决战。圣旨中指出，各地的大越军都已经积极的行动起来，准备在江阴附近围歼那只小股的宋军，就连湖州的厉天闰也都已经挥师北上，因而距离敌军最近的苏州更应该日夜兼程地西进，不让江阴城落入敌军之手。若再有延误，畏敌如虎，必将从严惩办！
石宝听天使宣读完圣旨，不由得暗自苦笑。他望了一眼王座上的方秋，却见方秋也正用眼睛看过来，视线相遇，对方竟毫无惭愧之感：“石侯爷，我皇弟的旨意你也听清楚了吧？昨天晚上我就说应该尽快出兵，你却拖拖拉拉。现在看来敌军渡江的没有多少，而我苏、锡、常各地的大越军，加上湖州兵马足有十万之众。因此本王责令你马上领兵启程，将宋兵一举歼灭！”石宝张了张嘴，心中的委屈却不知道如何诉说。
半个时辰之后的苏州城外，老将石宝全身披挂，再次回身望了一下黑漆漆的城楼，冲着二儿子石银贵无言地挥了挥手，指挥着四万多援军开始向着黑暗中的目的地——长汀县境内的祝塘移动脚步。
苏州城距离长汀县有一百三十多里地，因为有皇上的严旨，故此石宝不敢让军兵中途休息，带着队伍借着微弱的月色连夜赶路。夜路岂是那样好走的？驻防苏州的那些精锐部队还好一些，可年前才刚刚招募入伍、驻防在附近各县的新兵们明显缺乏这样的行军训练，走了没有多远就开始个个叫苦连天，途中掉队的何止半数。好容易捱到东方亮起鱼肚白，石宝强打精神在马上长身躯前后眺望，发现从苏州出发时的四万五千人眼前能看到大抵只有两万来人！
正烦恼间，从前队赶回来的大儿子石金贵提醒他说：“父亲，如此的疲惫之兵再往前走，怕是强弩之末，不穿鲁缟啊！万一遇到敌人来袭，马上便有全军崩溃的危险。不如先在长汀扎营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再去祝塘吧。”石宝闻听半晌没有答言。跟随在身边的老二银贵为难地说：“可是圣上已经降旨，说我们贻误军机了。若还没到长汀就扎营，一旦圣上怪罪，怕吃罪不起啊！”石宝本来就已心烦得很，闻听此言把眼一瞪：“娘希匹！老子已经马不停蹄了，他还要我如何？此去离敌军已经很近，加上前方敌情不明，而且再往前走从地形上讲毫无依托，发生了遭遇战谁来负责？不行，老子就在此扎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固然此次对方腊兄弟俩的言行他心中多有不满，但毕竟是一方主将，手下数万兄弟的性命全系于他一身，故而即使冒着事后被斥责的风险，石宝也不肯让队伍再向前了。
大军扎营之后，石宝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一边让手下布置好警戒，一边让人去找来长汀的知县问话。石宝老将在这一带更有些威望，加上这是非常时期，所以虽然是深更半夜，长汀的知县还是马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等那知县来了之后石宝才得知，昆山将军张子仪昨夜已经带兵到此，没做什么停留就调集了长汀的守军一并折道北上去了。如今江阴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回，只是白天有宋军在城下虚张声势了一番，来的人看上去只有两三千。此外也没听说宋军袭占了什么地方。
石宝听取了知县的回报，心中略略舒服了一些——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静下心来一想，石宝手心便沁出汗来：自己也是兵行险棋，若让宋军知道这一天一夜里长汀竟是一座空城，岂不可以唾手而得长汀？虽说这长汀的地位远不比江阴重要，但从这一两天的情况看，方家兄弟对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是极为看重的，倘若失去一座县城，势必引来雷霆大怒。实在是侥幸啊！他请知县自回去休息，又唤来副将询问各处是否有新的消息来，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石宝才疲倦地睡去。
天亮之后，只睡了两个时辰的石宝朦朦胧胧地醒来，起身便找儿子金贵，让他带着本部军兵赶快动身进驻前方的祝塘，那里是他在苏州时就选好的前进营地，今后就要在那里与敌军周旋了。之后他又把银贵叫来，让他立刻骑马向回去，收拢后面掉队的士卒，一并带到前方去。布置完了之后，他随便吃了几口早餐便带着手下也启程去祝塘。
祝塘是一座不大的镇子，不过二三百户人家的样子，周围的风景倒还算不错，如诗如画的，可大家都没有心思来看这些，关心的只是在将来的战斗中可能用得上的地形地貌。与多数的江南村镇差不多，祝塘是三条道路的交接点，南面有一条四五丈的河流经过，距离长汀县城大约十五里，离最新的情报中说的宋军前队宿营的云亭镇相隔二十多里地。
一进镇子，便见金贵迎上前来告诉他说，部队刚刚已经与宋军的游骑遭遇，不过对方看来也只是来侦察一下，没有进行骚扰便主动撤退了。现在前队的营盘已经扎好，营栅、路障、壕沟基本也都齐备，不怕宋军来攻打。石宝点点头，对于这个大儿子的精明强干还是很满意的，不枉自己对他的精心培养。他带着儿子在镇子内外走了一遭，指点了一些防御上不够完美的地方，然后便传令各营轮番休息，要保留一定的人马随时准备迎击敌军。
快到天黑的时候，二儿子银贵也带着收拢来的一万多人马赶到了。一进营门，石银贵就慌慌张张地跟父亲咬起了耳朵，报告他一个刚从长汀得来的消息——张子仪在增援江阴的路上中了埋伏，全军覆灭了！已经探明此次渡江南下的是从山西赶来的威盛军，也就是前段时间平王庆、抚田虎的那支山东水泊梁山的降军，领兵带队的正是江湖上一度赫赫有名的及时雨宋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宋公明小试牛刀
张子仪对石宝的交待言听计从，按照定好的线路和计划，在汇合了长汀的一千守军之后连夜向北而行，到了天亮的时分部队接近江边，便又转向西面沿着长江过了后嵊，算计着再有二三十里地就是江阴县城了。虽然二月末天气还很冷，但士兵们个个头上脸上大汗淋漓。见部下个个累得盔歪甲斜，那个长汀来的守备偏将赶到张子仪的身边：“张将军，过了前面的那条河就是江阴的地界了，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到。您看是不是先让部队停下来休息片刻，也吃点东西喝点水？”张子仪在马鞍桥上长身躯观看，果然前方不远处一条四五丈的小河在晨曦中泛着金光。他把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指：“不要停，还是一鼓作气地赶到江阴再说。这长途行军我知道，队伍停下来再走就反而没有力气了。告诉弟兄们再加把劲，巳时之前赶到江阴，我让江阴的军民请大家吃酒。”
眼看着前面的部队已经踏着河上的石桥走到对岸，却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的士卒趁机一屁股坐到路边歇息起来。张子仪勃然大怒，举起马鞭在那些士兵的头顶虚抽了两下：“都给老子起来，谁不听军令格杀勿论！”顾不上看那些军兵变颜变色，他一催战马向队伍的最前面跑去。
等他跑过桥头看清前面的情况，不觉也是心中一凛：只见一队骑兵大约百十人横在道路中间，弯弓搭箭沉默不语，队伍中立着两面旗帜，却是卷着的，因而看不出是哪里的人马。旗下有两员大将，一个金盔金甲大红披风的胖子，面色微黑，手提宝剑；另一个银盔银甲白战袍，白面无须，眉目俊朗，煞是英武，马上挂着一条枪，手中的宝雕弓按在鞍桥上。
大越军中战马稀少，可没听说哪里的部队有骑兵，那么就是宋军了吧？怀着侥幸心理，张子仪问部下：“可知是哪路人马？”士兵们回答说，我们问话，他们却什么也不回答，只是横着路不让走，再向前就要放箭。张子仪心中更为笃定，必是宋军无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人数远远少于自己。他回过头来看一看，见自己的手下已有四五百人过了桥，后面的还在远远不断地跟上来。
仗着人多势众，他的胆子也壮来起来，提缰上前高声喊喝：“对面什么人竟敢拦住大军的去路？快快让开，本将军饶尔等不死！”对方队伍中那个黑胖子见出来了一个将官，突然开口问道：“将军可是从苏州来？想要去增援江阴的吗？”张子仪手拈钢枪昂首答道：“不错，某家正是昆山将军张子仪。奉命前往……”那人却不等他把话说完，伸出手来摇了一摇，随即猛地向下一挥。就见他旁边的那个白袍将军左手一抬，一支羽箭应声而出！
张子仪早就注意到对方弯弓在手，料定会有此一招，瞬间他甩蹬离鞍，一个蹬里藏身躲到战马的侧面。那白袍将见对方居然能避开自己的成名绝技，心中也是一愣：这厮倒是见机的早。手随心动，抬起手来又是一箭，势大力沉的羽箭穿透了张子仪战马的颈项。张子仪正将身子躲在马腹边上，挥手喝令军兵们向前冲，没料到自己的战马吃了一箭侧身倒下，将他死死地压在下面。
好在他手下的小头目见将军倒地，连忙招呼人手将他从战马腹下拖了出来。就在这一同时，对面的旗手迎风一挥将两面大旗舒展开来，一面上写着“威盛军副都总管宋”，另一面上则写着一个“花”字。随着大旗的亮出，在道路两侧半人高的芦苇丛中刷地站起数百名弓弩手，手持连弩对准大越军扣动扳机，瞬间上千只一尺六寸长的弩箭飞蝗般的扑将过来，顿时大越军士兵死伤成片！
原来张子仪遇到的正是宋江和花荣亲率的威盛军精锐标营。就在昨日，宋江与诸位将领们商量着，根据李俊让人绘制的江南地形图，将大军向前开动，大营安在了江阴南面的云亭镇附近。为了威慑大越军的斥候探马，威盛军不但派出了大批的侦骑小队四处追捕对方斥候，而且派出三千人马到江阴城下佯动，将对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那边去。与此同时，吴用提出分出三支队伍在大越军援兵可能经过的道路上设伏。本来这样的任务用不着标营出手，可小李广花荣在宋江和军师面前屡屡请战，声称自从到中军标营之后几乎没有捞到几次战功，请首领们务必给一次机会。临时夹杂在标营中的李逵和刘唐等人更是大呼小叫地撺掇着，搞得宋江和吴用啼笑不得，干脆由宋江亲自带着两千标营到江阴城东面的沿江道路上埋伏。
张子仪被手下从战马的尸体下拖了出来，顾不上查看身上是否受了伤就掉头向回跑，企图将队伍撤到那座石桥的东边去布置防御。手下的部队见将军向回跑，便也跟着混乱地跑，而那些还没过桥的士兵还不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丈把宽的石桥上拥挤不堪，落水的不在少数。还没等张子仪撤过桥，就听到背后响起两声信炮，从桥东的野地里又杀出来大批的宋军，李逵、刘唐等一干杀星率领着标营步军猛虎下山一般地冲进混乱不堪的敌军队伍，如同砍瓜切菜般地杀戮起来。而吕方、郭盛则在道路两边各带了三百名骑兵不远不近地用弓箭射杀战场上敢于抵抗的敌军，就连那些企图逃离战场的溃兵也都被骑兵们催马追上之后轻松的干掉。
张子仪这次带来的大越军虽然多达四千人，但除了石宝增派给他的一千人算是精兵之外，其余的基本都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新兵，从未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因此战斗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那些有心抵抗的大越军老兵多数又被对方的弓箭有针对性的射杀，故而转眼间四千人就全面崩溃！大批的士卒开始扔掉武器跪地求饶。张子仪在混战中也受了箭伤，见无望取胜，他把心一横便要横剑自刎。偏偏花荣对这个能避过自己头一箭的将官还颇为留意，早弯弓搭箭正射中他的剑身，随即催马将其活擒。
为着封锁消息，宋江事先就传下军令，此战不得放走一个敌人，故而吕方、郭盛和花荣等不厌其烦地纵马追击四散奔逃的溃兵，直到芦苇丛中看不到一个人影。李逵刘唐和孔家兄弟他们则挨个检查倒在地上的敌兵，从中竟然找出了三十多个装死的敌兵。李逵掂着大斧子吓唬那些体若筛糠的装死者：“狗东西，想活命的自己起来，想死的只管躺着，老子可有个习惯——一斧子一个砍人头！”
俗话说，百密难免一疏，饶是如此仍有两个大越军的士兵在混乱中被挤到桥下的水中，所幸这两个本是渔夫出身，水性好得很。落水之后屏住气息竟顺水漂出二里地，终于逃了性命。俩人藏在苇塘之中，直到宋江收队撤走，两个逃兵商量着沿小路逃回长汀，这才将张子仪的败讯传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厉天闰瞒天过海
赶过来打听消息的石金贵见父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担心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赶忙劝解道：“父帅，胜败乃兵家常事，张子仪一时不察中了埋伏，也不过是三千人马的偏师。我军营中现已有四万多人，厉天闰那边的人马加上无锡的部队也有四五万，足以对抗宋兵。”石宝明白儿子是在给自己宽心，叹了口气说：“损失几千人倒不是大事，可是由此足以见到宋江的梁山人马的战斗力。看来不但江阴难保，就连我们也很难取胜了。”石银贵不服气地说：“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要不儿子带一支部队再去增援江阴？”石宝摇摇头：“我是在想，宋江这必定有所图。从当前的情况看，他如果真的要取江阴并需要多大的力气，只怕是他故意留着江阴不取，其中的诡计不可不防啊！”两个儿子听了如梦方醒，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石宝挥手将远处的一个副将叫过来，询问有关常州、无锡等地援军的消息。那副将摇摇头说毫无音信，石宝的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石银贵忍不住抱怨道：“他们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为什么皇上只会催促我们进兵？没有别的部队相助，这仗没法打！”石金贵冷哼一声，想说话又忍住了。石银贵惊了一下又说：“也许等厉天闰到了无锡之后，情况会好一些吧。”他大哥白了他一眼：“厉天闰？他来了之后更添乱！谁不知道那个小子目空一切，就会仗势欺人。不信你等着看，他来了，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别胡说！”石宝怕儿子说出更难听的话，传到不该听的人耳朵里可不得了，虽然他实际上对于厉天闰这位天子外甥也没有什么好感。听了半天他才说：“眼下最好的办法是严防死守，在祝塘这里拖住宋江，等待各地援军会齐之后再做主张。”
身处八十里之外无锡城中的厉天闰虽然没有听到石家父子的谈话，但他对石宝这个老家伙也没有好感，虽然那是他的师叔。作为方腊妹妹方冬夫妇留下的孤儿，厉天闰打小就受到众人的分外呵护，与方家其他的小字辈一样被送到仙霞岭跟着世外高人、大宋开平王高怀德的后裔高一行学习武艺。由于他生得人高马大，在兄弟几个中常常脱颖而出，故而很有些目空一切的感觉。放眼江南，他认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方腊的侄儿、表兄方杰，连皇上的两个亲儿子方天庆、方天定他也觉得比自己差上一截，更别提那些个跟着皇上混日子的老家伙了！比如眼前这个太湖帮的帮主、现今的大越国水军都督谭鱼头，瘦小的身材顶着一个大脑袋，形象猥琐，其貌不扬，说起话来不阴不阳，一提到去围攻宋江的威盛军就摇头，简直废物一个。要不是身边的幕僚不断地暗中提醒他，说这是皇上最近宠信的红人，厉天闰也许会用自己的翻天戟将这个老小子砍为两段！
让他感到不快地不只是这个谭鱼头，那个石宝也是个孬种。在仙霞岭学艺的时候厉天闰就对这个师叔颇有些看不上，论武功比自己的师傅相差也太多了。他真搞不清楚舅舅怎么会倚重这样的人？指望着他们，大越国什么时候才能一统天下！如果石宝胆子大一些，行动快一些，完全可以趁宋江在江南人地两生、立足未稳之时，从苏州飞兵直击，一举荡平！所以他乘船在无锡登岸之后，立刻派人去长汀，下令让石宝到无锡来见他。还算这个老家伙识相，没有摆什么师叔的架子，从祝塘到无锡有七十多里地，石宝是连夜来回往返，捧了他的令箭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厉天闰这才没给他脸色看。怀着对石宝还算满意的心情，厉天闰又通知谭鱼头，让他带上集结在无锡的一万太湖水军，跟随着他一起启程出发，准备与石宝的苏州兵马一道合击宋江的大营。而谭鱼头的态度依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老瘪三果然表示了反对意见。幸好早有防范，厉天闰信心满满地将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一亮，告诉谭鱼头若再推三阻四，一律按照违抗圣命处斩。这下子可把老家伙吓着了，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发了半天的愣，随即拜伏于地，声称愿意听从号令。这一戏剧性的场面让厉天闰事后骑在马上还是要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全然没有察觉到对方脸上从惊诧到无奈，又到鄙视和戏谑的丰富表情变化。
援救江阴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无锡城向北徐徐开进，走了二十多里地之后遇到了一处三岔路口。向谭鱼头派来的向导问明白前方的去向，厉天闰猛然灵光一闪，眼睛一亮：此地向北的两条道路，一条偏西一条偏东，都可以去往江阴，而云亭镇恰好处于两条道路的中间，也就是说从两条路分别可以到达云亭的东面和西面。他勒住战马想了一下，确认自己的确是大越国中难得的军事天才，之后他果断地传令全军到前面不远处的八士镇扎营休息。面对闻讯而来，满脸迷惑不解的谭鱼头，厉天闰根本不屑向他多加解释，只是淡淡地告诉他，大军明日就要与宋军开战，因此不可令士卒过于疲惫。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故而早些扎营，待明日凌晨再出发。
扎营之后，厉天闰命令谭鱼头的部队负责警戒，而让自己的部下马上休息。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养足了精神的厉天闰将自己的部将都召集起来，传令今夜定更出发，经堰桥、青阳至南闸，由西面那条路偷偷赶到宋军云亭大营的背后。这样便可与祝塘的石宝部队形成对宋军的前后夹攻之势。有部将询问，这次行动是否要通知太湖水军一起参加，厉天闰冷笑几声：“那个老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要他的人马，给他留下我的将令，让他明天一早伪装成我全军四万人仍然走东面的路去祝塘的样子，迷惑一下宋江就可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霹雳火夜设陷阱
虽说在江南阳春三月的气温已经开始见暖，可深夜行军还是让湖州军的士兵们感到阵阵的寒意。由于厉天闰严令所有人不得点火把行军，所以三万人马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沿着大路悄然前进，哩哩啦啦的队伍拖了三四里地，脚步声、马蹄声中偶尔会夹杂进去有人因为打趔趄而发出的诅咒声：“娘的，为什么月光一点都不亮！”对此厉天闰倒不生气：本来初一的月亮就几乎是看不到的月牙，怎么会像到了十五那样光明如炬呢？况且他认为月黑风高夜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接近五更的时候，大军已经行至青阳一带，离着原先计划好的目的地南闸还有将近十五里路，估计太阳将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出来了，厉天闰开始有些着急：若是部队不能按计划在天明时分赶到的话，那就有可能在天亮后被宋江的人发现。烦闷中他亲自催马赶到最前面，喝令部队加快步伐。待士卒们开始一溜小跑地行动起来之后，他勒住马头回首观看，一直等到后军的人马也影影绰绰地加快了速度，过了自己刚才经过的那条大河。正当他满意于部下对自己的服从程度时，忽然听到北面的方向传来一声炮响。这炮声在拂晓时分的寂静中显得那么的突兀、响亮，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定了定心神，他执戟在手，对身边那些围着自己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亲兵亲将说：“不要慌，都跟我来！”话音未落，他已然在马肚上轻轻磕了两下，战马按着主人的意思向着炮响的方向跑了起来。
这声信炮是霹雳火秦明让手下点的。昨天下午宋江便把军中大将都召集到中军帐，他告诉大家：湖州来的厉天闰已经带着四万人马离开无锡北上而来，不知什么原因却只走了三十里地便安营扎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番，还是在多少熟悉一些江南人物的混江龙李俊简要介绍了厉天闰这个人的个性之后，众人才基本认同了智多星吴用提出的此人大概是要玩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阴着的看法。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众人比对着新得到的地形图议论起来对方可能进兵的方向，最终宋江拍板定论，让关胜、秦明、董平三员大将分别带领四千人马在几处险要的地方设伏，其他的人马则在营中轮流值勤或休息，随时根据最新的情报而动。
秦明奉命带着四千人来到云亭西南方向的锡澄运河东岸。在他看来，这里的地形如果要打伏击是在不够理想，到处都是平平坦坦的，仅有的山要放在北方只能算是起不起眼的小丘陵，好在还有许多纵横交织的江河可以运用。面前这条运河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来了一看也是宽有十数丈，难以徒涉的一条大河了。他们达到此地不久，就有消息从大营传来，说厉天闰果然是沿着大路向他们这个方向来了，主帅和军师已经调动其它人马准备协助秦明等在此摆下一个瓦罐阵，等着对方自投罗网。虽然不知道公明哥哥和军师他们具体是如何布置的，但秦明还是很高兴又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在大道旁的一棵老树下，秦明等候了足足一夜，连身上的披风都快被露水湿透了，直到天快要亮了，才又有探马飞也似的来报告说湖州军已经过来了，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进入包围圈。秦明腾身而起，一夜的疲劳早已一扫而空。他传下军令让手下将士们赶紧洗把脸打起精神，喝水啃干粮，做好战斗前的一切准备，自己提着六十多斤重的镔铁狼牙棒，登上路东的一处小坡向远处张望。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东面黑色的天空已逐渐淡了下去，一钩新月斜斜地还挂在西边的天际间，而预计敌军将出现的南边却是什么也没有。他又低下头巡视自己的人马，朦朦的晨曦中隐约看见士卒们已经将战马牵出列成了阵势，重骑兵和弓骑兵都各自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等待着战斗打响的那一刻。
站在小坡上，周围的地势看的更为清楚一些：这里算是一处险要了，说是险要是因为原本宽阔平直的道路在此拐了个弯，脚下的小山坡将原本可以并排三五十人行走的大路压缩成不足三丈。这座小山坡虽然坡度平缓，高度也不过三四丈的样子，却绵延着向南，与西边的运河一起构成了一个长长的口袋阵。河水波光粼粼的，让秦明很是满意：附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地形了。山坡上已经布置好了数门火炮和几百名弓箭手，这些火炮可是运过江来的全部火炮的一半数量了，更多的还留在山西呢。一度在军中大显神威的火枪因为凌振等人认为尚存在巨大缺陷而全部收回去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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