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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东升-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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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羞于见人,上百两的银子,还算是赏赐给那些贝勒的较高恩赐。努尔哈赤别看战绩辉煌,屡战屡战,缴获颇多,但那都是属于其私人的财物,再说,努尔哈赤到底有多少银子,怕也未必能拿出万两用于笼络人心。说到底,努尔哈赤与他的八旗贝勒、大臣们,依旧是属于山里人,与大明朝所谓的财富,无法相提并论。

努尔哈赤给予李永芳的好处,总得算上也没有万两白银。这回苏翎连赏赐之类的词都没说过,直接命人运过去一万两银子,只说“好生办事”,别无它话。按说李永芳在抚顺做游击时,也算是贪污军饷、挪用库银,再加上什么吃空额、报伪功等等,凡是大明朝辽东都司卫所武官所能用得上的敛财手段,是一个不拉,但也没有见过上万银子摆在面前的情景。

若是在努尔哈赤那边。或许那些贝勒、大臣以及女真贵族们还真不一定以银子作为财富地象征,人口、牛羊、土地,才算是实在的富裕。而李永芳这么些年,深知银子的好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有银子在手,还有什么买不到的?深宅大院,女人仆从,都用不着费什么气力。

不过,若不是辽东战事突起,抚顺游击李永芳还等着攒够了银子。再走走哪位朝中大员的路子,在这职位上再升上几级,可惜,还没等这梦做完第一步,便面临生死之择。自古贪财者必然惜命,若是从后面几年辽东的战绩来看,李永芳的投降也算是寻对了机会,至少命是保住了。当然这一次。李永芳又选对了保命的时机。就算李永芳没有将那数千遂不及防的八旗兵杀死,也无法守住破烂不堪的辽阳城。一旦城破,以其大明朝第一降将地身份。到哪儿都是个死字。

想明白这一点,就算李永芳留在萨尔浒的家眷保不定也死在乱军之中,李永芳也能让自己与儿子存活下来。再说,女人对李永芳来说不过是传宗接代而已。更不要说努尔哈赤给她的那个不堪入目的老婆。李永芳的儿子李延龄,还不到二十,但已能够帮着父亲做事。当初努尔哈赤曾赐名李率泰,这回重归大明,自然是要又改了回去。

不论李永芳是否心甘情愿,苏翎其实也远未过多考虑他的想法。但当一万两银子摆在面前,李永芳的心思便铁定了跟从苏翎。而苏翎暗令杀了那些属下。也算是给李永芳少了一大忌讳。就在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李永芳与儿子李延龄商议了许久,要为苏翎做一番事出来。以去除降将地名声。

此时李永芳已住在镇江城内,一处因战乱逃离镇江的大户住宅被苏翎分给其居住。甚至还从辽阳城内的那些俘获地仆从中拨了二十人给其使唤,这已经算是尤其优待了。

那些重金赏赐之下派往沈阳、萨尔浒等地的属下,历时近一月,方才陆续返回。这些零星的消息汇集起来,李永芳经过一番整理,这才了解到努尔哈赤自辽阳奔回萨尔浒之后的大致轮廓。就在这一日下午,李永芳前往赵毅成处禀报消息。既然不让李永芳领兵,苏翎便将其划归赵毅成管辖。这自回到镇江堡之后,李永芳仅仅见过赵毅成三次,自己没什么收获,可让其一直心中忐忑,这消息一齐,李永芳便一路小跑地去找赵毅成。

赵毅成地哨探总部,如今就在镇江堡参将府衙后院,这进出可都走后门,算是哨探们的一种掩饰。不过,李永芳见到赵毅成,才说了数句,便被赵毅成打断。赵毅成立即派人去寻在镇江堡城外巡视的苏翎,要一起听李永芳的禀报。

苏翎回来的很快,努尔哈赤的动向,可关系到今后所有的调度,而眼下镇江堡城外地一切努力,也将由努尔哈赤地消息决定存废。

苏翎进到前厅,随手将马鞭扔在桌上,对李永芳说道:“都有什么消息?”

李永芳上前行礼,说道:“属下派出去的人都已回来,沈阳、萨尔浒地消息都有。”

“嗯,”苏翎看了李永芳一眼,说道:“坐下慢慢说吧。”

这些日子辽阳一带的哨探不断送回消息,依旧是没见有八旗兵地调动消息,是以此时苏翎虽也急于了解努尔哈赤的动向,却在脸上没有显露出来。

“努尔哈赤身染重病。”李永芳最先说出这一句话来。

果然,苏翎立即被吸引,神色一紧,问道:“什么病?”

“说是染上风寒,已不能骑马。”李永芳答道。

苏翎将信将疑,望向赵毅成。努尔哈赤如今年过六十,已属老人,若是平常人等,身患疾病倒也不需多疑。可努尔哈赤一生历经百战,这身子骨可是要强于一般人,这风寒,的确要谨慎对待。

赵毅成问道:“何时得病的?”

李永芳答道:“据说是从辽阳赶回萨尔浒的第二日,便有不适,到第六日。说是已无法自己上马。”

赵毅成听了,也无法猜测是真是假,到底该信不信呢?

“大哥,若是从年岁上看,倒也有可能。”赵毅成说道。

苏翎摇摇头,说:“年岁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努尔哈赤带兵攻打沈阳、辽阳,也才没几日,若真的身子骨不堪,如何能连续行军作战?”

赵毅成又问:“未必不成是气地?”

“这个?”苏翎侧头看着赵毅成,“若是因怒气攻心得病。倒是说得过去。”

苏翎将努尔哈赤的后路搅和的稀烂,就算一个平民百姓看到自家后院被搞得一塌糊涂,也会气得浑身乱颤,何况还是一生奔波所得。但这般猜测,未免显得儿戏了些。

“李永芳,你将所有的消息,详详细细的讲来。”苏翎对李永芳说道。

“是。”李永芳一直是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便稍稍坐正了。将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无论巨细,一一讲述出来。

原来。自三月二十二日晨由辽阳发兵回援,努尔哈赤率八旗兵一路急行,当天便赶至沈阳。这次行军,八旗兵比那一次都要迅速。因后路被袭,不仅努尔哈赤的福晋们身处险境,那些贝勒、大臣,哪一个家眷可都在萨尔浒城内,且八旗兵中,除了那些汉人降兵,以及一部分蒙古人以外。所有女真八旗兵的家眷。少说有一半是在赫图阿拉附近,尤其是那些甲兵们。

出发之前。努尔哈赤也曾考虑到军心不可动,是故消息尽量隐瞒。只说回沈阳去攻打趁机而来的蒙古人。可一部分八旗武官也起了疑心,这次不仅匆忙回军,且粮草、辎重等等尽皆少带,就算是打蒙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这般匆忙?结果,出辽阳没多久,赫图阿拉被袭,界凡、萨尔浒危急的消息便几乎传遍了全军。

八旗兵们跟随努尔哈赤日久,打惯了胜仗,这还是头一回面临自家被袭地局面。努尔哈赤一向是用家人来胁迫士卒卖命,尤其是那些汉人降兵,其中有一部分主动降金的汉人,便是因家人被俘导致的结果。这一回,该八旗兵们品尝这种滋味了。所以,消息传开之后,大军倒是没乱,但八旗各队几乎都不用各自主官催促,一路狂奔而去,这沿途又丢下不少太重的军需。

按以往努尔哈赤的惩罚手段,哪怕丢下一具梯子都要箭穿双耳游营示众,这次似乎没人惧怕。有些队伍中被分有火器火药的,那些低级武官嫌动作太慢,干脆打算以汉人降兵逃走为由,将其连人带兵器一概弃之不管,任其自谋活路;还有的更为心狠手辣,直接砍死,随后快马追赶大队而去。当夜驻扎在沈阳时,军心已经不稳,连努尔哈赤也未察觉到各队中少了多少人。

第二日一早,没休息多久的努尔哈赤便命八旗兵火速赶往萨尔浒。若不是因为马匹也要休息,说不定当夜便要连续行军。过了抚顺一带,远远地便见到萨尔浒上空浓烟滚滚,火光隐约可见。八旗兵们奋勇争先,个个打马狂奔,连平日地队形都不要了。

此时郝老六、术虎早已撤离,只给努尔哈赤留下一片灰烬以及残留的烟尘。数万八旗兵进到萨尔浒,立即救火寻人,那些八旗贝勒大臣们,尽都各自率兵赶到各自的宅院,连努尔哈赤也不例外,到自己住处去查看。结果在一地地尸首中翻看之后,算是给其留了些希望,至少还没完全死光,想必定是对方给俘获了。

努尔哈赤立即集兵追赶,很快便又看到了界凡的一幕,与萨尔浒一模一样。此时努尔哈赤还没有什么病态,当即也不分兵,直接沿路追赶,寻着郝老六与术虎的方向奔去。

但术虎与郝老六已经分头奔往两个方向,在那些四散奔逃的女真诸申们地禀报之中,努尔哈赤也分兵两路,誓要将对手碎尸万段。可没多久,两路人马都遇到了几个被绑在路口的女真人。这是郝老六与术虎留下的手段,警告努尔哈赤,若是再追。则斩杀俘获的女真人。这点伎俩努尔哈赤当然不理,八旗兵依旧紧追不舍。但很快,路边开始出现被集体斩首的女真俘虏,女人、儿童都有,八旗兵中也有部分士卒、武官在其中找到自己地家人。紧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且随着追得越近,杀得人越多,最后一次。有上百人被集体斩杀,且努尔哈赤一路,其中便发现了努尔哈赤的一个福晋,以及个贝勒们地家人。

这下,那些八旗兵们不肯追了。努尔哈赤再三下令,可就连他地儿子,那些贝勒们,也都劝努尔哈赤暂时休兵。等弄清楚了对手是谁,想办法将家人赎回来,再去报仇。想想努尔哈赤活捉宰赛来控制喀尔喀五部。如今誓比要受对方的胁迫,努尔哈赤当然不愿。努尔哈市征战一生,杀人无数,几时有过这样地情形?努尔哈赤厉声下令继续追赶。可却没有一人愿意行动。任凭努尔哈赤拔刀威胁,甚至要砍杀那些带领八旗的主官,自己地儿子,可仍然无效。

这下努尔哈赤更加狂怒,独自一人抽马前进,不过,没奔几步。便一头栽下马来。众人赶紧上前救治。却始终昏迷不醒,八旗各个贝勒们便旋即率兵回萨尔浒。这努尔哈赤此时倒真不是染上风寒。也不算是被对手激怒,恐怕倒是自己的儿子们的表现。让其怒火攻心。

八旗贝勒们回到萨尔浒后,一番收拾,见萨尔浒城内无法住人,便只得在城外扎营露宿。为遮掩实情,对外只称努尔哈赤染上风寒。这努尔哈赤不能理事,八旗贝勒、大臣们只得各自收整本队兵马,并不约而同地派出自己地人,前往各处查看自家产业的损失。

结果当然令贝勒、大臣们极端失望,也份外愤怒,但此时又有什么法子?随后,各队召集剩余下来的牛录,清点人口,整理家园,这些都花费了十几日的功夫。这也是为何苏翎一直没有看到努尔哈赤有所行动的原因。

这十几日,努尔哈赤经一名汉人医生,以及女真族自己的某些可以治病的法子调理,已能坐起,但也仅限于进些米粥,吊着性命,话,却是说不完全。

这没有努尔哈赤做主,各贝勒、大臣自由行事,纷纷各管自家一摊。清理人口的结果自然是少了一半,还有一些说不准是被杀,还是趁乱逃去。那些阿哈定是不会老老实实等着做奴隶,大半都已逃走。这剩下地人口,几乎全是女真诸申,以及一些蒙古人,还有早就融入女真的一些汉人人户。

术虎与郝老六的一番折腾,处于河谷一带聚居之处地村寨,几乎没有留下一片好的房屋,只是那些稍远的偏僻处的村寨还得以保存。各八旗贝勒、大臣各自收拢人口,收集粮食,重新搭建容身地窝棚,这点,倒与镇江堡城外的场景有些像似。从那些没遭到损失的村寨运出粮食,供大军以及那些无家可归的女真诸申食用,好在努尔哈赤平日里还是窖藏了不少粮草备用,这些天将粮食取出来,倒是没有吃食上的顾虑。

半个月过后,统计出来的结果,让各个贝勒们开始各怀心思,彼此怒目以对。

努尔哈赤对八旗贝勒、大臣们,并非如其所说,一律同等对待,厚此薄彼就算在贫苦人家也是常事,何况这些拥有众多牛录人口的贝勒们。这一回地大战,让昔日得到好处地贝勒,比如说分到河谷一带富庶地区的牛录地,损失可就最大,不仅人口少了不说,牛马牲畜等等也被斩杀殆尽。而昔日受到冷落的,到一跃成了后金首富。如此一来,原来得到好处地,自然心有不甘,而那些一向嫉妒在心的,如今可变成了心中暗乐。

努尔哈赤号称天命汗,自立一国,其实也就是一大家子人。有家长在,儿子们自然要俯首听命,可如今家长卧病在床,这胆子可就渐渐地大了。不听话的孩子们,都是从一点一滴开始壮胆的。这不,各八旗贝勒名下的牛录之间,便开始为窖藏的粮食,以及那些散布在山林中的牛羊马匹归属,开始争斗,甚至心照不宣地拔刀互博。当然这个情形仅限于不那么显眼的地方,总之被杀的人一律归于敌人之手。

就这么乱哄哄的过了些日子,努尔哈赤不办事,便也就没人全力去追究到底是谁抄了自家的后路。各贝勒大臣们都只顾清点自家,这之中当然也有看得远的,开始想办法进行春耕。毕竟女真国内的人,也是需要吃饭的。各家富裕程度,与粮食也有直接关联,这也代表了各自所能拥有的人口数量。

至于八旗兵们,倒真没人去关心他们心中想得如何,打听到家人无恙的,自是放心,而家人死亡或是失踪的,则徒然流泪而已。其中也有怒目圆睁,发誓要报仇雪恨的,不过,这也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另外,当传说来袭的敌人之中,有不少也是女真部族时,八旗兵内里的变化,便悄悄有了萌发的趋势。

那些原来便是由忽而哈部,叶赫部等等征服而来的女真人,除了已经有赏赐自成一家以外,那些一无所有只能当兵吃粮的,便萌生了逃归原属部族的念头。只是这仅仅是暗中的想法,眼下八旗几乎全部战力都在一处,想逃,也没有机会。

要说的,倒是八旗兵中的那部分汉人士卒、武官,这次返回萨尔浒,特别是奉令到赫图阿拉巡视过的,均在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这些不论是自己投奔的,还是被迫收编进八旗的,都听说了袭击萨尔浒、赫图阿拉的敌人当中,不仅有女真部族,还有一部分打着大明的旌旗。那些一向对大明失望,作战时直接选择投降的汉人士兵,此时都惊异于这次大明的战果,隐隐觉得,这辽东的天,似乎又要变了。

至于八旗兵中的蒙古人,倒是变化不大,这些人与那些蒙古部族差不多,给好处便行,可没有什么偏向哪一方。谁强就跟谁走,打叶赫时,努尔哈赤胜了,打沈阳时,努尔哈赤也胜了,是故这些处于边境一带的蒙古人,便都拖家带口地归顺努尔哈赤。眼下他们还远远没想到变化,只明白这一次努尔哈赤败得很惨,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还模糊着。或许唯一的变化,是这些蒙古人在提到努尔哈赤的名字时,远没有从前那般敬畏。

当然,八旗贝勒们也并非都是蠢货,也有人看得见目前局势的险处。比如皇太极,这位年轻的贝勒,竭力想将八旗拢在一起,数次提出好生商议国事。可这随即遭到兄弟们的讥笑,大多不予理睬。皇太极只好日日守在努尔哈赤身边,精心照料,希望努尔哈赤能够早日康复,能将八旗兵再次拧在一起。

这边皇太极照料着努尔哈赤,那边的贝勒们当然也不甘落后,只是请安之后,便各自忙着收拾去了。努尔哈赤有时清醒过来,也跟皇太极做了番谈论。只是骤然倒下,又是这样的年龄,俗语说病来如山倒,老人一病,各种积累下来的病症便相继出现,倒真是有几分染了风寒的样子。所以,这些日子,努尔哈赤始终不能作为尊贵的天命汗发布哪怕一条命令。

这些情形,直到李永芳的属下悄悄返回时,仍然不见改善的迹象。当然,李永芳得到的消息也不可能如上面所说的那般详尽,大多是将亲眼所见、传闻听说相互印证,再得出结论。而李永芳昔日在努尔哈赤麾下收集哨探消息所养成的能耐,此时在苏翎面前便竭力施展,将这些零星片段、蛛丝马迹一一凑在一起,半是推测,半是实情地讲述出来。自然,言语之中,哪些是实,哪些是推论,李永芳交待的十分明确。

李永芳说完,便望着苏翎,听侯吩咐。

苏翎与赵毅成一直没有打断李永芳的叙述,此时方才相互对视一眼,细细在心中琢磨。

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四十九章 顺势而为

苏翎开口问道:“那八旗兵如今都在萨尔浒?”

“是的。‘‘。‘‘”李永芳答道。“这是属下哨探亲见。”

八旗兵都是各个牛录中抽调而来,此时一番战火,就算想回去,也无处可去。

赵毅成说道:“大哥,李永芳说的,我琢磨着也差不多如此。”

听见此话,李永芳稍稍低头,这句话算是对李永芳的肯定了。

苏翎又想了一阵子,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努尔哈赤算是不行了。”

赵毅成与李永芳,也由此跟着一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大哥,”赵毅成说道,“八旗兵还是有数万人马,且这回一点损失都没有,还是可以一战的。”

“我知道。”苏翎笑着说道,“真要是打没了,我们下一步,可就不好做了。”

李永芳听见此话,心中甚是疑惑,却不敢问。

赵毅成说道:“这样,我们眼下在镇江堡做的,可尽管放心大胆地使劲了。”

“那这里可就交给你们了。”苏翎轻松的说道,“我看我还是再去趟辽阳,得催一催咱们应该得到的奖赏。”

“奖赏?”赵毅成问道,“不是说给大哥一个总兵官做么?”

“总兵?”苏翎笑着摇摇头,说道,如今辽东管带兵马的,哪个不是总兵?这会儿总兵官可没有当初那般威风了。”

“大哥还想做更大的官儿?”赵毅成接着问道。

苏翎依旧摇头,说道:“不是官职大小地事情。”

这话等于没有回答。苏翎看了看李永芳。问道:“李永芳,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一听这话,李永芳连忙起身,答道:“不敢,属下只想追随将军做事,不敢有此等想法。”

不想做官?按李永芳这等人的习性,升官发财都是理所当然,哪儿还不想的?不过,眼下这等情形,还是性命重要。李永芳与其子李延龄可都商议过不少时日。总归是跟着苏翎走,才能真正保全性命。

此时,李永芳重归大明的消息,还不知道袁应泰是否在奏书中提及。若是紧接着沈阳失陷的消息之后,将辽阳仍然掌握在大明辖内的事实传回朝廷,那么这李永芳重归大明,也可算得上是一件功劳。若是再附在苏翎的赫图阿拉大捷之后,那更是顺理成章的捷报。

但自从献出辽阳。李永芳可不敢跟袁应泰有丝毫瓜葛。那些文官的做派,作为辽东武将,李永芳可心知肚明。单说一个降将二字。便可能将其送进镇抚司下狱审理。说不定若是搁到熊廷弼那样的身上,直接斩首示众也是可能地。文官们手段,不论是什么理由都能整出一大套言论,且句句在理。斩杀李永芳。可以说威慑群小,而留下李永芳,也可说是怀柔示宽。李永芳哪儿能知道袁应泰的心思?是故也只敢跟着苏翎,谋求生路。

当初在千山堡,苏翎率部初败八旗兵,那李永芳被扣住之后,便看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武将与众不同。以李永芳的阅历。苏翎与其曾见过、听说过的任何一位武将都没有相似之处。这一点倒与努尔哈赤有些类似。李永芳既然在辽东驻守,边墙之外的那些女真部族首领。也是多有耳闻,亲见的也有不少。但也唯有努尔哈赤一人能够做出一番令大明朝都为之头痛的事来。

苏翎当时虽默默无闻,可胆子一样不小。李永芳当然不会在那时便有归顺之心,只是心中存了个印象,便是此人必有一番异人之处。这个念头,在辽阳地那一夜可起了不小的作用。如今两下印证,李永芳可算是估计得准了。只要苏翎立下的功劳越大,李永芳便越有可能保全全家人性命,准确地说是父子的性命。现在的尽心尽力,其实也便是为其自己卖命。

可这会儿苏翎问这话,难道是试探他的么?李永芳地回答,算是情理之中。

苏翎却远没有李永芳那般动心思,见李永芳这般回答,便说道:“眼下你还是跟着赵毅成,继续做现在的事情。等收拾了努尔哈赤,到时候自会有你的功劳。”

“是,谢将军。”李永芳欠下身去,答道。

苏翎回忆了片刻李永芳禀报的消息,再次对李永芳说道:“这些消息,也只有你能弄到。这便是你的存身之本。你好生打理你属下的人手,若是银子不够,只管开口。”

“够的。上回将军赏赐地银子还没用完。”李永芳连忙说道。

苏翎注视着李永芳,说道:“朝廷上地官职,你不要看得太重。就算这回袁大人将你禀报给朝廷,封赏一个官职给你,等到辽事平定,那些言官只消一本奏书上去,你便仍是个抄家问斩的命。所以,你还是不要做官地好。”

大明朝的党争,李永芳多少有些耳闻,不过在辽东做武官,倒是牵扯不上他。苏翎说地,可是句句是实。多少朝中大臣都沉沉浮浮的犹如水上浮萍,何况他一个叛将。眼下用的着,自然不会有人拿他挑刺,从袁应泰到兵部的那些官儿,哪个都可以将李永芳这次利用起来。秋后算账,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属下明白。谢将军一片苦心。”李永芳此话可是诚心诚意。

“你明白就好。”苏翎缓缓说道,“我用人,只要有本事,能做事,我便不管其以往出身如何。眼下我们这些兄弟,以及那些管事们,都不是什么高贵出身。我也不看重身份。在我的麾下,不会用朝廷上的那一套。这个,你以后会见得更多。”

“是。”李永芳答道。不用以后,眼下就已经很多了。

“有一点,那便是跟了我以后,绝不允许再叛。否则,天下之大,哪儿都不会有活命地地方。”苏翎紧盯着李永芳说道。

“是。属下明白。绝不会三心二意。”李永芳内里已有汗水。天下之大,目前也只有苏翎能给其活命的地方,尽管明白苏翎只是随意说说。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苏翎看出李永芳的心思,便又舒缓了语气,说道:“不必如此。在我这里做事,只看本事,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你也要如此,有话直说,就事论事。”

“是。”李永芳再次欠身。

苏翎看了看赵毅成。然后又问李永芳,说:“努尔哈赤的八旗贝勒们,你觉得谁有可能继承努尔哈赤的位置?”李永芳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属下猜不出。”

赵毅成便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努尔哈赤这回真不行了?”

苏翎沉吟片刻。说道:“我是估算。按理这块一个月了,努尔哈赤怎么也该有所动作。辽阳至今消息全无,那么李永芳的这些消息便是属实。但。。。。。。”

苏翎仰头向窗外望去,接着说道:“这种情形,想必努尔哈赤也未必预料得到,不过,只要他能开口说话。这种混乱迟早会被其消除。若是努尔哈赤康复。便不用说了,若是还不能骑马。他这份基业,总要找个人来担。再说。他都六十多了,经此一病,就算好了,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赵毅成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大哥,你说这努尔哈赤的八旗这么乱下去,对我们是好是坏?”

听了这话,李永芳心里似乎也有了什么想法。跟刚才那一句一样,这明显不单单是为了辽东一件事。

苏翎似乎也觉得这件事不好估测,说道:“努尔哈赤赤手空拳打下这份家业,八旗兵又是久经战事,就这么败下去,万万不会这么简单。这一个月,算是乱上一阵子,不仅我们,辽阳地袁大人也有时间重新调集兵马。这算是有利的部分。”“但不会一直乱下去,”苏翎话音一转,说道:“不论是努尔哈赤重新上马,还是八旗内斗分出个输赢,都会有一个人出来掌总。真若如此,这一个月也算够了。八旗兵的大部分都在,仍然能够再克辽阳,只要有人统领,这仗便停不了。”

赵毅成说道:“那这便还是咱们原来的路子了?”

苏翎点点头,说道:“如今已快五月,这地里再不抓紧时间,这一年的收成便没指望了。这么久了,就算是八旗内斗,那些旗主贝勒们,也该都明白这一点。所以,这结果说不定已经出来了。”

赵毅成便问李永芳,说:“你还有人在那边么?”

“还有人在。事先我便安排过,让他们分批回报。”李永芳答道。

“嗯,你也算想得周全。”赵毅成点头说道。

苏翎说道:“沈阳一带,这几日必定会有动静。我还是先去辽阳,还有胡秋青的事情,也得去催一摧。”

“大哥,这里交给我便是。”赵毅成说道。

“好。”苏翎说道,“余彦泽那边的消息,也要随时注意。万一努尔哈赤孤注一掷,说不定千山堡便是他的首选。”

“是。”赵毅成答道,“胡显成已经将那一带布置好了。郝老六在太平哨城有不少准备,就算是八旗全数过来,也能支持几日。”

这时,李永芳又插言道:“将军,赫图阿拉一带,等于已经废弃了。八旗兵只是巡查了一番,将剩余地女真人都带往界凡与萨尔浒,赫图阿拉没有留下兵马。”

苏翎眉毛一扬,这倒是意料之外,看来八旗铁定是要走出山去了。

这唯一的去处,便只有沈阳一带。

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五十章 逃亡官兵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六日,苏翎抵达弓长岭。。

此行苏翎只率二千黑甲骑兵出行,剩余的两千黑甲骑兵则奉令驻守镇江堡。另外,苏翎自返回镇江堡后,便由各部选调骑兵五百,再于各地招募五百骑兵,以充实黑甲骑兵营的五千之数。这新来的一千骑兵,均是精挑细选,在剩余的黑甲骑兵带领下日夜操练,以便尽快融入。苏翎仍将黑甲骑兵营作为最精锐的武力予以整备。

苏翎中途过凤凰城之后,仍然巡视了田大熊的披发军。见其一切就绪,且已经开始按千山堡的模式练习军阵,其一应哨探、布防以及扎营都在磨练之中,这才勉励几句,再询问粮草等事宜之后,留下一些银子算做田大熊赏赐士卒之用,这才奔赴弓长岭。

弓长岭上,顾南与郭杰中已经将原来的小村子,改建成一座木寨。由辽阳往镇江堡的驿道就从寨中经过,算是牢牢掌控住了这条命脉。所有经驿道往南的行人、骡马驮队,都将被严加询问。木寨前方挖出的五道壕沟,均有士卒把守,架设在壕沟上的是一层厚实的木桩,用绳索捆紧,并铺上一层土石,可供人马、大车通行。若是有敌来袭,只消稍稍用力,便可撤掉木桩,用火焚毁,已形成迟滞敌方行进的效果。

按照千山堡的惯例,顾南与郭杰中还向南北两个方向都派出了游骑哨探,前哨远达二十里。另外值得一说的是。顾南与郭杰中自觉自己这一部人马过少,所以一面派人到附近山中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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