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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东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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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翎脸上略微显出几丝笑意,但其并未再问,而是拨马转身而去,身后的骑兵们也都紧随在后面,只有祝浩留了下来。

“跟着我走。”祝浩依旧是那副面孔。

刘綎几人茫然地跟在祝浩马后,向着苏翎离去的方向走去,那里,是村子里的一所大屋,大概是苏翎的临时住所。

屋内正中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炉火,屋内的寒气早已驱尽,让人咋一进来,倒有些不适应。刘綎几人便在冷热交替之际,面对着苏翎,开始决定生死的对话。

“你们都在想,怎么活下去吧。”苏翎说话的声音与在外面的杀气凛然不同,倒是与屋内的温暖相对应,至少听起来不象是在讥讽。这选生还是死自然不需问了,否则那想死的还会跟着过来?

苏翎没有给他们更多徘徊不定的时间,继续说道:“你们当中自信可以安稳地回去的,写信交代清楚,叫家人过来谈。没把握的,”苏翎稍稍停了一下,指了指北方,“在那边给你们留一块地,有房子可住,只要你们肯动手,粮食够你们吃的。”

待几人都在想这几句话后,苏翎又说:“定下没有?”

祖天定先开了口,不过,他的话让其余几位觉得有些愚蠢。

“苏将军真的不杀我们?”这话里其实还透着同是辽东军伍的意思,这里面,也唯有祖天定与苏翎还有点关联。

苏翎将几人一一看过,才说道:“要杀的人不会多活一刻。”

这就是意思明确的回答。屋内的气势自然是一边倒的,那刘綎也是嚣张惯了的,却自知没有这种嚣张的表达方式。

“苏将军是不是还要与明军对阵?”祖天定连续问出这些真的愚蠢的话,只是苏翎以及一旁的赵毅成没有这么看,祖天定已经在考虑是否加入苏翎的主意。不过,祖天定世居辽东,这亲戚家人若要牵连着算下来,怕是从山海关到镇江堡,哪个地方都会找到,这与明军再打,难免有遇到家人的时候。可若是真如苏翎所说,种地,却也是不干的。

做一个农夫从来不会是军伍之人的向往,也只有那些文人才会描绘出一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但即使那样,种地也决不是第一选择,而是选择后的无奈。

苏翎仅仅反问一句:“东路军多少人马?”

此时在座的人都不知此次辽东大军进攻的结果,总之这东路军明朝的一万五千人马全部消失,不用问苏翎是否还想与明军对敌,明军都不会放过苏翎。一旦此次得胜,下一个目标定会是苏翎。

祖天定没有再问,看来仍在犹豫。

“我不需要你们为我效命,我的队伍里也没你们的位置。”苏翎一口打断了几人的犹豫,“只要帮我做些事情,能回去的便回去,不方便的,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这条顾虑既然被消除,那么剩下的问题也就不多了,确实是刘綎等几人自己来选择。若是自信回去没事的,不会受到惩处,便可以考虑回去。有顾虑的,人家苏将军也给了一路可走。在联想其战俘营里的一切,这待遇未免太好了吧。

“需要我们做什么?”老将军刘綎终于开口。自从在炮击示威之下决定放弃战斗,这位自诩忠心耿耿的将军便有了变化,不过,眼前的一切并不需他做出对抗朝廷的行动,接受,相对便要容易了。

苏翎看了看赵毅成,赵毅成便接过话题。

“第一,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当然你们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不过是对照一下。第二,让你们的家人亲戚之类的,给我们一些便利。”

“什么便利?”姚国辅紧跟着问道。

“当然不是刺探军情。”赵毅成一笑,说:“不过是开些铺子,买卖商货罢了。说起来,算是做生意吧。你们这些在山东、浙江、南京的,还有你们,四川,辽东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我们会派人去跟你们联系,总之是以经商为主,其它为辅,且那些也不需要你们家人去做。你们只需保证商路、铺子正常就可。”

这还真是想的周全,事事都照顾里了。

“我家里只有地。”浙江兵营备御周冀明说道。这开口的越来越多,备御仅是个低级武职,怕是家产不多,不过,在浙江便够了。

“田地也可以,做农庄也是要的。银子不会少给,但要保证买到我们需要的亩数。”赵毅成说。

周冀明琢磨着这个问题不大,实在不够,自家的田卖一些总是可以的,便点点头。

见这几人都算是同意了,赵毅成才继续说道:“这些不是眼下便要办的事。你们尽管放心,这些事你们的家人也会有好处的,保不准银子比你们当官时还多。”

这银子现在还未考虑,眼下仍然是性命、身家问题。

“你们先写信,让家里派个得力之人过来。至于如何回去,回去如何,你们自己想办法。总之回不去的,也能活得好好的。但是,我们这里没有闲人,要有饭吃,就得做事。”

这点没什么可说的。至此,一切都算是有了答案。刘綎等几人都放下心来,目前的结果大大好过预估,这心情,放得不是一般的轻松。眼前苏翎所部所作的一切无不出人意料,从战斗方式到俘虏处置,连他们这些武官的未来都考虑的与常规迥异,怎么不让这些武官产生从未有过的改变?

经过放松的刘綎开始考虑自己那些家丁,那些常年跟随四处征战的部属,这也是其放弃抵抗的原因之一。

“苏将军,”刘綎第一次如此称呼,“是否是准备让降兵去打朝鲜人?”

苏翎略微一怔,旋即明白刘綎的用意,便说道:“你们放心,降兵中自愿的我们才会要,想回家的,也跟你们一样。”事实上在战后长达数月的时间里,许多愿意回去的人都被放走,不过,同样有许多人做出愿意协助的承诺,尤其是那些选择回家的基层武官。千山堡的触手,在这时,开始暗暗延伸。

“再说,那朝鲜人。。。。”苏翎慢悠悠地说道;“还用的着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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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三十一章信手拈来

朝鲜人来了。

朝鲜的都元帅姜宏立、副元帅金景瑞率领三个营,约一万三千人,浩浩荡荡地越过鸭绿江,向宽甸赶来。朝鲜兵马一过江,便被无数明哨、暗哨紧紧盯着,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苏翎得到的禀报,要比朝鲜兵马实际位置要早一日。在尚未决定是否对刘綎动手时,朝鲜人仅仅算是刘綎东路军的尾巴,且大大落后的尾巴。而就是这一日之差,对付朝鲜兵马的方案已被商议过数次,一拨一拔的小队、大队骑兵被派出,分头前往指定位置。就在刘綎等几位武官在为怎么活伤脑筋时,对朝鲜的行动已经悄悄展开。

辽东镇江游击将军乔一奇奉命前往朝鲜军中监军,所带兵马便有振武营的一部,这使得一些仅靠观察得不到的消息,也传到苏翎处。朝鲜军中有四百铳手被临时调往西路军中,东路便只有一万二千六百人。而有关朝鲜都元帅姜宏立的情绪问题,也得到准确地禀报。这是由于最初总兵李如栢只要求朝鲜出铳手七千,担负防守、堵截之责,这样朝鲜兵马几乎不会参与大的战事,姜宏立自然没有意见,可后来杨镐一纸军令,不尽人数变多,且必须完全听从东路军刘綎的指挥。当再得知那刘綎也不过一万五千左右的兵马时,姜宏立彻底失望了,这即是表明朝鲜军将担负起与明军一样的战斗职责。这既要打仗,又没有指挥权,纯属白干,哪个将军愿意如此?姜宏立当即向朝鲜国王请辞,不允。这样一来,朝鲜军队即便是有乔一奇监督,这速度却怎么也快不起来。另外,整个大军的粮草、器械等军需,都在元帅的情绪影响下变得缓慢、拖沓,似乎人人都抱着稍一接敌便即退兵的想法,不然,为何这朝鲜大军滞后刘綎兵马一日,而粮草辎重又在朝鲜兵马后滞后一日?种种迹象都表明,朝鲜兵马战意不强,行动缓慢,军需不足。

对刘綎一战的战果,完全出乎千山堡人马所料,整整一万五千明军,就在一夜之间全被歼灭,所获粮草、甲杖火炮无数,搬运缴获的精壮们几乎用了将近七日,才将所有物品送回千山堡,这初次大胜,对所有骑兵而言,意义非凡。辽东逃军、或是弃民的身份、感觉,至此烟消云散,这最后一点对大明朝的畏惧之心,被那近九千明军俘虏所融化,而今朝鲜军队到来的消息,让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姜宏立、乔一奇率队出宽甸直奔太平哨,那是最初与刘綎约定两军汇合的地点。一路上依旧是飞雪漫天、北风呼啸,但这并未给朝鲜军队带来影响,他们走得太慢了,慢的即使下刀子,也不会让他们再慢一些。不仅如此,缓慢并未使得后队挤压前队,反而前后拖得更长,倒像是前队走的太快所致。

苏翎埋伏在道路两侧山顶的火炮并未开火,被用白布与积雪仔细隐藏起来,从山下看上去,只一堆堆的堆满积雪的石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埋伏着兵马。朝鲜人同样认为这一带没有危险,更何况前面还有刘綎的大军。而对于千山堡,江对岸的朝鲜人只能看将来来往往的船只,与辽东一样,毫未在意。朝鲜兵马便这般大摇大摆地,缓慢地通过了刘綎兵马覆灭的地段。当然,痕迹已经被消除,不断的飞雪更是很快就掩盖了所有漏洞。一万三千左右的朝鲜兵马便这般通过这段致命的山路,没有遭到任何攻击,也没有任何人马的踪影。

临近太平哨,姜宏立与乔一奇听前哨回报,说是并未发现刘綎大军驻扎的痕迹,甚至惊疑,命整个大军就地停下,待后队全部跟上之后,才再次向太平哨进发。不论有何疑问,总得到太平哨扎营再说。

太平哨距离朝鲜大营最近的几个村子已经被疏散,只剩下空空的院落,但朝鲜兵马便是秋毫无犯,远没有刘綎所部的张狂。这倒不是军纪严明,而是太过谨慎,除了伸出一里多路的两队哨探,朝鲜兵马全部龟缩在大营之中,一则躲避风雪,二来,等待后续的粮草辎重跟进。

入夜时分,由山中奔来一队二十多骑的明军,打着刘綎的旗号,为首一人手持令箭,称奉刘綎之令,前来传令。姜宏立正疑惑中,见有人传令,连忙在大帐中召集武官汇聚,乔一奇也在其中。

来人宣称,刘总兵命朝鲜兵马火速跟进,前往坎川岭一带支援。姜宏立问为何改变原定的两军汇集的约定?朝鲜兵马就眼下携带的还未全部抵达大营的粮草便已经不够,原本想向刘綎借粮的,没想到这还没见到,便要继续前进。

传令官称在坎川岭一带发现敌踪,刘总兵已经率队追击,已有斩获,并疾声厉色地丢下一句,“误了军机,自己看着办。”便连夜向坎川岭方向奔去。

这军旗、服饰、令箭都不假,再说乔一奇认识那个军官,虽说一个宽甸百户怎么被派作传令者略有疑问,但刘綎属下都是来自各地的兵马,派谁都有可能,他乔一奇一位游击将军,没有随刘綎行动,不也被派来与朝鲜军马随行么?

姜宏立当即与众武官商议决定,次日一早大军出发,在紧急的军情,也不可能在夜里跟上。这便算是最快的速度了。虽然有人已经提出粮草还未跟上,这大军再往前,一旦接济不上,可就全军无粮。但一方面有刘綎的令箭,一方面乔一奇是不会帮着朝鲜说话的,甚至语气与传令官都是一致。

次日一早,朝鲜兵马开始出发,队尾的辎重粮队估计是在后面扎营歇息,并未赶上。姜宏立遥望了一阵南方,便无可奈何地发出全队出发的命令,一万多人的队伍便在风雪中向坎川岭行去。

坎川岭是宽甸西北最高最险峻之处,一路上山势险恶、道路难行,若非如此,千山堡与努尔哈赤又怎么达成以此为界的默许?朝鲜大军走了一日,才渐渐接近坎川岭,沿着山势渐渐向上登去。但天色已晚,飞雪依旧未停,姜宏立不顾乔一奇的呵斥,强行令大军就地扎营,这一日,行不过三十里。

这一夜风雪加剧,次日全军集结时,发现冻死兵士十几人。这是朝鲜军队第一次减员,姜宏立硬着头皮命令大军拔营而去。行不到五里,千军回报,说前面发现后金兵马迹象,人数不详。

姜宏立大惊,立即命令全军扎营列阵,全军戒备,准备迎敌。一万多人的三个营结成一个大阵,就着山势做出防御姿态。数千只各式各样的火枪已经准备装填火药,数百门火炮也已准备就绪,只等敌人来犯。但一直等到午时,都没见到敌人出现,那些士兵列成横队,都在雪里成了雪人,一个个冻得直达哆嗦,却仍然徒劳地向从纷飞的雪花中找出敌人的影子。只要敌人敢在阵前出现,上千只火枪将同时开火,不论敌人有多少,势必在阵前留下满地的尸体。但,这始终是一种想象。

姜宏立与乔一奇商议,决定再次派出游骑哨探,打探消息。这回几乎没有一个朝鲜人愿意主动出击,这样的天气里出发本就危险,再说,朝鲜兵马依仗的便是这个大阵,十几个骑兵小队出去,真遇上敌人,哪儿还有活路?商议的结果,竟然是由乔一奇前往哨探,打探敌情。

乔一奇当即气得满脸通红,尽管作为监督之责随朝鲜军马同行,但其并不能指挥朝鲜军队,何况在军令中也只有让姜宏立听从刘綎的军令,此时乔一奇却丝毫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姜宏立还说,即便乔一奇将军本人不去,其属下也是熟悉宽甸的,那么派人哨探是最合适不过的。结果自然是姜宏立满意,四五十个乔一奇部属冒着风雪,向坎川岭慢慢摸去。

很快,这些谨慎前行的哨探游骑便发现坎川岭一带出现无数后金旗帜,对这个他们本就已经熟悉,再加上辽阳传达的后金情报,很容易辨认出那属于后金镶黄旗的军旗,虽然并未看见有多少人,但这就足够了。这些人几乎是逃命般地返回大营,禀报说,前面驻扎着镶黄旗精锐。

这个消息让姜宏立与乔一奇都大为吃惊,一则镶黄旗是努尔哈赤旗下最精锐的兵马,二来,这刘綎在前,中间却出现大批后金人马,岂不是将二队切断?而刘綎怎么能放敌人到自己的身后?那只有一个结论,便是刘綎已经被敌人包围,凶多吉少。当下朝鲜武官们便达成一致,暂不行进,等够确切消息。那乔一奇主张直接进攻,将敌人吃掉,继续前行与刘綎汇合。这绝对行不通,不论乔一奇如何发怒、摔做桌子,拔刀砍椅子,都不奏效。整整一个下去,这种来自大帐内的争吵都没断过。但,夜色降临,乔一奇也没了办法。一天一夜便在高度戒备中过去了。第二天,敌人仍然没有前来进攻,而军需官禀报,说说是粮食只够全军半日份量,若后队粮草再不接应,全军今晚便要断粮。姜宏立等众人的争吵有持续了一日,还是没有结果,敌人既没有进攻,也没有骚扰,但要命的是,粮草终于断了。当夜除了武官们,只有少部分朝鲜兵马得到吃食,大部分都只能忍着,期待第二日粮队便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也是都帅所说。

第二日上午,乔一奇没有再争论,朝鲜武官们也未再有提议。然而粮食依旧无影无踪,姜宏立等不及了,下令全军返回,不再管辽东这次军事行动。

断粮的队伍走了一日,沿途始终没有遇到运粮队伍。姜宏立下令全军继续前行,若无粮他这都元帅也毫无用处。此时,于承恩出现了。

此人在前天的战斗中摇晃红旗被人盯住,当然,他也是第一个被俘获的军官。这一次,苏翎将其放回,什么也没交代,只在朝鲜大营的不远处将其放下随即飞快隐藏起来。

逃生的于承恩直接进入朝鲜大营,将刘綎所部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清楚,而姜宏立,在惊诧之余立刻明白,自己这些人,已经全然在苏翎的控制之下。尤其是那于承恩对与苏翎所部的战力的夸张,让这一切更显得危机重重。那刘綎的威名可不是假的,既然他都被干掉,自己能躲的过去么?就算前面没有人拦截,一万多人没有粮草,是走不到宽甸堡的,只怕半路上便被饿死一半,而另一半,将会被冻死。

当苏翎带着数百骑兵列队迎接撤退的朝鲜人时,朝鲜军马已经被饥寒逼的行动无力,根本没有半点抵抗意志。苏翎要做的,便是等着接受朝鲜人的投降,否则,身后的火炮会立即开火。两侧山谷中隐藏的骑兵也会立即包抄两翼,将朝鲜人就地歼灭,甚至有少部分愿意加入的明军士兵,还等着拿几个人头当作报效之礼。

就在刘綎全军覆没的那一段山路上,被饥饿以及寒冷折磨得气力全消的朝鲜兵马逐渐到来,见到整齐列队的铁甲骑兵,于承恩有关苏翎的描述一一得到证实,尤其是那面血红的新月战旗,象一团火一般煎熬这朝鲜士兵。

姜宏立只有一个选择,全军投降。那边乔一奇刚要反对,便被一旁的朝鲜士兵一拥而上捆成一团,而其亲兵家丁一旦反抗则立即被杀,其余的,尽皆被绑了起来。

苏翎眼下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观看数不清的战利品,以及成群饥寒交迫的朝鲜士兵。一万多人全部投降,在勉强吃了一顿饭充饥之后,这些善于忍耐的朝鲜士兵被重新规划成十个战俘营,在骑兵大队的带领下,搬运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向群山之中走去。这速度自然是要快上一些,那滞后的粮队,则在更早之前,被数倍于自己的骑兵歼灭,所有粮草全被缴获。

至此,东路军马彻底消失,而苏翎,这位千山堡势力的代表者,将自此走向更广阔的区域,拥有更多的人马,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世界。

不过,当其余几路明军的消息传来时,千山堡却面临着另一种危机。

【故事到此时算是过了最初的基本生存阶段,实际上努尔哈赤也是在此时跨越了一道分水岭,接下来,是努尔哈赤扩张的阶段。而本书中的千山堡,也进入与努尔哈赤比肩的过程。】

【本书的写法在起。点算不得主流,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支持苏潜。苏潜将尽力展示一幅最接近真实的架空历史。啰嗦几句,请海涵】

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三十二章何去何从

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三月十五日清晨,初战大胜的千山堡如往常一样,在寒气未退的晨风中醒来,早起的人们依照惯例,在弥散着炊烟的巷道中穿行。堡墙上彻夜值守的士兵正在换班,两队排着整齐队列的士兵在发生一声呼喝后,彼此交换位置,换下来的士兵则沿着梯道走下城墙。细心的人们发现,那两队士兵中,出现许多陌生面孔,而平时熟悉的那个略带腼腆的年轻人,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胸前的黑色铠甲上,别着一枚银光闪闪的五星。

这似乎是千山堡内唯一能看出来的变化,但,如那个年轻人一样获得升职的人还有很多,随着自愿加入的降兵数量的增多,千山堡扩充了几乎一倍的编制,这让那些表现出色的年轻人有了更多的机会来展示自身作为精锐的军事技能。

就在这个清晨,千山堡苏翎大宅内宽敞的大厅里坐满了身着铠甲的武官,不仅如此,千山堡内几乎所有的管事、大小头目都集中在此,让这原本能容纳百多人举办酒宴的屋内是人满为患。桌椅都已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长凳,武官们按各自编制依次坐下,那些处理民事的管事们则自成一片。从这里可以看出,千山堡这些各自有着不同权限的人,武官占到八成。

这是自二月二十五日战事开始以来,千山堡第一次召集人员商议要事。这二十天里,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战俘的处理,缴获物资的输送,仅这两样便使苏翎感到处处人手不足,哪怕是再增加一倍的人,也无法感到轻松。直到昨夜,一切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也才有空在这清晨聚在一起。从屋外几个提着大号铜壶的护卫来看,这次会议不会太短。

苏翎站起身来,扫视面前的属下,伸手虚按,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苏翎深深吸一口气,说:“这次,我们胜了。”尽管这早已人所周知,但屋内每一个人的脸上还是展现出欣喜的神情。

“今日将所有的事都汇总说一说,要办的事很多,要想的也更多,一会说到哪个问题,有主意的立时便说出来,咱们今天当断就断。一时断不下的,下去多想想,多议议,有点子的就立即报上来。胡显成,你先说。”

胡显成便站出来,说道:“我先说说这次咱们的战果。”下面的人都凝神细听,这胜是胜了,可到底胜成什么样子,却是在座的都不清楚,连胡显成也是昨夜才最终统计完整。

“此战歼敌六千,”胡显成略一停顿,接着说:“这是个约数,是按辽东东路军马的总数估算的。这无法清点。”下面的人听了,禁不住轻笑。

“俘获明军八千,朝鲜人一万,这是清点过后的实数,与总数的差额约三千左右,都是四散而逃走的。缴获。。。。”这才是大家最想听的,那胡显成脸上带着笑,声音拖长。

“缴获火炮五百二十六门,其中大将军炮七十九门,虎蹲跑三百一十门,灭虏炮一百二十五门,余下的叫不出名字。各式火铳一万八千余杆,这个还在清理之中,因种类少说有七种以上,叫法各异。另缴获战马一万五千匹,战车四百辆,腰刀两万五千柄,各式长枪五千杆,明甲五千付,棉甲暂时给那些兵御寒用,未算;弓五千张,箭支近十万。火药约一万斤,各类铁子、铅子无法称量。其余帐篷、器械等暂时无法准确清点。另外,三月二十八日,东路军后续粮草也被咱们尽数缴获。”这些数据无一不使人振奋,光听便令人吃惊,更别说那些曾经参与清点搬运的武官们,更是双眼放光,似乎又回到当初初见时的情景。

胡显成又补充说道:“因东路军无声无息的没了,后续的粮草都聚集在宽甸等待发运,所以,咱们就发了令,让其即刻解运,约有一万石左右的粮食,也不知是朝鲜的还是辽东的,马料草料也足够咱们用上一月的。这些骡马大车尚未计入缴获之中。”这算是个意外所获。刘綎军中实际上只携带了数日军粮,后续粮草要晚上几日。此次出征原本也未算计出多少时日,包括朝鲜在内的后续军粮都集中在宽甸,自然,这刘綎的令箭又起到一定的作用。

其实胡显成还有一样未说,便是刘綎整个东路军中的饷银近五万两被全数缴获。鉴于千山堡内银子根本没有用处,且军中也无饷银一说,这些银两便未作公布。但这个问题显然已在苏翎等几人的考虑之中,毕竟,此时的千山堡,也不再是仅仅填饱肚子便满足的了。

“赵毅成,你接着说。”苏翎说道。下面武官们的情绪收敛了下,对这位掌握着各方哨探的头领,说出话定是非同小可。

赵毅成站起身,习惯性地先看看手中的一叠纸,也亏得他识字以来,还是这两年看得最多。

“先说这次辽东战事。”赵毅成慢慢说道,这习惯都是最近才形成。

“这东路军便不多说了,只是消息一直未传出去,怕是辽阳现在还不知道东路究竟在哪儿。其余三路,抚顺路出兵两万五千多人,只逃回一万四千多人;马林统兵一万五千多人,逃回一万多人;唯有李如柏,接到杨镐的急令,全军退回,没有损失人马。这一阵子辽阳一片混乱,消息也是各自不同,但这两路大败是错不了。败兵所传,阵亡的道、镇、参、游、都司、通判便有二百名左右。损失的火炮器械等,自是数目极大。”

这东路军还算不得主力一支,从己方的缴获,便可知努尔哈赤能得到多少。此次辽东战事,可谓大败得无以伦比。赵毅成说的虽然简略,但这消息仅证实两样就足够了。一是败战,二是,努尔哈赤缴获甚多。

“另外,从东海术虎所部传来消息,万厉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正月二十六日,努尔哈赤在命令大臣穆哈连统兵一千,准备招服虎尔哈的残部。不过,此部于二月中,由术虎召集的东海、海西联军歼灭,可惜没捉到穆哈,让其逃回去了。”赵毅成似乎有些遗憾,与在座的大多数武官一样,相比这边的战事,术虎那里的千人战场似乎过于小了。这不能责怪这些武官的简单对比,毕竟术虎那边的用意,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个消息的意义,也就所知不多。

赵毅成便算说完,这两人的话便是将千山堡面临的形势简单地展开,心思灵巧的,便开始琢磨,自然性子直爽的,便只顾着高兴。

苏翎并未立即接着说话,给众人一小刻的反应时间。千山堡面临的事情还很多,不说解决办法,光是问题便能说上许久。看着下面武官的神情,苏翎略微有些担心,正如估计得那样,高兴的居多,若有所思的却是仅有少数。但随即苏翎也略感宽慰,至少还是有人在动脑子想问题,而能从胜利之中看出危险,便是做大将的底子。苏翎要的,或者说千山堡眼下正缺的,正是这样的人。千山学堂本是苏翎的一步缓棋,现在看来,必要仍是必要的,但确实太缓,眼下基本上起不到作用,还得依靠这些打仗勇猛却不擅长多琢磨的武官们。

苏翎再次站起身,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此次我们胜了。这好的一面是,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站得更稳,没人敢再来欺负我们。此次降兵中参军的约五千左右,这样我们的兵马已有万数。当初我们数千之时,那努尔哈赤便不敢小瞧千山堡,如今仍然如此。至于辽东。。。”苏翎没有说完,这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是,适才赵毅成说的你们也听到了,那努尔哈赤也是大胜,胜得比我们还要大,缴获更多,相信降兵也是我们的数倍。这样一来,那努尔哈赤是不是还以坎川岭为界与我们相安无事,便要小心应对。以努尔哈赤的野心,此次战事绝不会就此罢手。以后他是向南、向西继续进占辽东城堡?还是向东对付我们?这都是我们要琢磨的。另外,此次缴获虽多,也要看到这新增的一万八千人,比我们原来人口的总数还多。这些人也要吃饭,粮食不会维持太久,这还刚开春,等今年的收成是不可能的。我们总不能白白就放了他们,若真是粮食不够,放了也不算可惜。但这些人回去会到哪儿?”

苏翎略停,接着说:“回去老实种地便罢了,可这些天生的就是当兵的命。回去不是被辽东再征调入伍,便是被那努尔哈赤打败受降。不论哪一种,都是我们的对手。”这话便就说得透彻了,即便有人存着嫌这些人麻烦的心思,此时也明白其中的利弊。当然全杀了的想法,多多少少是有的,但这个念头在千山堡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至少从苏翎处没有看到任何嗜杀的趋势。

苏翎又再次停顿,以示强调,“若是没有千山堡,此次辽东战事未必如此结果,但也不能说便不是。辽东军伍中到底如何,我们都很清楚,这是我们眼下要做的头一件事,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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