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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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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卿是府中长史,更是胤轩帝直属影部成员,两余年前被作为奴婢侍寝送到交曳巷府上。青梵免了他侍寝身份,转任他做了府中长史,两年来兢兢业业,挣下“承安二卿”的名头。那日被说破皇帝影卫身份,(奇*书*网*。*整*理*提*供)他感念青梵依然留用信任的恩德做事越发用心,加上同是影卫,跟月写影也越发亲近起来。听到青梵语意调笑,月写影顿时低头,一边轻笑道:“属下只是亦步亦趋,紧紧跟随主上——那日主上在御花园中对胤轩帝所说的话,写影听得清楚,心中着实钦佩主上心机气度呢。”

“写影,你……”

“主上高居庙堂,执掌朝局运转天下,凡事莫不周全于心,处处皆在计算把握,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布置精当分寸得宜。身为下属,时时在侧旁观学习因而大有提升,写影心中十分得意又十分欢欣。”说着,月写影起身一躬到底。“写影多谢主上栽培成就之恩!”

被突然而来的大礼吓了一跳,青梵不由失笑。“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吧!虽然明知道天下没有什么处处皆在把握的事情,但恭维话听着就是舒服啊。这一次风司琪的事情也是,其中有多少巧合,都不是我一人能够把握的。”细细想一遍,含笑的脸上渐渐露出忧色,“还有靖王那里……”

“主上不是说,靖王留恋霓裳阁,只是掩人耳目逢场作戏?”

淡淡哂笑,负手看向窗外一片浓荫,青梵缓缓开口:“少年人血气方刚,假戏……难道就不能真做么?”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二十二章 … 妙音暗淡春消息(上)

处北洛中央平原,四方往来通达,又有奚山、澄江前卫,地势绝佳,因是自古帝王定都之所。而京师气候稳定,四季冷暖合宜,对于家住京城的百姓又是难得的舒适安居之地。但胤轩二十年却让承安京的百姓生生体会了何谓“风云不测”:四月百年罕见的一场淫雨过去,阴霾消散后是连续半月的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竟隐隐显出从时令上看当在一月之后的盛夏光景来。

虽然阳光充沛有利于挥去久雨缠绵的湿气,但这一湿一曝反差强烈到底不是丰年好景的气象。京中熟悉物候的老人正自疑惑思忖今年天时的无常,但一入五月中旬,原该渐转炎热、承接六月、七月夏日暑气的天气却一改月初热烈: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日,中间日头时不时探出,和风细雨的倒像是最让诗人文士溢美赞唱的明媚春光再次回归京都。

不过天气虽然有些反常,却奇异地符合了这一轮的作物生长:京畿附近农人收了这一季初熟的谷物,为了补偿淫雨造成的损失大多趁着天晴赶播了一茬由教宗神殿分派下来的良种。这随后而来的日光雨水恰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种子出苗既快,根茎又壮,乡间四望到处一片青绿油油。经验老到的农人一边惊叹良种难得,同时更从眼前田亩间的旺盛长势隐隐看出秋后仓满縻足的愉悦景象来。因是太阿神宫与最高神殿一齐赐下的种子,乡民纷纷入城朝拜谢恩。带得这农情地喜悦把京城也被染得一派喜意盈盈。聚居国都的文人士子响应民意酬唱新声,时节反常、物候有异的承安京倒显出比往年更欢愉、更繁华也更自信的景象来。就连傍晚雨水乍降,如牛毛般细密的雨丝也似乎没有春雨那种纠缠百结、令人倦懒忧郁的感觉,而是清新湿润消热涤尘,落在脸上身上让人只觉凉爽洁净。

站在窗边沉吟片刻,钟无射伸手将糊着细纱的细竹帘卷起。

淡淡的雨水湿汽扑面而来,顿时冲淡了屋中水安息香细细甜甜地气息。同时一股草木清香随着清风溜入,在房间里稍一流转。清爽开阔地感觉顷刻间便取代了室内原有地沉稳幽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长长呼吸。将这般清新滋味长久留驻心肺。

看一眼庭院中被细雨浸润显出一片勃勃生机的绿色,女子秀致的眉眼微微低垂,随即伸手取过窗前长方条案上茶盘里茶壶,满满斟了一杯,这才细步走到房间正中,递与一手支额安坐桌边的年轻男子。

抬起眼,夜一般幽黑深沉的双眸静静凝视秀雅安娴的女子。风司冥不去接她手上茶杯,只口中轻轻笑道:“端茶送客,无射终于要赶我走了么?”

看一眼已经在霓裳阁自己的小院呆了整整十日,一反往常只品茶听曲地习惯、每日谈天说地不休的年轻亲王,钟无射心中暗叹一口气,脸上却是笑容温婉。“这里是霓裳阁,开门待客的地方,哪里有赶客人走的道理?只是解渴的一杯水罢了。”微微一笑随即垂下眉眼。“殿下。请用茶。”

极快地瞥一眼搁在自己手边的茶壶茶杯,风司冥顿时会意,嘴角微扬。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好茶。”

“解渴的茶水,殿下不嫌粗涩就好。”顺着年轻亲王看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钟无射也是扬唇微笑,略略欠一欠身,“是无射慢待了殿下,这就让聆音送过‘银叶金针’来。”

见她便要呼唤使女,风司冥伸手阻止,同时摇头道:“不用——这就很好。”顿一顿,像是在回味口中残余地茶香滋味,“是竹青吧?”

钟无射点一点头:“是地,殿下。”

“‘银叶金针’虽好,但说到解渴之用,倒未必如竹青这般清爽适口了。”见钟无射又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风司冥不由微笑颔首,“这院子花木繁茂,又种了不少青竹,配上‘竹青’茶倒是正好。其实我也不特别嗜爱那‘银叶金针’,有时不过为解渴喝一口,偏偏就要有那许多讲究,麻烦步骤——以后便只喝竹青好了,无射也省些心思。”

见钟无射微微笑一笑点头表示知晓,嘴里却没有应承答话,风司冥略略一怔随即明白:霓裳阁是供人享受之所,煮茶品茗这般工序繁杂规矩讲究的技艺原是阁中侍人待客的本分。虽然自己可以要求对方简化程序,但钟无射却依然要受阁中规矩地约束,就算自己并不在意,她也不能当真以草草冲泡的茶水招待客人。轻叹一声,端起手中茶杯凑到嘴边,浅浅咂一口,风司冥随即抬头凝视钟无射。“这茶味道虽然清新浅淡,却能压过其他香气,独守一味而不与庞杂气息混合,倒与无射有些相似。”

脸上笑容微微一僵,钟无射略低一低头,侧身随手拨弄一下一边几案上的青玉香炉。“殿下说绣青茶香清淡而凝,不与其他香气混合,这一说是极其妥当的。这一室雨水清汽并着草木气息,再加上竹青的茶叶香气很是相配呢。”

看她掐灭了炉中焚香,风司冥轻声笑一笑:“是了。此刻这一室空气皆是清新自然,暂时熄了焚香也好。”伸手取过精致小巧的香炉,揭了炉盖看一看内中香盒,随即取出贴身的一个荷包拈了一小块香锭放进去。“剩下的这些也还够一夜用的——等夜里起了风,闭了窗户再点起来罢。”

扫了年轻亲王手上绣工精细栩栩如生的兰草一眼,钟无射轻轻笑一下:“殿下很喜欢水安息香啊。”

一言既出话音未落,见风司冥闻言顿时抬头,眸中光华大盛。钟无射心中猛然一惊,急忙低垂了眉眼。“是无射造次,殿下恕罪。”

静静凝视女子脸色变化,沉默半晌,风司冥眼中精光才一点点收起。将手中香炉轻轻搁回桌上,年轻亲王缓缓开口:“

欢水安息香,或者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用水安岁初入军营地时候。因为没有这种香味晚上都是整夜整夜地不能入眠。就算实在累极了。一觉睡着也会噩梦不断。三五岁的时候我曾因为害怕白天遭罪受苦。每日就想着天黑了可以吃饱然后睡觉。那时却是被虚幻梦境吓得不敢睡觉,只盼着天亮早早去操演训练……几年军营下来,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无所谓这些,可一回来闻到这香味,才晓得有些习惯是改不了更忘不掉的。”

见他目光幽深,神情感慨中带着几分少有的凝重,钟无射不知如何接口。只伸手将香炉移回原位。这十日来风司冥并不是第一次述说自己过往经历,却是第一次如此明确直白说出情感:威名赫赫的冥王,如何能想象一个“怕”字从他口中道出?一时屋中两人寂静相对,只听得窗外檐头滴水之声。

像是猛然意识到神思飞逸,风司冥收回心神,轻咳一声,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抬头。见她脸上神情略显朦胧,风司冥心中微动。目光随即顺钟无射视线看去。看到袖口露出一截流苏穗子。年轻亲王的嘴角不自觉浮起淡淡微笑。伸手将荷包取出然后重新放好,风司冥这才道:“前些日子宁平轩太忙,点了香才不容易心浮气躁。这贴身的什物……多半是听水涵说了。所以时时加进去的吧。”

虽然没有直接提及,钟无射却非常明白他言语所指,微笑道:“王妃娘娘细致体贴,这是殿下地福气呢。”

风司冥眼中神情柔和,口中却道:“这水安息香虽然平和浅淡,但点得多了身上总会沾染些气息——又不是女子,武将薰香让人误会了岂不笑话?”

心中好笑脸上却不敢带出神色,钟无射连忙侧转了头看向窗外雨景。“殿下说笑了。堂堂冥王怎会被当成女子?再说便是男子也多有调香香地,香气端庄稳重如檀香之类便是男子最常用地品种。另外还有花叶草木类型的薰香。香一道由来已久,无论是为清心提神还是纯粹装扮,其实与性别都无挂碍。何况文人士子天生追求风雅,能使薰香与人品性情相配者最受推崇。殿下虽然出身武将,却是风流潇洒,带一点温厚安定的薰香又有什么不可呢?”

见女子转头望来,蕴含笑意的清明眼眸透出款款温柔,风司冥心中顿时一动。双肘撑住桌面,双手抱拳支在额头,年轻亲王闭上双眼,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他也是有随身气息的,不过不是薰香,而是茶香。”

正略略歪头凝视着他的钟无射闻言心头一跳,眉眼顿时低垂。搁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握起,脸上却漾起淡淡地微笑。“啊……青衣太傅嗜茶,天下无人不知。”

自三月三日春花朝至今不过两月,与眼前这位年轻亲王却已有众多交集;时日不长,却足以让自己对他有所了解。

身在霓裳阁,她必须依着规矩按风司冥要求弹琴唱曲,无论他其间是不是神思不属;也从不主动首先挑起话头,无论风司冥对自己说什么都只静静聆听。虽然并不完全明白他何以对自己眷顾如此,但女性天生细腻敏感的神经告诉自己,这位看似得意的年轻亲王其实心中无数苦恼,沉静淡漠外表下心事隐忧深藏。

而这一次……就算深居小院,也不会不知道靖王风司冥被解除了朝中一切职权——霓裳阁原是承安京中消息最为灵通集中之地,许妈妈和花弄影眼中的怜悯清晰得几乎没有隐藏,一向对周围众人一切心绪情形都了解把握分明的年轻亲王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十日来一反平日只品茶听曲、自己极少开口的惯例,发泄一般的滔滔不绝,更让自己知晓了太多这位权重位尊的年轻皇子心中地情感。

十天,那样近乎宣泄似地讲述,将碎片一点点小心拼凑起来,足以让自己了解他每一句话中深意。

——那一日一曲《幽涧泉》剖开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绝望,却也让自己在这位外表冷峻淡漠、内心其实温厚柔和的年轻亲王面前可以再不用刻意隐藏情思,而去专心思恋注定了彼此无缘之人。

从与他至亲至近之人口中,描摹出属于他地一切;从他至亲至近之人身上,寻找出继承于他的一切。一点点珍藏,一点点拼合,纵然不能真正接近,但每一天自己都能了解他更多。

何况,柳青梵嗜茶,就算暂时还不至于“天下无人不知”的地步,在这承安京中却是真正称得上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事实。

按着大陆《茶经》,第一品“云烟雾露”,第二品“银叶金针”,第三品“玉团沁雪”——这前三品每年产量不足十斤,尽属皇室头等贡品的绝顶名茶,交曳巷大司正府中,样样齐备。

但柳青梵平日最常用的,却不是这等珍贵稀罕到极致的茶叶。

绣青。

细而纤长的叶片,一股清清幽幽的竹香,产地的不同、茶叶的老嫩、采摘的时节、炒制的精工……映在杯中差别只存在于气息浓淡水色深浅,风味或者有异,但本质始终如一。茶树广布北洛各地,产量、品种皆是极丰。烹煮冲泡又不讲究手法技艺,或饮或品无所不可;无论自饮自用还是以之待客,质量、品相都属上佳。加之价廉易得,广得人们喜爱。因而绣青茶虽然“普通”得几乎随处可见,却是《茶经》列名第四的名茶。

也许较之珍惜名贵的“云烟雾露”,柳青梵……更好竹青。

也因而染了一身安心逸神的清淡气息。

如柳自韧,如竹有节,子衿青青,素香淡淡,风行天下,过而流芳。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二十二章 … 妙音暗淡春消息(中)

自韧,如竹有节……风行天下,过而流芳……”被***似的重复话音骤然惊醒,钟无射这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将心中所思道了出来,略显苍白的面色顿时微微一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而流芳,过而流芳……都说青衣风流,指点江山引领天下风俗之变。文武之士云集承安,才能之臣会聚朝堂,新政普行,百姓得幸,北洛这几年改革艰难,却依然能有这样政通人和百业兴旺的景象。纵然都说是胤轩皇帝圣明,贤相良将得宜,但谁不知是青衣太傅赞策军机国政,为君王定下一切大略?有此一人,天下望而影从。聚往他身边的人两年来越见越多。可除了秋原镜叶、孙壹、白瑾堂寥寥数人能与之交言交心,从不见于朝野之中有任何私交往来;将风流文字锦绣篇章散布朝野,让人人见到一个执掌天下正义公心的大司正——如柳自韧,如竹有节,无射,你这一句说得真好啊。”

风司冥抬起头微笑着,一双清明锐利的幽深黑眸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目光眼神。“也许有些事情,有些人……确是距离远一些的人才看得分明的。”

猛然抬头,钟无射定定看向流露出异常疲倦神情的年轻亲王。

“当局者迷,道理说起来再容易不过,但当真轮到自己身上,迷局却总是无法轻易勘破。近在身前又如何?咫尺天涯。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跨不过的鸿沟。对别人看不清也就看不清,跨不过便跨不过,只要自己存了公心行事公正,以督点三司地精细考察朝臣少有遗珠,朝廷不会轻易亏待了实干之士。都说世上无难事,更无用了心而不能讨好的人,他的心思远比旁人容易把握——传谟阁前八个字便是给他最好的献礼,真正用心处事自会有其护佑提携。仕途虽然不改艰险。前景却可看得犹如十里平川。无论烟雨风尘都得一个坦荡开阔。”

“无射在深院不知世事也不问世事。但太傅大人的行事风骨素来遍传京师。霓裳阁中众人诗文吟唱更时时在耳,殿下所言可谓切近。”钟无射笑一笑轻声说道,一边将风司冥手边茶杯斟满。“外面雨像是收了,夜风起来,穿窗入室竟有些凉意……殿下喝口热水,润润嗓子也暖一暖身子吧。”

抬眼接过茶杯,低头杯中清澈馨香的竹青香茗。感觉茶汤暖意透过如玉的瓷壁一点点渗透掌心,风司冥嘴角不自觉间微微扬起。但随即又是轻轻一声叹息:“执政秉持公心,行事坦荡开阔,他看中的都是这样一些人。一旦访察认定便大力提携,更引得无数人向交曳巷聚拢过去。偏又不私不党,朝野纷争再剧也不真心踏入,任谁也摸不清他真正地心思。哪怕是在所有人眼中与他……亲近之人,也不能真正看得分明。”摇一摇头。风司冥又是淡淡一笑。笑意没有深入眼底,笑容中满是说不出地落寞意味。“看得分明了,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或者干什么心里都有底气。不然,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不管费了多少力气用了多少心思,到得最后都是空空荡荡地一片。无论别人看着多么得意多么风光,自己心里却明白,什么雄心什么大业……都是一场空。”

“殿下……”凝视俊美面容上透露出深深无力的年轻亲王,钟无射只觉心中一阵抽紧。开口叫了一声,但安抚言语尚未吐出,风司冥已经静静继续。

“可这心里的空,面上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谁看出来都不行:皇帝不行,宁平轩臣属不行,就连身边每日相处最亲近之人也不行——将兵的人谁都知道,战场之上主帅心神一失,战局大势去矣。站在朝堂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宁平轩里聚集的那些真心为国出力的臣子,军中那些忠诚奋勇保家卫国地将士,我必须站在他们身前做他们的主掌。不能因为自己一人的关系,就让臣属惶恐失措以为跟错了主子;更不能因此耽搁了手上正事,让皇上以为他错看子孙将朝政要务委托非人。而且,还有佩兰……”

十日来妻子的名字第一次从口中吐出,风司冥语声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是世界上最信赖我的人。她行事自在大方,只因一心为我;便是我获罪遭贬,在她也必依然坚信我秉公执政绝无渎职妄为。丈夫是一家擎天之柱,若我心当真有所动摇,在于她……岂不是塌天大祸?成婚时日虽短,情谊却是深长。我不能顾及之处尽是

一手操持,不过三月形容已见消减。人非草木,我为此惶恐忧思,更添苦心操劳?”

“殿下既爱惜王妃如此,此刻事起非常正是扶持之际,殿下为何留恋阁中?若有不尽不实的言语肆意流传,岂不是伤了王妃之心也令殿下增添烦恼?”

风司冥顿时微笑起来:“无射,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虽说夫妻同心,但有些话……亦是不能对妻子言。”

嘴角扯了两扯,钟无射努力想要向风司冥露出笑容,但终于放弃。沉默半晌,这才极轻极低地问道:“那殿下为何……要将这些说与无射?”

将茶杯轻轻推开,看着杯中清绿茶汤晃动漾起层层涟漪,风司冥嘴角缓缓流出一抹极淡却异常清晰的温柔笑意。“无射,你是个聪明地姑娘。”

钟无射闻言抬头,嘴角含笑,脸色却变得苍白。

静静凝视女子盈盈欲语地双眸,风司冥沉默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射,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懂得规矩,不会多话也不会乱说话。而我,要一个可以将那些不能动摇所有关联之人心意的话尽数倾吐地对象。”

“为什么是我……殿下?”

“我喜欢对你说话。”风司冥静静一笑,“或者,应该是喜欢有你在一边看着我,听我说话。擎云宫也好冥王军营也好,传谟阁也好靖宁王府也好,都不是允许人轻轻松松毫无顾忌说话的地方,一言一行都要顾及旁人心意。既要遵循着礼法分寸,又要在众人之中显出自身特长,心机用尽世局算尽,虽然早已习惯却并非不厌倦。更何况朝廷风波险恶远胜战场,在这是非中心须得时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算都说赫赫冥王一身是胆,当着这些不惊不惧那便真是一介莽夫。偏这些惊惧、这些惶恐无措半点都不能对人言说,也不许躲闪逃避。只有你,可以就这样看着我,听我说话,安安定定,宁静不惊。不会因我言语而喜,也不会因我言语而悲;不会参与我对朝事的议论,也不会指点我行事的得失。只是就这样在一边看着、听着,弹自己的琵琶,抚自己的琴。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暂得一时安静,抛弃一切烦恼杂事,任自己虚心无念置身茫然。”风司冥嘴角扬起一抹自嘲似的笑意,“无射姑娘,你在这霓裳阁不知世事不问世事,琴棋诗书自娱,曲中时时或有囚鸟之叹。但看在我眼里,却是恨不得以这亲王的名号换了这一时心境安宁。”

定定凝视神情认真的年轻亲王,钟无射苍白的脸色渐渐泛出一丝异样的红。“殿下每到无射这里来听曲品茶,无射原只以为殿下但求一人安心静处,却不知殿下心中……藏了如此多心事。”

“无射的琵琶、琴声,所藏的心事也不比我少啊。”轻叹一声,风司冥伸手取过桌上茶杯。看一眼杯中已冷的幽碧茶水,挥手一扬茶水顿时线一般飞出窗外。“这些日我喋喋不休说了许多,你便这么安静陪着听着,心里并不好受吧?”

“殿下所说的,无射……很爱听。”一抹淡淡红晕飞上钟无射苍白如纸的秀雅面容,抬眼望向年轻亲王的清亮双眸却是闪闪如星。“殿下一句句说着,将满腹心事随着话语尽数发泄,换得心中一时安宁。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无射在旁一句句听着,从殿下言语中寻着一丝半缕的影子,寄托一段无望心事。殿下虽是无心,却解了无射多少缠绵情绪。殿下所求者安宁,无射所求者宽慰,彼此相得,无射心中只有欢喜,又怎会不悦?”

风司冥淡淡笑一笑:“无射这么说,让我心中又安稳了一分——但不要是勉强才好。”

“殿下真心相待,无射……怎能不回报以诚?”伸手拿过茶杯满满一杯斟上,钟无射静静凝视风司冥,“能使殿下感觉安稳自然,是无射的本分更是无射的荣幸。但是这一次殿下留住阁中已有十日,无射……不能再留殿下了。”

看着眼前笑容温雅的女子,风司冥点头轻叹道:“无射,你果然是聪明的女子。”

饮茶后起身,接过钟无射递来的袍服,年轻亲王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

“我在这里耽了十日,无射,若因而有事……切莫拒绝知己。”

钟无射微微颔首,清明眼眸中闪出感激而欣慰的笑意。“殿下只管去——无射,无碍的。”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二十二章 … 妙音暗淡春消息(下)

姑娘,弄影姑娘请你过去。”

静静看着年轻亲王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门口,钟无射只听楼梯上一阵轻轻脚步,耳畔随即响起贴身使女的话音。

闻言身子不自觉地微微一震,钟无射随手关上窗子:“聆音,我有些累了。”

“姑娘!”十三四岁的少女顿时瞪大了双眼,定定注视着钟无射,圆圆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说我觉着累了,虽然不恭但只能谢过她的好意,请她恕罪。”

“可是这是弄影姑娘的邀请……”聆音忍不住喃喃说道。

霓裳阁里谁都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就连许妈妈都不能轻易吐个“不”字。虽然是两年多年才进的霓裳阁,但阁中真正挂得出牌、登得了台、数得上名的歌舞姬人几乎都得她指点调教。组成“霓裳十二律”后钟无射演出的曲乐每一首都是由她亲自审核确定,并时时指点歌曲演奏技巧,慷慨大方可谓倾囊相授。花弄影热情爽朗,钟无射清淡沉默,但在花弄影明显的青睐照顾之下,两人的情谊却是阁中公认的深厚……虽然最近两月靖亲王频繁到访、阁中为钟无射安排独立小院后两人之间似乎微有芥蒂,但在贴身服侍姑娘的聆音看来,毕竟还是远比旁人来得亲近。

聆音虽然年少,却也知道对于除了冥王一人素来少与客人接触的钟无射,有经验老到处事灵活地花弄影时刻照拂提点。在名流权贵出入往来的霓裳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霓裳阁虽然不比妓院青楼,但到底是歌舞***之地、开门生意之所,不会慢待任何一位客人使之不满,但也绝不会随意便让阁中伎人跟客人过从太密,而给自己招来祸端。有靖宁亲王这样一位身份高贵非凡的“客人”,既让钟无射在阁中倍受尊崇,但同样也令她压力倍受而添无数烦恼——无论是阁中歌舞伎人彼此间的暗斗,还是针对这位特殊客人而加之钟无射的各种议论或者要求。若非有花弄影在上头镇着。只怕立刻就是波澜无数。因她与青衣太傅柳青梵的关系。她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便是霓裳阁行事地标尺;她不开口,就没有人真正敢当着钟无射之面说三道四。

不过,花弄影到底还是小心仔细。每次靖宁亲王到阁里找过自家姑娘,他前脚一走,花弄影所居怡红院就立刻有人后脚跟着进来请姑娘过去说话——这几乎都已经成了惯例。钟无射也从未拒绝过这种邀请,而且每次从花弄影那里回来,脸上似乎都会带上开朗明快地表情。聆音服侍钟无射三年。早已见惯她平日地宁静淡漠,每次冥王前来给自家姑娘带来的情绪波动自然看入眼里;对她并不明显的哀怨感伤,就算不能完全体察情愫,却也看得出其中不同于阁中惯见的男女爱慕而不能相守这般情感的地方。钟无射对她素好,聆音对自己服侍的这位姑娘也是十分喜爱。花弄影既能宽解钟无射之心使她明朗欢愉,她对这位阁中真正的主事自然是信赖又崇拜。此刻登上楼来,见钟无射凭窗而立,神情复杂悲喜难言。聆音直觉花弄影地邀请来得恰是时候。因此听到钟无射明明白白的拒绝。少女心中只觉又是惊愕又是奇怪。纵然知道阁中规矩,身为使女只该遵令无须多言,聆音还是忍不住又重复一次:“姑娘。是弄影姑娘的邀请啊!弄影姑娘早就吩咐说,靖王殿下一走,便要立刻请您过去说话呢!”

钟无射身子微微一震,慢慢转身,静静凝视身前一脸认真的贴身使女。

今次冥王在院中一留十日,早是惊动霓裳阁上下。京城信息畅达,霓裳阁又是消息集中聚散之所,年轻亲王半月前遭到皇帝贬斥,解除一切政务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承安的大街小巷传得人人皆知,就连走卒贩夫侍人仆妇都在纷纷议论。虽然百姓绝大多数不知靖王爷为何被皇帝斥责惩罚,但是人们心中对这位建立赫赫战功的年轻皇子印象既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倒有多半直接站到了风司冥一边:或说人各有长不宜苛责,冥王勇武善战功勋卓越,不熟悉朝廷政事原属平常;而更多的议论则是人非圣贤岂能无过,冥王年少,纵然一时有错也能从容纠正。而当随即传出风司冥因遭贬斥,抑郁烦恼难当而在霓裳阁留连不肯离去地消息,人们心中对这位莫名遭受严重打击地年轻亲王越发同情。同时更生出无数的紧张关切,唯恐他就此任性堕落,一蹶难振,让朝廷百姓失去一位真正英勇贤明的皇子亲王。风司冥在霓裳阁留连整整十日不出,霓裳阁自然成为承安京集聚最多关注视线地对象。虽然平日也承受惯了各种目光,但对这样复杂又单纯到全然说不出爱憎情感的万众瞩目,阁中上下只觉异常惶恐。从伺候的小厮婢女到演出的歌儿乐伎,这几天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内心倍受煎熬;霓裳阁做开门生意,岂有驱赶客人离开的道理?但这位亲王殿下在阁中

众人既不敢慢待,又怕伺候得太好导致他越发留连,此背上骂名。而身为钟无射的贴身使女,聆音原本是这些时日来最接近风司冥之人。主子得到贵人青睐她自然开心,但贵人身份的过分特殊又让她紧张之外更多两分惶恐,而这十日更是因为阁中众人议论彻底陷入两难境地。贴身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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