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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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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定不能胡乱取用。今日王爷……”

“今日比往常更晚了些,是我的错。”伸手扣住她纤柔双手,手掌一翻抚上她并不特别细腻的指尖,风司冥低垂下眉眼,“佩兰,我早说过这些粗糙使唤的事情你都可以不动的,何况两年前……你身子好才是真正让我高兴地。菜肴点心、衣饰穿戴,虽然看了我都欢喜,但这些都不及你平安健康地站在我面前重要。”

“这也正是佩兰想对王爷说地。声名富贵,不如王爷喜乐平安。”秋原佩兰盈盈笑着,眼圈却是不由自主地发红。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了发兵的日子。祈年殿和太阿神宫卜出来三天后便是出征地吉日。今日一早要无射陪我去拜了神宫,从乌林贝伦主持那里向西斯大神求了一道灵符给王爷带去。”

秋原佩兰一边说着,一边从贴身地绣囊里取出一枚小巧的红色符袋。见那符袋封口处较明亮丝绒深沉的颜色,风司冥微微一怔,随即伸手将秋原佩兰揽过。凑近她的面庞低声道,“太傅不是说过,这两年时间绝不可以再失血气的么?”

感觉风司冥在脖颈间深沉的呼气,秋原佩兰面上晕红。一双水光润泽的眼睛发出明亮光彩。语声却是细微若蚊:“不过是指尖上地一点。只有用诚心奉献地鲜血封结才守得住符咒灵验。王爷您……太小心了,佩兰不碍地。”

风司冥闻言轻轻一笑,放开秋原佩兰,将灵符放入同是妻子所绣,自她亲手挂上之日起便从不离身的荷包。指尖触到荷包内两段水安息香,风司冥心中又是一动,抬眼看向秋原佩兰温柔带笑的脸庞。“佩兰……”

“王爷?”

“今日席间,姬和惠姬,对待无射的态度……”见秋原佩兰笑容未减,眼色目光却是渐渐严肃起来,风司冥微微皱一下眉,随手扯过一个靠垫压在身后,口中继续道,“当然。这也算不得是什么无礼。但我不爱在王府里面看到那样的眼神。”

秋原佩兰垂一垂双眼,原本被风司冥拉住紧挨着他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拉开一段距离:“王爷的意思是——”

“说起来这几个进府都有一年,不过一年时间能见到我地次数到底不多。平日都是在你跟无射面前伺候。这样的曲意应承,于我倒没什么,可今日能这么装腔作势讨好无射来糊弄我,明日就能虚与委蛇地对你。虽然你总怜惜她们少小离家,凡事宽容,但绝对没有哪一日让个外人丫头欺负了你去的道理。”直起身子,将秋原佩兰重新拉近身边,“佩兰,这场仗我不知要打多久。你在京中,父皇母后兄姐那里我都不担心,只有这府里……记住我的话,别说是什么宗室之女,就是他国的公主、女王,我风司冥的元配正妻也不需要顾忌。若是她们哪个敢对你有半分不敬,不要你开口求情,我必灭了她宗亲一国!”

见风司冥神情认真异常,秋原佩兰心中激荡,脸上却是微笑淡然:“王爷你说什么话哪……姬、惠姬,都是费尽了心机讨人欢喜的,何况她们还小,入了府见着王爷的机会更少,免不了做出些让人发笑地傻事。王爷就当是看她们为您逗个趣儿也就罢了,哪里就真为这些恼了?至于臣妾,虽说比旁人愚钝些,但在府中这几年,其他地不会,管教两个年纪小的、给她们教导礼仪规矩还有说话做事的分寸总是做得到地。”

风司冥闻言顿时轻笑起来:“佩兰若是愚钝,天下怕再没有伶俐能干的女子。”

“王爷这话是继续玩笑臣妾呢——伶俐能干,佩兰哪里及得上皇姐皇嫂,又哪里比得过大祭司?何况天下之大,旁的不提,班都尔的无双公主殿下就是绝顶担当和胆量,能做大事的女子。这让臣妾如何当得起王爷的赞美呢?”

风司冥原本面上含笑,听秋原佩兰说到姐姐嫂子说到大祭司,回想今日祈年殿中庄严祭祀诚信祝告的场景,眼中越发增了一份赞叹之意。然而秋原佩兰语锋再转,“无双公主”四字入耳,竟是无法抑制地身子一震,随即不由自主敛去了脸上笑容。但一抬眼,却见秋原佩兰凝视自己的双眼带上了微微的疑惑和惶恐,风司冥顿时惊醒,急忙扬起嘴角说道:“天下再多好女子,在我看来也只佩兰一个。”

秋原佩兰明眸轻眨,轻笑摇头:“王爷爱护,佩兰如何不知?但就算王爷一片真心好意也不该把话说得太急——若让无射听到,怕要伤心了呢。”

风司冥不愿妻子为自己任何失言失态担心,但听到这里,却是不觉笑了起来。“无射?不会。她心中一向清明如水,也静得像一潭水,这些个言语动不了她。”

“王爷只管这么说吧。我可是亲眼见她在大神宫前诚心祈福,一会儿王爷到她妙音阁里就知道——那眼神骗不了人的。感觉……比臣妾更虔诚。”秋原佩兰说到这里,竟是不由轻叹一声。

“佩兰你……”看着秋原佩兰注目自己地眼神,风司冥不由微微苦笑,但想到钟无射情之所钟一往无悔,心中也是由衷叹惋。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佩兰,你知道她这个侧妃的名位品阶。她平日不出府门。不参与宗亲活动。外面必不会得罪人。也不会被人得罪。但许多时候,人心不齐,府里虽然大多是严格筛选过才留下,千虑总有一失。她是我一心想要让过得平安无扰的人,不在府里的时候,只有你替我多多照应。”

“王爷的嘱咐,佩兰一定做到。”

风司冥嘴角扬起。勾出一抹异常温柔的微笑:“好了,今日说这么多话,也真该乏了。这便叫水涵、苿莉来伺候歇下,好么?”

凝视年轻亲王明亮而殷切的双眼,秋原佩兰面上晕红,水润的眼似露珠轻颤:“……好!”

小心翼翼起身,回眸看一眼安然熟睡地妻子,风司冥清俊地面庞浮起一抹温柔笑意。但很快。笑容敛起。取过搭在床边地衣衫随意披上,风司冥悄声步出房来。

虽然压得脚步极轻,伺候在廊下的水涵却是立刻跳起。上前为风司冥稍稍整理袍服。这才取了一盏灯笼在手:“殿下,往妙音阁去么?”

“今天不了——又不是到了临出门一一告别的最后时刻。再说,她茹素清修,身子也不见得强到哪里,何必大半夜地又惊了她起来?我今夜睡得着。”顿一顿,在拐角处做了个动作示意,水涵一怔之下随即当先引路向书房行去。“不过是有些事情,觉得或许还是今晚交待了更好,也更安心。”

远远便见书房的正堂还亮着灯,风

意外地看到长史苏清袍服严整地迎出门来。进入屋上茶水后示意他暂时退下,风司冥这才抬眼看向端端正正坐在面前的苏清。“知道要找你?”

“从王爷回府那道挡客的命令猜到一二。不过这也是苏清习惯,若王爷回府来,是必定要等传报说王爷已经歇下才敢去歇息。”

“这习惯不好。”风司冥喝一口茶随即皱起眉头,“宁平轩事务繁忙,我又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府查看了才放心的人,你每日在我跟前伺候,没一天不是比我睡晚起早。你又是长史要负责府中对外一切杂事,不像水涵他们白日还能有片刻休息放松——这样下来身子如何吃得消?就是铁打地人也熬不住。倒不是顾及你身体,但若你一日撑不住不能主持着府里,又要添我多少麻烦?”

苏清顿时微笑,躬身说道:“王爷体恤,属下一定牢记。”

风司冥皱一皱眉,但旋即舒展,“不是叫你牢记什么体恤不体恤,是让你也注意了身体。靖王属下个个用心尽职,但公务同时保全了自己也是必须的。”

“记得柳太傅也这么说过,不会休息的人也不会工作。王爷再次教导,苏清自然记得更加牢固。”苏清又笑一笑,随即正色,“王爷,这次出征,果然是大司正为监军,轩辕皓将军做副帅,而王爷,是这一次全权的主帅么?”

风司冥颔首,眼中闪过一道赞许光芒:“昨日才议定的,今天各军各部的部署书递上去,皇上也刚刚披下。”

苏清顿时握手成拳:“是王爷领军,更有‘天命者’随军监察,皇上的意图……借着这一次草原大旱,博沃柯克犯境,一举击溃强敌,彻底扫除东方忧患——许胜不许败,真正完成起来必是相当艰难啊王爷。”

“艰难如何?这一天北洛已经等了整整十年:胤轩十四年东炎趁我国中危乱,鼓动西陵合兵犯我边境,逼迫我于生死边缘。若非诸将奋勇百姓齐心,东炎又一时无意彻底吞我全部国土,才让我终是缓过气来熬过了这一关。前鉴尚在,国仇一日未报,身为将领心中一日难安,更何况尊严至高的君主?”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笑容,“再者,一统之心大陆列强何日曾经放弃?难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十年磨剑预备充足。这真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害’。部族肆意劫掠属国侵犯他境,鸿逵帝不仅不予禁止反而纵容,将大陆同情受灾之心,顷刻化为恐惧愤慨之意。今次出兵,击来犯之敌解友邦之围,纵是国事之间无是非,大陆列国地心想必也都站到我一方了。”

“是,王爷。今日局面。是王爷计算多时也用心安排多时地。”苏清替风司冥杯中加满茶水。这才凑近去看风司冥桌上早已铺开的巨幅地图。“只是。草原虽有饥荒劫掠习俗,然而纵容卡斯特如此大军越境出击,甚至越过两个小国攻击我堂堂北洛,是否鸿逵帝也看到天灾之下战争在所难免,所以抢先动手,以备后续长期对战?”

“这一点正是让我担心的,苏清。若果然如此。这场战争地真正先机就落在鸿逵帝手里,而不是任我占住一个理据上的上风表象。”风司冥微笑一下,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心的表情显露。

苏清点一点头:“是,如果博沃柯克的举动完全出自鸿逵帝授意,卡斯特不仅仅是劫掠粮草,同时还劫掠了战争需用的大量武器军备,这场仗……怕会非常难打。”见风司冥颔首表示赞同,苏清继续道。“可是。以秋原大人在瞿关所见情况,卡斯特地举动却又像是他单一部族所为。无双公主……班都尔地态度举动,分明是在竭力避免这场战事。为避免边境流民聚集而起地冲突,甚至不惜付出平日绝不可能应允的代价。”

“无双公主……是啊,她的心意非常明显。班都尔由她主掌,最表面一层意图自然也不用更多担心。只是,兕宁的心思,鸿逵帝的心思呢?是指挥卡斯特的劫掠为战争预备,还是最终支持御华绯荧,将卡斯特的一万人马像上次抛弃那个下毒地暗哨一样当成弃子抛开?如果是前者,面临的必然是苦战;如果是后者,我就不得不承认,鸿逵帝真是好心胸好头脑:获得了粮草解救饥荒,又趁机名正言顺削除了又一大部族的传统势力——无论博沃柯克的族民最后散归到哪个部族,接收的一方都必须经历一个磨合到信任交融的时期,而这些人这些时间,足够鸿逵帝动更多脑筋使更多手段了!至于无双公主,虽然她与秋原镜叶的谈话处处强硬,绝不掺杂私利私心,但是身为东炎公主私自离国越境就是死罪。班都尔第一大部族,草原巫女的最后血脉,御华皇族以下顶顶尊贵荣华地姓氏,一旦追究必将随着她这一冲动举动遭受莫大打击;兕宁愈演愈烈地部族势力与士大夫贵族世家的争夺,情势对比也会在瞬息之间扭转过来。若果真如此,若果真如此……”

“若果真如此,草原内乱,也是王爷制胜之机。”见风司冥在口中重复两句便语声渐低,苏清不由开口。然而风司冥顿时森然一眼扫来:“制胜之机,你真以为御华绯荧是凡事天真的小女孩儿,任人耍玩地傀儡公主么?仔细看看她与秋原的话,哪一句不是对我北洛,但也是对御华焰的警告?!明知班都尔绝无可能阵前倒戈襄助外人,却硬生生把这种假设推到真实可行的边缘。她固然是在不顾一切地玩火,但那火一旦烧起来,头一个要紧张着灭火的绝对是兕宁城中逼她玩火之人!”

风司冥语声落下,书房顿时陷入一片异样寂静。

“王爷……”半晌,苏清方才缓缓开口,“但现在,无论鸿逵帝、无双公主意图如何,三日之后,都是我大军发往东方边境之时!”

北洛胤轩二十四年(东炎鸿逵二十六年)八月,东炎博沃柯克部以天灾饥,出兵越境,犯属国越、av+爻王褚立抗,被废,另立新君韩,得国库。

九月中,博沃柯克部卡斯特越av都,下护城二,旋转击北洛边城车池。洛军奋起抵抗,交峙。

九月末,边报与卫、av

十月十二,胤轩帝以靖宁亲王风司冥为三军元帅,上将军轩辕皓为副帅起兵四十万伐炎。大司正柳青梵随军监察。

——《博览》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四十一章 … 辟乱昔时路(上)

枯木,瘦草。

微有起伏的山包到处沙石裸露。

两丈来宽的山间走道上黄沙侵满。

路上,一行人马正不急不缓地前行。

队伍前方没有普通商队或是旅人标示身份的大旗,三十余骑皆是草原武人的打扮,匹匹精壮的坐骑衬得道两侧山丘越发贫瘠,亦显出一丝不和谐的诡异。

除了刀鞘的弯刀直接悬在鞍上,锋刃映着将近傍晚的昏暗天色,发出一道道冰冷的反光。

但骑手却似无意组合成特定的队形,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将整个队伍拉得漫长而松散。众人大声说笑之间时有一骑拍马前驱或勒马滞后,每一次变动都为后加入的人群带来一阵马背上的前仰后合。

背后的来路上,焦烟的气息搅动着充斥尘土的空气,火焰肆虐的噼啪声响乘着热浪蒸腾的气流,循着唯一的通道一路追赶而来。

“烧大起来了。”掀一掀被烟火味刺激的鼻翼,一名骑手伸手肘撞一撞身边同伴,粗声粗气说道。

“嗯,总算烧大起来——看看今天才这么一点儿想着就气!”回答的声音透出明显的不痛快,马鞭敲一敲鞍前铁钩上挂的两刀干透的腊肉,“那些不识相的贱骨头,爷爷早该下令把他们全做了熏肉!”

“不过最近几个村子里面,倒真是这个油水最足——四天搜出来的东西居然比之前一个县城地还多!”

“废话!越靠近av烦!”随意向旁啐了一口。伸手一摩面上浓须,“这次算是榨完这一个,下个目标非得叫挑个近点的。”

他话音未落,身边之人已经一个大力拍马,同时向前方一个背影高瘦的男子大声喊道:“头儿,明天咱们目标哪里?”

这一问声音极大,顿时引起众人响应:“是啊头儿,明天上哪儿榨金银?”“随便哪个不都一样。克乌刚不是说了。离都越近金银财宝越多?”“头儿。兄弟们金银也够了,可不可以挑个离大军近点、女人也多点的村子?”“就是就是,头儿,这两天就没个见过两个差不多的女人,兄弟们早烦啦!”“去你的女人——咱们已经走过来这么远,要不干脆攻城吧?”“远也好近也好——头儿,听说这两天上头突然没了动静。不会是打算让咱们回去歇着吧?”一时间数个声音混在一起,将原本随意的气氛搅得越发混乱。

“嗯……这村子倒也不算太小,还有一阵烧的。”被叫做“头儿”地答非所问,语气间地漫不经心顿时招来一片不满地抗议,“上头这两天是没了动静。说是北洛发兵了,卡斯特首领大人正召集所有将军和万夫长、千夫长商量对策呢。”

“啧啧,北洛发兵了——这里可是av的手伸得还真长!”满面浓须名叫克乌的男子哼一声。随即抬头。“召集所有的万夫长和千夫长商议,那头儿你怎么没去?”

“这还用问么?”抓住帽沿上垂下的象征千夫长地位的黑狐尾甩一甩,高瘦男子轻笑一笑。“别说当中还隔了一个卫国,光是av有卡斯特大人亲率地两万铁骑,他风司冥再快,能一下子越得过来?再说,咱们可是首领大人亲口嘱咐了守卫回家大路的队伍,怎么好随随便便就擅离职守了呢?”

“风司冥——冥王?!”克乌惊叫一声,就连其他骑士也一齐不自觉勒马,目光直直盯住随口说话、神情丝毫不动的头领。

目光一扫定定看向自己、眼底无不惊惧悚然的部下,男子忍不住讥讽地大笑:“怎么?一个名字就吓住?少丢我草原人的脸了!两年前又不是没碰过,什么不败冥王,还不是在莫伦提逃得比兔子快?”

“可是,可是那到底是冥王……”

“少给我‘可是、可是’结结巴巴!”手一挥,脸上尽是愤然不平,“什么不败冥王,只会东跑西窜偷人空子的小鬼而已!上一次博沃柯克是没提防他狡诈滑溜,这一次非彻底剥了他常胜的名头!一听名字就谨慎小心过头还怎么打仗?首领当心点也就算了,你们紧张个什么劲——我卡贝托手下带出来的可不是孬种!”

“是是,头儿。那风司冥确实是个名过于实地小子,没人比亲身在莫伦提打败过他地头儿知道得更清楚啦!”卡贝托身侧一个骑手一边躬身行礼一边笑道,“大首领没直接跟那小子交手所以小心过头,就比不上头儿这样的镇静啦!”

卡贝托闻言顿时咧嘴,但笑容还未完全扬起就猛然收回,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向方才应答之人扇去,“打你个油嘴滑舌专灌爷爷迷汤的小子!首领大人是一族之主,他小心是他地责任!风司冥顶顶狡猾,谁晓得这次又是什么主意。他要真真正正面对面打一场倒好,假如随便使个什么诡计领一队人马乱冲乱窜,遇上了就第一个拿你这小子

牌!”

“能面对面跟冥王交手,尤力可是太感谢头儿提携照顾了!”

油盐不浸的回答引来队友的一阵哄笑,卡贝托也忍不住笑一笑:“说什么呢?草原上武士谁不想跟他交手,哪里就让你占了先去?再说就凭你这身板……幸亏还有那么十天半个月,加紧练练没准还能过上一招半式。”

坐在马上看不出相对于一般草原人的身材矮小,被这么一揭短尤力顿时涨红面皮:“头儿你……你看着——召集的命令没准这就到营帐,只等大首领一点兵,我头一个报敢死队!”说着奋力一扯马缰,扳过马头就向前狂奔而去。黄沙道上顿时一片飞扬尘土。

“喂喂,还真当回事啊!”卡贝托望着手下背影哈哈大笑,众人也是又一阵哄笑,随即纷纷打马追赶上去。一阵快速奔驰,众人片刻就到山丘夹道的尽头。出山一转进入相对坦荡地平川,听不见前方疾驰马蹄的卡贝托不由笑着啐一口,“呔!尤力这小子还真能跑,一句话就窜得没影踪。不顾念上司同伴好歹也着想着想马匹……”

一边说笑着一边抬眼。只见前方二十步尤力一人一马停在路中。卡贝托正想上前说话,目光无意识地稍稍一瞥前方,顿时将双眼瞪得滚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心上,周身仿佛顷刻间陷落冰窟——

黑,纯粹的黑,像是从缓缓降临的夜色中抽出。肃穆深沉的颜色。好像就连其间刀剑戈矛原本流动的寒光都能一起凝住,衬着深色战甲下一张张同样全无表情的面孔,仿佛主司幽冥的塔尔陡然张开了不容逃脱地羽翼。

“众将士听令——杀!”

在被死神带走地最后一刻,卡贝托紧盯住冥王军玄色大旗地双眼,惊疑远大于恐惧。

“……梅韦耶将军把守av阳川三位将军齐心击破博沃柯克主力、击毙首领卡斯特本人,加上洛文霆将军在东北边境孩儿庄附近将卡斯特所布守军扫荡干净——殿下,至此博沃柯克部在av。炎。”

中军参赞言邑朗声奏毕。一边早有飞羽将军多马向端坐大帐中央最高位置的黑袍皇子撩衣下跪:“殿下,卫、av杀、残兵逃窜、东炎人心惶惑之际。当是时机一鼓作气直捣贼巢,为我边境遭犯向东炎讨回血债!”

多马话音未落,帐下一群将领纷纷离座跟上:“殿下!”“末将愿为先锋!”“殿下,下令吧!”

抬一抬手示意众将起身,风司冥目光环视一周,语声沉着:“穷寇则勿追。博沃柯克虽败,但东炎境域广大根基深厚,我起兵出战已多日,国中不可能毫无准备。此刻虽看似利于乘胜追击,但大军深入,后援一时难以为继,纵使攻下城池也难守卫持久,对我讨伐大局无益。”顿一顿,目光与左首轩辕皓视线相接,见老帅微一颔首,风司冥语声更加一分坚决,“草原久旱,百姓生计维艰,卫、av炎侵扰劫掠。我王应卫、两国国主之请出兵,驱逐犯军,还家国以安宁,用意在于抚慰百姓,解百姓于战火、饥荒之苦。卫、av灾,但经此一事,农事紊乱影响巨大,而av。计,当以协助av方是我出兵根本目的,必千万牢记!”

“殿下仁厚,末将等谨记。”多马率众叩首行礼,“殿下不追击东炎残兵,是为av。炎不领殿下心意,反而再举大军——”

“若鸿逵帝一意孤行,全不念我恩德,那本王也绝不再任他肆意妄为!”

见帐中诸将齐声应诺,风司冥微微笑一笑,随即目光一凝,“今日先议到这里。众将且各回营,约束军士,随时预备——赫赫北洛大军,必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是!”

风司冥挥手示意众将依序退下,“沈岩留下。刘复,洛文霆一到营中,立刻传他进帐。”

看着侍立在风司冥身侧的亲卫躬身行礼,在众人之后转出大帐同时落下帐帘,中军大帐的空间顿时宽裕许多。然而自上座射来的三道锐利目光,却令帐中压力陡升,几乎连呼吸都有微微地迟窒奇*shu网收集整理。心中凛然,沈岩急忙向风司冥躬身:“殿下,洛文霆与所率部下一万精兵,按议定卡斯特可能布防一路东进,今日傍晚,于一个时辰之内先后拔除五处布防,歼敌三千,斩杀千夫长四名。据回报,洛将军所遇之敌皆为无备之军,于措手不及间为我痛击消灭。依此情势,可见至今日午时战死卡斯特、击溃博沃柯克主力。我方行军消息皆不曾为东炎所悉;以av心,分兵三路,同时解卫、av

沈岩语声沉稳,

述中不带任何多余情绪,风司冥嘴角不由满意地微扬这位中军参将、斥候首领落座,风司冥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av王君臣情况如何?”

顿时起身,沈岩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奉上。“av军得胜地消息下午传到,君民欢欣鼓舞。无不感念我北洛恩德。王请臣呈上感谢殿下的手书。”见风司冥快速浏览一遍。读到后文速度渐缓。最终拈了信纸在指间反复轻摩,沈岩目光与几案右首安坐的青衣男子目光一触,顿时低下头去,“方才殿下与诸将所言,此次当以安抚百姓为第一要务。国宰相景凌,领av重整国国内秩序——这是景相代av》出神明一脉,为两国百姓交好情谊绵长,以宽容广大之心予以援手。因北洛之力宗庙社稷得以保全,此刻重建家园度过难关,av听殿下调度指挥。”

听沈岩说到最后语声已是不自觉地轻悦飞扬,风司冥不觉也回以一个微笑,但随即敛容正色,转身向右。将手中文书递给同样含笑看来的青衣男子。“太傅。”

微微一笑接过。柳青梵极快看过一遍后又转递与轩辕皓,“愿奉靖王号令——这刘淙是被卡斯特打懵了还是打傻了,这种小孩子都不会说错的话也说得出口来丢人。还堂而皇之写到国书上?记得上次靖王殿下说国景凌处事周密,若说的是今天这种程度,谨慎固然有余,心胸未免不足了!”

没有穿着朝廷正典地官服,一身青衫与森严军帐迥然不符,然而一双明明笑意清浅盈然地幽深眼眸,却令眼前这个神情温和地男子散发出一种令人抑制不住震颤地力量。见沈岩不由自主深深低头,轩辕皓不禁好笑,随即轻咳一声:“毕竟av危难之际求请外援,感激之余也难免一些不甘,弄出些投石问路地小花招倒是不算奇怪。”

“投石问路的小花招?我诚心援手,北洛可不是随便任他这般试探乃至挑衅的。”嘴角轻扬,青梵勾出一抹冷冷微笑,“天下惟德与能兼者居之。无德无能,守不住宗庙社稷不得不依附他国,就该有依附臣服者应有的安分守己。在文字上玩弄所谓聪明,若非我北洛历来君臣一心,他av

“不过此次靖王殿下得皇上全权委托,在对外国事的处置上,确也可与皇帝陛下等同。”轩辕皓笑一声,将国书轻轻搁到风司冥案上。“不干不脆扭捏作态,明知大势所趋,总想最后争取些无用之名——这些文臣的心思,用到治国上不好?国小民寡,习惯在所有人中间看风向玩平衡也罢了,但这毛病若是就此生根一辈子改不了,以后同殿相处可是让人头痛得很。大司正大人,你身负督点朝臣之责,只怕要从此气恼不休了。”

“气恼不休,不至于。不过是要杀鸡儆猴以杜效尤罢了。”被轩辕皓半是玩笑地一言提醒,柳青梵也舒展了面容,“到底胤轩二十年以后,朝中再无人犯此忌讳。远来之人不知北洛规矩根底,是我反应过了——靖王殿下也不提醒。”

风司冥微微笑一笑:av必将向北洛真正称臣。不过正如轩辕皓所说,av以言语试探态度和包容的底线,倒不是真心要挑动北洛不满。青梵是自己地太傅,一路扶持走来给予历练无数,但绝容不得外人有半点逾越不敬。王做法虽在情理,手段未免落于下乘,有失国事交往的堂皇之道;更恰恰触犯青梵禁忌,只言片语聪明自误,怕也是对方难以预计的了。他自幼师从青梵,师徒身份原不能出语提示,而青梵素性沉静,对自己虽关爱有加,心绪也少有外露。自胤轩二十年祈年殿中赤诚相见,却是他第一次当着属下、他人分明回护自己,心头一时抑制不住孩童似的喜悦,欢欣之情竟是比方才听闻大军全胜更甚。但随即眉目一敛,心绪已尽数藏起,年轻亲王从容开口道:“太傅,兵部侍郎李沐源出世家,曾从军领兵,后又任职文事,熟悉朝政军务。援手av当可以交与。”

“李季夫,前尚书李寂嗣子,确有些本事。”青梵嘴角微扬,语声却转深沉,“殿下,臣此行是为监军,督察军规流程,并不与殿下决断军机实事。”

“司冥明白。”低应一声,风司冥眼中精光闪烁。“一切行事,但请太傅督察。”

从那双黑眸调开视线,青梵微笑一下,随即起身向外。“听到洛文霆脚步:若不意外,留下李沐,后日便可进军草原——殿下这场大仗究竟如何进行,柳青梵拭目以待。”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四十一章 … 辟乱昔时路(中)

“雨大了,王爷。”

看一眼身前密密雨帘中负手昂立的风司冥,再望一望分立他左右、身体与主上挺得同样笔直的黑衣亲卫,韩歧吸一口气,凑上一步低声道,“是不是回神殿……”

十一月的雨已带了颇深寒意,听到下属提醒,风司冥伸手拂去脸上的雨水,顺势向神殿台阶下侍立的韩临渊等招手示意,这才提步转身,“韩歧。”

“是,王爷。”急急出声应答,但抬头只见黑袍亲王静静凝视自己,幽黑双眼中透出沉沉光芒,韩歧心头一凛,随即躬身垂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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