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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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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洛国策,农商并重。但说到底,农业永远是国家的根本。玉螭宫之变后的四年战事,国家财力、元气的消耗不可谓不大。朝廷数年努力经营支撑,对粮食的重视本就超出一般。而三强并立,东有强国始终虎视,太宁会盟后的暂时平稳安定给予了丰盈国库的绝佳时机,如何不会抓紧一切机会增强国力以抵御强敌?此刻东炎天灾,粮食紧缺,百姓饥饿乃至流亡。灾情严重至此,北洛自然深怀警戒;虽然国内并无重大灾害,对国家、对百姓生活的基本保证,却是朝廷首先要关心的问题。东炎流民涌向边境,国家东部粮食价格快速抬升,正是朝廷稳定市场安抚民心的关键时刻,唐子仪偏偏在这个时候、在“粮食”这个风口浪尖上倒行逆施,真真可以说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了。

想到这里,捧着文书的兰卿不由轻轻感叹一声:四年前碗子岭水系大水,北方三郡告急。朝廷倾尽全力的抗洪救灾中,这位渤海郡的郡守沉着稳定,与到任时间一个三年一个仅有两个月的潼郡和北海郡郡守范筹、孙壹共同协作,配合三司监察史秋原镜叶与潼郡天凝神殿主持白肇兴,将各项救灾、赈灾、灾后重建的工作安排处置得井井有条,从容且高效。因为这份治理实政的才干,在其后靖亲王风司冥、池郡王风司琪主持彻查的河工弊案中,治下素来严厉的胤轩帝对并未查到明显实据的唐子仪颇为回护,风司磊、长公主等宗亲显赫与地方豪族纷纷因河工弊案落马之时,对他仅仅施以小惩表示警告。朝中都说唐子仪做官精明,二十年四平八稳的封疆大吏当朝唯一。却不想这个背后常被人呼作“琉璃球”、“老狐狸”地胤轩朝老臣。竟在六十过半、眼望七十的关口失足成恨,犯下如此大错,抹杀一切曾经功绩,终生背负骂名……所谓不智,或许莫过于此了。

“兰卿,愣愣的想什么?若要为唐子仪说话,到时你自去刑部,或者寻林间非——我这里铁证如山。再容不得人非议半句!”

惊跳回神。兰卿急忙躬身:“兰卿怎么会为罪人说话?只是想到下月初就是北海郡郡守罗普英到任第一年满。当回京述职。海、北海两郡到承安无论水旱道路皆是相同,若同时与唐子仪押解上京,对罗大人……”

“北海郡罗普英……新任第一年当地官声却不错。是有些别扭,倒是我忽略了。”青梵闻言微微一怔,皱起眉头,从兰卿手上抽过文书凝视片刻,“记得曹的奏报上面。唐子仪勾结粮商私运周转的官粮,是在由北海郡往鹿儿港外运的时候被查出问题扣押的?北海郡调查的部分也得了罗普英不少助力。他又是从刑部外放出去地……或者,干脆由罗普英负责押解唐子仪,一道手书让曹直接宣三司旨令授权也就是了。”

“大人思虑周详。是三司督察史查明奏报地案件,再通过督察史授权品阶相应地朝廷官员押解犯官上京受审,这也是符合朝廷一般规矩的做法。兰卿这就代大人草书。”

见兰卿说着快速坐回自己的案几旁提笔润墨疾书,青梵不由微微笑一笑。放下手中毛笔:“兰卿。”

笔在半空凝住,兰卿抬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勾着嘴

|。默片刻,青梵才摇一摇头又笑一笑:“罢——完。”

兰卿低垂下眉眼,手下落笔如飞。顷刻完成。从头看一遍,然后才习惯性吹一吹墨迹递与青梵。青梵只草草看过一眼便将文书压到了案头,抬眼直视袍服严整的青年:“兰卿,你在我身边做府上长史,有五年时间了吧?”

兰卿一怔,直觉看向青梵,却在双眼触及那双黑眸视线时猛然一震,双膝随即一屈跪倒:“是。兰卿有幸跟在大人身边,已经四年了。”

“四年……也对。”注意到刻意强调的差别,青梵头脑中迅速回想起四年前那个夏夜,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神采飞扬、畅论军制的年轻男子,嘴角不觉又是勾了一勾。“不论六年、五年还是四年,兰卿,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都不算短了。大司正府里,我需要有你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参谋议论,必要时侯提醒,我认为这是你我都很明了地事情。这几年我也从未因为你的什么言论而责备或是加罪过。”

“是,大人恩德宽厚。”

见他低头轻应,青梵摇一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我的幕僚怀抱着疑惑来揣测我的心意。兰卿,你是这个大司正府最有权力对我职司政事发问的人——心里有事,就说出来。”

兰卿跪伏的身子顿时微震。在青梵注目中慢慢直起身,“大人,自胤轩二十年冥王为改革军制,禁闭受罚,兰卿向大人表述心志以来,大人就始终将兰卿带在身边,给予任何事都不回避的信任——这是令兰卿感激涕零而无以报答地大恩。大人允许兰卿参与政事,议论家国大计,不以兰卿身末言微而有半点轻视,这更是兰卿万死也难回报地恩德。”见青梵面带微笑,视线相接之时轻轻颔首,兰卿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闪出坦率而锐利的光彩。“东炎大旱乃是天灾,流民奔走聚集国门,对我边境造成莫大威胁。但玉乾关有守军十万,东南一十八道行军总管统领着八十万精兵。东炎虽然凶狠彪悍,性惯劫掠,面对我日夜磨练数年从未松懈的北洛大军,以天灾饥馁、奔袭疲弊之兵,又能有多少真正伤害?纵使战火一起,持久难熄,普查我国中存储钱粮,也支撑得起六十万大军整整三年地用度。然而大人自四月收到廷报,忧烦朝事之外每日闷闷。虽从不言战,却是为尚未真正开始的战事痛苦辗转。直到此次唐子仪投机贪渎,大人愤怒异于平常。处置严厉更是任三司以来未见……兰卿愚钝,实在不知大人究竟为何事烦恼。不能为大人排忧,也不敢随意询问逾越了界限,因此心中不安,反而惹得大人注意发问了。”

沉默片刻,青梵才微微笑一笑,抬手示意他起身:“你说得完全对,兰卿。胤轩十八年到今天。六年连续大熟。仓饱满百姓丰足。太宁会盟。各国通商往来,由此国中积攒起众多异国的需用物品,不惧他一年两年甚至数年地封锁不通。普查库藏,虽然问题无数,却必须承认,较六年前钱粮物资储备尽足,国力大大增强。绝对支撑得起一场长时间的消耗战。而东炎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天灾,百姓饥牲畜饿毙,国无战力兵无战心。就算草原游牧民族习惯了在食用不足之际骑兵劫掠,面对我随时备战的强将精兵也再无可能如胤轩十四年那般长驱直入破我国门。何况,还有赫赫冥王,还有轩辕皓、锋、慕容子归等等一众名将……天时地利人和,这场战争是早就设计安排好的,凡事皆有利于我的战争——但。为什么我还会为此日日烦恼不安?”

“……是。大人为何烦恼。可能说与兰卿得知?”

凝视兰卿双眸,青梵微笑一下,抬头转向身侧月写影。将一指长的细瘦绣管握在手中。青梵似是出神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兰卿,胤轩十八年回归承安,你便在这府里。为什么你要说,跟在我身边的时间,其实只有四年?”不等兰卿回答,青梵点一下头继续道,“是了,因为前两年我更多是在自扰居私宅,为了躲避无谓地官场应酬和种种利益联合地提议。那些是能让人迷失了心意方向地东西,当有这些来自于外界的烦恼找上门来的时候,是在私宅远胜过在这里的愉快。”

听他语声温和,一双幽黑眼眸淡淡看来,想到当年柳青梵初到承安府中情景,兰卿顿感呼吸微窒,局促地低头凝视自己足尖。

“到胤轩二十年,纯叔找到我,愿意为我主持府里杂事,一定请我回来。从那之后,我便常在这府里,你也真正做了我的幕僚。”顿一顿,见兰卿随着自己语义转折抬头,青梵轻笑着吐一口气,“但去年入夏的时候,兰卿,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时我时常烦头痛,夜间也睡不好,所以向皇上告了假,在畅柳湖边一住就住到了将近年末的十一月。”

胤轩二十三年春夏之交,正是靖宁亲王为替妻子报仇出兵东炎,交战四月两国处于僵持地时候。最后胤轩帝依从了宰相林间非和大司正柳青梵提议,命三司监察史秋原镜叶为使,押解向靖王夫妇下毒的东炎暗哨间谍,向鸿逵帝御华焰问罪然后求洛、炎两国和议弥兵。秋原镜叶成功达成使命,两国兵退。靖王率军返国途中,适逢东炎属国av争,王淙向北洛求救。靖王奉旨援手,解av王君臣拱戴,靖王也因这场功劳抵消了之前擅自出兵和在莫伦提草原兵败的罪过。靖王出兵之时靖王妃身体尚弱,到五月一直都在宫中由皇后亲自照料休养。这段时间朝堂时刻为前线战事担忧,柳青梵与林间非主掌全国统筹调度之外,还每三天一次入宫向靖王妃问

|换季时节,前方战事尘埃落定,他的身撑到了极限。身为府中长史,参谋政事之外本职的要务就是府上的迎来送往应接对答。青梵不在大司正府,个中甘苦兰卿自然最是印象深刻。记忆起当时随着靖王在av有众多要“请柳太傅转赠靖王妃滋补药品聊表心意”地命妇官眷,兰卿脸色不由开始微微发白。注目青梵平静无波地面容,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受任何控制地从额头渗出、滴下。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所以提了这名字红尘自扰居,为的其实就是这一份门外红尘门内寂地清静。种种烦恼皆是门外涌来,心门一关便是独属自我。可惜,兰卿,这一次日日起坐观看畅柳烟波,却是心魔自起,连关……都关不住。”

“大人,难道是……”

凝视不知何时出现在青梵手中的一枚雪白莹亮地狼牙绳结。兰卿嘴巴张了几张,努力半晌却仍只吐出了半句。

“草原以畜牧为生,粮食种植虽不在小数,但草原人的观念,这些稻米麦粟是远不及他们的牲口重要。有草原,有成群的牛羊,种出的粮食制糟酿酒就好,普通人家竟是少有存粮备荒的念头。就是南方相当面积的粮食作物主产区。计算其数量。丰年也不过让草原人饱腹。扣除了御华焰皇帝大军的军供,事实上根本无力积攒多少。只不过草原少有重大天灾,又有西南诸如av着,才很少会让人感觉偌大一个东炎,能供人食用地粮食居然少得可怜。可是御华焰登基以来,南征北战,尤其征服南方部族。整整十年战火未熄。统一后南方仍是农耕为主,但被战火灼烧过地土地需得花大力才能恢复;而西北被东炎视为根基的草原,其实又极其脆弱。”慢慢摩过光洁的狼牙,青梵微勾的嘴角升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不恤草场,过度放牧牛羊,易毁地皮;不问鼠兔,滥捕狐狸鹰蛇。易坏土壤;不查水流。一味淘沙取金,易摧河床;不重储备,大量粮食酿酒。易生粮荒——破坏永远比建设来得容易,而这一次,甚至我自己都不用插手,就自有愚昧无知之人把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奉上。就算草原没有今年这一场天灾,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五载我也可坐等它溃败。兰卿,所以我说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凡事皆有利于我的战争。”

“可是,可是太傅大人,您……”

“是地,兰卿,是我早就留心布置,却从没有想到连老天爷都会就这样站到了北洛这一边。可偏偏,有一个班都尔……草原第一大部族,王旗驻地经营得最早也最好。虽然处处向它显示出戒备和安分,竟从没有像其他部族那样对北洛放松警惕给我全部的信任,哪怕谁都知道它的统领、它的执掌者……班都尔的存粮可以应对两年的灾荒,‘东方不夜’的各种交易看似自由,背后都被部族力量严格控制监视,或者干脆直接操控。照影花了多少功夫才把根基在渚南城里扎稳,而在那前一年,就连东炎最东方的属国闳都有‘四海通’地分号。这样就无怪乎东炎朝廷上那些世家贵族,那些其他地部族,甚至包括御华焰自己都对班都尔忌惮到十二分:占据东炎国土最西方六百里雁砀草原的班都尔,凭着自己的力量就算真地想要摆脱兕宁的牵制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不过,这就是草原部族的个性——为了共同的利益能团结得紧紧,但遇到灾难首先是保存下自己部族的血脉。可怜那花了绝大气力,妄图凭一朝一代的努力一口气扭转这些个性的人……也可怜被坚守传统,和服从共主旨意的矛盾硬生生逼在夹缝里的人……”

青梵一句一句说得慢而低沉,说到最后,似乎再不是向兰卿解释,字字句句都是说给了自己。看着狼牙锋锐的齿尖刺进了拇指指腹,鲜红血珠将雪白骨质尖锐处浸没,青梵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得不显半点波澜,兰卿心中又惊且骇,不敢开口,一双眼睛只是急急看向青梵身后那道月白色身影。

“主上,橙衣从渚南传来的消息。”

像是突然被惊醒,青梵身子微微震一震,随手接过月写影递来的蝉翼一般的丝帛。只瞥了一眼,唇角已然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大人……?”

苦笑着摇一摇头,青梵随手将丝帛递给兰卿。兰卿迅速浏览一遍,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讶:“大人,这……可今日下午才收到秋原大人的奏报,说东炎阳邑方面官员根本无意为分散聚集的流民。甚至有消息确切的说法,为了保证阳邑军粮能够维持,有东炎守城将领唆使流民越界……”

“是的,不错啊,兰卿。”

“但无双公主……班都尔的意图,秋原大人他——”

“一个部族的力量,哪怕是整个盖提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终究不比一个国家。”淡淡笑一笑,将手指的血一点点抹遍狼牙,“这场战争……是必定要射出,决不回头的箭。是我帮着将弓拉到了最满。所以现在,哪怕真的有了不应该的后悔,我也推迟不了它的来临。她说得没错,我做了那么多,该来的终归要来。”

“可是秋原大人……”

淡淡一眼截住兰卿脱口将出的话:“是皇帝委派处治此次事件的使臣,秋原镜叶的态度,就是朝廷的态度了。”

起身,负手迈出屋外。

擎云宫的方向,黑影幢幢。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四十章 … 烽火兜鍪(下)

“……该来的事情终究要来。靖王,过两日便要出征,若还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

“是。”风司冥规规整整叩首行礼,沉声应道,“臣谨圣旨!”

风胥然伸手抚过平铺在御案上的奏册,幽深鹰目光芒闪动一下,“东炎大旱,流民成灾,同是神明子孙,见他邦受难,朕心中也深为戚戚。因此月前才钦点了朝臣前往边境察看,维持边境秩序安宁,并在我力之所能及处给予援助。不想鸿逵帝竟丝毫不顾我此番恩德,出兵强索、越米粮之外,又侵我藩属卫国,甚至一路推进犯我车池边境!朕本是同情受灾之民,但东炎行事竟如此——可恼可恨,朕绝不宽宥!”

胤轩二十四年秋,东炎旱灾持续,草原苦楚民不聊生。其中以叠川草原为中心,贝布托、郁木扎兹、博沃柯克三个部族旱情最为严重。持续的天灾致使贝布托、郁木扎兹的百姓大量向西南班都尔方向逃荒,流民汇聚成潮涌集在雁砀草原北洛玉乾关外。而与位在国土西南,边界与东炎属国av之时,由部族首领卡斯特率一队骑军直袭越国边城,掳掠早熟的麦粮——此事顿时震惊大陆:草原游牧民族,性惯劫掠以度饥荒,人所共知。越国小国,因与东炎接壤,为自保,早已向御华皇族伏拜称臣。然而虽为藩属,终究保留了国号。掌国王族亦是西斯大神一脉。博沃柯克不过东炎部族,肆意出兵劫掠大陆他国,纵是草原饥荒势同燃眉也不能为如此侵略自辩。而更重要的是,博沃柯克此举之后鸿逵帝仅以国书告知越王提前征收今年秋贡,甚至都不曾对族长卡斯特做半点责罚,勃勃野心不掩,侵吞之意昭然天下。此例一开,东炎其他部族顾忌全消。就连位于南方并未受多少旱灾影响地温斯彻部。其首领也率了骑军数次劫掠东南属国爻国。爻王意稍反抗。竟被鸿逵帝在爻都的监督大臣直接废位圈禁,另立新君——由此,东炎属国无不栗,草原部族则越发没了忌惮。尤其博沃柯克,集一族之军全力侵入越国,半月后入av月后已经到了臣服于北洛的卫国边境。

卫国地处内陆。背靠断云雪山,国中三面山野环绕,只有都城新卫在粱河的冲击平原上。卫自宓洛时代便一直为洛之属国,背靠群山天险,面对的av国开阳、北洛车池接壤,都城即是边城的新卫从来就不曾有过兵临城下的经历。便是一年前因为太子客死之事与av意旨在教训警诫的风司冥也只将军队控制在它国境线上而未深入。不料此次卡斯特竟率万人之军。跨越两道国境线直逼城下,卫人惊慌之下,不到两日便将新卫东北地三座护城丢了两座。卡斯特一个半月以来连战连胜。轻易劫得大量粮食金银,心中狂妄已极;见卫人惊恐,抵御软弱无力,兵锋突然一转,竟然指向了北洛车池!

车池虽为边城,但非与东炎接壤,以商贸往来为主,军力却是相对薄弱。卡斯特地一路杀伐劫掠,战场便在眼前百里,车池县令、守将固然心有忧虑,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当真敢与北洛动手。卡斯特猝然转向发难,守城将士惊愕中奋起迎敌,边城所在地军区一边急调军队支援一边飞报朝廷。边关奏报和卫、两国求援的国书在九月三十到京,承安已是群情激奋。文臣纷纷上表胤轩帝绝不能姑息东炎此番侵略行径,武将则个个请缨,宁国公铮、大将军孟铭天更是当庭痛陈厉害恳请胤轩帝立刻出兵。胤轩帝当时决断,调国中兵马四十万,讨伐东炎援助属国;命靖宁亲王风司冥为大军统帅,十日内筹措好一切军用率师出征。

十天时间,对于早已有所准备的靖宁亲王和北洛朝廷并不算严苛。加上胤轩二十年后军制改革,此刻的北洛便是百万人的大军也可在数日时间调集齐备。对此刻静静平躺在胤轩帝御案上的出兵奏折,风胥然和风司冥同样不觉有什么特别或是意外。只是听胤轩帝语气森森地再次复述出兵理由,风司冥内心却是一阵胜似一阵的缩紧。听他话音落下随即低头,前额在御阶上轻触一下:“皇上圣明决断。”

瞥一瞥数日来皆换着了软甲入朝见驾地年轻亲王,胤轩帝嘴角微扬,略略颔首,“这几日预备出征,钱粮兵马调集,你与传谟阁还有六部都受累了。朕听说你又是连续五日直接宿在了兵部司衙。三日后就是正式出兵的大典,空下的这两天时间么……拜过了皇后,就好好陪陪佩兰吧。”

“……是,父皇。”风司冥再次跪行一个大礼,“儿臣此行,必不令父皇、令北洛军民失望。”

微笑一下,风胥然随即两步绕过御案,亲手将他扶起。“司冥,你少年经历战场,朕原没什么担心。何况此次又有大司正做监军同去,更没有什么需要特意嘱咐。只是……死生之地,千万小心。”

听胤轩帝温和言语,风司冥心中微震,但眉目一垂,年轻清俊的面庞神情益发肃然。“父皇爱护,司冥时刻铭记在心!”

“这样便好——你先回传谟阁传了谢誉琳进来,然后就往凤仪宫你母后那里,午膳朕同你们一起用。”

“是的,父皇。”

行过礼退出澹宁宫,风司冥一转身便看见殿外恭恭敬敬候着的副相谢誉琳。见他看到自己立即上前行礼,风司冥只略略勾一下嘴角:“十八道军事的调动皇上已经准了。谢相去,约是还要再问些细处地关节。”

谢誉琳在宰相台专司军政之务。是北洛朝廷直接负责武事地最高文臣,也是主掌军事地靖王风司冥第一得力的臣属。他在景文年间便已入朝,为官三十余载;虽是文官出身,但也曾参加过大比武试兵法的比试,外放时任过地方郡县地参军参议,熟悉军务的各种关节。胤轩十八年风司冥得胜还京,朝中人事因势大动,谢誉琳由兵部侍郎升任副相。辅佐上朝廷宰相林间非处治一应军政要务。后靖王风司冥主持宁平轩执掌国中军事。作为朝中少数直接参与军务的文臣。谢誉琳联系宁平轩、宰相台与整个朝廷地周转运作,恪尽职责,才具为风司冥所重。因他久治军务,性情又极精密仔细,国中凡大规模军事动作必有其朝中统筹,协调宰相林间非以下诸臣与前方统帅将领地各种衔接工作。此刻东方烽火燃起,朝廷决意发兵。传谟阁、兵部、户部人人忙得脚不沾地。风司冥所奏对战策、大军启动地一切

务,中间无数细致繁琐关节,胤轩帝动问自然是谢誉禀明。此刻听风司冥一句,他心中已然有数,躬身敛衣行过一礼,这才挺起身稳步走向澹宁宫。

看年近六旬的老臣腰板笔直,步履异常从容,风司冥不由微微笑一笑。但目光一转。。直向自己而来。年轻亲王顿时正容。和苏略一欠身:“靖王殿下,陛下旨意,让殿下代圣驾将此奉到祈年殿。”

“臣遵旨。”低头接过托盘。但见托盘上覆盖的明黄织锦上鹰翼狮身庄严神武的圣兽图像,风司冥心中不觉微震。抬头看向和苏,却见沉静年长的宫人面带微笑,素来恭敬谨慎的目光透露出淡淡亲切的鼓励。年轻亲王低垂下眼,托着托盘稍稍后退一步,向着面前澹宁宫方向躬身施礼,随后转身朝祈年殿方向走去。

祈年殿、凤仪宫、宁平轩,随后赶到承安京西郊奚山校场,几处走过一遍,风司冥回到自己靖宁王府门前已是星月满天。

待王府小厮拉住了缰绳后翻身下马,风司冥随手将马鞭丢给赶上来伺候地马夫,一边已经向恭候在府门前的总管连胜说道:“今晚到明日整天,叫苏清挡了所有来客。宗亲一概推到明日午时以后。”

“是,王爷!”连胜欠个身,口中答得干脆响亮。他是靖宁王府建府以来第三名总管,也是唯一一名不从内廷侍奉选择,而是直接自胤轩帝二十八名御前侍卫总管里面挑出的总管。见他听命之后立刻便向下人吩咐并派人传讯长史苏清,风司冥点一点头,随即快步向内府走去。

风司冥走到分隔内外府的垂花门,风司冥的贴身侍卫水涵已经在门下侍立多时。见风司冥甫一踏入内府便解开了外袍露出内里一重铁甲,水涵立刻道:“热水已经备下。王妃让收拾了一些点心小时,殿下是先点一点饥还是马上沐浴?”风司冥十六受封亲王,大婚之后朝中多已习惯当面称呼“王爷”,只有冥王军中一批相随日久的将领和水涵这几个自幼在秋肃殿贴身服侍的宫人才没有特意改口。听到不出意外的“沐浴”两个字,水涵一边接过风司冥外袍一边伸手为他打起门帘,“是,这就命人将热水送来。不过殿下先喝些养胃地汤?下午王爷传令回来说今晚要与内眷们一同用膳,肚里是温着一些地好。”

风司冥略略颔首,解了甲冑后坐到座椅上,接过水涵递来的瓷碗喝了一口,这才抬起眼微笑道:“今日让刘复传话的时候没想到还去奚山校场一趟,倒是累王妃还有几位夫人久等了。”

指点小仆将战甲和外袍在架上仔细挂好,水涵方才转过来向风司冥微微欠身,“其他几位夫人倒没什么,但王妃和钟夫人都亲手为王爷做了菜肴,很花费了一番工夫。”

“是么?一会儿沐浴地时候说与我……不,不用了,王妃她两个做的,大约一眼也能认得出。”

见水涵闻言轻笑点头,风司冥不由也扬起嘴角。随即有侍从抬了浴桶进来,风司冥快速地洗了。等水涵为自己细细密密换上一身簇新的浅蓝色长袍,这才又向贴身侍卫笑道:“不过是一场家常地小宴,收拾得这么严肃整齐,倒也不怕吓着了几位夫人。”

水涵闻言笑了一笑,随即敛了眉眼退后一步立着,才开口轻声道:“冥王声威赫赫,殿下的夫人若连这点阵仗都经受不起,也不配继续在这靖宁王府里了。”

“不配在我府里?离、郑、、惠。哪一个出去了都必然开启一场麻烦。水涵你是嫌你家殿下在这靖宁王府里面的时间还不够短么?”风司冥轻笑摇头。对水涵偶然的“放肆”言语倒是毫无介意,“再说,她们也多是被父兄当了亲善北洛的工具,小小年纪便被迫离家;身处异国他乡,做人婢妾看人脸色,小心翼翼也是情理之中的么。我虽在府里的时间不长,也知道王妃平日为了安抚她们用了多少心思。她们这一年能见着我的也就这么几面。若再被水涵你这么一说,不是让王妃地心血都白费了?”

“王妃待人素来极好,她们倒算安分。只是钟夫人面上冷些,却是有人私下十分地不敬,只当着王妃统掌着府内顾不过来……想是到底来自边疆小国,京城水土虽然养人,气度规矩却是一时改不过来。”

难得听水涵出语尖刻,风司冥顿时停住脚步。沉默片刻。轻轻冷笑一声:“边疆小国是么?水涵。”

“殿下?”

“你今晚就到内府账房。姬地月钱革去一半;若再不安稳,从六品夫人降到从七品——检点后宫,肃正礼仪法规。也是你这个五品尚仪份内的责职吧?”

“奴婢遵命,殿下。”

风司冥点一点头,负起手,抬头凝视夜空星斗:“水涵。”

“是,殿下。”

“我在府中时日短少,内府之事份属王妃,也不便更多插手。但你是我自幼跟在身边的人,多一双眼睛替我看着家里,就算身在万里之外也会感觉安心。毕竟王妃年轻,又是女子心性柔软,宫掖间许多丑恶,须得你和钟夫人两个时刻支持照料。不过,钟夫人名位虽是侧妃,品阶却要一点点抬升,紧要时刻或许力有不逮。”

见风司冥说到这里停住了口,一双夜一样幽黑深沉的眸子静静凝视自己,水涵喉头抖动一下,随即向年轻亲王深深低下头:“水涵定全力达成殿下旨意。”

风司冥又凝视他片刻方才点头,微微勾一勾嘴角:“是,我完全相信……时辰不早,我们步子快些,莫让王妃她们再久等了。”

“王爷对方才菜肴不满?”

接过风司冥除下的外袍,秋原佩兰轻声问道。

风司冥坐在床沿正摘下头顶金冠,闻言顿时微笑摇头,一伸手拉她在身边坐下:“王妃的手艺又精进几分,一道醉虾连宫里御厨都不及这个味道,怎么会不满?”

秋原佩兰脸上微红:“王爷说什么御厨不及,便是从御厨那里学的。上方驸马覓到地好厨子,新园子落成时宴请了父皇母后一次后被钦点了入宫。我才学了一点就……手艺生嫩着,让王爷笑话呢。”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尝着感觉便是如此。”风司冥微微笑着,一双黑眸凝视妻子,“但是席间佩兰却用的不多,为什么?”

被年轻亲王温柔目光凝视,秋原佩兰不由微红着脸侧转过头,“太傅医嘱,说体弱气虚,要格外注意平日的食补将养。每日规律少食多餐,若错过了每日正常的膳

,也定不能胡乱取用。今日王爷……”

“今日比往常更晚了些,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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