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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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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骨髓。
“……大人?”我试着出声,强迫自己望着他不转移视线——总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转移视线,后果会更惨……
杜玖还是冷着一张脸,望我一眼,倒是先移开了目光,大约又走了十多步,才听他轻叹了一声,倒转头望我,眸中的冰冷也缓和了不少。
“大人,我,来过这儿么?”见他稍微缓和了表情,便问他。
没想到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他却是有一瞬皱了眉头,旋即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淡淡的几无表情——反是可疑。
“没有。”他答,这时候是一丝破绽没有了的。
“……哦。”
是这样么?不过他这一个前平宫卫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想来他这时候应该也没必要骗我了。
不过,那青华楼的云夫人,又是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笑,好像曾经见过,而且还挺熟的一样。
……算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不知何时起,已变成了一个相当神经兮兮的多疑之人。
未走几步,在一处酒家前转了身,走了进去,仍是杜林上前与店小二说话,随后上了二楼,一间临街的雅座。
这酒家紧挨都会临河道的那条路,南窗开着,正好看外边的河与沿岸风光。店前种了两株杨柳,树高与树权角度都正好,雅座内光线充沛,但也不至于被阳光烘晒太过。
尽量“淑女”地喝下一盏清茶,渴意稍缓,才向杜玖开口道:“大人,那剑是……”
杜林也在边上,要叫他“玖”,还是有点难度……
“剑鞘碎裂过一次。”杜玖答,将目光由窗外收回,望向我,唇边微弯,竟有一些淡淡笑意。
剑鞘?刚才取了剑之后,他明明是察看了一遍剑身,倒不见他有怎么多看那剑鞘。
“……什么时候?”
“元月初十。”
……那时,正是他身负刺杀重任,孤身前往京城的那段日子。
他从未提过,我也从未问。
虽说平章王这一次逆袭成功,弑了他亲哥,做了皇帝,自有他的实力在,内战也打了数月,但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却是杜玖一个人完成……那其中的凶险,我也从不敢细想。
“玥。”他轻唤。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时我才发觉,杜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玖?”差点儿直接“大人”叫出口,总算及时刹住。
杜玖起身,走到了我身旁,俯身下来,一手绕过了我的鬓发,神情却是极犹豫的,丹凤漆瞳眸光明灭,“你,真的,不后悔么?”
“我不知道。”说着,我淡淡一笑,仰头回望着他,倒真是说的大实话,“但我知道,如果离开,我一定会后悔。”
轻松的一声笑,杜玖收回了手,转身,走到了窗前。
抬眸,望着他的背影,浅金阳光勾勒出的熟悉轮廓,有一瞬的恍惚。
好像曾经在别的什么地方,别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好像是曾经无数次地,望过一般。
起身,也走了过去,到他身边。
“玖才是,是不是其实心里很后悔认识了我这个倒霉蛋?”
不想他竟是点点头,只是唇角一瞬紧绷,藏了笑意,“你的运气,确实不好。”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念佛不勤吧。”我随口叹了一句,随即又发觉自己说的什么“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那些梦,那些碎片,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一些,我现在也是懒得再多想了。
“不过。”他轻笑,“后来是不悔了。”
“……后来?”脑筋一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杜玖只是淡淡笑着,凤眸专注,却并不说话。
身后吱呀一声,条件反射地回过身去,是杜林回来了,手中提一青色瓷壶,只是壶底烧得呈深褐色了,是这一路为杜玖煎药的专用壶。他身后跟着一名店侍,手上端一漆盘,大小盘叠了上下是有三层,让人不禁胆颤,那店侍却端得极稳。
也不知是不是会武之人。模糊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人也这么被罚过,端盘子什么的……那个人,还稚嫩的脸,淡褐的杏瞳,是笑着说的,端盘子其实练的是臂力,羽儿不用担心……
待回过神时,杜玖不知什么时候又是脸色阴沉,落在杜林身上的眸光冰冷。
饶是杜林,这时候好像也稍稍打了一个寒颤,面上仍是温和笑着,“大人?”
杜玖不语,凤眸微眯。
店侍一定是察觉出了这一间雅座内的气温下降异常,很快将汤菜摆放好,躬身退了出去。
杜林抬手一拍脑门,有些尴尬,道,“大人,抱歉。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杜玖这才收回了目光,走到桌边坐下了,接过杜林倒的满满一碗药汁,一饮而尽了,表情淡漠,一丝变化没有。
我也过去坐下了,瞥一眼杜玖,心下嘀咕,原来他生气的是这一点么。倒是比想象的还要可爱几分。
用过饭后,才出酒家,杜玖就对杜林道:“你,先回船上。傍晚就要出发,将行装备好。”
杜林有些犹豫,还是应下了,先行离开——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毕竟杜玖现在的状况不比以前了,凡事总怕万一……不过,在这闹市,光天化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上一次来新水镇,发和了不少事。第一次见到杜文,被火烧船不得已跳河,被忽然掉入房间的死人吓得乱跑,在“幽苑”遇到十四王爷穆念,后来又是杜玖,都是在这里。
现在走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时候发生的一切事,想起来都好像很模糊,不过只是脑内的一些印象罢了。
身边杜玖不知为何停了脚步,转身道,嗓音低沉,“眉头。”
“……哦?”我一怔,才理解了他是在说我又皱眉了吧。
抬手一揉,然后对着他嘿嘿一笑,先走了出去。
难得他会想着一起逛街,自然不可以想得太多,要专心逛街才行。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杜玖两手都提满了包裹,才返回了船上。
郭锦带着几个侍从去镇上采办东西还未回来,迎接出来的杜林,很明显嘴角绷得极不自然,像是忍笑忍得极辛苦。
其实这一路,看一眼杜玖,然后每每背过身去偷笑,结果路人都以一种“你神经么”的目光瞥过来。
傍晚时候,外边郭锦驾着一辆马车,侍从左右骑马,回来了。出发时,仍是之前的队形,小七也仍随在马车旁边,自己走着,看样子心情还不错,掀帘去看它,它也不时转眸望我,乌黑圆眼十分的灵动可爱。
其实这一趟坐船南下,才亲眼见到了真的有晕船的马——而且竟然就是杜玖的那匹枣红骏马,不过状况并不严重,休息了一个下午,出发时又是精神抖擞的了。
今晚时出城,才出城没走几步,掀帘往回一望,见城门已是徐徐关上。也不知杜玖他们是不是故意卡在这个点出的城门,实在是太刚好了,晚一点都可能出不来。
马车渐渐驶上山道,路边树木变了高大密集。又过大约一个多时辰,见外边的景色已经完全是山间荒芜了,却不想弯道尽头远远有灯光,几乎照亮小半个山头。
再靠近一些,见竟是一座三层客栈,规模相当的大,甚至远远望去,院子时似乎还有假山一类。
绿水桥平 第170章 玉常(1)
“夫人在奇怪什么?”坐在车前驾车的杜林见我望着那边一动不动,便问道。
“这里明明很偏僻,为什么,会有客栈。”
那个,应该是客栈吧?若是单独的山庄,布局应该稍有不同。
看样子,晚上应该是住在那里的了。可不知为什么,心下感觉很怪。明知道跟着杜玖的人都不会弱的,却还是不安。
杜林侧头向山里的方向瞥了一眼,笑道:“山里边有一座寺庙,传说极为灵验,信众甚多,香火极旺。因而每日都有不少人进出山中,晚了、早了,自然要有个地方投宿。”
“大人他……你们,以前来过这儿?”
杜林点头。
这样,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将帘子放下之前,转眸向骑马稍在前方的杜玖望去。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还是怎样,杜玖竟也在那一瞬回过头来,凤眸深处映了月色浅光流泛。
才觉心安,不禁微微一笑,这才放了帘子,坐了回去。
这客栈果然住客很多,不过店侍带着,绕到了后院,花园游廊走了一段,到了靠东边的一个单独小院,院内种了一圃花草,围着一个小池子,甚至池子中还有奇石垒成的假山一座。
不禁心下感慨,不管怎样,杜玖大概还是个非常有钱的主儿,这样单独的小院子,要价一定不菲。
入住之后,洗澡水很快备好,于是随队的唯一一个侍女在帘外侍奉着,简单泡了个澡,便先回房睡了。
只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杜玖也沐浴过后,回了房内,听声音是在窗前的一方卧榻上歇下了,这才心神稍宁,渐渐地才睡着了。
清晨醒来时,天才大亮,不过他们倒是都已经起来了,不见杜玖,问端了一个彩漆食盒进来的杜林,说是在后山练剑。
玉颜说毒淤积经脉,但若非过度,一定程度下的经脉活动,还是可以的。
再一问,杜林回说大人已经用了早膳,也就独自吃了些粥菜,去马厩那里找小七去了。
小七在最里边的隔间,看装修,大概是VIP等级,不觉一笑。
牵它出来,沿着客栈外的院墙走了走,待清晨山间的薄雾散得差不多了,一回头,见杜玖不知何时从墙角走出。
“玥。”他走近了,道,转眸向山间更深处望去,“今日,要先去‘怀玉寺’,之后,再往山内寻。”
客栈的住客们陆陆续续地也都出来了,从这边望去,进山的蜿蜒山道上,不时能见人马过去。虽远算不上络绎不绝,但在这偏僻郊外,也算是很多伯 了。
“这‘怀宇’,是八十年前,景帝所建。”他道,漆瞳淡淡,“景帝临终遗诏,于玉常建‘怀宇寺’,以作供奉。”
脑中闪过什么,是曾经穆念说过的,“……‘怀宇’,是不是,当时的年号?”
杜玖轻点头,一时眸光远放,神情几分意味不明。
这时候,杜林过来禀说可以出发了,谈话便没有继续。
上了马车,再往山深处去的道路比了昨日的还要蜿蜒几倍,即使这马车大概有“加固减震”的改装,但不到半个时辰,头还是变得晕沉沉的了。
到了的时候,因为脑袋晕晕的,连带着浑身也是发软,对时间的估计早已模糊,抬头望,虽不是阴天,光线甚亮,但云彩甚多,看不清太阳的位置。
下了马车,一手扶着车板,站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再一睁眼,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杜玖在了身边,伸手轻揽过我的肩头。
深深吸气,向他笑道:“大人,我没事了。”
明明现在,我应该变得更强一些才行。
汉白玉雕筑的山门高耸,长阶踏到尽头,却不是往主殿,而是往殿房右侧的一条青石小道直接绕到后边去了。
这一路幽僻,两侧茂林修竹,一直走到最深处一个有着莲花池子的院子,一路上,碰到的僧人师父,才不过五个。
莲花池子边,有一个看上去阶位很高的中年僧人迎了上来,相施礼毕,直道:“师父在后边等着几位。”
接下来的路,由这位自称“了悟”的师父在前边带着,本来随着上到山寺之中的侍从不过两个,这会儿连同郭锦也留在外边等了,只杜林跟着杜玖和我继续往内。
又是一段向上的青石小道,在山林间绕弯,走到尽头时,已有些气喘。回头向下看,倒是更觉山寺建筑恢弘。
青石小道尽头,竹篱内,是一座只一层的青竹小楼,连同中间的主屋,左右不过三间,极为简朴。
到了院内,才见小池边已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僧人,从他身上所着袈裟来看,应该就是这里的住持无疑了。
相与叙礼,住持“无了”大师只先邀杜玖与杜林二人入内,只道我可以在院子内随便逛逛,左屋内也有些佛像挂画,可以观瞻,不过待会儿还有些事,需要单独与说。
住持“无了”,弟子去是“了悟”,说起来还挺有趣的。想笑,不过也只好压在心底笑了。
见杜玖并没有什么表示,神情淡然不变,也就点头应了,看他三人走入了右面的那一间屋,便在院子内随意走走闲逛。
走近一看,才发现池子内的沙子十分特别,水极清透,池底细沙几乎粒粒可见,白而通莹,简直如同玉水一般。
在池子边盯着这白沙盯了半天,脑中一闪,才想起来,此前遇见豫洵亲王的那个溪渡口,有一条山间小溪汇入其中,那小溪很特别,因为溪底的沙子,多呈白色,通莹若玉沙一般。
不知这里的沙子会不会是从那里运过来的?毕竟一路过来,不见有这般特别的河沙、溪沙。
院子不大,池边所种一株梨树,花开最盛的时候已过了,枝上白花已多衰败之色,但也不见一地残花碎瓣,想是住持或是这寺里的其他僧人清扫过了。
又想起适才住持说的,左屋内有一些佛像挂画,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事做,也就推开门进去了。
一踏入内,凉气扑面,不过两面高低窗户设置巧妙,光线倒是很足的。在外边看时感觉屋子不大,里边儿却是柜子、书案相倚,大小方位都布置紧密,一眼望去,至少是个五十平米的房间,因为正中还有一道大的水墨紫檀屏风隔着,也不知后边还有多少空间。
挨着主屋的墙上挂了不少佛像,其余柜子、书案上搁了不少古香古色的玩意儿,心下不禁有些担忧——毕竟就算不是战乱时候,地处偏僻的山寺,应该也怕万一有劫匪吧?
毕竟不是专业赏玩,也就是看着觉得精巧好看,或是浑然天成,看着看着,不觉绕过了屏风后边。
屏风后,只一张香案在南向的主位上,上面挂一张长轴画像,线条、色彩十分生动,人物栩栩如生。
可目光落到那画上女子的面容时,一阵寒意窜过脊背。
并非光线阴暗,屏风后的采光和外边的一样好,甚至站在屏风前,看那画像,也看得十分清晰,清晰到甚至空气间浮动的细小尘埃也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般,紧紧锁在那女子的面上……很熟悉,很像……却又说不出的怪异……
那个人……并非是淡夫人,而是,真的,“我”吧?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才会心跳个不停,感觉十分怪异……僵了的身体,过了许久,才恢复了些知觉,走上前去,看那画的落款。
“怀宇元年二月”,落款只有时间,没有画者的名字称号。
身后有脚步声,猛回头,见是住持无了大师从屏风后走来,慈眉善笑,不语,像是等着我先发问。
“这……是谁?”我问。
“平文皇后。”住持道,“薨逝时为贵妃,后景帝于怀宇元年追封为‘平文皇后’。”
……平文皇后?
脑中一阵晕眩,所幸并不厉害,倒是心下所猜,让自己吓了一跳,但又不得不问,“所以,其实,景帝遗诏,供奉的……供奉的……是这位‘平文皇后’?”
绿水桥平 第171章 玉常(2)
住持点头,转过来望我,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道:“看起来,倒是和施主有七、八分像。”
我一惊,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今天还是化了装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杜玖还是让我打扮成一个书生模样。
“您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单独相谈?”
住持点点头,笑道:“已说过了。”
“说过了?”
住持点头,又道:“敢问施主何姓?”
“……‘淡’。”
住持眯了眼,似在沉思,片刻,才道:“施主可是那位淡医女的女儿?”
我止不住惊讶,点头,问道,“您认识家母?她到过这里?”
住持摇头,“是老衲十七前,在京城时见过。”
“这样……”不免有一点失望,“您要单独说的,是适才平文皇后”的那一段话么?
住持点点头,慈眉善笑这时看来却颇有些意味深刻不明。
“敢问详细?”
住持呵呵一笑,道:“怀宇寺历代主持,都在等候一个有缘之人。若是等到了,便要引那有缘人到此。至于其他因素,老衲也不知。”
“……敢问,您是如何知道,我就是那个,有缘人?”
住持又呵呵一笑,道,“老衲昨日夜观星象,才知有缘人将至。”
……也不知是否真的如此。
又或者,可能他之前见过我——既然他在十七年前,见过我的母亲,淡夫人。至于说什么昨日夜观星象,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收到了什么消息罢……
杜玖与杜林已等候在外,见住持出来,便即告辞,了悟师父送我们下山。住却是住在怀宇寺脚下的一处小客栈,属于怀宇寺的一部分。
杜玖又与了悟师父出去了,往山上寺庙建筑而去,大概是还有些细节要商量罢。
因斋饭是寺里提供的,所以杜林也只借了小药炉在廊下煮药,正好有些问题问他。
“寺里有些武僧。”杜林道:“不过,这‘怀宇寺,’没人敢动。”
解释了寺里守卫看似薄弱的问题。
“为什么?”
杜林温和淡笑,道,“景帝所建,是为皇家之寺,若谁人敢动,可是以谋反罪论处。”
说罢,将小药炉的火吹得旺了些。
山寺脚下,隔了路的正对面是山背阴的一面,即使正午时候,远远望着也似依稀有些薄雾。
“这里,八十多年前,是问云阁的地方。”杜林忽然道。
“……问云阁?”
杜林点头,“当时江湖上远近闻名的问云阁,‘问无不知’。不过,后来整个地方都毁于一场大火,问云阁阁主,自此消失匿迹,再无消息。”
重复着他的话,在时间点上来看,八十多年前,问云阁毁于大火,然后没过几年,这时又建了“怀宇寺”,供奉的是“平文皇后”。
“是。”杜林点头,“而且,就在问云阁的遗址上。”
“……为什么?”
“其实,江湖上有一种说法,不知夫人是否听过。”杜林说着,在一侧小案上的青瓷碗上放了一层滤纱,一手以长木筷夹起药锅,将药汁从药锅中稳稳倾出,“将问云阁烧毁夷为平地的,是平宫卫。”
“是……景帝的旨意?”
杜林笑了笑,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摇头。
这段往事,大概能说的就这么多了罢。
那位也无住持的话,说什么等“有缘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么……
“今天,就会进山去找那位前辈么?”我问。
杜林点点头,却又道:“今晚,夫人大概还是要在这里歇息的。”
“……不带着我一起吗?”
既然都带着我到了这里……不是说再不会离开么?
杜林摇摇头,温和笑道:“再往山深处去,马车是走不了的了。所以今天大人他先进去探路,大概找到消息了,会回来接夫人一起去的。”
一想适才我的表情大概十分的不够淡定,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点点头。
“其实,在下也听过关于那位前辈的一些传闻。”杜林道:“大约二十多年前,忽然消失踪迹,传闻是避居隐世了。在那之前,江湖人称‘药痴’,可是十分闻名的,不过始终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药痴?
“这位‘药……痴’前辈,和玉颜前辈是旧识么?”
“这个,在下不知。”杜林道,微有皱眉,“这位前辈,传闻行怪异,甚至……曾盗尸炼药。”
“……盗……尸……炼药?”
一时有些恶心。不过见杜林 样子,应该说的不假,即使是传闻,太过怪诞的,他应该也不会说……
“传闻而已,并不知真假。”杜林道,话锋一转,“不过他行医救人时,确实有个怪规矩,若最后医治不了,那么遗体必须由他处置。要么,就为他寻一种奇药。”
还真是一个怪规矩。但名声如此之盛,必是医术极好的了,请他的,心下难免有话,反是更惹人非议。
药碗盖了纱布示揭,徐徐白色蒸汽已浮了半晌,院门外,青石台阶上脚步声渐近,很轻,却又很稳,不止一人。
片刻,杜玖大步走进,随在身后的,除了郭锦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僧人,肩背一件小行囊。
还真的如杜林所说,大概是跟着杜玖一同进山。
“大人。”我迎上去,微微一笑道。
如果没有旁人在的话,或许会说一句“欢迎回来”罢,就算他马上要走了。
“住持说上个月才与那位前辈通过消息,不过那位平时闲云野鹤惯了,倒不知此时在哪,故先往寻找。”杜玖道,垂下漆色凤眸,望着我,“淡玥,你先待在这,夜间别出这怀宇寺。”
“……嗯,我不会乱跑的。”点头,微笑应道。
屋瓦轻响,抬头去看,一只白猫窜了过去,心下一惊,想是之前被西信灵猫吓得太厉害了,总不至于西信国主都换了一人,它们还这么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有人轻敲了敲院门,转回头,见站在院门边的,竟是……游虞?
游虞笑着,大步走了进来,抬手抱拳,行礼道:“师兄,师嫂,林兄,郭兄,还有这位小师父。”
杜玖竟也是淡淡一笑,轻点了下头。
实在是对这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杜玖是不指望他会主动解释的了,但杜林也是一脸笑意温和,并不说话。
游虞将左右都打量了一遍,才轻声笑着,向我道,“师兄不放心嫂子,自然要赶过来。再说,我现在也是闲着的了。”
话说完,杜林也笑了出声。杜玖仍是唇角微弯着,极淡的笑,向游虞道,“辛苦你了。”
“在所不辞,在所不辞。”游虞笑应,微仰头望天,淡蓝色的瞳眸映过天光澄然,“这会儿天是晴好,入座后大抵是有大雨的。师兄,可小心些。”
杜玖轻点头,“自不必说。”
杜林将药端过,杜玖接了,一饮而尽,便即出门了,只郭锦与那位年轻的僧人跟在其后。
杜玖的意思,大概是让游虞留下来守着罢?……说起来,这个什么“南郡公主”的虚名,还真是尽添了麻烦。
山谷之间,日落得极快,入夜之后,简单用了斋饭,沐浴后便就寝了。只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披了衣服,到窗前,推开了窗,静静坐着,望山寺夜间灯火几盏,周围山林寂静。
不过片刻,雨声淅淅沥沥渐起,雨丝飘入,落在手臂上,凉得一个激灵。
不经意地一侧头,却更吓了一跳——眼角余光,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人影!
不过好歹是经历过那么些生死逃亡,这一下虽然吓得不轻,但还是迅速作出了反应,立即吹响很久以前杜玖给的那一只银哨,短促一声,几乎就在同时一手紧紧抵住窗框,另一手一撑,抬身就往外跳。
那人影几乎也在一瞬间就追了过来,听那动作带起的风声,应该是人无疑了。
所住是在一层,脚一落地,向院子里拔腿就跑。
绿水桥平 第172章 玉常(3)
在那人影追上之前,斜地里迅疾冲出了另一个人,银光一闪,两下长剑架住了。
游虞与杜林就歇在隔壁,说是上半夜、下半夜地分开着守的,听了哨音就会赶来。
也幸好,那银哨现在和那装了璞玉的小锦袋一样,都一直挂在胸前,也或许是第六感,适才听雨时,将银哨放在手中把玩,不至于慌乱中抓不住。
长剑交锋不过几下,暂时停住了。
而站在游虞对面的,竟是,杜文,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发髻紧束,手中一柄银薄长剑,立在雨中。
夜间光线本就黯淡,隔了雨帘,她的脸,看着有些模糊,但那与姐姐十分相似的眉眼,绝不会看错。
忽的她身影一闪,刹那竟这么消没在雨中,视界只来得及捕捉到几簇银光,游虞已挥剑接住了。
真的交手了,十几招下来,杜文已有些力不从心。看来武功,她还是在杜玖之下的——杜玖和游虞相比,至少应该是不分伯仲的吧?
“夫人。”杜林也已从房中跑了出来,避开院子中央的两人,绕过檐廊大步跑了过来,将呆住了的我往檐下拉。
“夫人,请跟着在下,往这里。”杜林道,唇边淡淡的一抹笑,说着,拉起了斗篷的兜帽,转身往右厢房后便迈开大步。
我赶忙紧跟在他身后,耳边不断响起刺耳的剑锋相击之声,看来杜文就算是力不从心,也还在苦苦坚持,游虞一时也还取胜不下。
绕到了右厢房后边,不知为何侧边的小院门竟是开了的,杜林脚步不停,直接从那里出了去。
跟在他身后,一只脚才踏出院门,却忽然后背一寒,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让我莫名地感觉奇怪——明明我吹了银哨,游虞也及时出现了,然后杜林也出来了,但为何却不见其他的那些侍从?明明杜玖出发是只带了郭锦一人,此外只跟了怀宇寺的一个年轻僧人。
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半夜的,从房里赶出来的杜林竟会是穿着斗篷的?明明不论何时都是个极细心的人,为何只顾自己拉起兜帽,完全没想到递一把伞、或者斗笠给我呢?明明 杜文才是偷袭的那个人,刚才也不见有其他偷袭者,应该说院内并没有不安全到我必须离开这人院子啊?
“……杜爷?”我住了脚步,道,喉咙干涩,几乎禁不住颤抖。
走在前面的这个人,身高不知不觉间竟矮了一大截,几乎与我一样的高。虽说杜林也会缩骨,曾经假扮过我,但……
才一出声,“杜林”几乎是立即停了下来,然后,慢慢转了过来,朝着我一个大踏步。
我完全怔在了原地,只是瞪眼看着,浑身一阵一阵的恶寒,却怎么也动不了。
一直到那人拉下兜帽,脸完全露了出来,我才倒吸一口冷气,可想跑已经是来不及了——斗篷兜帽下这个人的脸,和我完全一样!
和我完全一样的,却阴笑得扭曲狰狞的脸!
惊得霎时已是一身冷汗,只感觉脖子后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才觉出剧痛,视界一黑,刹那意识坠入深渊。
+++++++++++++++++++++++“……忆哥哥,还会,回来么?”
小得几乎如耳语一般的声音。
大雨降临时候的天光极黯淡,骑在马上远去的背影,又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银光一般,模糊看不真切。
远去的人,是听不见了。
“玥。”
有人轻唤。
转过身去。
一睁眼,浑身针扎般一阵剧痛。
“你醒了?”说话的是一个蹲在我身边的年轻女子,正低头望着我。
屋内光线明亮,梁上领衔悬尘,似是一处废屋。
视线聚焦许久,才看清这个年轻女子的面容,她唇角弯着,似是笑得开心。我却心底一寒,认出了这个年轻女子究竟是谁——前年,在新水镇,杜文救下了一个乐伎,名为“妍君”,就是这个女子。
……莫非,昨晚假扮成杜林,之后又假扮成我,然后将我南击昏,就是她?
妍君盈盈笑着,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点点头,道:“你猜得不鏎,昨晚假扮成你的那个人,是我。”
她笑得灿烂,我看着却是心寒得越发厉害——是因为帮到了杜文,所以她才这么开心的吧?
“和杜大人打的那个人不弱,不过,后来被我引到北边去了。”妍君继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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