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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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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还是试试着自己能不能将这箭拔出来好了,既然之前自己也是习过武的,或许会是天生怪力也说不定。

不过结果却证明了在力气这一点上,我是一个普通女子无疑。

身后听得有人快步跑近,擦过身边,至亭正前,垂首跪下道,“微臣罪该万死,竟将这箭射偏了……”

明明被射中的人是我,这人跑过来却直接向皇帝请罪了,不过也是,若是这箭再偏一点,那就是朝着皇帝去了。

听这人的声音,虽是请罪之辞,声线却是俊朗,带了半点鼻音,似是字字上扬。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从侧后方所见的背影瘦高,青衣乌靴打扮,感觉着倒有点像游虞,不过年纪大约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二弟还真是好箭法。”皇帝还未发话,大皇子却先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原来这就是二皇子,在这后院,我所看不到的地方,原来还在进行着赛箭这种危险的活动。若主这箭是仰头鼻孔对人的大皇子射偏的,我还相信。这二皇子看着完全不像是会将箭射偏的人,偏偏这里还这么多的人。若是箭法很糟糕,二皇子也该是有自觉的那种人,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还勉强自己。

又是被人在哪里动过了手脚吗?

对大皇子的嘲讽之语,二皇子未作任何反应,跪伏的背影,一动不动。也不知这大尚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任二皇子这样跪着,也不说话。难道真的生气了?可是,这其中的蹊跷,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吧?

大皇子见皇帝这么久没说话,先着急了,起身走出,单膝跪下,请求道:“父皇,孩子的箭法要比二弟的好上百倍千倍,孩儿愿为父皇表演,以图父皇一乐。”

大尚皇帝低头沉吟片刻,竟将视线转向了我所站的方向,面上微笑温和。

“不知楚氏可愿为大皇子暂作射靶,这面圣不跪、不敬之罪,便一笔勾销了。”

第94章   杯酒(4)

什么?面圣不跪,不敬之罪?

不是我不跪,而是被这箭扯着,根本跪不下去……就算是弄坏了衣服也无所谓,可再怎么挣,不知是否这衣服质量太好、还是我的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

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这皇帝才说了要我做活靶?而且,还是看起来就极为不靠谱的大皇子。

想要取我性命,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还要来这么一番折磨。这么多余的举动,让他感觉很有掌控感么?明明都已是一个国家的主人了,对我这么个什么都不记得、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竟毫无怜悯之心。

不过半秒的时间,心下已完全炸开了,不过炸开归炸开,下令的可是皇帝,不容许有半点违背。就算是赐死,我也该恭敬跪拜、感激涕零地说一句“谢主隆恩”吧?

可就算我想屈膝行礼、恭敬回答,可袖子被箭牢牢钉住,根本动不了。我的罪状,又要再添一条抗旨不遵么?

正在这时,杜玖几个大步走到了亭柱前,迅速出手,只一下便将乌漆木箭拔了出来。

二皇子此时也已侧退着走到我面前,杜玖躬身面向二皇子,双手将箭呈上。二皇子接过了箭,在侧转回身之前,竟轻声说了一句“抱歉”,这是对我说的么?

而杜玖在将箭呈送给二皇子之后,立即退了一大步,仍旧侍立亭边,目光仍旧略偏向下,直凝视虚空。

所谓侍卫,在皇帝身边时大抵都是这样状态,其实,其他的所有人,也都是如此吧。

衣袖上为箭所穿之处,只留了两个指甲大小的菱形空洞,空荡荡的,能直接透过这空洞清楚瞧见地上青草数株。这箭,若是剌穿过身体,留下的也就是这样的痕迹呢。

“如夫人请随奴才往此处。”

原侍立于皇帝身后的一名带刀侍卫走过来,示意我跟在他身后走到了赛箭场上。

金黄稻草所扎的靶上,正中已插了三支箭,是二皇子所射的么。果然,适才射偏的那一箭很奇怪。

“如夫人,清站好。”侍卫如此说道,语气听着虽是客气有礼,但说话时根本没看向我这个方向,而是转身接过了什么东西。

居然是绳子。

简直有一小拳头大小的粗绳将我手脚都绑在了桩子上,最后,连脖子也被绑住了,动弹不得。

一颗葡萄,被放在了我的头顶上,开玩笑么?!!

现在,倒真的是变成了鱼肉被牢牢捆在了砧板上,无法动弹的自己,只能绝望地远望着那大皇子拉开了弓,眼看着那锋利的箭头划破了空气、直向自己射来。

第一箭,射偏了足足有一米多,落在了我左手边的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只差个半毫米就要蹦出。

那大皇子像是被这射偏的第一箭给激怒了,动作极其粗鲁地从箭筒内抽了另一支出来,搭在弓上,瞄准了,弦满了即放。

尖锐的风啸声,在闭眼的刹那,竟为另一股气流所止。

睁开眼,被面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小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跃在半空,乌瞳折射过阳光莹白。

那一支直射向自己的箭,已为小七截住了,正叼在嘴中。

一跃落地之后,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十数名侍卫立即上前将小七包围,而穆念竟也走了过来,将小七牵向了大尚皇帝所坐的亭子。原以为自己会这样又被单独留下,出乎意料的,杜玖竟出现在了身边,把捆住我的几处绳子松开之后,立即转身大步走开了,只冷冷留了“跟过来”三字。

不过,本来对他在这种场合下会和自己说话也不抱希望,总之,有人帮自己解开绳子,已经很感激了。迈步追在杜玖身后,也回到了亭前。

“才让你等牵好马过来,请在此的众爱卿细细观赏,怎这一匹却是从未见过的?”皇帝眯眼责问道,不过语气却不怎么严肃。

为首之人躬身禀道,“陛下,微臣听说这马是楚三夫人从江南带回来的,适才微臣经过马厩时,一眼便瞧中此马乃是精良上品,未及禀告,便先擅自牵了过来。还请恕罪。”

“这事,朕不怪爱卿。人言马勇而虎狼不敢近其身,又闻人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楚氏之马,确不愧是马中上品。”

小七将对我性命构成极大威胁的箭半空截下,最多算是“勇”,和“擒贼先擒王”又有什么关系?这皇帝说话好奇怪。严尚书走上前躬身禀道,“陛下,此事,微臣觉得颇有蹊跷。”

“蹊跷,严爱卿且说来听听。”

大尚皇帝眉毛夸张地一挑,眼神刹那间变得更严肃了,甚是吓人。

穆念和他的这位皇兄,倒是长得一点也不像呢。气质,也是完全不同。异母兄弟的话,真的可能会如外界所传说的那般,从小时候起就关系很好的么?

“微臣只是心下疑惑,也可能,只是微臣多虑了,这楚氏不过一州府衙役,为何会有如此好马?”

严尚书将这疑问抛出之后,霎时又是全场肃静。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准没有好事,而这一次——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身后,一女音突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这声音颤抖得厉害,以至于我转过头去见到了这声音的主人又吓了一跳。

“你是……”

大尚皇帝微眯着眼,目光凌厉地打量着这突然闯入的女子。

“回陛、陛下,奴、奴婢是杜府的丫环。”

不是说有要事禀报么,怎么这会儿却是这般害怕了说不出话的样子。我所认识的这个人,可不是面对权威会表现出害怕的普通婢女。就算她是无意的,但不论是面对杜玖,甚至是穆念,她的态度,却从未将自己视作低人一等的丫环。这一点,我还是能观察得出来的。

“名字?”

大尚皇帝的语气,已变得不悦。

“回陛、陛下,奴、奴婢兰、兰木诗。”

这声音的剧烈颤抖,是装的么……若不是之前就观察过,这时候再听,大概不会有半点怀疑吧,对她这种几乎就快要吓晕过去了的样子。

“你,究竟有何事要向朕禀告?”

“回、回陛下,奴婢、奴婢才、才发现了这个。”

兰木诗惶恐地答着,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勉强伸出了双手,将一张小纸条或是类似的东西呈上。

侍立皇帝身侧的侍卫走过来取了那小纸条,返身呈递给了大尚皇帝。

大尚皇帝将那小纸条在手心展开,低头看了许久,一语不发,神色却是越来越沉。强烈地不安,在这后院内迅疾扩散,连西庆王与大尚皇帝言语交锋的时候仍是一脸淡定的宁安公主此时也坐不住了,向前微倾着身子,张了张口,犹豫着像是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杜侍郎,你来念念这个。”

沉默许久的大尚皇帝终于开了口,说出的却又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带来莫名的恐怖。

杜玖神情也已凝重,在亭内的还有这么多人,却独独叫了杜玖过去,至少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不过凝重归凝重,脚步却依旧平静,察觉不出有丝毫的不安。

躬身从大尚皇帝手中接过了那纸条之后,杜玖的动作,却有那么一瞬僵住了,少见的,在他面上犹豫竟变得如此明显。

薄唇微张,隔了的半秒,却漫长得如同百年,终于他还是将纸上所写的清楚地念了出来。

“圣子错位,大逆不道。”

圣子错位……大逆不道,不过八个字,却在脑内彻底炸开。

兰木诗,竟然发现了这个么……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纸条,你在何处发现的?”

大尚皇帝抬眼瞪向兰木诗,厉声问道。

“回、回陛、陛下……这……这纸……纸条……是……是奴婢……奴婢在南……南巷道……楚……楚夫人经过时……时候……从楚……楚夫人身……身上所掉……”

兰木诗话说得结结巴巴,意思倒是很明白呢!

原来这纸条是从我身上所掉。

第95章    路尽(1)

午后偏斜了的苍白光线晃住了整个视界,脊背上蹿过的寒意,刹那袭遍四肢百骸。

咬紧牙关,死死撑住。

现在,还不是懵了的时候。不论是怎样的情况都必须应对到底,逃过了那么多次追袭的自己,没理由经历了那么多在这里把这条命给丢了。

“奴婢适才隐约听到……听到楚夫人说……说什么‘那个才是真的’、‘那个才应该登……登基即……即位’,‘是、是时候了重、重新’……”

心转千绪、不过转瞬,跪伏在前的兰木诗仍在继续,说话已越来越不结巴了,可这内容……究竟怎么编了这些话?越说越离谱了,完全听不懂,故意陷害么?还是皇帝授意,自编自演?

大尚皇帝高坐于亭内,眉头紧锁,双手紧抓龙椅扶手,视线全放在了兰木诗身上,而兰木诗也配合着,后背止不住地颤抖,模样惊惶至极。

“奴、奴婢从南巷道过来的时候,如夫人她……她正对着墙壁说话,奴婢觉着奇怪,就留了个心啦,拉着舒儿躲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听、听到了楚夫人说……说那些大不敬的话……”

舒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这里,被人推到了兰木诗身侧位置,半跌了一跤,跪伏在地。

“你,就是‘舒儿’?”

大尚皇帝的声音,蕴了十二分威严,已将这丫环吓得浑身颤抖不已,比她身边的兰木诗还要厉害。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这舒儿是三夫人许珍梳那里的人。只不过并非许珍梳的随身侍婢,所以并不常见到,只有几次在宁夫人那里许珍梳唤人从自己房里带东西过来的时候见过。

至少,这舒儿出现在杜府的时间要早于兰木诗,而且,兰木诗是青卿那里的人,而许珍梳和青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为什么,南巷道那里她两人会在一起?

“奴婢……奴婢舒儿见、见过皇帝陛下。”舒儿叩首道,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下一秒就会立即晕过去一般,喘不过气,害怕得夸张。

“适才兰木诗所说,是否属实?”大尚皇帝问道。

“回、回陛下,属、属实。”

舒儿极惊惶地答道。

大尚皇帝低头沉吟了半秒,抬手道,“好,你二人可以下去了。”

诶?这就结束了?

不是应该再问问兰木诗和舒儿两人当时在南巷道做什么?就算如此想将我置于死地,也不至于这么漏洞百出,不,既然导演是皇帝的话,只要看得还算过得去,其余所有细节就不必再细追究了。

身后方向,闷重脚步声迅速接近,至亭前而止。

甲胄相撞声响,大抵是才跑进的这个人跪下了,跪下以后,立即大声禀道,“臣御林军校尉柴义叩见陛下。陛下,在杜府东面院墙外发现带刀武士集结,已全数制服,等候陛下发落。”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杜府东面院墙外发现……带刀武士集结?全数制服,等候发落?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谋反未遂?

“查明究竟是何来路了?”大尚皇帝厉声问道。

“回禀陛下,尚、尚未查明。”这柴校尉的声音原本听着是坚定无比,居然也出现了一丝颤抖。

“尚未?”

“回陛下,时候紧急,臣、臣等还未来得及查清,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算了,将叛逆分子控制住,你已是护驾有功。”大尚皇帝的声音,冰冷间却未有任何动摇,淡定无比。至少,事前已知道了相关详细的资料了。

“先将叛逆分子关入大牢,传白尚书与大理寺一并审查,务必严刑问讯。若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有此叛逆之谋,背后又究竟是何人主事,朕再拿你等问罪。”

“是,臣谨领旨。”

柴义领旨之后退后数步,又即飞奔而走。

在碧云阁之后,问过萍嫂,原来白尚书是刑部的,这一案子交由他和刑部之下的大理寺,在碧云阁的时候,感觉皇帝对白尚书不是……这叛逆之案,却又直接交由他处理。而这柴义,之前倒从未听过,竟与刑部尚书一同担些重任。

“传楚氏近前。”

无视于这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杜府后院内所聚焦的所有大尚国内达官显贵们几乎要窒息的紧张感,大尚皇帝却又来了一句奇怪的吩咐,明明在这个距离要问话完全可以听见,不过几步之遥,却还要我近前去。

是因为发现我没有露出他所想的那般恐惧表情,所以认为问题是出在了物理距离上么?

其实,我倒真的是很怕呢。只是,或许是因为太怕了,头脑反而清醒得不得了。

才走出了一步,严尚书抢步上前,躬身禀道,“陛下,请对这楚氏搜身,以防其随身藏有利器,对陛下不利。”大尚皇帝才一点头,站在另一侧亭柱边的杜文立即走近身边,专业度堪比机场安检人员一般地上上下下将全身仔细搜了一遍。

搜身的结果,又是一张字条,不过,这一次,却是在众目暌暌之下,直接从我的袖内搜出的。

在字条被呈递给皇帝之前,一瞥所见,上面只写了五个小指指甲一半大小的小字,“未时初刻起”。

这“起”字,指的是刺杀皇帝行动的开始么?未时初刻,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呢。

“陛下,微臣才得到消息,这楚氏女的真实身份是西信国奸细。”

在大尚皇帝着了那字条之后,严尚书又继续禀道。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什么才得到消息,我被监禁在杜府,不就是皇帝他老人家亲自安排的么?这会儿,又要当做一个新发现来说了?

“严爱卿,口说无凭,你说这楚氏是西信国奸细,可有证据?”

说得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还带着几分吃惊,这大尚皇帝,还真是演技太好。

“回禀陛下,微臣有证据,清陛下允许微臣让人证过来,直接指证。”

“好。”

之后严尚书所带上来的人,竟又让自己吓了一大跳。

想不到,他所说的人证,竟会是小贵。

“婢女小贵叩见陛下。”小贵跪拜行礼道,声音微颤,“贱婢平日专门服侍楚夫人,偶尔也会侍奉楚夫人洗浴。沾水之后,楚夫人耳后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记号。很小,圆圆的,圆圈里、里面的花、花纹很复杂,觉、觉得在何处曾经见过。直到今天,贱婢才想起来,原来是……原来是之前西信使节进京时见过的,是……是西信皇室的印迹。”

“去端盆水来。”大尚皇帝对左右吩咐道。

很快,之前那个将我捆到靶柱上的侍卫端来了一盆水,走到了身侧,直接将这一盆水从侧上方向我泼下,完全省去了将水淋到我的耳后这一不管怎么看都会很尴尬的动作。

沉默的一秒,水滴落下划破空气的声音,也刺耳得厉害。

结果,不出意料。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只觉耳后一阵细微剌痛。

我虽不喜人侍奉洗浴,但确实每次侍奉起身穿衣,小贵都有机会看到,如果是在耳后的话,也难怪自己就算是将镜子照破了也难以发现。

而大尚皇帝这会儿再没有叫我近前了,而是站起身,几步走到了我身前,亲自察看。

“陛下,传闻中西信皇室成员确实会在出生后于身体某处留下皇室标记,此传闻早已得到西信国来访使节的证实,这楚氏耳后如今确有西信皇室的标记,又搜出写有叛逆谋反的字据,可证实这楚氏确为西信奸细。”

第96章    路尽(2)

院内众人虽无人敢说话,但却能感到隐隐的一股骚动。

沉默半晌,大尚皇帝才走回座上,凌厉视线转向了杜玖,厉声问道,“楚氏是西信之人一事,杜侍郎,你可知情?”

“回陛下,此事臣亦是今日才知。”

紧蹙了眉头的杜玖,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来人,先将这楚氏女押入死牢,以谋反罪论处。”

大尚皇帝发话之后,立即有两个带刀侍卫走上前来,杜文在前,反扣住了我的双手,将我带出了亭子,侍卫开道,向院外走去。

阳光太晃,看不清杜文这时的表情。至于杜玖,眼底却已留下了最后的样子——他站立于龙座之前,微微躬身,剑眉下凤眸微眯,薄唇轻抿,神情依旧未变,淡定得察觉不出半点波澜。

我应该很潇洒地说一句“让我自己走”的,却没有说出口。或许,其实我也真的是吓懵了,所以才会心里想而嘴却没有力气动。

快走到院门的时候,身后有了动静,大抵是演完了这出戏,大尚皇帝要摆驾回宫了。

之前已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今日发生的事,却还是太出乎意料,不是因为乌王暂时将我交由大尚国“代为保护”么,所以这两个月我才呆在杜府,处于监禁状态么?为什么,这大尚国皇帝又要对我下手呢?

难道是他和乌王之间的交易被什么破坏了,所以大尚皇帝才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将我押入死牢?说到死牢,在楚家醒来之后,着样子我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要去一遍。

直到被杜文反扣着双手押上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监狱所在地,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异状发在,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将我救走。

所谓奇迹,看来真的并不总会出现。至少,在我必须将绝望也一并遗忘的现在,有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可笑。这已经不是靠自救能解决的境况了。小七,也并不在身边。被“发现”身份之后,小七是否也会和我一样被关起来了?

背倚着墙角干草堆、蜷膝而坐的自己,昏昏入睡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给冻醒了。

死牢大抵是在这整座监牢的最深处,到达之前一路向下,石壁上更是不断渗出细小水珠,每隔数步便有生了锈的铁架内插着火把,抖动着的光线晃过了视界一片昏黄。

到的时候,外边尚未黄昏,监牢深处,却是分不清白昼黑夜的昏溟状态。

大尚皇帝吩咐将我关入的死牢应该是最高级别的了?这儿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与人同享一间牢房了吧,至少不用在临死之时还要考虑怎么应付另一个人。只不知什么时候是否会对我严刑逼讯,又究竟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空气冰冷,潮得厉害。每一下吸气,都有一种被人从头顶往下直灌冰水、以致冻裂骨髓的恶心感觉。

在这里关几日,就算不推我上断头台,我也会就这么得病而死吧。这糟糕的环境,有小臂一般粗的铁栅栏外,一米多宽的单口走道内并未有任何人在。走道向左便是此间囚室的唯一出口,一扇半开石门。石壁上伸出的唯一一处石台上嵌了四角琉璃灯盏,内里灯油半满,光线昏然苍冷,穿过了那唯一的门缝,再向外,便是一片黑暗。

这囚室还算大,大抵有十平米左右,换到现代时候这大小的房间要在N环内租到,少说也要千块大洋以上了。囚室一角放了个木桶,掩在草堆阴影之下,左该就是传说中人体代谢不可少的设备了。不知究竟是因为在我“入住”之前就有人清扫过了,还是因为这里太久没有人,所以阴冷潮湿的空气中除了混杂着一股深重霉味之外,再没有其他恶心的味道。

不知道比这里更深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地牢,但至少下了马车进入这监狱之后,一直到这地底监牢,一路上经过的牢房并不多。甚至在路径的后半段只是踩过无数石阶盘旋向下,绕得都麻木了。加上湿寒之气太重,更是冻得整个人都僵了,刚开始还想着记住进来的路,难得并没有将我双眼遮住,可走到后来,才发觉其实完全没有遮住眼睛的必要,只要在其内走上一段,整个人就彻底懵了。

虽然到这特别牢房之后就有人很“贴心”地送来了毛毯子,但不过短短一觉时间,整个毯子已潮得厉害,裹在身上只觉得湿乎乎的,若是拿开,却又冷得难受。

杜文在送我到这监狱入口时就走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机会看清她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最后踏入监狱之前,回头只见了她大步离开的背影,腰间佩剑上所装饰的白羽,映过偏斜阳光变为了浅浅金黄,倒真的很好看。

还真是坐立难安,虽说一睡百了,却又睡不着。这般折磨,简直比在死城时失足跌下溶洞还要难受,至少在那个时候,小七还有杜玖,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呆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提审,又或者未有任何提审就直接上刑场?在这里再待下去,大抵会被折磨得发疯,甚至是一心求死以求解脱吧!

思绪,一会儿感觉着是清醒的,一会儿又只觉冻得僵了,半睡半昏间,不知过了多久,又究竟是到了什么时候,半掩的石门外,杂乱回荡着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我所坐姿势,正对着门的方向,稍一抬头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算是出乎意料了,来者虽换了一身装束,黑斗篷下露出的衣裙边裾浅灰,朴素得有些过头,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便是谎称我和那群叛逆分子有联系、还说了大不敬之语的兰木诗。

“为什么你能到这死牢来?”

上下牙齿打着颤,卯足了劲儿从喉咙间憋出的话,勉强还算能听清。

兰木诗放下兜帽,在铁栅栏前站定,微微露齿一笑,“还说得出话么?看来西信人果然像狗一样贱,这一点地牢,还算不了什么。”

陷害我,只因为我有一半的西信血统么?

不,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不知是否因为她的这句话,说了第一句以后,再想说话,连嘴也冻得张不动了,只喉间“呜呜”声挣扎,倒确实像极了一只被冻得发僵,正呜呜哀鸣的小狗。

兰木诗突然冷笑一声,长眉紧拧,双目圆睁,表情大变,凑近了铁栅栏,恶狠狠道,“当年做的孽,总算得报。再过不久,便可以你的头颅祭奠蒙冤的兰氏一族了。”

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等着兰木诗自己继续往下说,眼见我很可能就要身首分家了,对她来说,这会儿反而更要多说一些。

果然,只沉默了没几秒,神情稍缓和了些的兰木诗又紧蹙了眉头,瞪着我道,“当年,就是你的母亲,害死了母妃,还害了整个兰氏家族。”

害死了……兰木诗的母妃?

我的母亲?

“当时若不是听了淡云的吩咐,是母妃将药端去给了任皇后,母妃她现在一定……”兰木诗说到这里,眼角沁出泪光,转瞬却又控制住了,才有些柔软些的目光又变得凶气腾腾,“呵,恶有恶报,当年的情状竟在淡云的女儿身上重演,真是大快人心。”

她所说的,信息量有点大。

淡云,就是我那根本想不起来的母亲了吧?她说当时是因为我的母亲让她的母妃端药去给任皇后,才导致她母妃和整个兰氏家族……?而且,太后的话,不是姓宁么?这任皇后又是谁?

早知道还在杜府的时侯,每次见到杜林都该多缠着他问这些事了。或者,问萍嫂也好……现在就是兰木诗出现在了面前,我也无法死而瞑目了。

第97章    路尽(3)

“……你,是大尚国公主?”

瞪眼望着兰木诗正将转身,着急之下好不容易才再憋出了一句话,却又不是最应该问的问题。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兰木诗停了脚步,转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是。不过要在处决你之后,才会有正式的公主封号。”

那,现在还不是凌木诗……还是兰木诗呢。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兰木诗快步离开了这湿寒异常的地牢,黑色斗篷的背影一出了石门,便再看不见了。

以前也想像过身陷囹圄时,夜晚背倚石墙、抬头望明月那种清冷的场景。只可惜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唯一的光亮来自隔了铁栅栏对面石台上嵌着的琉璃灯盏。

蜡烛比较贵,不过这灯油……;尚国皇帝总不会这么恶趣味,这灯油该不会是人……还是不要想了。现下什么都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再没有人出现,将自己救走,那结局不论首身分离或是其他更恐怖的酷刑,都将我还不熟悉的世界告别了。

不过,也不排除会直接被冻死在这地牢的可能,还是学学冬天时候的熊和蛇吧,赶快进入冬眠状态,这样应该能坚持更长时间。心下反复念着“体温请适度下降”、“新陈代谢请减慢”之类意义不甚明了的句子,断断续续、迷迷糊糊,阖眼之后又陷入了那种半昏未睡的状态。

“靠过来些,这样就不会冷了。”

浅含笑意的丹凤漆瞳,倒映出面容仍带着些稚气的自己的模样。

因为不好意思么,自己只呆怔地回望着那对自己温柔说话的人。

半晌,才重重地摇了下头,“傅兮,我才不会上当。”

“淡姑娘,你和他们一样。不过,你逃不掉的。”

漆色凤瞳,泛过惨白月光,冷漠得就像是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我也是,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挣扎着,猛然睁眼,嘴角一丝苦涩,才发觉自己竟仍在低声啜泣着。

屏住呼吸,努力止了哭泣,才再放开,鼻息声却沉重得如同溺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视界边缘、半掩的石门后,竟然冒出了个人影。

没有脚步声,难道是杜玖?

下一瞬,当那人走进了牢房,将兜帽放下,发觉自己竟真的猜对了,惊讶得连心跳都忘了数秒。

来人,竟,真的是杜玖。

与兰木诗不同,杜玖外披着的却是一件灰斗篷,不过在这光线昏溟不定的地牢内,黑色也好、灰色也好,看着区别并不明显。

除了他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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