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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传奇之娉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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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瞧见了商容,他穿戴整齐,正眯着眼睛靠在一旁的廊柱上看这边风景。
我玩心大起,忽朝里面喊道:“素闻商大人才学出众,怎么今日不请他来?”
这么一点,那些将领果然将一旁的商容拎了过去,将他推到正中,起哄着要他来段曲子。
商容平日只跟那些才子佳人来往,哪见过这阵势,立时窘的面颊绯红,求救般的望向了我与子煌这边。
子煌也不想饶他,对里面道:“将军们这么大的热情,商大人怎么好扫兴?”
商容这才露出了一副赶鸭子上架的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周安静了下来,商容略微神思,尔后展开了一把折扇。
朱唇轻启,缓缓唱来,是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身边忽然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回过头,原是子煌拿出了他那只玉笛,正与商容相和。
画面一时唯美的令人惊叹。
又听商容继续: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商容的声音清朗,子煌的笛音润泽,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不知不觉就让人痴醉了下去。
正这时,却不知是哪里来的一声嚎啕,破坏了所有景致。
我吓了一跳,子煌停下了笛音,商容的歌声更是走了调,抬起头看那嚎啕的来源,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猴子般模样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我冲撞过来,好在子煌眼疾手快将我拉在怀里,才没让我刚好的身体又躺回床上。
而商容就没那么好运了,只一下就让黑影给撞飞了出去,而那黑影也停了下来,仔细一看,竟是张廷之。
他朝着身后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后哇哇大叫:“爹啊,儿子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您打我都快打了一个月了,歇两天成不?”
张明启手里拿了根棍子,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嘴里骂着:“你这个不孝子,一出去就是十年,看我不打死你我!”
廷之边躲边哎哟,看起来像被打得挺惨,但从他灵活的身形上看也能知道大概。而张明启那看起来凶狠的棍子,却在落地时收了十二分的力气,打在身上能有多疼更是谁都明白。
这对父子,从我回来起就要每天上演这出,看来他们的沟通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院子被廷之这么一闹,散开了不少,我靠在子煌怀里笑,心里一片晴朗。已经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兴头起来,便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担心我的身体,有些犹豫,却也答应了。
于是牵上黑风,两人一骑,出了虎骑关。
身后是有大队人马跟着的,我们也不好往远了走,只在一片小树林前停下。
黑风有点不习惯两个人的重量,不住的打着响鼻,更回头用嘴咬子煌的下摆。我笑着把黑风的“事迹”跟子煌说了,子煌提起了嗓子,敲了下黑风的头:“呵,你这头色马,怪不得老回头咬我,原来心怀不轨,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黑风似是听懂了,不服气的甩了甩头,竟是忽然往森林里面跑了起来。
我惊忙的扯住缰绳,它却不管,跑得更加欢畅。直到了树林深处才停下来。
而此时身后的大队人马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又惊又笑,拍着黑风的头,回头想对子煌说这匹怪马。
却不想刚回头,唇就被覆住了。
温暖湿润的吻,在寂静的森林里有如雪落般的灵动,惹得人心扑通的跳。
缠绵结束,他就在我耳边道:“我爱你。”
是我爱你呵……
第 50 章
我们本想着腊月中旬启程,赶在年关回到宫中,可惜大雪封山,寸步难行,也只好耽搁了下来。
我却是满心欢喜,比起宫中,边关显得惬意了许多。
这日小年。
军中一片热闹,由于父王已经将从西北遣来的四十万大军调回,我也就不再掌管军权,一切由袁跻秉作主。
傍晚时分约了袁戎得与商容,坐在屋子里吃酒。
火锅下燃起的火焰,照得四个人面色通红。
商容不善饮,袁戎得却喜欢灌他,最后喝得酩酊,也忘了什么君臣礼法,抱在一起大叫大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有炮竹升起,蹿到半空之中,炸开了朵美艳的花。
光晕迤逦,投射在我们身上,那样的明媚绚烂。
我拉着子煌的手走到后院,那里的雪早已积了厚厚一层,照得夜色通透。我回身,轻轻捧住他的脸。
“你怎么不太高兴?”他今天总会不留意的恍惚失神,像有心事。
“没……”他的唇动了动,被我按住。
“我看得出来的。”拉住他的手,用力攥着:“你是一国之君,每日都要肩负家国天下的担子。而我是你的妻,只想在你累了的时候,帮你分担些烦恼。所以如果你信我,就不妨对我说说。”
他含笑,用手揉了揉我的额头:“傻丫头,我有什么不信你的,只是怕说出来,坏了你的心情。”
“我倒是希望子煌能把心事都说给我听呢。”'手 机 电 子 书 w w w 。 5 1 7 z 。 c o m'
被他搂在怀里,身上微微有些凉。过了许久,才听他道:“今天……是我二哥的忌日。”
“哦……”静静的听他说,记起了这件事。
几年前西北战乱,二皇子也就是子煌的哥哥曾参与过,最后冲入敌军被乱箭射死。据说那时他是故意的。
“其实二哥比我大不了多少,但他走的时候我却忽然觉得他比我成熟了许多,看的也比我长远。现在想起来,大概他那时已对这个国家失望透了,所以才会……”
“就因为他看得长远,才要把国家交给你。”我打断他,“皇位不是儿戏,你的皇兄们拼死杀场,只为了他们想保护的东西,他们希望这个国家能够继续长治久安下去,也许他认为你更适合成为一位君主,而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失望……你不该这样说……”我垂下脸,心里涌起了些许的难过。帝王家事,根本就不像我所说的那么简单,但不管那位皇子究竟为了什么去寻死,我都不想让子煌那样去想,那对他太不公平。
没有谁,有责任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生命的……
我们站在雪地里,沉默了许久。
天上的火光闪过了一朵又一朵,在最绚烂的那颗炸开后,余烬竟是朝我们散落了过来。
道道流火划开了夜空,在我们周围蔓延开去。子煌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脖颈之间。
我眼前是流离的焰火,脖子上却有股疼痛传来。
他又咬又吻,过了了许久才抬起头。
星眸闪过的是月华般的光泽。深深浅浅,幸福的笑:“你说的不错,你是我的妻,我们要站在一起。”
他低下头,缓缓靠近我,可就在温暖即将落在我的唇上时,屋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狼嚎:“来人呀!商大人摔在酒坛子上了!”
乐极生悲,一点也不错。
昨晚商容与袁戎得喝得烂醉,也不知玩起了什么游戏,最后竟是一屁股坐在了酒坛子上,并把那及膝的坛子给坐了个粉碎。
这下倒真是开了花了。
我与子煌站在床边,看着只能趴着的商容,强忍着笑意。
张明启在一旁边收拾药箱边数落:“商大人啊,以后要坐可一定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咱们军中的酒坛子只能装酒,可装不了凳子啊。”
他说完,我与子煌再也忍不住,立时笑成了一团。
这时商容的酒早就醒了,脸上青红交错的,窘的只差把自己埋起来。
瞧他那模样,我与子煌也不在逗了,交待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刚过了四更,将帅府安静了下来。
子煌拿了件厚厚的披风,将我与他团团抱住,然后依偎着坐在窗下看夜景。
“又过了一年呢……”轻轻感叹,下意识的摩擦着他的手臂。
他不说话,但他的气息却让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
“子煌……”
“什么?”
“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好。”
商容臀上的伤,似乎受了些感染,过了十余日也不见好转,有时候还会发些低烧。
张明启用了些药,但因为是冬天,伤口不易愈合,也只好慢慢养着。
我每日都去瞧,前两天他还有些羞窘,死缠的劝了番,才稍微有所放开。
这人身上那种书生的傲气,倒真是一点都没减。
今天廷之也过来了,进门前还虎头虎脑的探看了遍,确定他父亲没在,才嘿嘿笑着进来。
“你还疼不疼了?”
商容摇了摇头,道:“张大人开的几方药,很有效用,已经好差不多了。”
“要是真有用,你现在早就能下床四处溜达了,要不要让我瞧瞧?”
“让你?”商容有些意外,“少侠也会医术吗?”
“嘿嘿,还说得过去啦,不瞒你说,我以前还卖过狗皮膏药呢。我试试看好了,你别动啊。”说着就掳起袖子要去拔商容的衣服。
商容吓得面色死青,我却坐在一旁捂嘴偷笑,知道这个廷之古灵精怪的,越劝他,怕他越会玩的厉害。
倒了杯茶,权当里面的惨叫是在演歌剧,满意的抿了两口,却忽地想起了件事。
“呀!”的站起了身,也不管里面立时愣住的两人,飞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去就叫定儿。
定儿此时正在准备午膳,手上还微微湿着,从厨房出来问:“主子,什么事这么急?”
我拉过她问:“你上回受伤,皇后的宫女不是给过你一罐药膏吗?你涂上见效很快的那盒,有没有拿过来?”
定儿开始没回过神,我又问了一遍她才恍然想起来:“哦,那个呀,我看主子您领兵出来,安危难测,就带出来备着呢。”
“你收在哪了?快找出来,我急用。”
定儿连忙去拿,不多时便捧了个小盒子出来,里面正是上回董后杖责定儿后,锦玉拿来的创伤药。我心中暗想,既然是进贡的药材,定然比军中的好了许多,也许商容他用的着。
干脆带过去试试。
再回商容的居所时,那两人已经不闹了。
只商容脸上绯红一片,见了我更有几分尴尬,就明白廷之定是得逞了。
暗自笑,从袖子里把药拿出来递给了廷之,道:“这是西域进贡的良药,想该是有所效用,还烦请张少侠给商大人涂抹上吧。
廷之眉开眼笑,而商容脸上则是立时呈现了片痛苦的表情。
我强忍着笑意退了出去,坐在外面,继续喝我的茶,听我的歌剧。
那两人闹了将近一刻钟,廷之才从里面出来,把药膏递给我,笑道:“元帅手上的宝贝可真多呢。”
我捧着茶杯玩着,“是么?”
“是啊。”廷之来了兴致,坐在我身旁道:“就说那匹马吧,我瞧了一辈子,都没瞧见过一匹像您那样的马。”
我伸手敲他脑壳:“你才多大呀。”
他揉了揉,嘿嘿笑着:“我只是说嘛,真是一万匹,百万匹里也找不到比他强的呢。我当初在大容国看见了,可是高兴了好几天呢。”
“你那么喜欢,我把他送给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元帅你应该知道啊,那马只驮王气,要是被寻常百姓收了,会招灾的。”
“哪那么迷信。”
“是真的呢!还有您这罐药,可是疗伤的极品,我在雪照山庄待了那么久,见过不少药,可还没见过比这个好的。要是能拿出去卖,肯定能值个万八千的。”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傻小子,这可是进贡的药材,哪能随便就在街上卖的。”
“呵呵,也是。这次商大人用了这个药,大概用不了两天就能痊愈了,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忽然叫道:“糟了,快午时了,我要先走了,不然被老爹爹瞧见,又要数落我一通。”说完就从桌子上蹿了出去,可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轻轻在我耳边道:“不过元帅,这个药您还是少碰为好,也别轻易使用。”
“为什么?”
“哎?您不知道吗?这药根本不能给女人用啊,特别是怀了孕的女人。”他凑到我耳边,道:“会滑胎的……”
把玩茶杯的手指立时僵住……
※ ※※※※※※※※※※※※
边关的雪下了数日。
上元过去,天气却依旧阴寒。
我坐在炉火旁,出了满身的虚汗。
手里攥住的,是那罐药膏,那罐董后身边侍女送来的药膏,能让女人滑胎的药膏。
太过用力,关节早已发白发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下全明白了。
以为是我多心,以为是我太过猜疑,以为这个董后先前对我所做,不过是受人挑拨。以为她毫无心计,只是妒火太盛,但现在看来,她何止心计沉重,简直是歹毒至极。
她杖责定儿,从开始目标就是我。
我与定儿的关系宫里人人尽知,她若是因为我受了伤,我决没道理不去管。所以才会接触到这罐药膏,这罐抹煞了我所有期待与幸福的药膏……
身上忽然感到冷,打了个颤瑟,而后有风雪的声音。
“外面的雪又下起来了,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子煌迈进屋内,将外衣脱下,站在廊外弹着雪花。
“不过大概也就这几日了,我看你的身子也调养的差不多,我们回去后,就跟母后说让你搬到水苑来,这次建了大功,想母后也不会拒绝。你说好不好。”
他的手已经扶在了我的肩上。
温热,却烫人。
我急忙将那药膏翻手藏在袖子里,道:“你说好,就好。”
那转过去整理衣衫,又道:“快一年了,你离开那里。”
点头:“嗯……”
他道:“水苑那里扩建出了几间房子,我想用来做我们孩子的书房,你回去后就有的忙了,要好好看看,计划一下都要摆些什么。”
“我们的孩子?”
“是啊,我们的孩子。你不是说想要个孩子么,我们以后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看着我们的子孙长大,好不好?”
回头望着他,他脸上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憧憬。
我却垂下了头,过了许久也只说了句:“这样啊……”
※ ※※※※※※※※※※※※7
天尚未亮。
子煌睡得安稳,如玉般的面孔上一片安详。
我起身,穿好衣服,从梳妆台的暗阁里拿出了一物塞进了袖筒里。
回身望向榻上那人,心里揪痛,狠狠咬了下唇,便冲出了院子。
对不起子煌,我真的不甘心,我只希望能为我们的孩子做点什么,所以,你别怪我。
昨夜一场大雪,积雪没入脚踝,寒冷刺痛。
北风呼啸,扯得我的披风猎猎作响。出院门,左拐,右拐,再往后,商容的住处。
里面漆黑,与夜色混在一起。
扣打门环,叫门。
开门的是伺候商容的军士,见到我吓了一跳,我无法顾及那么多,径直问:“商大人起身没有?”
“还没,您快请进,我这就给您叫去。”
不多时,商容起身了,因为伤未好,只能趴在床上,我转过屏风,咬着下唇望着他。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十分奇怪,因为商容的脸上满是错愕。
过了许久,他才有点不安的问我:“元帅,您这是……”
我什么也没法再说,只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了下去……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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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早已下了决心,说出来也没有半分的迟疑:“我要你帮我斗垮董家。”
话说完,商容的身上明显就是一僵,他松开扶着我的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抿着下唇,朝他低伏下了身子:“我知道你跟董家的关系,但现在我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我想你,不,我求你帮我。”
屋内一下子变得分外寂静,现在还未到黎明,烛火怎样也驱不开黑暗。
我微微抬头,看到那橙红色的光在商容脸上跳跃,变幻出了千种神采。
他凝视着我,有不解,有惊诧,但最终,却转为了一声低叹。
“元帅,您在臣的心中一直是坚韧有担当的女子,臣敬佩您,所以有些话必须要跟您讲,现在董家势力颇大,盘枝错节渗入宫廷内外,想要彻底除掉他们定然会动摇国之根本。所以现在不管是皇上还是齐太后,都采取了静观腾挪的态度,而以您此时的语气,恕臣妄自猜测,似乎是与董家忽然有了深仇大恨,要除之而后快。那臣可不可斗胆问一下,究竟是何原因,让您一夜之间非要如此?还有,您想让臣帮您什么?”
我垂着头,听着自己的心跳,那样强烈的声音,不住的撞进了耳膜。
“在庙堂之上,我的确是仅次于董后的德妃,在战场上又是统领千军的元帅,这样的身份由不得我软弱,但你也该明白,我曾经也是个母亲,我曾经也有过对将来的梦想,但这一切都被毁掉了……那个女人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当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真的不能……”
鼻子里有些酸楚,却无法擦掉那即将滚落的热泪。
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块竹简,交到商容的手上,道:“这是我在大容国时,廷之从不双的书房中偷来的,里面明显是宫中奸细与不双互通的证据,所以商容,我想让你帮我做这件事,帮我……”
嘴唇动了动,难以启齿。
但商容全都明白。
他倒吸了口冷气,木讷的望着我:“您是要我栽赃嫁祸?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前的一切,我失去了太多,在经过了那些来来回回的过往后,从前只要一夕幸福的我,早就不在了。
深深吸了口气,对他道:“我想要你帮我把这条竹简,变成董商通敌卖国的罪证。董商行事一项谨慎,很难抓住他的把柄,然而通敌卖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诛杀九族的重罪,虽然我们是在嫁祸,但是以我父王的势力,以及张央的立场,不怕他会抵抗,毕竟朝中希望董家倒台的并不只有我们。只要有这个契机,那些一心想搬倒董商的官员定会对此大做文章,到时候,就算董商身有百足,长有百口,也绝难逃脱。当然……”
我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塞到他的手上。
“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是委屈你,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不妥的话,现在就可以将我绑上,押送到袁老元帅那里告我诬陷之罪,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当得的报应。我决不会怪你。”
又是沉默。
商容精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气。
他跪在我身前,忽然低下了他那秀雅的头,向我正式的跪拜。
“元帅,商容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过迷茫。我不想与董家扯上关系,但由于父亲那一环,又不得不与他们千丝万缕。旁人怕我,士子们看不起我,没人承认过我,只有您跟皇上,真心的信我,而您又拼了性命救过我,不论从哪里来看,商容的命都应该是您的,所以不管您要商容做什么,均是万死不辞……”
他朝我磕头,用力的撞在地上,发出了咚咚沉闷的声响。
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溃堤般涌了出来。
对不起……
只这三个字,根本无法表述我心中的愧疚。这不只是对商容,更对子煌。我现在,在背叛他,在背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从商容那里出来。又开始下雪。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却每日都在阴晦,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过了二月,冰雪初融,我与子煌的行驾启程,终是回到那风雨欲涌的皇宫……
※ ※※※※※※※※※※※※※※※※※
本是早上到的承安门,却因那一串繁礼,直到正午才回到寿德宫。
那里一切都没变,还是我走时的样子。只是几个小宫女见到我分外想念,喜庆溢于言表。
说了会子话,才各自散去。
这时定儿过来禀告,张贤妃和几个婕妤各自拿了礼物,过来看我。
长途跋涉,本来就累,现在也没什么精神,便只让定儿请了张贤妃。
一年多没见,她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温婉楚楚,菡萏出水般的模样。
请她喝了茶,闲散的聊着我不在时宫中的事情。
就跟寿德宫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有意无意的提了下,皇后最近身体可好?
她捂着嘴轻轻笑:“还算不错吧,只是偶尔会发些脾气。惹得几个婕妤宫人不太敢去她那里。”
我听明白了,看来是不太好。
在边关临行前,我便遣派了父王留在军中的亲信给父兄带了消息,告诉他们我的计划。
当然那竹简的真伪并没直说,我想父王也不会在意这些,他的目的只是肃清朝政,那用什么手段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既然父亲开始对董家施压盘剥,那董后的精神,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暗自寻思父亲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又想应该找个日子见见大哥,与他商量之后该怎么去做。
就这样愣了半晌,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去。
子煌自回来就紫宸殿接待百官,现在差不多也要回来。便将一直随身带着的竹简拿出,又看了一遍。商容铁画银勾,落款早已用董商的笔法改成了他的字号伯成,又让精于摆弄稀奇药材的廷之做了些手脚,简直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其实自那日起,我便一直在想商容跟我提过的事情。
董家势力过于庞大,轻易不能去动,如果动了,就要做好伤根本的准备。那现在的永络是否可以承受这次动荡?
每当我想到这里,心里就万分的烦乱。而越乱,我越分不清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董家终归是要除掉的,恶瘤不清,身体便不会好,就只能割伤皮肉,不过如果假以时日,应该会慢慢康复吧……我如此乐观的想。
第二日,父亲有信送来,通篇都是问候的句子,只在最后加了句:一切依你。
便什么都明白了。
先前见张贤妃时,有意无意的将父王对董家的意思透给了她听,她远比我想象中的要精明,那些话什么意思她定会明白。
又叫了些朝中处于中立态度的老臣,若有若无的提点了两句。
由于我在东北战乱中立有显功,有些官员已经开始向我靠拢,看起来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了许多。
然而这一切,我对子煌却是只字未提。
※ ※※※※※※※※※※※
这日醒来,换上了以往的宫装。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竟是那样的陌生。
转过头问定儿:“我变了么?”
定儿抿嘴一笑:“主子一直是这样天仙般漂亮的,要说变,也只是多了些妩媚而已,奴婢的额娘说过,女人呀,到了这个年龄都要变的。”
我摇了摇头,手扶在镜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我真的是变了。”淡淡的笑,嘴角却有些微的苦涩涌了上来。
不知道明天这个时候,我又会变成怎样。
下午,哥哥来了。
将竹简教给他,又写了封书函,让他转送给商容。
父王从前就一直在留意董商的行动,也掌握了不少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证,但那些只是些小鬼,根本无法撼动董商的地位。
如今,却不同了。
即便只是栽赃的证据。
“你做的很好,父王说他以你为荣。”哥哥吻着我的额头,那样的高兴,“现在朝中不少中立的大臣都已倾向了父王,而张央也决不会放弃这次斗垮董商的机会,还有,你知不知道父王来了。”
“父王?!”我惊呼,“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哥哥捂着我的嘴,要我低下声音,道:“父王只是秘密前来,并未告诉任何人,主要是为了确认张央不会倒戈,所以宫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做,只要皇上信咱们,董商一派这次绝对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信誓旦旦,我心里却万分的复杂。
“是这样……”轻声道:“宫里,我想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声音很小,哥哥似乎并没听见。他收起了那块竹简,连同我写给商容的信,向我告退。在临出门时他又有了几分犹豫,转身对我说道:“兰,其实……”他踌躇了半晌,终是没有说下去,只揉了揉我的头,道:“我家小妹,看来是长大了,以后你还会有更大的担子,要多加保重。”
我点头,送他出去。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的肩膀,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坚强……
※ ※※※※※※※※※※7
1092年三月一日。
杏花开始绽放。人依旧是那些人,却有了些许的不同。
今早哥哥在朝堂上,参了董商一本。
罪名是:结党营私,滥用职权,残害百姓……并将数年来父王收集的罪证呈了上去。还有张百官的联名上书。
并没有指出通敌卖国的罪名。
结果只是送交大理寺、御使台、刑部审查。
晚上子煌回来跟我说起了这件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在睡下时发出了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我的心立时就紧了起来。
三月七日。本来僵持的调查有了些微的眉目,忽然每日开始有数十本匿名状告董商的折子呈上,到后来,竟是发展成了群臣声讨的模样。亦有大批原是董商旗下的臣子加入,形势变得诡异非常。
我每日都能听到有官员被罢免定罪的消息,等到了三月十四日,哥哥便向大理寺呈送了董商通敌卖国的罪证。
此时的董商已没有精力辩驳,加之廷之与商容的证词,眼看董家就要崩塌。而我的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些不安。
事情太过顺利。
董商无论怎么说,也权倾朝野了十余年,根基早已稳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倒覆?
正在我疑惑间,忽然记起了哥哥曾对我说过的话:“兰,华家早已不是你想像中的样子,你离开了一年,一年,什么都会变的。你就算想想也该明白,父亲为什么在这一年里都没跟你联系,还有,为什么要你领兵出征。”
这下不安竟是变成了恐惧。我开始觉得这次朝中巨变,自己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不管那竹简上写的是谁的名字,或是有没有那个竹简,结果终究不会改变。
三月十四日,雨。
朝中依旧一片纷乱。
子煌最近很少来寿德宫,大概他早就看出来这些事情与我的关系。只是不想跟我提罢了。
我们之间,竟是变得奇怪了起来。
举着油布伞,在寿德宫门口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没让定儿跟着,只是自己想理清一些事情。
低着头走了许久,忽然在伞下看到了那双明黄绣龙的靴子。
立时停住,心里想的竟是要逃。
都到了此时,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他?
攥着衣角,觉得有雨滴渗到了脖子里,寒凉的让人发抖。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他道:“我刚从母后那里回来,她跟我说了许多东西。还有你父王的事情。”
“恩……”点头。又是沉默,只觉得远远近近的都是雨声。
飘忽不定。
他撑的伞上描着青鸾盘龙,那样富贵狰狞,与他似乎格格不入,与我也是。
望着他身后,水云天连成一片,雾气朦胧了高墙深宫。
我忽然丢开了手中的雨伞,伸出手抱紧他。雨立时张狂的落了我们满身狼狈。他的手在我的腰上,我的头在他的心口。
却没有温暖。
怎样都是寒冷。
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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