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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传奇之娉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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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那般专注,就连她睁开了眼睛,也没去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很失礼的。
她冲我不解的一笑,我的脸上火炭般滚烫。
但那一刻,我的心底里却有个声音告诉我——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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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那年府中的杏花开的分外好,我本已为又是平淡的一年,却不想三个莫名其妙的事故,改变了我全家的命运。
第一个是照顾皇子的嬷嬷不经意让皇子走失了,几乎搞得全府人仰马翻。第二个是那个皇子误打误撞的遇到让他爬树的我,因为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这个事故的影响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但这个事故的后果就比较严重了,也直接造成了第三个事故——皇子从树上摔了下来。
这件事让翻过去的马和仰过去的人全吓得又正了位。
小臂骨折,全身上下数处划伤,如果在寻常的百姓之家,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只是那受伤的人,刚好是皇帝的血脉。
一时间韩王府上下一片黯淡,就连宠辱自若的父王也默默叹了口气。其实这一切若是放在一个明君身上,定是不会起这么大波澜,但问题就出在,这个成德皇帝并不是什么明君。相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所以父王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第二日,恩旨便下来了,意思大概是北方不稳,要我父王领兵去镇守边关。若是换作我那个时代,大概就是中央下放地方了。
明里是升了我父王的官职,实际上却跟流放差不多。
皇旨下来后,我的父王一句话也没说,他只默默的磕了头,道了谢主隆恩。
之后的几天里,韩王府完全陷入了一种冷寂的状态。
丫鬟与奴才只是带了贴身的数十个,大多数都是被母亲遣散了,她告诉我,北方那里荒蛮无度,能少带人过去受苦,就是一点功德。
定儿本来也是要被遣散回乡的,她年纪太小,母亲不忍让她跟了去,倒是这个只七岁的女娃娃哭着喊着说死也不要离开我,这让我不由得多了几分感触,其实人心虽然深邃,但有的时候却异常的浅显。
定儿的心思只是认定了她必须一辈子跟着我,但她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她也不会明白,跟着我并不是她的人生……
日子悠悠的滑过,转眼间,王府的杏花又落了。短暂的十日花期,满树芳华,便全覆了地。
不过这次不同,府中的下人去了大半,留下的也没什么心思去扫那一地的雪白,我每日便坐在中庭的杏花树下,只片刻,便染了一身的香薰。
花儿注定要化落成泥,只是有的在树下,有的却不知去了哪里……
三天之后,便是父王启程的日子。而在这日的午后,我却瞧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的手上厚厚的缠着白布,用夹板固定着,面色仍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倒像极了这一地的杏花。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坐在石头上,拣了两朵新落的杏花,含在了帕子里,待来日风干后,兴许能做香包里的花料。
他有些踌躇,身边的跟了个小太监,脸上的颜色十分不好,我想,他大概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要走了吗?”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夹了几分淡淡的忧郁,问我。
我点了点头,“大概是三天后吧,我父王是这么说的。”
接着便是如水般的沉默。
今天的天分外的蓝,忽地让我想起了前世的一刻,那天的天空也是这般蓝的不像真的。
过了许久,那孩子才走到了我的身前:“我还会见到你吗?”
“那你会去北方吗?”我笑着回问他。
他竟是万分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想他大概不明白,皇宫深莫如海,既是生在了皇家,就早已脱了一世的自由。
“傻孩子,那北方是兵乱之地,你是皇子,又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他却像是急了,大声吼道:“你怎知我不会去!”
我伸手抚上了他的下颚,这个孩子比我高了一头,但孩子,毕竟只是孩子。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会懂的。”
“我不小了!”他的声音又大了几分,“至少我比你要大!”
我略微一怔,却觉得身子一沉,再睁眼时已被这个小鬼抱在了怀里。
他与定儿一样,还不会掌握力道,虽然只用了一只手臂,却抱的我生疼。
“我会去北方的,我会去那里带你回来,然后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生一世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身上皇族特有的龙檀香渐渐围绕在了我的身旁,我忽地觉得满地杏花被阵风撩了一下。慢慢卷入了苍穹,全乱了……
三日后启程。
父王一向清廉节俭,能带走的大概只有爷爷留下的一些东西。
车马三驾,随从二十三,一个堂堂的王爷,就这样在一个寻常的早晨,默默的离开了皇都。
对于即将的前路,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也许我就像那些杏花,一世开,一世败,却也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只是不知这风与流水,会将我飘送到何方。
就着样大概走了一个多月,我终于渐渐感受到了北方的荒凉与寒冷。皇都早就将至夏日,和风细雨,这里却是冷风嚎嚎,柳芽初发。
在即将到达边关时,我们遭了土匪。
那些似乎全是落草的流民,二分是想不劳而获,八分却是被暴政所逼。
我不知是该可怜他们,还是该可怜那些曾经被他们所害的无辜,不过许多事情并不会因为怜悯之心而有所改变,所以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死人。
我的爷爷是戎马出身,后父王也是武将出身,府中的家丁自然也不可小窥,那些土匪选错了打劫的对象,或许可以说,他们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
又过了两日,一队兵马与我们汇合了。是父亲以前的旧部,当然,还有我的哥哥华林成。
四年前他被调到了北方。我想那已是父王左迁的征召了。现在的皇帝一直不喜欢我的父王,功高盖主,再加阿谀诋毁,忠臣在帝王眼中,也可以是颗入骨长钉。
他比走的时候又长高了许多,今年十六岁,正是风发少年。
我自小就很喜欢他,虽然他走的时候我还不能说话,但我仍然记得他每日想尽办法逗我欢颜的那些鬼脸,我知道,他是真心疼爱我的。
“哥哥!”我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头便扎在了他的怀里。
他满脸的惊诧,轻易的便将我高高的举了起来,端详了半晌才恍然大叫道:“哟!这不是那尾鼻涕虫嘛,都长这么大了。”
父王大笑道:“这不就是你那妹妹,居然还认得你。”
哥哥也在笑,又紧紧的抱了抱我,才宠溺的抚着我的额头道:“小丫头,你让哥哥都觉得老了。”
这时母妃也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哥哥见了,连忙过去下跪行礼,那时,我看到了母妃眼里闪出了带泪的微笑。
我们一家人团聚了,终于。
父亲要镇守的边池叫定真,是个户籍不足两千的小城。如此小城里,倒是驻扎了近三万的将士。
许多都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便被征用过来,直到三十多岁还未回过家乡。算是古代兵戎政策的一个悲哀。
因为带的东西少,所以仅用了两天,便完全安置了下来。
新的王府只有四间套房,残旧,矮小,比皇城的县府衙门还要寒碜。不过好在中庭上有一株杏树,只一株,却让我高兴了好几天。
不知皇城内的韩王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懒懒的不想去想,就如同我不想去想那人一样。
转世了,投胎了,那人却不在了。
上一世的凄苦,在这一世又不知何时能见,或是……如何相见。
“如果有下一世,你又尚未娶妻,那我肯定会嫁给你的。”这是我对他许下的诺言,但我心中却隐隐的揪痛,惶恐的不知可否实现……
转来转去,儿时年华总易去,桃花红了又落,雪花飘了又融,转眼八年如梦,我十三岁了。
我是懒人!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人生,淡到极致的美丽——是淡定而从容!
一杯清茶,一种人生!
'3 楼' Posted:2007…08…09 14:19|
dih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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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这是必然的,因为我已经活过了三十多年。
到了定真城后,父王便开始教我兵马骑射,也开了他的书房,让我随意进去取阅。
父王的书大多都是兵法韬略,我虽然不喜这些,却也读了不少。学了五年之后,他竟是开始让我学习统兵围猎了。
这让我很是讶异,毕竟受了原本世界古代男尊女卑的影响,却不想在这里,女将军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此时,北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木泽国的怀安王谋反,领兵逼皇兄靖晔帝退位。靖晔帝不堪所辱,自缢身亡。后怀安王戬,登基为帝。称为安靖之乱。
朝廷大概是怕木泽国将战乱引入南方,便又赐了我父王五万兵马,给了元帅的兵印。
不过后来听说,这件事其实是齐皇后的意思,而且也有传闻,成德帝纵欲无度,身体似乎出了问题,所以一些朝政已交给了齐皇后处理。
母亲也在不经意间,告诉我那日让我煮水奉茶的缘由。
本来,齐皇后是有意让我成为某位皇子的妃子的。大概是想拉拢忠良,却不想发生了那件事情,引得成德大怒,也只好让我们举家北上。
其实命运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偶然,改变了另一个偶然。
后来,我的哥哥娶了妻,成了家,也成了父王帐前的一员将领。
明纪1089年春末,我也有了自己的第一队兵马。只三十个人,父王却高兴的像给了我整个天下。
第二天,父王告诉我,要我去剿灭一队山贼。
我记得我当时正在后院母亲那里陪她一起喝醇香的杏仁露,那略苦带甜的液体瞬间便卡在了嗓子里,险些呛的我背过了气。
我前世只是个给人打工的秘书,今世却要我领兵除暴安良,我何德何能?
母妃含笑着抚着我的头,告诉我:你已经长大了。
可母亲您却不知道,我还没坚强到去左右人命。
那日午后,我牵了自己的爱马,奔出了定真城。
此时暑气初升,灼灼的摧人晕眩,我寻了条小溪,放马去喝水,自己却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兀自发着呆。
过了许久,西方的天际渐渐染了半分红晕,我才起了身子打算离去,就在这时,我忽地听到了一阵破风声,惊骇下却觉身上一凉,再一看时身前的溪水已不知为何溅起了大片,而一半全像雨水般淋在了我的身上。
我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再一看,一个少年已走了过来,在岸上拿起了刚才随着溪水一起溅起的两条鱼,冲我嘿嘿一笑。
“吓到你了吧,我没注意这里有人,得罪了。”他笑得万分顽皮,而我却呆愣了九重天去。
那眼睛,那鼻子,那唇瓣,我都再熟悉不过,正是我每日梦中所出现的人儿。我几是冲口而出:“煌琰!”
那少年愣了一愣,尔后哼声一笑:“煌琰?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可不是煌琰。”
他又顿了顿,看着我满身的狼狈,才小心的问:“你冷吗?”
眼前的身影似是与多年前重叠,那个男子也总是握着我的手,轻柔的问我:“你冷吗。”
我怔了怔,才觉得恍如隔世般的怅惘。
我见到他了。
上一世爱的痛彻骨髓的男子。
我的鼻子里只剩了一阵酸楚,我抬头望他,泪水便不由得滚了下来。与那些溪水混在一起,渐渐的滴落了下去。
他见我哭了,便显了几分无措,有些慌乱的退了两步道:“姑娘你别哭啊,我只是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服而已,要不这样吧,我拿这条鱼来赔罪。”他将那条还张着大嘴的鱼递到了我身前。
我心中却是像针刺般的痛。
恍然间也明白了。转世,转世,原来还记得前世纠葛的,只有我而已。
我真的没忘记他,他却早已识不出我的模样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起身理了理满身的凌乱,打了个呼哨,先前在一旁饮水的马儿几步便跑到了我的身前,我翻身上马,他却猛然拉住了我的缰绳。
“姑娘,我是不是见过你?”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是种若有所失的神伤,那淡淡的眉毛略微垂了些许。
我心中怦然,以为他要想起什么了,却不想那神情短暂的宛若幽昙一现。他转而笑道:“你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城去,我家就在附近,你先跟我回去换件衣服也好,这更深露重的,小心着凉。”接着便不由分说地跃上了我的马背。
我还来不及拒绝,他就已然霸道的将手环过了我的腰侧,拉着缰绳道了句:“坐稳了。”便摧马奔驰在了这片野林里。
我心中只是无奈的想笑,尔后淡淡的去回想,他前世,可否有这般霸道……
我就这样连人带马被这少年劫持去了。直到夜幕慢慢隆起,林子里缓缓飘来一股薄雾时,他方放慢了速度。
“你要带我去哪?”我平下了心,抬头问他。
他笑了,很爽朗,像个大男孩。
“是我家,就在前面了,看到那屋子了没有?”
我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雾气之中隐隐现出了几道朦胧的轮廓。
“你是山上的猎户?”我猜测着。他却笑而不答,只用下巴磕了下我的头顶,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所说的家,不过是个破旧的庙宇。
里面很干净,没有脏乱的痕迹,其中一角铺了层厚重的稻草,大概是他睡觉的地方。在稻草的旁边,则是两只掉了漆的木箱子。
他打开箱子,翻了翻,便拿出了件衣服,递给了我。
“你身上还湿着,别着凉,去后面换下来吧。”他指着佛像身后。
我仍有些犹豫,抱着衣服不肯动。
他依旧是笑,夹了几分调侃,道:“你放心吧,再怎么样我也不能亵渎神灵,我还要他保佑我这几点家当不要被人偷了去。”
我不觉莞尔,心中也没了芥蒂,便躲到了佛像后,将自己的衣服褪了下来。
他给我的衣服是件锦织长裙,煞是精细,虽然有些显旧但依然贵气十足。我不由得疑惑了起来,这人看起来只像山中打猎为生的穷苦百姓,又怎么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待我换了衣服出来,他已升起了火堆,穿了先前的两条鱼,放在上面烘烤。一阵淡淡的香气缓缓飘了出来。
“你的衣服呢?”他见我出来,便道,“我帮你烤烤,明天就能穿了。”
我将衣服递给了他,在他对面坐下,火堆的温度驱走了夜幕的寒凉,我随手拿了根树枝,在木块里挑动着。
过了许久,那鱼香渐浓,我才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确是煌琰。样貌丝毫未变,只是神态不同了。
毕竟一世十三年,我跟他,都不可能还是从前的样子。
他的嘴边多了个酒窝,笑起来像个天真的大男孩。而那一世的煌琰,却是忧郁的有如月光般淡然的男子……
我忽地想起了八年前的韩王府,那个偷偷看我煮水的皇子。
他也如煌琰那般,生在皇家,不得自由,像困在笼中的雀鸟,眉眼中全是淡淡的哀丝。
我正兀自神思,却觉得脸上一股热气喷来,一条浑身裹满黑色的烤鱼出现在了我的脸前,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却听那人笑道:“它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他顿了顿又道:“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接过鱼,那香味便直往鼻腔里涌。一天的奔波,也的确饿了,便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只觉香气四溢。
原来,他还是个好厨师。
“你叫什么?”忽然想起跟他处了这么久,却还未问他的名字,潜意识里,真的把他当作煌琰了。
他撕了口鱼肉下来,撑的嘴里鼓鼓的,含糊不清的道:“希琰。”
希琰……与煌琰只差了一个字。
我不由得笑了,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他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满脸升起了一种怪异的神情,忽然对我道:“你这个小孩还真奇怪。”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他拿着手里插着鱼的棍子在空中一划,道:“明明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说起话来像个老嬷嬷?”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口鱼肉噎在了嗓子里,呛的我直咳嗽。
他连忙过来拍着我的后背,脸上有几分坏坏的幸灾乐祸。
“我只说你的语气像个老嬷嬷,不过你长的嘛……”他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倒是像极了月宫里的仙女。”
我还没顺过气来,只边咳边道:“乱说,那月亮上怎么可能会有仙女。”人类登月都几十年了,上面连水都没有,又哪来的仙子。
他却不以为然,依旧逗我道:“先前月宫里是有仙女的,不过现在没了。”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仙女现在就在眼前之类的混帐话,却不想他竟是说道:“那仙女在天上看到了地下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婆’,心里自是悲伤难过,就只好羞愧的逃走了。”说完他便笑,胸口一震一震的。
我似是受了他的感染,也吃吃的笑了起来。胸口里似是慢慢涌入了什么,满满的像要溢出来。
煌琰他……可有那般笑过?忽地想起了前世琐碎,心中一抖,笑容便不知不觉的被自己敛了去。
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便不再笑了,只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你看看你怀中的鱼,都哭了。”
“哭?”我一愣,他怎么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条乌黑的烤鱼,仍旧冒着腾腾的香气。便抬手敲他道:“鱼都被你烤糊了,又怎么会哭。”
他却笑的调皮,学了鱼的样子道:“你看看,人家为了让佳人能享用美食,才被人烤成这个样子,而佳人却只顾兀自神思,对我这以身侍火的鱼瞧都不瞧一眼,悲从中来,人家当然要哭了。”
我忍不住又重重的去敲他的头:“你这人怎么这般不正经。”
“正经?”他鼻孔微张,不屑的冷哼:“那多没趣。”
他又顿了下,才想起问我:“你叫什么?”
我想了想,才道:“娉兰。”
他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看着庙门外的天空。
今夜是十五,斗大的月亮如银盘般的垂在天幕上,外面的地面白的像撒了层雪。
“你冷不冷……”他像是无意识般的又问了我一句,说完后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神情有些尴尬,只挑了些木头丢进了火堆。
我抱着膝盖,只听那火堆里偶尔噼啪的声响。忽然觉得肩上一暖,他身上的那件外衣已披在了我的身上。
泥土和芳草香味,紧紧的将我包围了起来。
这时庙门外忽地响起了一阵嘈杂,远远的便瞧见了三匹骏马奔驰而来,我立即鼓起了满身的戒备,右手也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而希琰却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他叼起了先前的鱼骨头,脸上全是随意的笑容。
瞧他如此,我也没有理由再去防备下去。
不知不觉间,我竟已开始无条件的信他了。
因为他是煌琰,他体内的灵魂,是我前世至爱的男子。
三匹马很快便到了庙门,仔细一看原来马上只坐了两个人,最后一匹马上驮着的是两个鼓鼓的麻袋。
打头的是个粗壮的胖小子,马还未停他便跃了下来,几步便到了希琰身前,脸上全是一副灿灿的笑容。
“大哥!今儿可是大丰收啊!”
他指了指后面那匹马上的袋子,说道:“昨儿个我领了兄弟们在西北山道上候着,嘿,隆城那个姓张的太守还真他妈的从哪儿过了。这龟孙子可真没少刮了东西,那可是满满四大箱子的银子啊,兄弟们瞧了眼睛都直了,后来每人一百两分了去,还剩下这么大的两大袋子,喏,全在这了。”
他兴奋的解下了那两个袋子,果然叮叮咚咚,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而我却察觉出了他们言语中的不对,禁不住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答我的是那个胖子:“这你还瞧不出来吗,我们是拦路打劫的山贼啊。唉?对了,大哥这女孩是谁啊?”
我耳朵里似是没了声音,手上一松,那烤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 5 章
她狼狈的想逃,我却忽地涌起了种冲动,伸手揽住了她的缰绳。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不想让她从我身边逃走。
所以我霸道的上了她的马背,要她跟我一起回家。
她居然没拒绝。我满心诧异的同时,却也像忽地踏实了一般。
所以我便接着骑马的机会,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有着淡淡的杏花香,这让我想起了长久以来的一个梦境。
梦里的杏花树下,有个女孩,她满身都是洁白的杏花瓣。
那女孩冲我笑,我觉得世界一片光芒。
在路上她问我,我是不是山上的猎户。
我踌躇着,想她知道若我是山贼的反应。
隐隐的,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她知道。
但她还是知道了。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与不信,还有一丝神伤,我的心中便没来由的隐隐抽痛。
我想,我受了劫难。
——希琰
※ ※※※※※※※※※※※※※※※※※※
怪不得他的箱子里会有如此华丽的衣衫。
怪不得他没有告诉我他不是山上的猎户。
原来他是山贼。
那个父亲要我近日剿灭的山贼。
我心中乱了,乱的难以理清。
我只迅速的跨上了自己的马,不管不顾的往山下冲了去。
我听到他在我身后喊我,声音急切。
我却找不出留下的理由。就像每年飘落的杏花,风要我去哪里,我便必须去哪里,毫无选择。
策马跑了许久,毫无方向,我也找不到方向,只是忽地觉得热了,累了,身上粘粘的全是汗水。
我勒住了马,下来,靠在树上,不知不觉,泪水便流了下来。
十三年,一世又一世,分别了,不知能否相见,终于见到了,他却忘了一切的一切。
如今,还成了我的敌人。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跟我开的玩笑。
但十三年的等待,真的很苦……
我的后背传来的阵阵暖暖的体温,我知道是他追了上来。他没说话,只静静站在我的身后,一阵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渐渐的围在了我的周身。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回头望他。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略微一怔,不说话。
我鼓起了自己仅剩的勇气,告诉他:“我是定真城兵马大元帅华云怀的女儿,奉了父命正要征讨你们这帮山匪!”
他的眼里似是有流光闪过,月色透过枝叶落了下来,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我从未想过煌琰也会露出这般危险的表情,前世他一直都是温润的,温润的像块碧透了珠玉。
但我也猛然想起来,这人并不是煌琰,他只是煌琰的转世,没有了我与他一起的记忆的转世。
所以他当然可以开怀的笑,也可以忽然像猛兽般凶狠。
可我却不想退却,我怕只退了一步,往事就真的如烟了。
“你可以就此杀了我。”我抬头对他道,心里却在赌,赌他的灵魂里,还残存着多少与我的缘分。
如果没有缘分,那我倒真想就此了断。
若是还有,也许我可以抓住这一世的情缘。
所以周围的空气很静,静的只剩了我跟他的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发出了一声闷笑,尔后那笑声越来越大,大的满山都是他笑声的回音。
“你这个娃娃。”他边笑边摇头,然后一伸手,竟是将我揽到了他的怀里,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年多大呢。”
我咬了咬下唇,“13了。”
他哦了一声,便轻易的将我抱了起来。
“再等一年吧。”他随意的说着。
我不懂,满心的还是先前的悸动,而就在我略一闪神时,他已将我抱上了马背。
“就一年。”他伸出了一只手指,脸上还是几分调皮的笑意,“一年之后,你就过来当我的老婆吧。”
回到王府时,已到了天明时分。
父王以前便有过让我夜宿的训练,所以即便我昨夜未归,倒也没让府中起多大的波澜。
只是定儿这个小丫头仍是一脸的焦急,见我回来便是唧唧喳喳问东问西。
我随意的擦了把脸,只觉得满身的疲惫,想倒在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觉。我说:“定儿,我累了。”
她才住了嘴,默默的退了出去。
但当我真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没了丝毫的困意。
希琰的话时时回想在我的耳边,搅的我辗转难安。
一年之后,你就回来做我的老婆吧……
他的话说得那般笃定。
一年,一年他能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怕一想,得来的便是空寂的失落,还有十三年沉积起来的哀伤。
不过还好,那个夏天,他再也没出现过。
父王派我去剿匪,我本想就此逃避,但当看到那些匪人时,我却立即明白了。
这些山匪绝不会是他的手下。
这些人猥琐,肮脏,贪婪。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扯在一起。
虽然没有理由,但我就是如此的笃定。
所以我毫不犹豫,只用了五十个人,便剿了他两百多人的山寨。
那是我第一次立下了军功。
父王赏了我一把匕首。
那匕首的鞘是木头的,古檀木,散着幽幽的香气。
他告诉我,这把匕首并不是用来杀敌的,它唯一可以染上的,只有你自己的鲜血而已。
原来这把匕首,是用来自裁的。
华家的子女,只能死在战场上,觉不允许有被俘的耻辱。
这是华家的骄傲。
我知道,哥哥也有一把。
所以我没说什么,只默默的收下了。
但战场上的一切,却越发的令我讨厌了起来。
转眼,石榴谢了,菊花开了,北方瑟瑟,叶落了……
我也终于见到他了。
那是个日落的黄昏。
我靠在后院的一株树干上,看着满地金黄的落叶。
他就那么,从墙上探出个头来,然后一翻身,就跳下来了。
我眨了眨眼,他出现的太快,我几乎没认出来他。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是:“你冷不冷,又站在这里。”
然后他的外衣,便自然的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手里捏着一片红叶,随意转着,靠在树干上有句没句的跟他聊着天。
一切都这样自然,就像我们从未有过先前的争执,就像他这几个月一直都陪在了我的身边。
我几是要习惯了他。
他侧过头来瞧着我手上的红叶,唇角忽地一抿,从我手中将那叶子夺了过去。
我似是适应了他忽来的奇怪举动,只是问他:“又怎么了。”
他却是叹了口气,然后用种哀怨的语气对那红叶道:“叶子啊叶子,你说说你哪点比我俊俏呢,为何我的娘子如此含情脉脉的望着你,却对我瞧也不瞧呢?”
我脸上像是忽地被烫了一下,连去他手里抢那叶子,他却笑着围着树躲闪,大叫着:“叶子啊叶子,你看我娘子多重视你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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