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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天罡-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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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头再看,白衣人竟是亦步亦趋,始终相距十丈远近,猛思及若让敌人跟到惠州,恰就遇上中州浪客,那时又怎样区处?念头一转,立即侧里一飘,回身拱手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穷追不舍?”
白衣人“嘿”一声诡笑,打个手式,示意他上前。
甘平群由对方独自追赶十里一事来,猜想可能不是转轮王,但由艺业上比较,除了转轮王,金袍怪客,谁还有这分能耐?
他担心对方装聋作哑,诱骗他上前,然后骤施煞手,不免略为沉吟。
忽然,他目光一亮放步目前,相距白衣人不满一丈之地停下,从容笑道:“阁下可以答复甘某的话了。”
“哼!”白衣人疾指如飞,在地面上划出“我要杀你”四个大字。
甘平群失笑道:“阁下为何要杀我?”
白衣人左手遥遥一扫,先划在地上的字迹立被扫平,又遥写下:“你偷去我的天龙胆。”
甘平群愣了一愣,陪笑道:“甘某虽也服过天龙胆,但那是亡母于一年前所遗,怎会变成你的?”
白衣人目光现出诧异之色,写下一个“奇”字。
甘平群似有了然,赶忙问道:“阁下的天龙胆几时失窃?”
白衣人冷哼一声,目光凝视甘平群脸上,象是要看穿他的肺腑,半晌,才续写道:“半年之前,我失两条雪娘娘,其中一条含胆半年,另一条含胆只三个月。”
天龙胆能增功力,诸毒难侵,百邪难害,只是武林人物,谁不觊觎?
甘平群怔了一下,正色道:“阁下那两条雪娘娘,定是被知道内情的人偷去,决与小可无关,请即回驾了。”
他要赶程救人,自是急着要走,那知白衣人忽又“嗤”一声断喝,在地上写着:“把秘笈拿来。”
甘平群微现不悦道:“秘笈是我的,为何要给你?”
那人目露凶光,“哼”一声,写着:“当我面焚毁亦可。”
甘平群恍然大悟,微笑道:“阁下可是自以为武艺已居天下第一,只要焚毁‘浩然天罡录’,便无人能及,是不?”
白衣人嘿嘿两声怪笑,微微颔首。
甘平群笑道:“阁下此念差矣,武林人才辈出,任何人也无法永远保持第一。再则,阁下武艺纵是天下第一,那时谁也不敢和你交手,就只能象坐在殿上的皇帝自称为‘寡人’,居在深宫的皇后自称为‘哀家’,除了寂寞与悲哀,又能得到什么?还有,小可在鬼谷和阁下交手,能接你十几掌而未落败,若果和转轮王交手,未必就能接得这么多,可见天下第一另有其人……”
“果然,果然!”
月光下,忽然出现一条如飞的人影,呵呵大笑道:“哑鬼,三十年不见,你居然未死,咱们再争争看是谁人第一?”
白衣人怒吼一声,立向那人扑去。
“轰!”
一声巨响,在双方掌劲交击之下,风沙狂卷,星月失色。
两道人影乍合即分。
白衣人冬冬连退三步,在地面上留有三个深达五寸的脚印。
来人是一位弯腰驼背,衣衫破烂,年约五旬的健者,这时也一步后退丈许,嘻嘻笑道:“哑鬼,三十年不见,只道你有多大长进,原来也和往时相同,连我一个痴老头都打不过,妄想什么天下第一?”
白衣哑鬼气得哇哇怪叫,一步扑上,双臂挥舞如轮,顿见掌影如云,疾向痴老头涌去。
痴老头边打边笑道:“哑鬼,若果还是三十年前那老套东西,我看也不必再打了。”
白衣哑鬼自己不能骂人,被骂却是怒极,狂风暴雨似的一阵疾攻,逼得痴老头步步后撤。
甘平群站在一旁,眼见一痴一哑打得雷鸣风动,精妙绝伦,一时难分轩轾,想起赶程要紧,招呼一声“失陪”,便即飞奔而去。
村鸡数唱,晨光曦微。
韩江北岸通往漳州的官道上,肩挑背负,络绎于途。
那正是赶早市的果农、菜农、鱼贩、丝贩。
然而,在官道一侧,另有一条儒装身影,疾逾奔马,向北飞奔。
那就是赶往惠州阻止中州浪客“就职”的甘平群。
他在去惠州途中,与强敌厮斗多时,幸遇上少女金云凤,获得普陀山藏宝秘图,却已耽搁不少时候。好容易在惠州西湖寻到独自徜徉的中州浪客,经过一番唇舌,总算劝阻得对方弃虚名,好邀约武林同道,共征海盗巨魁转轮王,然后转回漳州,但他横越韩江,已是四更天气。
几百里往返飞奔,任由他是猛虎雄狮,也禁不住中气浮动,大汗淋漓。
然而,他想到黎明之后,漳州土地庙前血腥的屠杀,仍不敢稍缓半步。
因为他曾请二位义兄—冯行义、赵如玉一先去阻止独脚神丐“就职”,万一神丐坚持与转轮岛的来人判个生死,则立即纠集漳州丐帮高手助战。
他离开鬼谷之后,也曾经叮嘱金云凤等候那自称“叶红”的汝惬,联袂先往漳州,虽没有吩咐她二人助阵,但也可料到二位侠女决不束手观场。
是以,站在独脚神丐这边,有他的义兄、有他的情人、也有服侍他半年,让他能静里练功的二童——虎儿和豹儿。但这一伙知已、友人、侍仆,连那列于“四至奇人”在内,全不堪转轮王座下,总管级的来人一击。
此时虽相去漳州有好几十里,而他的意识上,仿佛已嗅到血腥气息。
他头皮一紧,头发根根竖起,如疯如狂,如醉如痴地只懂得向前疾奔。
破土地庙的小山已经在眼前。但那山上却人影翻飞,活像无数鱼虾在金波里面跳跃,时见银虹划空,把那“金波”暂时划分为若干小块。
“唉——迟了!”
他心头冒起一阵阵寒意,加紧脚程,扑上小山,一幕凄惨紧张,惊心动魄的景况立即映时眼帘。——
冯赵二友和虎豹二小背结成一团,勉力抵挡四名蓝衣壮汉的围攻。叶汝惬手挥双剑和金云凤一枝宝剑,也是人当一面,接战四名蓝衣人合击,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一片通红。
地面上残骸狼藉。
黑衣的“行人”,追杀丐帮弟兄惨叫震天。
甘平群俊目迅速一扫,并没有看见独脚神丐,却在另一角隔发现七名衣衫襟褛的老丐,走成一个空心阵势,抵御四名蓝衣人猛攻。另有一位红袍蒙面客站在断墙上面,负手观战。
“住手!”
他暴雷似地一声大喝,身随声起,漫空掌影夹着沉重如山的掌劲猛可罩落。
“轰!”
一声巨响未歇,围攻冯赵的四条蓝衣人影顿时扁在地上。
“住手!”
他身形甫落,双臂一挥,围攻七老丐的蓝衣人被他那沉猛绝伦的罡风卷上半空,各自惨呼一声,象断线风筝投向山下。
围攻二妹的四名蓝衣人,不待他第三次喝令住手,惊叫一声,同时退往庙前,那群黑衣人也舍下对手,逃向破庙。
他,面目俱赤,凛若天神,叫道:“大哥,二哥,云妹,惬妹,恕我来迟一步,神丐伯伯怎么样了?”
冯行义抢呼一声:“师尊已亡!”
“杀!”他大喝道:“二兄二妹专心杀那黑衣行人,留下……”
“好叛逆,原来是你!”
冷笑声中,墙头上的红衣蒙面人飘然落地。
甘平群急怒攻心,暴喝一声:“阁下是谁?”
蒙面人桀桀怪笑道:“叛逆,连你师尊都不认得?”
甘平群猛觉对方正是授过自己水艺的铁面神龙,更加恨得纵声狂笑道:“你这周身沾满人血的海盗,有何资格当我师傅?休说甘某当日要行拜师之礼被你拒绝,纵是拜师,象你这样疯狂杀戮善良,甘某也该宣布脱离,从此弃邪归正,不承认你这凶徒。
目下你杀得遍地血腥,姑念在你曾经授艺的份上,准你率众快滚!”
他理直气壮,给铁面神龙一顿豪骂,直骂得铁面龙神面幕飘飘欲起,回头厉声道:“谁替本座擒此叛逆?”
“属下从命!”这一苍劲的声音甫落,一条蓝衣身影已越墙而出。
甘平群冷笑道:“铁面龙神休得置身事外,教别人来送死。”
那蓝衣蒙面人向铁面龙神拱手一揖转过身躯,厉喝道:“叛逆小子,你敢小觑老夫?”
第二十七章 天伦一剑
话声一落,一掌同时劈到。
“找死!”
甘平群声落掌发,为了省下力气对付铁面龙神,这一掌只使出五成真力。
他初现身的时候,每一掌都劈死二位蓝袍“管事”,这时以五成真力对付一位蓝袍“管事”,应该说是浪费。
然而,掌劲甫一接触,便觉对方潜力如海潮汹涌,后劲无穷,
骇得赶忙加上二成真力。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一根尘柱冲高十丈。
蓝袍“管事”冬一声后退一步,目光透出诧异之色。
甘平群“冬冬”连退两步,一股血腥,几乎冲喉而出,不禁暗自骇然。
忽然,他冷笑一声道:“阁下身具总管以上的功力,居然甘居‘管事’一职,莫非降贵纡尊,乔装取死么?”
蓝袍管事“嘿”一声喝道:“少废话,接招!”
他掌劲涛生,风雷疾响,每一掌都凌厉无伦,力重千钧。
甘平群不料一名“管事”不仅具有极强的功力,并还具有极精妙的艺业,吃敌人一阵疾攻,怒火大发,双臂一挥,平地响起一声霹雳,蓝袍“管事”顿时被震得后退丈余,骇叫一声:“这招‘雷鼓云旗’竟是‘云’字部的掌艺。”
铁面龙神冷冷道:“管他偷学谁的,擒下来拷问就是。”
甘平群由风云七十二艺里抽出一招“雷鼓云旗”,夺回主动,闻言冷笑道:“铁面龙神你下来试试看,甘某就以你的艺业回敬。”
他话里不饶人,手下也不饶人,掌影翻飞,把那蓝袍管事逼得退到侧面,猛见独脚神丐的尸体正由一名老丐背起,顿令他悲痛逾恒,厉喝一声:“滚!”
这一掌,他以全力发出,沙尘狂滚,劲风四合。
蓝袍“管事”大叫一声:“不好!”
急忙双脚一顿,拔高三丈。
“着!”
随着这一声猛喝,几十缕劲风已由他指间向上疾射。
半空中一声惨呼,蓝袍“管事”身上洒出一阵血雨。
铁面龙神骇然大叫道:“四人齐上!”
甘平群一眼瞥去,见只有围攻二妹时,被惊退的四名蓝袍蒙面人站在墙根,不由得冷笑道:“八个齐上都可以。”
那知破庙里一声厉啸,四道蓝影一射而出。
这四名蓝袍“管事”越过墙头,竟异乎寻常地不向铁面龙神行礼,由一位持鞭者挥鞭喝道:“四极同心,神嚎鬼哭。”
余下三人也接着喝一声:“神嚎鬼哭!”
“哈哈哈哈……”这四人齐声狂笑,声震山岳。
叶汝惬一步上前,和他并肩而立,叫道:“上阵莫如父子兵,平哥哥,杀敌莫如什么?”
甘平群深情地看她一眼,笑吟吟道:“可是杀敌莫如天伦剑?”
叶汝惬盈盈一笑道:“对啦,你为什么不用?”
他自从得回亲父当年所用的“天伦剑”,一直忙了整天整夜,连看剑试剑的机会都没有,这时被叶汝惬上来提醒,点点头道:“谢你关照,必要时就用它,这时还不必要。”
叶汝惬着急道:“不行,你已奔驰一夜,要和你交手的敌人全是生力军。”
甘平群回眸一瞥,见二妹在右,二友在左,心忖叶汝惬不知怎样,其余三人全派不上多少用场,自己若不亮兵刃,岂不累他四人送死?当下微笑道:“你们退后十丈,我用剑就是。”
金云凤宝剑一晃,低声道:“敌人鬼域伎俩,要似车轮战胜你,待我和红姐先替你挡他一阵。”
甘平群回头笑道:“这也不必,待杀不过的时候,再上来帮我。”
持鞭的敌人笑声一收,立即冷森森道:“好一个深情亲热,过一会再往转轮殿谈说去罢。”
甘平群斜睨一眼,见为首者拿鞭之外,其下三人依次向左,各捧着剑、扇、笔三般兵刃,缓缓前移。看他步法齐一,走得点尘不起,似早已习惯于联手合击,也就昂然朗声道:“甘某不但要去转轮殿,还要把那万恶渊薮夷为平地。此时自知力有未逮,只好先剪除你们这些勾魂使者。”
持笔的蓝袍人笔尖一指,冷笑道:“老夫已注定你辰时亡身!”
持剑者轻弹剑身,响起“锵——”的一声,接口道:“自然是斩为碎脔!”
持扇者“刷——”一声将折扇掠开,轻轻摇动,神态悠然道:“然后化作飞灰,随风而去。”
甘平群听这四人虽是各自说话,却是各表出兵刃的功能,心头暗自好笑,但因敌人步履安详,举止从容,不敢大意,暗提真力,贯注指尖,从容笑道:“列位说的正是看门鬼卒,勾魂使者的大事,只怕立刻要自食其果。”
持鞭者一抖鞭丝,“拍”一声暴响,长鞭笔直如箭,鞭梢一指甘平群,回头向持笔者问道:“时辰到未?”
“时辰到!”
随着持笔者这声朗呼,晨雾顿开,人影横斜。
甘平群面西而立,但见四敌兵刃一晃,立即奇光耀眼,看不见敌人身子,只觉劲风、潜劲,同时扑到身前。
“啊!”
他惊呼一声中,身子一斜,掠开五丈,接着看见四名敌人已站在他原来的位置,若非先吩咐二友二妹退后,在这一回合之下敢已有人伤亡。
他迅即比较出位置与光影的关系,身子一晃,面北而立,一探腰间“锵——”一声龙吟,一道蓝中带白的毫光由衣底应手而出。
“天伦剑!”
四敌齐声惊呼,同时后退一步。
天伦剑由神女宗掌门人凌念生院主送还他手上,这还是第一次出鞘,也可说是他第一次看到天伦剑的真面目。
这枝长仅尺话的短剑,出鞘龙吟,毫光射目,与日争辉,顿令他又惊又喜。
然而,他对于这枝剑,知道的未免太少,耳听群敌惊呼,立刻想到父亲当年必定曾使这枝天伦剑横扫魔群的盛况。
他有生以来,还不知父亲的行事如何,但由群敌这声惊呼,顿觉足以傲视江湖,起无限的孺慕与敬意。
他又怜、又惜、又敬、又爱地轻轻一抚剑身,俊目中蕴着两粒晶莹泪珠。
他不知如何感激生身的父亲,不知如何报答生身的父亲,也不知何时才可找到凶手,好使此利剑报此深仇大恨,是以,在感激之中,还带有无限愧疚。
父亲的责任不限于财富的遗留,平日的训诲,主要的是留在世人心目中的风格和事迹,足以引令他的后人起一种孝思。“树欲静而风不宁,子欲养而亲不逮。”甘平群在这刹那间,猛思及若果父亲就在眼前,看见他挥剑杀敌,大振家风,该是多么惬意和安慰,但这时却只能在幻想里追寻。
泪珠虽仅有两粒,却蕴藏有不尽的感激,汇仰,寻敬愧疚凄凉和安慰。
蓦地,他微振手腕,一片霞光荡在胸前,凄然一笑道:“谁能说出这枝天伦剑的来历,甘某饶他不死!”
持剑的敌人冷笑道:“问你老子去吧!”
甘平群眼皮一眨,掉下两粒泪珠,俊目里射出两道异乎寻常的毫光,凛然道:“那就请阁下去问先严,再回来转告。”
他话声一落,身如电闪而起,一片彩霞似的剑光已卷到敌人身前。
“慢来!”
持鞭者一声暴喝,丈二长鞭挥起漫空鞭影,斜攻身右。
持剑者荡起一片银光,封在身前。
持扇者扇起台扬的疾风,卷向身左。
持笔者一声长啸,拔高三丈,飘然落在他的身后,铁笔一指,一缕锐风疾点他“天柱”穴。
甘平群分明落在四名强敌围攻之下。
他不慌不忙,身随剑转,掌封剑劈,一面招架四般兵刃,仍然不停地叫道:“谁肯告知天伦剑的来历,甘某定必饶他一命。”
持剑者一剑冲前,冷喝一声:“神嚎!”
霎时劲风四起,厉啸随生。
持扇者接叫一声:“鬼哭!”
猛扇之下,阴风凄凄,烟尘滚滚。
甘平群身外一片刃光,连上空都被那长鞭封闭。
鸟飞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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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汝惬担心过甚,不觉步履一寸一寸地前移。
赵如玉也高呼一声:“三弟当心!”
那知甘平群奔驰整夜,一上来就遭受强敌,尤其单独和蓝袍“管事”力拼的头一掌,在轻敌之下已被震伤内腑,此时已成强弩之末。
他四面受敌,不能施展“御气凌空”跟敌人兵刃进退。对方功力深厚,也不能使用“流年暗换”,削减敌人功力,尤其是,他虽学了百多种绝艺,而仅得几套不太高明的剑法,天伦剑虽是锋利无比的宝剑,在他手上却发挥不了多大效果。
幸而敌方四人对他这枝短剑似大有忌讳,只是寻瑕蹈隙,渐渐围紧,才让他疾一剑,徐一剑地暂保一时。
相反地,他以全力贯注左臂,每一掌发出,总是呼呼风动,劲道如涛,冲击得敌人那柄折扇汪汪作响。
“哈哈!原来这小子不懂得剑法。”
使剑者这一声欢呼,敌方同时一振。
二妹二友心头一沉,顿如坠进冰窖里面。
“谁说我不懂?”他一声暴喝,短剑横划而起。
“呜——”
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啸,夹着一声惨呼,使剑者的头颅被剑尖横贯而过。
第二十八章 破庙凶声
“牛巡察!你……”
铁面龙神惊急中,竟失声叫出死者的身份,并即纵下墙头。一个使剑名家,——牛巡察在看出对方不懂剑法的刹那间,便被一剑贯颅而过,死了。
其余三人同时惊得猛退三步。
甘平群乘这时机飘退丈余,身子微微一晃,轻笑道:“原来竟是位居巡察,当时何不早说?”
叶汝惬眼见这位和她定过情的少年英雄,退后时身子晃动,急取出一粒红丸,送上前去,颤声道:“平哥哥,你失力太多,快服这个。”
经她这么一说,甘平果觉心头发闷,血腥冲喉,接过红丸一口吞下,自觉一缕清香下咽,烦闷的血腥气味一扫而空,无限感激地注视她一眼,低声道:“谢谢你,我又该杀尽这些凶徒了。”
叶汝惬摇头道:“你先歇一下。”
她恐甘平群不允,话声甫落,已一步冲出,剑尖一指,叱道:
“别耍仗车轮战,谁先过来领死?”
原先和她交过手的两名蓝衣人飞步而出,叫道:“美娇娥,还是咱们再战一场吧。”
“仍是混战群殴的乡下佬!”金云凤冷叱声中,和叶汝惬并肩而立。
“哈哈哈,还有我们两个。”剩下二名蓝衣人也飘然出场。
赵如玉见甘平群作势欲起,急道:“三弟休再抢先,让我这不成材和冯兄一场。”
甘平群剑眉微皱道:“小弟但怕还有敌人要来,不如由我先多杀几个,免得夜长梦多为妙。”
冯行义道:“这几个,我们还挡得下来,你只要当心那什么龙神和在庙里疗伤的红袍老贼。”
甘平群急道:“庙里还有什么人?”
冯行义摇头道:“我也只知被叶、金二位姑娘打伤的红袍老贼退人庙里,也许还有人在他旁边护卫。”
甘平群略为沉吟,毅然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大哥与二小防备那些黑衣人滥杀丐帮兄弟,金叶二妹和二哥抵挡那四名蓝袍管事,一时不致于落败,小弟先收拾那些假管事再说。”
他一知庙里还藏有高手,便不肯为了自己一人歇息而陷多人于危境,匆匆叮嘱数语,一步腾空,越过双妹前面,剑尖一指,喝一声:“铁面龙神,你到底滚不滚?”
他满腔热血,一身侠骨,并不畏怯铁面龙神,只因对方曾有传艺之惠,自己又更说过饶他三次不死的话,是以不便即时痛下杀手。
铁面龙神因那牛巡察一剑丧生,也和另外三人窃窃计议,猛
见甘平群上来发话,当下嘿嘿奸笑道:“小叛逆,你还怕进不了阎王殿不成?”
甘平群察言观色,知对方定有奸谋,一声豪笑道:“阁下议定奸谋对付甘某一人,甘某倒不放在心上,但碍在多人的生死存亡,甘某就要教列位先死。”
他知道大众安危系于一身,决不能让敌人从容计议,话声甫落,身形动处,—道剑光已向持鞭者飞去。
他虽不曾练过精妙的剑法,但因苦练华伦正的“三管龠法”
多时,觉得这枝短剑和三管龠的长度相左不多,立即把它做“龠”
来使用,使剑的牛巡察一时不明就里,就被刺穿头颅,死于非命。
持鞭者瞥见一剑飞来,带起凄厉震魄的啸声,一缩身躯,倒退数丈,叫道:“陶总管,这一招可不正是‘铁龠横飞’。”
甘平群微微一怔,旋即朗笑道:“你知道也没用!”
他脸底一翻,又是“呜——”一声长啸,左首持扇者方挡出一扇,右首那持笔者已一声惨呼,右臂断落。
原来三管龠的妙处,就在音从东来,龠向西去,只要那震人心弦的响声一起,闻声者不得不防,未闻声者又防不胜防,竟然在三招之下,伤了二名高手。
铁面龙神大喝一声,双臂齐挥,两股劲疾无比的掌劲汇成一道气流,疾冲甘平群身前,两组“飞鱼刺”夹在气流当中激射而到。
“你这海盗头目早就该……”
他一语未毕,猛见十点寒星耀眼,急忙一紧手中剑,“呜——当当当……”——阵厉啸脆响,立闻两声惨呼,持鞭持扇的两人几乎同时倒地。
甘平群一步退后丈余,抱剑当胸,微微一笑道:“铁面龙神,持鞭的是死在你飞鱼刺之下,不关甘某的事,姑念你那部水艺大全,饶你一命,滚罢!”
铁面龙神一时心急,在围攻的时候发出暗器,眼见甘平群荡开五枝一组的飞鱼刺射进同伴心坎,再横飞一剑贯穿持扇者的胸膛,惊得心胆俱寒,厉喝一声:“老夫和你拼了!”
但见他狠命—拉,撕下那张其红如血的面罩,顺手扔过一旁,拔肩后—对分水刺,大喝道:“转轮兄弟除下罩!”
黑衣人随声鼓噪,—齐涌向丐帮。
霎那间,面罩飞舞,刀剑如林,一片杂乱的杀声震得山摇岳动。
这虽在甘平群意料之中,事先也叮嘱冯行义小心应变,但见几十名黑衣人涌向丐帮,也由不得头皮一紧。
“杀——”
“呜——呜——呜-———”
他暂时避免与铁面龙神缠斗,一步退到双妹身侧,“杀”字——落,一名蓝袍管事首先被掌力震飞,短剑连“呜”三声,另外三名管事也魂归地狱。
他毫不费事地勾消了四名管事,身形一飘,落回铁面龙神身前,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快滚!”
“嘿嘿!”铁面龙神干笑两声,一双分水刺已如两道金龙射出。
“不见棺材不掉泪,甘某先毁你这对毒钳。”
他一枝短剑荡起一片霞光,接战敌人双刺。
“当!”
一声金铁交鸣,铁面龙神双刺齐被扫过一边,两股腥臭异常,其黑如墨的液汁却由分水刺尖端喷射而出。
此时兵刃交加,相距不满五尺,甘平群情知闪避不开,左掌一封,右手疾进一剑。
“不好!”
“不好!”
两人齐声惊呼。
铁面龙神左手四指被利剑连根削去,一步跃登墙头。
甘平群左掌一触及那黑汁,顿觉又痛又辣,以致惊叫出声,一步追迫过去,厉声道:“海盗,你放的是什么水?”
铁面龙神惨笑一声道:“叛徒,你再也凶不起来了,化骨龙的毒液,可使你在一时三刻之内身化毒水,谁接触你那腐尸之水,也要连骨化去。”
甘平群心胆一寒,几乎立刻倒地。
然而,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目放毫光,朗声笑道:“甘某视死如归,一息尚存也要先毁你这伙恶魔再说。”
他话落人起,左掌猛向敌人劈去。
铁面龙神万料不到他志气如虹,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情知自己接触到沾满毒水的手掌,若不立刻服下解药,也难免骨肉被化,大喝一声:“快走!”一步跃过殿脊,逃走无踪。
甘平群抢登墙头,瞥见破庙里有一位红袍人跌坐调息,两旁各有一位蓝袍人侍立护卫,知是被金叶双妹打伤的人,不觉冷笑道:“原来阁下躲在这里,甘某即将化水,先替人类做一番好事才是。”
他明知红袍人疗伤未愈,不该乘危出手。然而,自己的性命也只剩一时三刻,怎能留下为害武林的凶魔恶煞?
为大体不拘小节,他飘身入庙,喝一声:“谁先上来送死?”
两位蓝袍人各斜跨一步,挡在红袍人身前。
“噫,阁下还懂得义气,真教甘某不忍下手,快滚吧!”
他见对方居然不顾生死,拱卫红袍人疗伤,一时大起感触,竟觉得难于下手,着令敌人离开,好向红袍人发招。
但那两名蓝袍人只对望一眼,仍然渊停岳峙,挡在面前。
甘平群微微一怔,纳剑归鞘,扬起右掌,喝道:“转轮岛多半是穷凶恶极之徒,阁下既来漳州屠杀多人,本该一死,姑念对同侪有‘义’的份上,特放阁下一条生路,再不退走,甘某便不轻饶了。”
两名蓝袍人鼻里“嗤”一声冷笑,仍然站着不动。
“平哥哥!”
墙头上一声娇呼,叶汝惬已飘然人庙。她向红袍人看了—眼,忍不住冷哼一声道:“那煮熟的螃蟹,就是击毙神丐前辈的人,平哥哥千万别饶他。”
甘平群听她甜甜地呼唤,心弦也震了震,但一想起自己这垂死的生命,不禁心头一惨,暗忖该给她几分冷漠,省得到那时候她伤心欲绝。当下冷哼一声道:“我自己懂得,你别来多事。”
叶汝惬听他语冷如冰,怔了一怔,猛伸手要挽他左臂。
甘平群骇得跃开一步,左掌掩在胸前,喝道:“不要沾我!”
叶汝惬哀唤一声:“平哥哥,你怎么了?惬妹妹没得罪你呀!”
金云凤跟后进来,瞥见甘平群脸色回异寻常,也大诧道:“平哥哥到底有何事不愉?”
甘平群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两人一眼,又向蓝袍人走近一步。
左首那蓝袍人忽然怪笑道:“你们平哥哥沾了化骨毒水……”
“找死!”
甘平群被对方揭破心意,怒喝一声,双掌并发。
左首蓝袍人那敢接他的毒掌?一步跃开数尺。
甘平群喝一声:“你最可恶,拿命来!”
身影一闪,又追迫上去。
左首蓝袍人跃上殿脊,桀桀笑道:“小叛逆不要发横,再过一刻,你就当场身死,再过两刻你就开始化为脓血,本管事和你耗着,让那两名贱婢眼见你死,也好心疼。”
双妹全都明白了,她们知道“平哥哥”故意给她身受冷漠,好冲淡思念之情,而独自忍受死前的痛苦。
他这一份情意何等地高超啊!
不说有情情更炽。情,是一种虚无,漂渺,超乎实体的感受。
若果必需追寻“情”的实体,享受“情”的实体,那就是一种“欲”,而且是下流的“欲”。
人生在世,所追求的全部是“欲”,只有在死前的刹那,才懂得情的升华何在,而嗅到它那幽远的、淡淡的清香。
双妹此刻领受到他至高无上的情,不禁惶然泣下。
一声惨呼自庙后传来,叶汝惬带泪跃起,瞥见甘平群走向远方,急叫道:“平哥哥,我有解药。”
“咦——”
生命还是最宝贵的东西,能够挽留一刻,便有一刻的灿烂,光辉,为何定要将它断送?
他听说有可解化骨毒水之药,诧异得停步苦笑道:“你别骗我。”
叶汝惬飞步赶上,勾紧他的右臂,笑道:“惬妹若是骗你,你就拿左掌把我也化水好了。”
甘平群猛觉果然被她骗了,虽然是善意的骗,也故作怒意,喝道:“休自己找死,快点放手!”
叶汝惬抓得更紧,哀声道:“贱妾幸得相从地下,死何足惜?但由哥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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