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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钟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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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静默。

丐帮的帮主痨病鬼张愁突然在这个时候咳了两声,恰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那里,他也不急着说话,清了清嗓子,将一口浓痰“啪”的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天下只要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的子弟,丐帮的功夫虽不算一流,但收集消息的本事却是天下第一的。所以,当张愁这么有底气的咳嗽的时候,通常就是他有什么惊人的消息可以卖弄了。

“爷们最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血刀令主手下的一个什么侍令主突然浮出江湖,其杀人手法与血刀如出一辙,还替那个血刀办了不少事情,爷们的一个小孙子说,那个侍令主是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上一次出现,是和严无谨严兄弟在一起的。”

张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浑浊的老眼向萧屏儿的方向瞟了一瞟,露出了他黑黄色的牙齿:“如果爷们没猜错地话,那个和严兄弟一起的姑娘,就是那个侍令主吧!”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时间,上百双眼睛齐齐盯向萧屏儿,有些年轻子弟的手,已经暗暗握住了剑柄。

可是没有人动。

因为血刀。

没有人知道血刀是谁,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血刀这个名字。

他消灭了许多黑暗,挫败了很多阴谋,铲除了许多罪恶,找出了许多的真相。

但是,没有人把他当做正义之士。

因为,他也杀了许多人。

很多很多的人。

本来,没有人把血刀当作敌人。因为血刀杀的人,很多都是该死的人。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了。

因为他掳走了尧长弓。

尧长弓所代表的,是江湖的正义与公平,尧长弓永远不可能与阴谋和罪恶有关,所以这一回,血刀成了他们的敌人。

萧屏儿的手心已经被汗湿了,当上百个武林高手中至少有一半都同时对你起了杀意的时候,你就知道萧屏儿的手心为什么会出汗了。

杀气。

强烈的杀气几乎让萧屏儿窒息。不自觉的,萧屏儿的手探向了自己的修卢剑。

“哼哼!掳走了庄主,居然还让手下的人留在这里,是太蠢呢?还是另有图谋?”一丝尖利的冷笑自大厅的另一头传了过来,说话的是华山的一个大弟子,华山的风晓亭曾败在严无谨的剑下,让华山在江湖上丢了面子,严无谨有尧庄主做靠山,他自然不敢动,但可以整到严无谨的女人,这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夏侯家的大少奶奶这时候也拍案而起了,这女子是出了名的霹雳娘子,脾气火暴的了得,能够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还说这许多做什么!把这小妮子绑了,我就不信她能不说实话,她的主子能不来救人!”

说着,一把飞梭如电光火石般自她袖中飞了出去,发出凌厉耀眼的银色光芒,直冲着萧屏儿的胸前大穴而来!

这飞梭是夏侯家的三绝之一,自古传媳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大少奶奶手法老道毒辣,出手时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萧屏儿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叮”的一声,一只酒杯从大厅前方飞了过来,及时打偏了飞梭,银色的飞梭在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咄”的钉在了萧屏儿旁边的廊柱上。

“萧丫头,到我这里来。”严无谨的身形微晃了一晃,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夏侯家的女人们都是爱漂亮的主儿,一个飞梭也要做得银光闪闪,否则凭他现在的视力,他真的没有把握击中那枚飞梭。可是左肩上让人窒息的剧痛告诉他,昨夜好不容易被义兄缝合的伤口,终于还是崩裂了……

“夏侯夫人,何必这么心急呢?”将剑型印信交还给赵继,严无谨将身体轻轻靠在了刚刚走过来的萧屏儿身上,“再说,很多事情,是不能这么轻易就笃定的。”

“是啊!”萧屏儿突然接口,她想,她大概明白严无谨的意思了:“各位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不少都可算是小女子的前辈了,江湖历练也必定要比小女子多得多,怎么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一句猜测呢?”

“哼,小蹄子,你还想说什么?”被严无谨打掉了飞梭,夏侯家的少奶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萧屏儿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主上在江湖上略有薄名,想必诸位已有耳闻吧?”众人见她主动提起血刀,都不再言语,看她倒想说些什么。

“铲平三十六连环寨,找出昆仑前掌门篡位的真相,为四川唐门平反……这些都已经是各位熟知的事情,萧屏儿倒想在这里请教各位一句,在这些事件里被我家主上杀死的人中,有哪些是不该死的么?”

“贵主上惩恶扬善,的确让人佩服,但其残忍暴虐的手段却仍叫人不敢苟同。而且这一回贵主上竟然掳走了德高望重的尧长弓尧庄主,难道尧庄主也是该死的人么?”云从龙突然发话,显然对她的态度并不信任。

萧屏儿微微一笑,缓缓道:“那么诸位也都知道,主上有在拜访之前先用血刀令牌通知的习惯喽?”

张愁冷哼一声,道:“哼,都是废话!”

萧屏儿也不脑,只是继续问道:“那么,在座的各位,有谁见过血刀令牌么?”

大厅里很静。

没有人说话。

连一个都没有。

萧屏儿笑了起来,她吃准了这一点。

因为就算真的有人见过,也不会承认。血刀令牌通常都会提前一年被人收到,也就是说,收到血刀令牌的人,至少还能活一年。

但是,收到血刀令牌的人,都不是好人。

没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是好人。

萧屏儿笑得很甜:“既然没有人见过血刀令牌,那为什么诸位就认定了那个小小的东西就是血刀令牌呢?”

既然不是血刀令牌,又怎么能断定就是血刀掳走了尧庄主?

既然不是血刀掳走了尧庄主,那么我是不是血刀令主的属下,又有什么关系?

萧屏儿笑的很甜,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她正在冒冷汗,而手指已经冰冷。

这也算做是“急中生智”吧!萧屏儿对自己笑了笑,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性子急,以前别人也总说她做什么都是毛毛燥燥的做事情不经过脑子,好在她并不是太笨,否则这一次,还真的没法脱身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汗湿的手,萧屏儿抬头:是严无谨。苍白的脸上有着温暖的笑意,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欣赏”二字。可是为什么,他原本因为发烧而滚烫的手,此刻竟然比冰还要冷?

“丫头,干的不错么!”严无谨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嘴唇无意的抚过她如玉的耳廓,竟也是冰冰凉凉的。

萧屏儿刚要答话,严无谨却在这个时候咳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竟然无法停止!

“严无谨,你……天啊!你的伤!”萧屏儿这才发现他的伤口竟然裂开了。

天青色的衣衫上,那暗红色的鲜血正在他的左肩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波斯菊!

“严无谨,你……你……”一时间,萧屏儿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不停的咳。

严无谨向她摆摆手,想告诉她说他没事,可无法停止的咳嗽和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于,一口血箭喷洒在干将厅冰冷的石板地上,严无谨弯下了他挺得笔直的身躯。

“先让他坐下。等他回缓一些的时候立刻送他回去休息。”一直沉默的赵继突然开口,声音一如往常般沉稳冷静,“木仰天,去叫方大夫过来。”

玄衣的少年领命离去,干将厅里乱做一团,所有人都木然地看着严无谨惨白的脸,猜测着他受伤的原因。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厅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串大笑声,声音粗嘎而狂放,而且,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萧屏儿看向大厅角落:又是一个少年,怀中抱着一把黑色的剑,坐在大厅最后面的一把椅子上,长长的双腿交叠架在桌沿,身体微微向后仰着,笑声中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

萧屏儿眯起了眼:“你笑什么?”严无谨仍在咳着,他吐出的那口鲜血在石板地上仍旧红得触目惊心,这少年的笑声在萧屏儿听来格外地刺耳。

少年大笑道:“我笑什么?我当然是在笑可笑的事!尧庄主被他的好兄弟暗害,生死不明,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吐血装可怜,这难道不可笑么?”

话音一落,全场悚然动容!

严无谨的咳声渐渐停了下来,他没有见过这个少年,可是当他听到这少年的声音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何出此言?”明鉴如炬的目光直直看向那少年。

少年收起笑容,执剑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大厅前方,年轻的脸上是肃穆而狂热的神情,他知道: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名字就会响遍整个江湖!

“晚辈名叫陈新,河南人氏。斗胆问诸位前辈一句:尧庄主是否是中等身材,左眼下有一道刀疤的威严老者?”

“小兄弟见过尧庄主?”

“是。”

“什么时候?”

“昨日黄昏。”

“黄昏?”

“黄昏。”

昨日的黄昏……那便是庄主失踪后了。云从龙皱眉,转头看向二位少林长老,发现他们也是一副沉吟的样子。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真的可以相信么?

如果他在说谎,又怎能说出尧庄主样貌?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

虽然向别人打听庄主样貌也不无可能,可是……

“小兄弟,你说尧庄主被兄弟暗害,是什么意思?”

……

严无谨伏在桌子上,深入骨髓般的痛楚让他无法将身体直起来,呼吸如凛冽的飓风撕扯着他的胸口,他的身上冰冷僵硬,只有身体左侧象是被开水滚过一般,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呼吸……呼吸……

吃力的抬起头,少年就站在自己眼前不远的地方,可是他却看不清,也听不见。

呼吸……呼吸……

不必听,他也知道那少年说了些什么,昨日的黄昏……那个教训他的老者是义兄……他看到了义兄和他在一起……第二天……义兄失踪……他受伤……任谁都会认为是他害了义兄。他轻咳,失了血色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虚弱地苦笑:很轻易地怀疑,很容易地相信,出了什么事故,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替死鬼……这,便是江湖吧!

呼吸……用力呼吸……眼前模糊的人影在快速地旋转……意识在一丝一丝地离开自己……

“啪”的一声,萧屏儿拍案而起,再次将严无谨的意识拉了回来。

“你胡说什么!”萧屏儿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严无谨怎么可能害他的义兄?几天以前他就已经受伤了!”

“哦?是么?”云从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萧屏儿,“这位小兄弟,请问昨日你见着严无谨时;他受伤了么?”

少年抱拳:“回前辈,严无谨当时骑马穿城而来,健步如飞,并没有受伤的样子。”

少年抬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你胡说!”萧屏儿怒极,拔剑出鞘!

刹那间,干将厅里便挥洒出瑰丽的黑色光芒!血刀令牌的威名,修卢古剑的华彩,没有人会对之无动于衷!

少年抽出了他的剑,云家兄弟抓起了双戬,夏侯家的夫人将手探进了衣袖,张愁摸向了腰间的短刀……至少有一半的人亮出了他们的兵器。

在萧屏儿冲出前的一刻,一个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苍白、冰冷、正微微地颤抖,可却握得那么坚定,那么用力。

萧屏儿回头:“严无谨,你……”

严无谨注视着她,他的脸色苍白如死,灰蓝色的眼睛如暗夜里深邃的天空,有坚定不容反驳的光芒,失血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线,轻轻的,向她摇了摇头。

“可是……!”

萧屏儿还想说什么,却被严无谨打断:“这里……是万剑庄。”

“哼哼!”少年粗嘎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你刚才是想杀人灭口么?”

“你……!”

萧屏儿刚转过头,突觉后脑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云从龙收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莽撞冲动,偏偏又是血刀的人,伤不得又放不得,只好先将她打昏,再做处置。抬眼看向严无谨,却发现他也是一脸放心的神情,又无力地伏到桌子上咳嗽。

“明鉴、明空二位大师,您们看如何处置他们比较妥当呢?”

“阿弥陀佛,云施主以为如何?”

“依在下看,尧庄主现在生死不明,姓严的这厮似乎又是个棘手的货色,不如先把他们关起来从长计议吧。”

“也好,请问赵总管,庄里可有地牢?”

赵继一直站在旁边,从头到尾一言未发,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万剑庄交四海朋友,从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私设牢狱?”

一句话,让年愈古稀的明鉴长老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没等他们反应,赵继又道:“地牢没有,不过在下知道一个地方,保证他们插翅难飞!”

说着,赵继向来死板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而生硬的笑容。

……

严无谨见萧屏儿被打昏,知道她总算暂时安全了,心中大石终于放下,眼前的黑暗便一波接一波的向自己袭来。

模糊中有人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将他提起来,流血不止的伤口再度被碰触,巨大的痛楚终于将他的神智彻底淹没。

苦撑了这么久,真的很累……

已完2。14更新

头好痛!

萧屏儿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天黑了么?眨眨眼,萧屏儿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后颈,却发现自己的头发竟已被汗水打湿。

这里……好热,而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是哪儿?

……严无谨呢?严无谨在哪里?他伤得那么重……会不会……会不会已经……已经被那些人杀死了?

想到这里,她得心象是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疼得快要滴出血来!

“严无谨……”

她的声音很轻。

黑暗中,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回音。

没人回答。

“严无谨……”

她又叫了一声,声音颤抖而哽咽。

仿佛就在昨天,那个沐浴在金色夕阳中笑容温润如玉般的男子还曾用心编了一只草兔子给她,如今,他会就这样流着血,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了么?

她等着,等着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能响起他慵懒而不矢清扬的声音,慢悠悠地、懒洋洋地,也许还打着哈欠,拖着长调唤她一声:萧丫头……

黑暗中仍旧一片静默。

这黑暗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萧屏儿却觉得,心里好冷。血液似乎在冷却,凝结成冰,一小片一小片,割得她生疼。

她已不敢再喊出声,她怕她等到的,依旧是一片静默。

萧屏儿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她要找到他,不管他是死是活,她都要找到他。

这地方似乎很大,黑暗中找不到方向,萧屏儿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生怕错过严无谨的一寸衣角。

她的脸上有潮湿的感觉,她已经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泪水,心里叫了千遍万遍的“严无谨”,却说什么也不敢唤出声音来,她怕,她怕他还是没有回答!

……严无谨……严无谨……严无谨……严无谨……

心在黑暗中不断的坠落坠落……没有,这里没有他,她已经摸索了好久,到处都找不到他!

咬住嘴唇,萧屏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要出去,她要去找他!早知道,她就不该听他的话,什么这里是万剑庄?万剑庄又怎样?群雄聚集又如何?高手云集又如何?就算杀她也要带着他杀出去,总比……总比现在,他生死不明的好!

萧屏儿擦掉眼泪,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她要出去,她要出去找严无谨,她要看到他还活着!

脚下有个金属的东西,摸起来象是巨大的火钳,萧屏儿操起家伙,向墙上猛敲过去!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她的手竟有些麻了。

这墙壁是铁的么,竟然这般坚硬?萧屏儿喘着粗气,对着一片黑暗瞪着眼睛,她就不信这鬼地方真的是什么铜墙铁壁!

紧握着火钳,萧屏儿如困兽一般在黑暗中打转,她要找到门,再怎样坚固的所在,门都会是它薄弱的环节,她要找到门,她要找到门……

“呀!”脚下有什么东西横着,将她绊了个趔趄。

萧屏儿定住了。刚才那个……是什么?她刚才,没有找过这里么?

慢慢的矮下身体,慢慢的、仔细的摸索着……先是衣料……萧屏儿的心狂跳了起来……然后是腿……接着,她终于找到了他的手。

指节修长,指腹和掌心有薄薄的茧,这是一双剑客的手,这是……严无谨的手。

他的手很冷。

萧屏儿的手握住了他的,握得很紧很紧。

她不敢去探他的气息,她怕他已经……已经死了。

就这样握着他的手吧,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

就当他还没有死,就当……他还活着。

萧屏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就这样一直坐着吧,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黑暗中,萧屏儿对自己笑了笑,一滴眼泪流到了嘴边,又苦又涩。

……

不知过了多久,萧屏儿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手中冰冷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萧屏儿惊醒,抬头。

他的手指又动了动。

虽然很轻微,但是她知道,他动了,他还活着!

“严无谨,你……你……”萧屏儿的眼圈又热了起来,一时间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恩……”严无谨轻咳了咳,缓缓道:“没错……我还活着。”

萧屏儿惊喜交加,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这里又黑又热,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严无谨轻喘着,他的声音很虚弱:“这里……应该是我义兄的剑庐吧……我身上有火折子,你找一下……”

“恩。”萧屏儿在他身上摸索着,却摸到大片湿黏的血。萧屏儿咬住嘴唇,不去想那流血的伤口。

火折子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竹筒里,没有被血水打湿,迎风一晃,便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屋子的陈设,象是一个干净整洁的铁匠铺,一边是个巨大的火炉,另一边则是个简单的起居室,有桌,有椅,有床。

桌上有盏精致的油灯,萧屏儿起身将它点燃,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而严无谨的脸,苍白如鬼。

他正躺在这个剑庐的正中央,青色的长袍已有一半被血染成了暗红色,肩膀下方的一滩血已经有些凝固,失了血色的双唇紧抿成一条单薄的琴弦。

他转头看着她,灰蓝色的眸子暗沉幽深,见不到底。

他吃力的弯起嘴角对着她微笑,她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我的样子很狼狈吧?”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却仍旧不忘调侃自己,“真的……很丢脸呢!”

萧屏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笑话!”

“是啊……咳咳……好冷的笑话,”严无谨的声音低得象是自言自语:“就和这里一样冷……”

冷?

这么闷热的地方,他居然说冷?

是了。他受了伤,流了那么多的血,自然比不得自己的。

看了眼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萧屏儿沉吟了一下,道:“地上凉,我扶你到床上躺着吧。”

“我自己来。”

严无谨用手支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试了几次却又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次,他的身体终于抬高了几寸,却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苍白的嘴角几不可闻地逸出一丝呻吟,坐肩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萧屏儿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按住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我抱你过去,好么?”

没想到,他竟已这般虚弱。

“那就有劳了……咳咳,”严无谨眨了眨眼睛,笑:“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萧屏儿瞪起眼睛。

“咳咳……你舍不得。”

“哼,臭美!有本事就试试看。”

“不敢。”

“这还差不多。”

萧屏儿嘴上说的凶狠,手上却丝毫不敢加重力道,揽着他背的手小心的绕开了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了床上。

一番折腾下来,严无谨的脸上已是冷汗淋漓,几缕头发粘在脸侧,衬得他的脸一片死寂的白。长长的发梢垂到肩膀,被血沾染成一绺绺的黑红。

伤口又开始流血,严无谨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闭起眼睛,吃力的呼吸。微启的双唇已经有些干裂,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时的轻轻颤动。

只一会儿的功夫,床上雪白的床单就被濡湿了大片,并且不断的蔓延扩大,满眼触目惊心的红。

不行,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萧屏儿伸手点了他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帮他止血,虽然明知道血流不畅他的左臂会有废掉的危险,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可是这法子似乎并不怎么管用,床单上那红色的版图并没有慢下来,仍在不断扩大。萧屏儿急了,只好用力按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

“醒醒,严无谨,不要睡了,快醒醒!”

严无谨张开眼睛,蓝灰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转眼又被隐忍的痛苦多填满。

“严无谨,血……血止不住,怎么办?怎么办啊!”萧屏儿快急哭了,那温热而粘稠的液体正不停的从她的指缝里冒出来,象是他正慢慢流失的生命。

“别急……”严无谨轻咳了几声,才勉强说出话来:“穴道封住了么?”

萧屏儿点头:“封住了。可是,好象不管用。”

“不管用么……”苍白的嘴角弯出一个自嘲般的微笑:“那就……想别的办法吧……”

“还有什么法子?你快说啊!”

“……咳……听说人的唾液可以止血……”

“你说什么?”

“恩……开玩笑。”

“都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

“你有没有金创药?”

“没有。”她连修卢剑都被收走了,怎么可能还有别的?

“那就只能……咳……就这样包扎一下了。紧一些,也许能管用。”因失血而带来的眩晕让严无谨闭上了眼睛,他已没有多少力气再说话。

床单还算干净,萧屏儿把没有染上血的部分撕了下来,扯成了一条一条,便成了简易的绷带。

她把严无谨轻轻扶了起来,褪掉了他的上衣,解开了伤口处原来包扎的绷带,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一时目瞪口呆!

伤口处如泉眼样汩汩流淌着血水,大的足以塞下一个孩童的拳头——这哪里是伤口,这分明就是个血洞!

“严无谨……你,你真的是人么?”

“……恩……?”严无谨双眼微睁,暗沉的眸子已经失了焦距,似乎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这么大的伤口,你居然……”居然可以象个没事人一样去出席寿宴,居然可以挺到现在,居然可以不吭一声!

“你……这样的伤口,你怎么可能忍住不叫出声?”

“小时便如此……习惯了……”严无谨闭上了眼睛,轻轻的低语更象是梦呓。

“小时候?”萧屏儿眨眨眼睛,“习惯什么?”

严无谨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陷入昏迷。微皱的双眉间有着浓浓的倦意。

萧屏儿轻叹一声,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小心的帮他包扎。

她和他从没有这般亲近过,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他的脸贴着她的脖颈,他微弱的呼吸轻拂过她的耳垂,掀动她的发梢,身上青草和酒香混合的气息隐隐飘进她的鼻间。

萧屏儿的脸忍不住发热,真该死,眼前这个人正流血昏迷,而自己却在这里心猿意马!

伤口很深,从前面的肩井穴直穿后背,前面的伤口似被人重新处理过,挖去了些许腐肉,所以当伤口再次崩裂时,才会大得象是一个血洞。

血仍在流,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往外涌着,不过好在血流已经弱了许多,不似先前一般汹涌可怖。萧屏儿记得有人说过,人的血是不会真的都流光的,流掉一些后,自然就会停止,然后过不了多久,人就会死。

想到这里,萧屏儿心里一跳,也顾不上怕他疼痛,手上的白布一圈紧过一圈,满手鲜红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来,一滴,两滴,她的手在抖。

小心的扶严无谨躺下,萧屏儿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嘴里又干又苦,肚子又饿又瘪,浑身上下累得没有一丝力气。

“萧丫头,饿了吧?”严无谨轻喘着,肩膀处的疼痛已经蔓延到胸口,剜心蚀骨一般的折磨让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萧屏儿点点头,又累又饿的她已经懒得再说话,脸上都是湿淋淋的汗水,想擦一把脸,却发现两只手上全是黏答答的血。

“义兄在剑庐里常常一呆就是好几天……这里应该会有些食物,你……找一下。”

“好。”

剑庐里的摆设不多,所以很快的,萧屏儿便在桌子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小坛水和几块干饼。

“找到了!”萧屏儿把食物和水拿到床边,“你快吃一点吧。”

严无谨微微摇头:“我吃不下……你多吃一些,有了力气……咳咳……我们才好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这里简直就是铜墙铁壁,怎么离开?

“咳咳……别忘了,这里……咳咳……这里是万剑庄……”

这里是万剑庄,除了尧长弓和赵继,还有谁比严无谨对这里更了若指掌?萧屏儿啃着干巴巴的饼,这才明白在干将厅里,他说的那句“这里是万剑庄”是什么意思。

萧屏儿看着他,突然觉得手里的饼有点难以下咽。她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他了,可是她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是怎样的人?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

她都不知道。

严无谨只喝了点水,便再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闭着双眼,似乎希望能够积攒一些体力。

饼很干,要就着那仅有的一小坛清水才可以下咽,舌尖上不知怎么,总能尝到微微的腥甜味,低头看下去,才发现那干巴巴的饼上已经沾染上她手上的血迹。

原来她吃的,不止是饼,还有他的血。

当萧屏儿吃完了两块饼之后,她的身上终于又充满了力气,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严无谨,发现他已经靠着墙坐起身来,此刻正看着她微笑。

他的脸依然惨白,可是他的眼睛却如夏天里深蓝色的天空,闪着璀璨星光。

“你好些了?”萧屏儿看着他微笑的眼睛,有种眩晕的感觉,天上的星星,都已落进了他的眼中么?

“丫头,别光顾着发呆……那个火炉右上角第三块砖头……用力推一下……”

萧屏儿依言而行,整个炉台顿时沉了下去,露出下面幽深的地道。

“这是个密道?”怪不得他不着急,原来这里另有出口。

“恩,”严无谨轻轻点头,“我们走吧。”

第二十八章2。26

地道里依然闷热,两旁墙壁上镶嵌着的长明灯摇曳出微弱的光,萧屏儿架着严无谨的肩膀,在密道里缓慢前行。

萧屏儿汗流浃背,严无谨冷汗淋漓,两个人都疲累不堪,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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