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宋之天子门生-第2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四个扈从心中感动,他们送过多个官员上任,谁不把他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偏是这个江大人,对他们这么关怀。
围着火盆,江逐流就和四个扈从聊天,有意无意地套他们话。但是一个下午过后,江逐流就放弃了这种努力,因为他可以确定,四个扈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吏部派来送他上任的差役。
不过纵使套不出话来,听听四个扈从讲讲他们以前护送其他官员上任的情况也是有趣,江逐流听了也是觉得获益匪浅。
客船就这样慢慢地沿着运河走着,吃饭基本上是买些酒菜干粮在船上解决。到了晚上,客船则会停靠上运河边的小码头,江逐流主从五人上来找客栈住宿,两个船工再则留在船上,看船连带歇息一并解决。
慢慢腾腾磨蹭了六天,江逐流终于到了荥阳码头。三个扈从抢着帮江逐流搬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十来本书,两件换洗的衣服而已,至于官袍,要到荥阳县衙安顿下来后再找人缝制不迟——一个扈从已经小步快跑,到荥阳县衙通报去了。
上得岸来,三个扈从让江逐流在码头等候县衙众小吏来迎接他,身为正八品的县丞,这是应得的荣耀。
江逐流却说不必,问明县衙方向,直接朝那里走去。三扈从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半途,见迎面走过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闪避在路旁。
最前面是三个人,一个是刚才去县衙通报的扈从,另外两人左边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健壮男子,他身高几乎可以追上江逐流了,虽然身着厚厚的冬装,却遮盖不住他那爆炸性的肌肉。右边却是一个愁眉苦脸地中年男人,身体消瘦,望上去整个一个消化不良兼忧郁症地患者。
那扈从望见江逐流,立刻低声对两人说了一句。健壮男子和中年男人立刻轻喝一声,带着身后众人一路小奔来到江逐流面前躬身便拜。
“荥阳县主簿郭松、县尉张保率荥阳县衙众差役参见县丞大人,属下迎接来迟,万望县丞大人赎罪!”
“快快请起!”江逐流连忙让众人起来,口中道:“本官江舟江逐流,以后在荥阳要多多仰仗主簿大人、县尉大人以及众弟兄们,大家勿要和我客气!”
众人心中感到怪怪的,和差役们称兄道弟的县丞大人,他们还是第一词见到。
“多谢县丞大人!”
众人齐齐地回了一句,这才起身。
县尉张保着众差役在前面开道,他和主簿郭松一左一右地护从着江逐流向县衙走去。
“江大人,荥阳县衙无主官久矣,你这一到任,我们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县尉张保一看就是个粗豪的汉子,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主簿郭松却愁眉苦脸地陪在一旁,默不作声。
到了县衙之后,江逐流将吏部流内铨的火漆公文交给郭松,郭松拆开火漆,验看了一下,遂又和张保重新拜见了江逐流——刚才在街上那是客套,这才是正式礼仪。
江逐流知道这个规矩,也不客套,泰然受了他们一拜。县丞是正八品,协助知县署理全县所有政务。县尉和主簿都是从九品,县尉负责带领衙役、乡兵抓捕罪犯,主簿则协助知县和县丞负责粮马、征税、户籍等事宜。现在主官知县空缺,江逐流就是荥阳县的老大,受这一拜也是理所当然的。
参拜完毕,郭松拿出知县和县丞的两套印信交给江逐流,口说道:“江大人,这两套印信属下保管很长时间了,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江逐流一笑,收过县丞的印信,却把知县的印信交给主簿:“郭主簿,知县的印信暂且还是由你保管吧,等日后知县大人到任后,你再交还于他。”
郭松心中道,知县大人?猴年马月也不会过来吗?口中却道:“还是江大人保管比较好,知县印信放在属下这里,万一有个闪失,属下担当不起。”
郭松本来就长得愁眉苦脸的,这一番话说来,脸上更是凄凄惨惨的,让江逐流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觉得再逼郭松保管知县印信他就变成灭绝人性的禽兽了。不就是一副知县的印信嘛,有那么严重吗?江逐流一笑,把两副印信都装在怀里揣好。
履行完公务上的手续,郭松和张保又带江逐流到后衙走去。后衙是和前衙相连接的一个大院,却被几道墙分隔成四个院落。正北方院落最大,西边院落稍小,东边院落和西边院落一样大,却又分成了两个小院。
郭松对江逐流介绍说,正北方的院落是知县的居所,西边的院落是县丞的居所,至于东边,则是县尉张保和他的居所了。
郭松指着知县的院落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北方的院落面积最大,又向阳,位置最好,江大人如果愿意,也可以先住在这个院子里。”
江逐流摇头道:“我还是居住在西边的院子里吧,省的知县大人过来后,我又要搬来搬去。”
张保却道:“知县大人不知道何日才来,县丞大人只管居住无妨!”
江逐流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张保知道一些东西?
四扈从和众衙役帮江逐流把西院收拾好,又着人到集市上为江逐流买来被褥,看江逐流居住的地方收拾停当,这才挥手和江逐流告辞。
江逐流一路上和四人相处颇为融洽,见四人离开,心中还有点不舍,就邀四人参加过酒宴再走,四人苦笑着道,走水路已经耽搁了过长时间,他们再不赶紧启程,回去一定会被上司责罚。江逐流很是过意不去,当下从褡裢里拿出半吊铜钱,权做四人的酒钱,又嘱咐四人,若有机会路过荥阳县,一定要过来相聚。
四人走后,有衙役过来禀告,说荥阳乡绅得知县丞大人驾到,特意在近水楼备了一桌酒席,请县丞大人务必赏光。
郭松用目光询问江逐流,江逐流一挥手道:“让他们自己吃吧,本官不去。”
郭松立刻对衙役交代:“你就对乡绅们说,县丞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胃口不佳,今日暂且作罢,改日有机会再聚不迟!”
衙役领命出去。
到了中午,张保提了一些酒菜过来,和郭松一起陪江逐流在小院里进餐。江逐流喝退服侍的衙役,就留下张保和郭松二人,他想在用酒把二人灌醉,从中套出一些话来。没有想到张保酒量甚好,他都有点晕乎乎了,张保依旧面不改色。至于郭松,则滴酒不沾,无论江逐流如何劝他,他都坚辞不受,让江逐流毫无脾气。
正喝酒间,忽然有一衙役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对江逐流禀告道:“县丞大人,方大公子在外面指名要见县丞大人!”
郭松和张保脸一变,郭松道:“你出去告诉方大公子,就说县丞大人喝醉了,无法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衙役支支吾吾,却是不敢挪动脚步。
张保站了起来道:“江大人、郭主簿,你们二人只管饮酒,我去把方大公子支走。”
江逐流却伸手按住了张保,道:“县尉大人,你且坐下。”
江逐流又扭头对衙役一笑道:“你着那个方大公子在外面稍侯片刻,本官马上就到。”
那衙役看了一眼郭松,郭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那衙役这才出去。
见衙役出去,郭松又叹了口气,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这方大公子很不好对付,你待会儿要小心一点。”
江逐流一愣,道:“这方大公子是什么来历?竟然连本官都要小心点?”
郭松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张保却怒道:“方魁也太不给面子,江大人第一日到任,他就过来,我陪江大人出去,看看他究竟能把江大人怎的!”
到了前衙,江逐流正了正衣冠,迈步走入公堂,张保跟在一边随护。
公堂正中站立一富家公子,身上那个富丽堂皇,看得江逐流眼花缭乱。江逐流实在是佩服,眼前此人穿金戴银佩玉,身上累累赘赘的至少有一二十斤吧?一个人身上挂了这么多东西走来走去,还能长得这么胖,实在是一种奇迹啊!
那富家公子见江逐流出来,立刻傲然问道:“你就是荥阳新任县丞江逐流?”
江逐流没理睬他,径直走向县太爷的大椅子前,掸掸了衣袍坐下,然后拿起惊堂木,在书案上面重重一敲,喝道:“堂下所立何人?”
富家公子正是方魁,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如此嚣张,连他方大公子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我乃方家庄大公子方魁!”
江逐流面无表情,他又一拍惊堂木道:“方魁!你到公堂之上状告何人?”
“我状告何人?”方魁大怒,指着江逐流道:“你这狗官,欺人太甚!我状告何人你还不知道吗?”说着,他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张保立刻闪身当在江逐流面前。
这时,郭松急忙从后堂跑出来,上前拉着方魁,满脸含笑道:“哎,我说方大公子,你这么心急做什么?县丞大人今日刚到,还没有两个时辰,尚未接手公务,这案卷都没有交接,他怎么知道你状告何人啊?”
郭松一边向方魁告罪,另一只手却藏在身后,连连冲江逐流摆手。
见郭松连连告罪,方魁这才作罢,他一抖袖子,趾高气扬地指着江逐流道:“本大公子再给你三天时间,假如你还不审理我的案子,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方魁拂袖而去。
江逐流实在是想让衙役们把这个嚣张地家伙拦下来,可是见郭松连连摆手,衙役们躲在一旁畏畏缩缩,思虑其中必有缘故。也罢,先不着急,等弄清楚中间的缘故再说。
方魁这边刚走,那边又有一个衙役来报:“启禀县丞大人,方二公子求见。”
比起刚才方大公子过来时慌慌张张来,他的语气要平稳很多。
江逐流看看郭松,再看看张保,两人脸上的表情却不轻松。江逐流暗道奇怪,嘴里却吩咐衙役道:“请方二公子上堂。”
一个青衣公子施施然走上公堂,他抱拳说道:“书生方磊见过县丞大人、主簿大人以及县尉大人。”
江逐流看过去,这方磊虽然不能说是玉树临风,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看上去一脸和气,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人,和刚才方魁的一脸凶神恶煞简直是天壤之别。
“免礼!”江逐流道:“方磊,你求见本官有何见教?”
方磊抱拳一笑道:“刚才那方魁乃是在下的大哥,他行事鲁莽,惊扰了大人,请县丞大人恕罪。”
第八十一章 谜局
“呵呵,”江逐流笑道:“方二公子,客气了。令兄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他的福气。好了,方二公子请回吧,冲着你的面子,本官也不会和令兄计较的。”
江逐流起身就要退堂,方磊却道:“县丞大人,请留步。”
江逐流停下来道:“不知道方二公子还有何见教?”
方磊面带笑容道:“县丞大人,方磊想问一下,我告的那个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江逐流道:“和令兄告的是一个人吗?”
方磊摇头道:“不是一个人。家兄告的是小弟,小弟告的却是家兄!”
江逐流一愣,看方磊笑眯眯的,提起方魁也恭恭敬敬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方魁给告下了,更令人奇怪的是,方魁告的却是他。这两兄弟互相把对方告到县衙是为何事?再说,既然互相告对方,一个当原告,一个当被告,让官府判不就得了,这两兄弟可倒好,竟然弄成了两个案子,也不嫌麻烦!难道说,打官司很好玩啊?
心中这样想,江逐流嘴上却说道:“方二公子,本官初来乍到,公务还没有来得及交接,你和令兄的案卷我还都没有看到,因此,你们两兄弟的案子怎么处理,本官尚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答复。”
方磊颔首道:“县丞大人旅途劳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这样吧,方磊先回去,三日后方磊再来县丞大人这里停消息好吗?”
说完,不待江逐流回复,便想江逐流拱了拱手,又对主簿郭松和县尉张保抱了抱拳,潇洒地一转身,施施然离去。
见方二公子离开县衙,张保和郭松紧绷的面孔这才放松下来。这让江逐流更是感到奇怪,难道在他们眼里,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方磊二公子竟然比刚才凶神恶煞的方魁大公子还要可怕吗?
来到后堂,江逐流把郭松和张保叫了身边,询问他们方魁状告方磊和方磊状告方魁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保张口欲说,郭松在旁边悄悄拉了张保一下,张保连忙闭上嘴巴。郭松开口道:“禀告县丞大人,属下和张保一个负责荥阳县钱粮征税户籍杂役,一个负责缉捕荥阳县境内的不法之徒。至于方大公子和方二公子之间的官司,我俩无权接触,所以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逐流知道郭松和张保给他打了埋伏,但是他第一日上任,两个属下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动强。况且郭松说的也有道理,本来这审理案件卷宗都不是他们份内的事情,他们推说不知,江逐流难道真的要用强吗?
“呵呵,是本官多问了。”江逐流笑道:“那本县的案件卷宗在哪里存放?可否领本官一观?”
郭松躬身说道:“启禀县丞大人,本县的所有公文卷宗都在架阁库,属下这就带县丞大人前去。”
架阁库位于县衙后堂的偏院,里面的房子看着破败不堪,江逐流笑道:“堂堂的荥阳县衙门,竟然凋敝如斯,真乃可叹。难道前任知县都没有想到要把这里修缮一下吗?”
郭松心中暗自摇头,江县丞如此年轻,又不懂丝毫官场规矩,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派到荥阳这里受难。这下子,一辈子的大好前途就要葬送了啊!
郭松为什么摇头?是因为江逐流所说的话。江逐流根本不知道,在官场上流行一句话,叫做“官不修衙”。
为什么会有“官不修衙”的这个讲究呢?因为在宋代,新建衙门的时候可以征收专门的赋税,有一笔专门的经费而以后维修费用却是没有着落的,要维修就必须向上级打报告请求从每年的正常赋税收入中拨出专款,不过这样做潜在的危险是给上级落下一个“靡费”的印象,并减少朝廷的府库收入,会影响政绩的考核。
当然也可以在当地征收特别的税捐,而这样做的结果会与当地绅士、财主为敌。这些绅士、财主热衷的是在本地修建文昌庙、魁星楼,以保佑本地的文运,让自己的子弟进入官僚阶层。修建衙门,对于绅士、财主却没有什么现实的好处。得罪绅士、财主,由当地绅士操纵的“舆情”就对州县官不利,最终会影响州县官的仕途。
当然还有一个解决维修费用的办法,就是州县官从自己那些不入正式帐目的“陋规”收入中拿出若干来充作维修经费,不过明明可以塞进自己腰包的钱财却用来办公事,这是多么让人肉痛的事。况且州县官职务只是官员们仕途上的一级台阶,把台阶擦得太亮又有何必要?
所以在官场上一直流行所谓“官不修衙”的谚语,甚至认为凡热心维修衙门的官员会钉在这个职位上升不了官。所以只要衙门建筑不是太碍观瞻或有倒塌之虞,州县官绝对不会自动想起来去维修,衙门建筑也就经常是破败模样。
现在,江逐流竟然说出衙门凋敝如斯的话来,不是明显的一点官场规矩都不懂吗?
郭松打开架阁库房门,请江逐流进去。江逐流进去一看,还好,房间内里面干净整洁,倒也没有江逐流从外表想象的那么破败不堪。
房间净空很高,里面摆了很多几乎顶到房梁的木架子,上面用一格一格摆满了公文卷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樟脑和生石灰混合起来的味道,想来是用来防潮防虫蛀的。
郭松边走边向江逐流介绍:“那边几个木架子是用来存放朝廷和上级衙门签发的公文的。中间这几个架子是存放本县衙门签发的公文的。这边这些木架子是用来存放卷宗的。从第四排到第十排,存放的都是本县已经审理完毕的卷宗。前面第一排至第三排存放的都是尚未来得及审理的卷宗。”
江逐流看了看三排木架子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小小的荥阳县衙门,怎么会有这么多未审理的卷宗呢?
郭松显然知道江逐流心中在想什么,他的苦瓜脸上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来。
“荥阳县两年都没有知县和县丞了,积累这些卷宗不算什么?”
“什么?两年都没有知县和县丞了?”江逐流大吃一惊,“为什么会这样啊?”
郭松摇了摇头,却不回答。他来到第一排木架子前,拉了一张木梯子过来,从最上面一层开始往下递卷宗,张保则在下面接着。郭松从最上面一层一直取到第倒数第二层,整整取了八层的卷宗。那边张保怀里抱的卷宗几有半人多高,也就是身体强健如张保,如果换一个人,早就被压趴下了。
郭松从梯子上下来,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这就是方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案卷的全部卷宗。”
江逐流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非常惊讶。不是吧?只是两个兄弟互相告状,竟然有这么多卷宗?如果荥阳县再多几个方家兄弟这样的人,岂不是要多修建好几个架阁库才够用吗?
“有劳张县尉和郭主簿替本官把这些卷宗送到二堂去。”江逐流淡淡的说道,转身先出了架阁库。
二堂是知县和县丞办公的地方,位于前衙的公堂之后,有一大一小两个厅堂。其中大一点的厅堂是知县署理公务的地方,被称为思补堂,内含退思补过之思。小一点的厅堂则是县丞办公的地方。
江逐流来到二堂,直接进了思补堂,既然两年都没有知县到荥阳来了,他也无需矫情非要到县丞办公的小厅中去。
郭松和张保对望一眼,悄悄地跟在江逐流后面,他们能够看得出,年轻的县丞大人和方才有点不一样了。
江逐流坐在书案旁边,指了指书案,对郭松和张保说道:“把卷宗先放这里。”
郭松和张保把半人多高的卷宗往书案上一放,顿时堆满了整个书案。江逐流也不做声,拿起最上面的一册卷宗就翻看起来。
张保和郭松垂手立在一旁,就这样被江逐流晾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过了半日,张保忍不住开口低声道:“县丞大人,你看我和郭主簿?”
“哦?”江逐流抬起头来,象这才发现张保和郭松还站在那里一样,“张县尉,你和郭主簿暂且出去。等本官查阅过卷宗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找你们商议。”
郭松和张保对望了一眼,郭松点了点头,张保便和郭松一起拱手道:“县丞大人,那属下二人先告退了。”
江逐流低头翻看着卷宗,也没抬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郭松和张保两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思补堂,轻轻地把房门带上。张保伸着舌头对郭松说道:“郭大哥,这年轻的县丞大人怎么忽然间变得如此威严起来?我怎么感觉他也比前几任知县还要厉害呢?”
郭松摆了摆手道:“张老弟,先不要忙着下结论,我们还要观察观察再说。在前几任知县身上,我们吃的亏还少吗?”
张保点了点头道:“一切凭大哥拿主意。”
江逐流这边翻看着方氏兄弟的卷宗,却陷入了沉思。
从卷宗来看,官司并不复杂,虽然是两起官司,其实可以并为一起,为的就是争夺家产。方家老太爷是荥阳最富有的大财主,身体很好,却忽然间离开了人世,也没有留下遗言。于是方魁和方磊就为了争夺家产闹了起来,这方魁是方家的长子,却是偏房所生。方磊虽然是次子,却是正房所生。方魁这边强调的是长子为大,要求他继承大部分家产。方磊这边却说他是正房所出,血统尊贵,应该比偏房所出的方魁多继承家产。最后方魁来县衙状告方磊谋夺家产,方磊又状告方魁谋夺家产。方氏两兄弟都要求县衙门替他们做主,秉公断案。
江逐流又看到,这两起官司从天圣二年就开始打,现在已经是天圣八年年底了,这官司却还没有一个结果。
天圣二年,荥阳县知县孙度第一个在卷宗上批示,强调长子为大,断方魁应多得家产,结果卷宗却在京畿道宪司被退了回来。
天圣三年,荥阳县知县换成了柳潜夫,他在卷宗上批示,认为正房所出为尊,判方磊应该多得家产,结果卷宗又被京畿道宪司退回来了。
还是天圣三年,荥阳知县却成了黄之公,他在卷宗上批示,认为方磊和方魁应该平分家产,京畿道宪司曰善,着黄之公主持平分方家财产,结果黄之公分完后,方磊和方魁俱都不服,又各自起诉状,再次把对方告到荥阳县衙。
天圣四年,荥阳知县焦克家依旧沿用黄之公的断案原则,判方魁和方磊平分家产。京畿道宪司命焦克家主持分割方家财产,结果方磊方魁二人又是不服。
接下来的情况都大同小异,让江逐流吃惊地是仅仅从卷宗上来看,从天圣二年道天圣六年四年间荥阳县前后换了六任知县和五任县丞,方氏兄弟分家产的案件还没有了结。
卷宗也就截至到天圣六年,从天圣六年起,这两起官司的卷宗上再也没有任何官员的批断。这让江逐流想起,方才主簿郭松在架库房所说的一句话,荥阳县知县和县丞已经空缺了两年了。想来,深知内情的官员们都是惧怕了这起官司,所以不肯来荥阳县出任知县和县丞。
江逐流不由得想起铨司主官刘风那张笑眯眯地脸,“多少人都盯着荥阳县县丞这个肥缺,钱惟演大人唯独保荐了江大人,恭喜江大人,你到荥阳县就一手遮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江逐流一想起刘风这句话,就恨不得回到东京汴梁去,在刘风的脸上重重地打上一拳。
事已至此,江逐流知道自己再生气也没有用,唯今之计,就是想办法弄清楚方氏兄弟后面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根系有多深,竟然能让六任知县、五任县丞折戟沉沙。从天圣二年到天圣八年已经六年时间过去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也不过才打了六年,现在方氏兄弟一个小小的分家产的案件竟然处理不完?
可是,钱惟演为什么会举荐他来这里处理这起官司呢?他和钱惟演无冤无仇,甚至连钱惟演的面都没有见过。还有,宰相丁谓和副相鲁宗道为什么不阻止钱惟演呢?难道三方势力都想看看他如何处理这起关系错综复杂的官司吗?
江逐流叹了口气,要想破开这个谜局,首先要找道一把钥匙。在江逐流的眼里,能充当这把钥匙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主簿郭松。
第八十二章 郭松教子
傍晚,江逐流提了一些酒肉,拿了一卷布,到郭松家里拜访。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衣着非常朴素。
江逐流拱手问道:“这位大嫂,请问郭松郭主簿在家吗?”
那妇人抬头望了江逐流一眼,惊喜地说道:“这不是刚来上任的县丞江大人吗?外子刚刚出去,您先到屋内稍坐片刻,他很快就会回来。”
江逐流明白这妇人就是郭妻,就抱拳道:“多谢郭大嫂。”
到房间坐下后,江逐流问郭妻郭主簿到什么地方去了,郭妻叹了口气道,还是不是去找他们那不争气的儿子了!
江逐流连忙问怎么回事,郭妻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对江逐流讲来。
原来郭松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子嗣,直到了他快五十岁的时候,郭妻才生下一个儿子。郭松老来得子,对儿子非常娇惯,简直是百依百顺。慢慢的儿子就娇惯坏了,这不,小家伙郭林才七岁,就跟一个小魔王似的,把周围的人家搞得鸡犬不宁。开始人家还念着郭松的面子,不愿上门告状,可是郭林闹得太过于厉害,别人真的受不了了,纷纷上门告状。这可把郭松给气坏了,可是要让他教训这个宝贝儿子,郭松却舍不得,五十岁上才有了这个宝贝疙瘩,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呢?
就这样,郭林天天在外面闯祸,郭松天天去外面赔礼道歉赔偿别人损失。郭松那一点俸禄,全部都折腾到赔偿别人损失上面去了。偏偏郭林年纪幼小却不停劝,郭松夫妇劝他越多,他到外面闹得越厉害。这可把郭松愁坏了,现在有他们在,孩子闯祸了有他们担待,有他们赔偿,可是长此以往下去,孩子能学到好吗?他们年事已高,等他们百年之后,孩子再闯祸,谁又来赔偿,谁又来担待呢?郭松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就是为了孩子操心。
“这不,刚才有一家大人来告状,说郭林把人家家的孩子脸抓破了,外子领着人家孩子找大夫去了。”郭妻无奈地说道,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宝贝疙瘩怎么办。
江逐流听沉默不语,脑袋却在急速转动,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郭大嫂,你家郭林这孩子心性如何?”
郭妻说道:“郭林虽然总惹祸,心性还不错,非常孝顺,只要我一哭,他就会过来劝我不要哭,以后他不会再到外边闯祸了。可是他到外面一疯起来,什么都又忘了,祸事照闯不误!”
江逐流又道:“郭林对郭主簿呢,孝顺不?”
郭妻道:“非常孝顺,每次外子生病的时候,郭林就守在跟前,什么地方都不去。但是外子病一好,郭林马上就又疯到外边去了,搞得外子总生闷气,说不如天天病倒在床上算了,这样省得小冤家到外面闯祸。”
江逐流点了点头道:“郭林年纪虽小,心地却善,如果能针对他这一点做做文章,脾性未必改不过来!”
郭妻惊喜道:“哎呀江大人,如果你真的能把郭林的脾性调教过来,你可就是我们郭家的大恩人了。我和外子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江逐流摆手道:“郭大嫂何必说得那么客气?郭主簿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自然要为郭主簿分忧解难。不过这个办法我只是试上一试,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他低声对郭妻说道:“待会儿,郭大哥回来,你就让郭大哥如此如此……”
郭妻脸上惊喜之色连连,口中连声叫道:“江大人,你莫非是智多星下凡吗?连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出来,我觉得这个办法一定能成的!我先替外子,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谢谢你了!”
说着郭妻伏身就要下拜,江逐流连忙拦住。
“哎,郭大嫂,先试试看再说。如果不成,我们再商量别的办法。还有,就是你待会儿先不要告诉郭大哥,这办法是我教你的。”
在郭妻的眼里,江逐流简直就是神明的化身,当然江逐流说什么她听什么了。
“放心,江大人,我绝对不会让外子知道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院门一响,郭松愁眉苦脸地领着一个一身泥巴的小男孩儿进来了,那小男孩儿正是郭林,他边走边扭着身体,象是非常不情愿。
郭妻迎上去说道:“老爷,江大人过来拜访了,正在正房内等侯你呢。”
郭松眉头一皱,脸上苦色愈浓。
“他来干什么?”
郭妻道:“他提了一些酒肉,说是要和你喝酒。”
郭松摇了摇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扭来扭去的郭林,叹了口气道:“乖林儿,爹爹这就让你出去,你必须答应爹爹,千万不要再惹祸端了!”
郭林嫩声嫩气地回答道:“爹爹,你放心,俺保证再也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