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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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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罄冉却压根看不在眼中,她只留意这宫阁间的布局,路径,防守。待走至前庭与后宫的交界,只见廊道尽头高大的凤月门外跪着一个笔直的身影。罄冉脚步猛然一顿,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息,双拳猝然握起。

那个不算高大的身影,纵使那夜远远相望,她亦刻入心间,如今突然看到只觉血气翻涌,心臆难平。她咬紧下唇,死死盯着那个默然跪在前方的身影,双眸微眯。

突然紧握的右手被一股温暖包裹,罄冉吓了一跳,猛然看去,却是四郎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一怔,抬头迎上他关切的黑眸,只觉一阵恍惚,见他笑着冲自己轻轻摇头,罄冉压下心中的怒涛,低头快步跟上前方的烟尘。

烟尘带着他两人从凤月门许远处的侧门进入后宫,罄冉远远看去,但见那身影依旧不动如山,孤单地跪在晴空下,看上去孤独而桀骜。

“那是七皇子殿下,他性格孤僻却深得陛下宠爱,你们今后可要小心,别得罪了这位祖宗。”烟尘见罄冉回头,轻声吩咐着。

罄冉忙收回目光,应声称是。却听四郎好奇问着:“姐姐,他为什么被罚跪?”

“没人罚七皇子,是他自己要跪在那里的。”

“自己?为什么?”四郎回头望了眼,试探问道。

“前些时日,京中神健营、兵激营、策卫营发生了兵变,陛下将领头闹事的抓了起来,好像是判了斩刑,殿下这两日正求情呢。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七殿下性子冷漠,你们只记得别得罪他便是,快跟我走,娘娘还等着呢。”烟尘说着加快脚步。

罄冉却是脚步微顿,如果她没弄错的话,方才烟尘所说的几个兵营皆曾在她父亲治下。想来他们是知晓了父亲遇害的事,这才发生了兵变。

听领头之人已被判刑,罄冉心中既感动又愧疚。想起那七皇子却是一阵不解,回头去看,那清拔的身影已经隐在了花木宫阁外,她冷笑一声不再多想,提步而上。

四郎听到那烟尘的话却是微微挑眉撇了眼罄冉,见她面有愧意,他轻扯唇角,也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凤月门的方向,黑亮的眼眸若有所思。心中念念,战英帝皇七子狄飒,果真不可小觑。

再走没一刻便到了月琴宫,两人跪在宫外等待,烟尘进去通报,出来交代了几句,说是月妃娘娘正在品茶,听到找来了雁城宫侍兴致极高,让他们现在就进去陪她说说话。

罄冉低头和四郎一同跟随着烟尘到了月妃品茶的花厅,跪地行礼,去听一个威仪的声音沉沉道。

“朕今日也听听这雁城话到底有多特别。”

不想这么快便会见到战英帝,罄冉身体猛然一僵,银牙紧咬,双眸喷火。微微抬头果然撇见一抹明黄,压下仇愤,心生惊惧,这雁城话她压根就不会!

第一卷 第33章 姐弟重逢

“快快起来吧,抬起头让本宫看看。此处离雁城遥远,本宫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家乡的人了。”

就在此时月妃清雅的声音响起,听上去竟极为年轻。她的声音舒缓而清脆,如同清泉滑过心间,罄冉心头的焦躁和紧张竟稍稍压下了些。

她不会雁城话,这事四郎是最清楚不过的,可这两日他也从没想着要教她说几句雁城话。所以,尽管四郎从没告诉她月妃娘娘和他的关系,但罄冉却肯定这月妃娘娘定是他在这宫中的内应。

罄冉深吸一口气慢慢抬头,用余光去望那月妃,绯衣宫装,看上去不过二十岁,面若春花,美若天仙。可罄冉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她只留意月妃的神情,见她果然在看到四郎的那一刻,微挑的凤眸有一刻的大睁,樱唇也微微张口,随即划成一个浅笑。罄冉心神微松,紧握的手也伸展开来。

“爱妃,这雁城人个个长得这般水灵吗?爱妃容貌无双,随便找来的两个孩子也这般粉雕玉琢。”

战英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感觉他的目光停留在面上,罄冉装作害怕微微一抖,低下了头。心中默念着冷静,不要冲动。

四郎亦不曾想刚入宫便碰到了战英帝,担忧罄冉一时压制不住仇恨,一直用余光留意着她,见她并无异常这才放心,低头望着脚尖,也不再抬头。

“是啊,臣妾也觉得这两个孩子长的好呢,看到他们臣妾就能想到雁城碧蓝的天。不是臣妾自夸,雁城钟灵毓秀孕育这般孩童也不甚稀奇。”

“哈哈,爱妃这么说朕还真想去雁城看看,你们两人快陪娘娘说说家乡话,朕也听听鲜。”

四郎撇了眼罄冉,赶忙开口说了句什么,末了还跪地磕了个头。月妃笑声传来,对四郎连连点头笑语,战英帝却挑眉不解,看向罄冉。

罄冉感受到皇帝威严的目光,心知她不开口定然被疑。想来这屋中并没有能听懂雁城话的人,不然宫中也不必大费周折从宫外找人,已经确定月妃是自己人,再加上四郎也不见紧张,一直没有反应,罄冉底气十足开口。

英语加日语加粤语,语速极快乱七八糟得说了一长串,末了她也一本正经地磕了一个头,低头间分明看到一旁四郎双肩不停抖动。

屋中一时静寂无声,就在罄冉以为自己闯了祸的时候,月妃笑声响起,回了几句话。

“爱妃,你们这说的什么,朕一句也没听懂,只是这小宫女朕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战英帝拍着月妃手臂,目光紧盯罄冉若有所思。

四郎一惊,微微抬头望了眼月妃。月妃忙笑道:“那可真是她的福气了,陛下都不看臣妾了呢。”

“哈哈,朕的月妃莫不是吃味了?”

“陛下这鲜也听了,还是让他们先退下去吧,臣妾可不想错失和陛下独处的时间。”

“哈哈,好好,今日难得爱妃这般高兴,都退下领赏吧。”

罄冉松了一口气,起身躬身而出。一行人刚出了月洞门,四郎便闪身凑了上来,嘻嘻一笑。

“我倒不知青妹还会说雁城话。”

罄冉见前面的宫女太监只低头行路,这才瞪向四郎狠声道:“我倒不想连月妃都是四郎的人,四郎来头不小啊。”

四郎听罄冉这般嘲讽,笑容微滞,随即苦笑一下轻声道:“四郎只是个孤儿,青妹要指望四郎有什么大来头怕是要失望了。”

罄冉听他语气低落竟不似寻常嬉笑不恭的模样,她微微一怔,四郎已是快步跟上了前面太监,小小的身影在宽大的宫服下略显寥落,竟让罄冉一瞬间莫名心疼。

夜幕降临,月妃打发走了侍女,一个人静坐在屋中出神。

雕刻着并蒂莲的红木花架上新插的莲籘花在昏暗的房间里吐露着清新芬芳。

她望着更漏,微微蹙眉,心中焦躁夹杂着欢喜令她坐立难安。眼见过了子时,夜色越发迷蒙,她心头微乱,暗念,死小子,怎么还不来……

突然轻轻的叩击声响起,月妃娇美的面上展开一抹明媚的笑,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手按在门把上微微颤抖着。只觉自己像是失去了打开门的勇气,一时间心头酸甜悲喜交错不辨,半响才长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了门。

一个身影闪入,尚未看清已经扑入怀中紧紧抱住了她,月妃眼眶一热,回抱着怀中长大许多的小子,一行清泪滑落,低低唤道。

“小四……”

四郎微微抬头,隐去微热的眼眶,嬉笑唤道:“二姐,小四可算找到你了。”

月妃望着眼前几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庞,又是一阵落泪,侧头避过四郎欢喜的目光,拉着他的手向里屋走。

“死小子,还是这么调皮。这皇宫是你玩闹的地方吗?既然知道我在这里,总是有办法通讯息的,何必冒险进来。万一有个……我怎么向爹娘交代。”

听着姐姐絮絮叨叨的关切,四郎心头欢喜,笑着挽上月妃的手臂。

“又听到二姐骂我死小子了,真好。”

月妃笑着回头轻点四郎眉心,拉他在床前坐下,上下打量着他。她的小弟弟长大了,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她叹息一声,只觉这片刻功夫却似过了许久,眼前旧事浮浮沉沉,半响才压制住心头的纷乱轻声道。

“跟二姐说说,你这三年来过的可好?”

四郎轻轻一笑,抚上月妃的手:“我很好,二姐看我长得不是白白胖胖嘛。只是叔父一向严厉,去年便得知了二姐消息,他却不让我来找你。”

月妃微微拧眉:“你这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四郎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叔父让我来战国办事。二姐,你跟我走吧,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是你呆的,要报仇总是有法子的。二姐,你只等我长大,一定取下燕帝的脑袋祭奠爹娘在天之灵。你答应我,跟我出宫,别在这里了。”

不想自己年幼的弟弟竟会说这样的话,月妃一阵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小时候的他调皮将娘亲气哭的样子。曾几何时,幼弟也长大了,这般懂事了……

她眸中含泪,半响才微颤道:“你不必担忧姐姐,只跟着叔父好好学功夫,将来沙场立威,做和爹爹一样的英雄,为我们蔺家光耀门楣,爹娘还有大姐、三弟定会高兴的。报仇的事,你就别想了。仇恨太沉重,不该是你想的事,二姐自有主张。”

四郎眼眸一红,猛然站起,怒声道:“二姐,我不是孩子了。我只有二姐一个亲人了,我是蔺家唯一的男子,该我来护着二姐,不是二姐护着我。二姐要报仇,小四来!小四不要二姐呆在这种地方,每天对着不喜的人强颜欢笑。”

月妃悲喜交集地拉过四郎:“死小子真长大了,只是这事你得听姐姐的。自打你廉哥哥死后,二姐就没有喜欢的人了,对那战英帝无所谓什么不喜欢。二姐只将他视为一把利刃,一把能为我报仇雪恨的利刃。二姐定要让他发兵攻打燕国不可,燕帝的头颅二姐必取。小四,你听姐姐的,好好跟着叔父学功夫,你还小,别整日想着报仇,那样便没有快乐了。二姐在这里很好,战英帝对二姐也不错……”

“二姐,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让你将一切都割舍。小四今年快九岁了,不小了,很多道理我懂。雁城破,沥王自缢,爹爹率领雁城守军抵死相抗,成就了忠名。我有时候觉得不该怨恨那燕帝,大势所趋,战争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啊,我不明白……”

“小四,你住口!燕帝杀我蔺氏一族,这仇不共戴天,你休要胡言乱语。早早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丢掉,二姐不让你报仇,可你说这些话怎么对得起爹娘!你再这般说就休要再叫我姐姐!”月妃扬声激言呵斥。

四郎微微低头,跪在她面前将头放在她的膝间:“二姐,我不会把报仇的事都压在你身上。小四定好好学武艺兵法,将来挥兵扫平燕国,取燕帝首级。只是小四做这些不是为了爹娘在天之灵,只为姐姐,如果小四这么做能让二姐高兴,小四怎样都行。”

月妃泪水再次滑下,微哽半刻抚摸着他的头笑道:“姐姐只要小四好好长大便高兴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没来得惹人难受。我们姐弟三年不见,跟姐姐说说你的事。对了,今日那小丫头是谁?”

“她是云艺的小女儿。”

“云艺的女儿?”月妃微怔,半响又是一笑。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聪明劲不比小四少呢。”

“姐姐喜欢她?”四郎抬头晶亮的黑眸熠熠生辉。

月妃一笑,轻点头:“看来这丫头倒是甚得小四喜爱。”

“二姐,小四是挺喜欢那丫头的,我跟你说,第一次见那丫头她竟然抢了爹爹送我的小毛驴,简直可恶……”

光影微晃,四郎低低给姐姐讲述着,话语轻快,不时还加以动作,手舞足蹈,惹得月妃笑容不断。

屋外月影婆娑,树影斑驳间清辉下散下纵横交错的阴影,微风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同屋中低诉思念的姐弟,唱诉着夜的妖娆。

第一卷 第34章 蓄谋放火

接下来的几日罄冉在月琴宫中过得极为平静,每日除了学习宫中礼节,她将时间都用在了打探宫中布局之上,日日缠着那些宫女跟她说宫里的事,大事小事,有用没用一律记在心间。

月妃每天都会召她和四郎前去陪着聊天,多是四郎陪她,两人也不知说的什么,时常开怀而笑。罄冉看出两人关系定是不浅,有时候她看到两人相处的情景总能想起自己和姐姐,觉得两人之间有股暖暖的亲情流淌。

虽是听不懂两人的话,可罄冉却觉得每日四郎都在想尽办法,用尽言语让月妃开心,莫名地罄冉竟对四郎的敌意少了许多。

而月妃许是看在四郎的面子上,对她很是和气,时常也会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几日过去,罄冉觉得月妃除了人美,心也很善良,暗叹这样一个娇柔的人真是白白便宜了战英帝。

那战英帝看上去虽说甚为年轻,不过三十出头,样子也不错,可心狠歹毒,想来也成不了什么良人,不免替月妃叹息扼腕。

自从那日后,战英帝便没有再到月琴宫来,听宫女说这几日朝堂上为不久前几大军营兵变的事纷争不断,尤其是武将,因战英帝对兵变领头几人的判处颇有争议。战英帝整日眉宇深蹙,已经几日不曾临幸妃嫔。

听到这些罄冉一时也分辨不清喜悲,只是想起凤瑛之前所说的话,想到现在他预料的事情一一应验,不免一阵唏嘘。心道好在自己摆脱了他,这般心机深沉的少年她真有些害怕。

这日清晨,天方亮,罄冉便爬了起来,将花阁中的盆景一盆盆搬出来晒太阳。这本不是她的工作,可管这些花草的宫女月明已经进宫十年,对于这宫中可谓再熟悉不过。罄冉每日在她面前盼乖巧,自是能探听到不少宫里的事情。

搬了没一会罄冉便出了一身汗,坐在台阶上抹了一把汗,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突然只见一大群蓝莺鸟从东面天空划过,清脆的叫声撕破清晨的宁静,扑簌簌的拍翅声越来越近,转眼便从头顶飞掠而过。

罄冉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蓝莺鸟聚集一处,觉得有趣便站了起来目光追随着那群鸟儿,却见它们在不远处纷纷降落不见了踪影。

“青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啊,看什么呢,瞧你出神的。”

罄冉正兀自惊疑,身后传来月明的笑声,她回头一笑:“月姐姐来了,我刚才看到一群蓝莺鸟,从那边天空飞到后面不见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蓝莺鸟,真真奇怪。”

月明一笑:“那鸟都是从乾垣殿飞过来的。每天这个时辰飞过来,到子时又飞回去,我来这宫中十年,日日如此,你再过些日子也就不稀奇了。往后一看到蓝莺鸟飞过便知是辰时正点了,皇上下朝也快回到后宫了。”

罄冉诧异挑眉:“乾垣殿?那不是皇上上朝的大殿吗,怎么能让这些鸟儿飞来飞去不捕杀呢?”

“这蓝莺鸟是吉祥的鸟,这么多鸟聚集在一起甚为少见。听说开朝武皇帝当年见到此景,言道蓝莺鸟喜聚乾垣殿定能福佑战国国泰民安,这鸟儿白天离开,夜晚归去,又不筑巢,倒也不影响乾垣殿的威仪。所以这蓝莺鸟便成了皇宫的圣物,别说捕杀了,就是逮上一只玩玩都是要杖责的。”

罄冉点点头,若有所思,半响又问:“乾垣殿可是终年燃着酝钼香?”

月明正执着剪刀修剪花木,听到这话诧异抬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罄冉赶忙一笑:“好像以前听人说过,还以为记错了呢。姐姐,这花被你这般一修剪真好看。”

“你的小嘴倒是甜,这花……”

月明笑着说着,可罄冉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别的地方,她目光望向不远的天空,唇角微扬。

祥鸟?圣物?好笑!

这日下午月妃如往常一般将罄冉和四郎唤去,屏退了侍女,和四郎聊着天。罄冉听不懂,便随意翻着月妃放在桌上的诗集。

看了会觉得没趣,抬头望向月妃。但见她这日穿着一身简单的天蓝色绣暗花的宫装。头上戴了一只侧微细凤,七彩宝石串成的凤尾将发髻整齐挽住,鬓侧别了只蝴蝶珠花,大粒珍珠串成,阳光下还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映着衣服上散发出的暗纹,远远看去整个人似是坐在光辉中一般。

四郎眉飞色舞,不知说了什么,她盈盈一笑越发衬得人如娇花,明艳无双。四郎也欢声而笑,还将脸凑到月妃面上,惹得月妃连连后退。

罄冉只觉这两人长的竟极为相似,心中电光石闪,微微了然。随即想起姐姐,神色黯然,不觉便发起呆来。

罄冉正愣神,却听啊地一声惊呼响在耳边。罄冉兀自呆愣,一惊之下跟着啊的一声,手中书册跌落桌上,自己也险些从椅子上惊落。

清亮的笑声响起,罄冉怒目抬头,只见四郎弯腰看着自己,满脸得意,笑得极为狡黠。

“小四还是这般淘气,云青可莫要怪他。这孩子也就爱闹喜欢的人,小四这般可是喜欢云青呢。”月妃笑意盈盈看向罄冉。

罄冉瞪着四郎,正兀自气恼,听到月妃这话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不必说青妹妹也是知道的,青妹妹还叫四郎情哥哥呢。”四郎笑道,颇有几分得意。

月妃正欲开口,却听远远传来一声通报。

“皇上驾到。”

月妃一惊,迅速和四郎交换了一个眼光,起身便向殿外走。罄冉也赶忙将屋中收拾好,紧步跟上。

“哈哈,爱妃,看朕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战英帝的笑声刚落,人便已经到了近前,尚未待月妃行礼便一手将她托起。

挥手示意身后太监将一个镂空的小盒呈上,月妃笑着接过。

“皇上带的物事自是好的。”轻轻接过那盒子,只觉一股清凉透入掌心异常舒服。

她微微挑眉,将盒子打开,淡淡的光辉从盒中射出,竟是一颗掌心大小的珠子,七彩流转异常美丽。她惊异一声,取出那珠子,触手温凉甚为舒服,不觉咦了一声。

战英帝此时已坐定,见四郎和罄冉跪在地上,笑道:“爱妃倒是喜欢这两个奴才,起来吧。”

“皇上,这可是流芸石?”

“爱妃果然博文,确实是流芸石。这是绵止国方进贡的,朕瞅着好看,便送到爱妃这里了。”

月妃忙笑着谢恩,慢步走至窗前,将窗户推开,对着阳光去看。

“皇上有所不知,这流芸石可不止看着好看而已,还有驱退忧郁、驻美容颜的效用呢。”

阳光下那珠子发出耀眼的光芒,异常美丽。月妃说着目光在罄冉和四郎处稍稍一转,眉宇微跳。随即再看向那珠子,微微侧身,手指轻轻一松那珠子便脱手掉落。

“啊!”

她惊呼一声,罄冉和四郎也看到了这一幕。抽气间却见光影一闪,只眨眼功夫一柄宽刃匕首便带着那颗坠落的珠子刺破空气,直直钉在了窗棂上。匕首刺入窗棂,刚巧将那珠子卡在窗棂和手柄之间。

“万幸万幸,臣妾失手险些弄碎皇上赏赐的宝物,臣妾……”

月妃正欲跪地请罪,战英帝哈哈一笑起身扶起她,拉着她走至窗边取下那珠子再次放入她手中。

“爱妃这次可拿好了。”

罄冉却是心情复杂,她万万没有想到战英帝的武功竟会这般厉害!休说是那股眼力劲,就是那匕首刺出的速度和力道非是武功高强不可为。她只觉心生寒意,一阵悲凉,咬紧了牙。

四郎也是一阵心惊,感念地望了眼月妃,随即撇了眼罄冉,微微蹙了下眉。

“你们两个退下吧。”

月妃吩咐道,四郎和罄冉忙躬身而出。

罄冉心中烦躁,一路走得飞快向宫女寝房奔,四郎却不依不舍追上。四下望了眼,闪身揽在罄冉身前。

“不想那战英帝功夫竟如此了得,不过青妹妹也莫怕,情哥哥自会保护你的。”

罄冉不想理他,绕过他便往前走。四郎再次挡住她笑道:“说正事还不成嘛。我和娘娘说好了,这月末便送我出宫,青妹要怎样?你要想留在宫中,我便托娘娘以后照顾你,你要……”

“我和你一起出宫。”罄冉果决道。

四郎一愣,随即眸中满是赞许:“青妹妹果真是聪明人。”

罄冉冷哼一声,目有不甘。

她所有的想法在看到刚才那一幕时便全被否定了。如果留在宫中,她便没有机会练功。凭借她现在的武功根本就不是战英帝的对手,再加上那战英帝身为皇帝竟会随身携带刀刃,这说明他戒备心很强。她再也不认为凭借她小小宫女会能找到机会刺杀他。

双手紧握,罄冉恨恨回头瞪向远方,目光自东方天际划过,突然一滞。眸光微亮,随即冷冷勾起了唇角。

既然进了宫,纵使不能报仇,她也要搅得这皇宫上下鸡犬不宁。

第一卷 第35章 杏鸟焚宫

天晴,炫目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散落一地。将本就干燥的地面曝晒地更加龟裂,灼热的空气仿似凝滞般停留在宫阁间,树叶无声,蝉鸣燥燥,无处不诉说着闷热。

已是盛夏,再加上今年大旱,长期不下雨,使得天地间异常燥热。宫中镇冰司早已按规矩给各宫发放了冰块,月妃正身受皇宠,镇冰司自是不敢怠慢。冰盆置了满殿,丝丝凉意透出,虽谈不上凉爽,但也清爽。

罄冉和四郎一前一后从月妃寝殿走出,迎面一股热浪扑来。四郎撇撇嘴,转身便又跑来了进去,站在一处冰盆前伸手抓了把碎冰。

“这天真怪,也不下雨,热死了。我再凉快会儿,青妹妹也回来吧。”

罄冉回头望了他一眼,摇摇头步出了大殿。闷热的气息裹了一身,她抬头望着被烈阳照的明晃晃的琉璃瓦轻勾唇角。

转眼进宫已经两月有余,她虽说没有机会对战英帝下手,可倒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对这皇宫的布局有了了解,对那战英帝也算稍有认识。由于这两个月两人甚得月妃宠爱,倘若偷着被送出宫定然会有人生疑。月妃决定干脆光明正大地将他们送出宫去,于是便有了一场好戏。

某日月妃和两人聊天,突然抱着两人恸哭不止,月琴宫的宫女太监大惊,忙去请了皇上。战英帝一阵好劝,月妃才止住了眼泪,一问之下原来是一场大喜事。

这两个招月妃喜爱的雁城孩子竟是她失散多年的姨表弟妹,一时间月琴宫欢天喜地,上下同庆,好是热闹了一翻。

既然二人是月妃娘娘的表亲那做宫女太监自是不行的,皇上询问月妃,娘娘哭泣哀求,言道自己远离家乡,岂能让弟妹也饱受思乡之苦?她恳求皇上允她将表弟表妹送回雁城,这种小事,战英帝自是应许。

方才在殿中月妃已经说好,要在四日后送罄冉和四郎出宫。罄冉想起这两个月的宫中生活,只觉像一场梦一般,这样便出宫了吗?

想到数次那战英帝就近在眼前,可自己却无力为家人雪恨,如斯不甘。可又能怎么样呢?技不如人,便只能隐忍。

耳边响起嬉笑声,罄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再多想,回过心神便欲迈步。

四郎一晃已是挡在了罄冉身前,她呆愣间,他抓起她的手便将一捧碎冰放在了她的掌心。

一股清凉传来,多少驱散了暑热,罄冉挑眉看他。四郎忙讨好一笑,将冰凉的手伸出猛地捧上罄冉面颊,丝丝凉意传来,罄冉本欲避开竟有些贪恋他手心传来的凉意,定定站在了原处。

“青妹,你的脸都被太阳晒红了,我给你冰冰。”四郎眉眼弯弯道。

这些日随着两人越来越相熟,四郎总爱做些小动作,或是拉个手,或是抱她一下,或是捧着她的脸嘻嘻说好看。罄冉只当他是孩子,从一开始的相避,到现在已是没了反应,由着他闹。

他的话只让罄冉微微挑眉,白了他一眼,兀自看向不远处金色的琉璃瓦顶,还有四日便要出宫了。筹谋的那件事也该付诸行动了,今晚她便要这皇宫翻天。

“青妹妹在算计谁呢?啧啧……看这冰冷的眼神,越发衬得妹妹冰雪美丽,与众不同呢,四郎喜欢。”

四郎凑上红扑扑的脸袋笑道,他的呼吸便喷在鼻尖,罄冉骤然拉回视线,狠狠瞪他一眼。一把挥开他放在脸颊的双手,绕过他便往前走。

“我是蛇蝎,天天想着算计人,你最好离我远点,省得被我算计。”

四郎嬉笑追上,缠着罄冉:“得青妹算计乃是四郎荣幸。”

罄冉脚步一停,回身冲他莞尔一笑,笑容在烈阳下绚烂如烈焰在四郎眼中盛开,他何曾见她这般笑过,一时呆愣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罄冉一手抓住四郎衣领,手一扬,刚才四郎给她的那些碎冰便尽数灌入了他的衣中。

身上的闷热触上冰块的寒气,冷与热的交错,四郎啊啊一叫,顿时上蹦下跳,冰茬更是擦的背上难受。

罄冉嘲弄一笑,迈步便向回廊尽头而去,听着身后四郎的尖叫声,唇边笑意慢慢升起。

“青妹,没想到你笑起来也这般好看,哥哥真欢喜。”

罄冉冷哼一声,快步便转过了廊道消失在回廊间。四郎嘿嘿一笑,身影一闪便靠着朱红廊柱坐在了栏杆上,将背紧紧贴向廊柱,背上碎冰传来透骨凉意,他开怀一笑。

“真舒服。”

夜幕降临,月琴宫一角。

罄冉猫着身在暗影中蹲下,一阵忙碌,她望望黑沉的天幕。手中火光一闪,将酝钼香燃起,香气慢慢浓郁。她蹲在暗影中静静等待着,没多久细微的声响传来,她唇角一勾。

“来了……”

果然,扑棱扑棱声越来越近,片刻便有一群鸟儿从天空飞聚而下,落在那酝钼香炉旁慢慢安静了下来。

眼见鸟儿越聚越多,罄冉打量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地探身挪了一步,手在身旁石头上一扳。一个大笼子从天而降,被惊的鸟儿扑簌簌而飞,在夜空中响彻脆鸣。

罄冉望着被罩在笼中不停扑扇翅膀的鸟儿得意一笑,将笼罩里的鸟儿一只只小心掏出放在袋子里。待装满袋子,用绳子扎好,抿嘴起身,收拾好地上物器,猫着身子便飞身闪入了宫阁间。

她对这月琴宫的防守了然于心,灵巧躲过守夜太监没一会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点上灯,从床下拉出一个包袱,倒出一堆杏核,杏核的一端皆绑着红线,她从袋子中一只只将鸟儿拿出,在腿上绑好杏核,再扔入另一只袋子。

待杏核全部用完,鸟儿竟还有剩余,她看了看沙漏,起身抓起袋子便出了房。抬头仰望夜空,目光幽沉。

没有月亮的幕空,夜色迷蒙,黑影重重,漆黑阴霾。

她低头蹲下,唇角一挑将口袋打开,轻轻一抖,鸟儿扑扇着翅膀纷纷而起。鸟儿汇成一条黑色的条带在天空兜转一翻便同时朝着东面前朝的方向而去,如同一抹飞快移动的乌云向乾垣殿逼压而去。

“嘿嘿,青妹这是忙的什么?四郎瞅了半天也没瞅明白呢。”

笑声自头顶传来,罄冉头也不回便向房中走,四郎忙从屋顶跳下,在她关门之际硬挤了进来。罄冉方才回屋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懒得理他罢了,如今见他挤进房中便也任由他去。

倒了水灌了两口,见四郎睁大眼睛盯着自己满脸好奇,罄冉亦瞪向他冷声道。

“我要休息了。”

四郎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青妹睡吧,四郎守夜。”

罄冉见他又懒皮,她心中装着事便也懒得跟他计较,回步便爬上了床,闭目静静等待着。

四郎知她有心事,又好奇她所做为何,便也不多言,倒了水从书柜上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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