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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彩虹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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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妒非一掌未中,掌劲竟将地上的败叶尘石带飞,一条尘龙也似地远射数丈。但她并未因此停手,弓步一移,对准周兴又是一掌, 周兴一时轻敌,落在下风,被谭妒非一连几掌,打得他左闪右避,竟是还手不得,看得余贼只是皱眉。

苗秀儿见余、谭两人打得有声有色,技痒起来,也不问问自己是否能行,竟向群魔招手,叫一声:

“谁敢过来厮打?”

要知十八魔享誉多年并非幸致,苗秀儿身法迅速,气劲不足,怎瞒得过这群魔恶煞?

白魔君吕无碍在十八魔中年纪最小,艺业也最差,便图先捡个便宜,一个纵步,站在苗秀儿面前,笑说一声:

“何必在此厮打。娇娃年轻貌美,理应上床才是!”

苗秀儿本是苗酋之女,所以能够通晓官话,对于话里相关的意思,仍是一窍不通。

但谭妒非却听得面红耳赤,一声娇叱,由侧方一掠而到,猛劈一掌,把一个吕无碍打飞丈余,坐在地上厉叫。

周兴与及群魔俱未料到谭妒非如此出手伤人,以致拦截不及,这时见同伴受伤,毒魔君大喝一声,挥手处,一蓬淡烟由袖底飞出,疾扑四女。

苗氏三女生长在蛮烟瘴雾之区,惯于使蛊施瘴,经常携有各种解药,一见毒魔君袖里出烟,即知定是烟瘴之类,苗秀儿一声娇笑,玉臂一挥,袖底也飞出一团淡黄色的轻烟,登时异香扑鼻。

毒魔君擅长施毒,自然也懂得各种毒物的解药。一见这名苗女竟使出“百毒解”的“七瓣芸香散”,不禁大吃一惊,恐怕自己身上所携的毒药尽被七瓣芸香敌解去,急跃退数丈,叫一声:

“这伙苗娃由你们对付!”

笑魔君见毒魔如此惊慌,明白就里,一步抢先,笑说一声:

“娇娃儿!咱们来玩个痛快!”一出手便是猛烈的掌风,将双方发出的毒烟和解药尽卷高数丈。

瘦魔君周兴也恰在此时追到,双掌频挥,凌厉的掌风疾打谭妒非身前。晃眼间,两人掌劲相击处,沙飞石走,苗氏三女见恁般厉害,惊得步步后撤。

笑魔君一声朗笑,错步暴肩,飞扑苗秀儿。

哭魔君、黑魔君也分头扑向苗眉、苗雀。

余树奇本是与火魔君空手对招,略占上风,这时三魔飞扑而出,情知苗氏三女定难抵挡,大喝一声,身形扶摇直上十余丈,在空中拔剑转身,一招“寒雨连江”幻成数万点金光疾冲而下。

这一招“寒雨连江”正是独孤老人的绝学,但余树奇以盈虚功的身法施展出来,更觉威力增大数倍。当时与诸女动手的魔君只觉剑尖全指向自己头顶,惊叫一声,各自倒跃数丈。

余树奇见敌方人数太多,若不速战速决,势必耗尽气力。身形一落,挥剑如风,但见万道精虹,飞卷而上,不仅将动手的群魔迫得退让,甚至袖手旁观的群魔俱被他凌厉无前的剑法惊得面容变色。

玄阴婆婆只冷笑一声道:

“耿老儿说甚么十八罗汉阵,原来只是纸糊老虎!”

她一言惊醒梦中人,毒魔君阴森森一声怪笑,接着郎喝出一声:

“布阵!”

余树奇一枝宝剑虽厉害得使敌人震惊,但他自知好汉敌不过人多,一剑难当众刃,听得毒魔君高呼布阵,知对方定必以多为胜,也急叫一声:

“谭妹妹护三位师妹后退!”他反而卷剑直冲,笑道:

“要布甚么阵?”不问青红皂白,剑风飕飕,剑铓四射,把哭、笑、黑、火四位魔君迫过一边。

谭妒非不肯独退,对着苗女叱一声:

“你们快走!”两手就腰间一抽,两条碧萝剑就像青蛇飞舞,疾冲群魔右翼。

苗氏三女明知艺不如人,但见来的两位同门武艺恁地高强,自也想显几手本领。苗秀儿叱叫一句苗话,三女便挤在一起。苗雀儿没有兵刃,却自裙里抽出一根黄晶晶,颇似山藤做成的软鞭,配合苗秀、苗眉,扑向敌阵。

余树奇心想:

“你三人齐上,也够不了人家一掌,何必送死?”但面对强敌,又不能呼叱她们,过分暴露她们艺业上的弱点。敌方玄阴婆婆和两名魔君见三女居然不顾死活,跳跃上前,不觉磔磔一笑,玄阴婆婆首先纵出,两名魔君随后,掌影如山,向三女头上压落。

以三魔联手先发的威势,余树奇欲硬挡这一击都难,何况这艺业尚未成熟的三女?急得他不顾一切,大喝一声:

“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余树奇虽叫出声来,三魔的掌风已挟着万钧重力,带起尖锐的啸声,压到三女头顶。

余树奇被四魔缠斗,爱莫能助。谭妒非相隔过远,也鞭长莫及,眼看三位美娇娥即将被打扁在地。

不料掌劲一落到三女头上,立即劲道尽失,苗秀儿反向上跃起数尺,对准玄阴婆婆裤下就是一剑。要知玄阴婆婆与二魔俱是身随掌走,一闪而到,以为三女定毙掌下,岂知事出反常,苗秀儿这一剑虽没甚功劲,却是疾如奔电,猛向上削。

这时双方来势俱速,玄阴婆婆艺业再高,对这出人意表的一剑,也无从逃避。但她到底老于江湖,练历不知多少,厉喝一声,左掌对准来剑横力斫出。

说也奇怪——方才她以十成掌劲打向苗秀儿的头顶,却是劲道尽失;这时救急的一掌,劲道大不如前,反而“锵”一声响,几乎将苗秀儿的宝剑打得脱手飞去。

但是,这样一下,玄阴婆婆反而吃亏不小。

苗秀儿剑尖已到玄阴婆婆两股之间,被她用力一斫,剑锋一歪,恰在她那瘦得如同干柴的腿根划破一道深槽,痛得她惨叫一声,就势一个筋斗翻出数丈。

这果然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子”,玄阴婆婆这样一个人物,竟在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位尚未出师的娇娃手里,她身后两魔端的又惊又笑,各自猛向地面连拍两掌,藉劲抽身,翩然而落。

苗眉、苗雀,虽见她师姐一剑伤敌,但各挥手中兵刃,在身前幻成一堵光墙,阻敌进攻。

苗秀儿身形落回地面,笑呼一声:

“恶魔!你那阵不如我的阵好!”接着又以苗语吆喝一声,再扑敌阵。

余树奇原是替她三人担心,经此一来,不禁又惊又喜。起初以为她三人身上带有什么宝物,及至听到苗秀说出个“阵”字,顿时悟出她三人所学的是“离”“他”“损”三字诀,这三种功夫,完全以化消为主,是以敌方掌力再猛,也无法损她毫末。

谭妒非不知盈虚功有此妙用,只见三女能够伤敌,登时喜气洋洋,高声大赞道:

“打得好,杀得好,那妖婆也吃得好!”

玄阴婆婆受伤非轻,却是犯了凶性,再被谭妒非喝她的倒釆,怒火更加上冲,立即吸进一口真气,纵声厉笑。

她这一种“夺魄魔音”,不但苗氏三女禁受不起,连谭妒非也有点禁受不起。

十八魔不防地忽然发出夺魄魔音,若在平日尚可勉强支持片刻,但玄阴婆婆伤痛之中,发音更加刺耳难听,以致每一魔俱须高声厉喝与魔音相抗。

余树奇一听魔音骤起,就知三女要糟,但又不欲将它喝断,故意留它阻挡群魔,急高呼一声:

“妹妹!我挡住这妖婆,你快护师抹入洞!”在厉声疾呼中,一个纵步到达玄阴婆婆面前,挥剑就劈。

但谭妒非虽勉强能够收摄心神,不至被魔音迷乱本性,只因群魔缠战,难以抽身,眼见苗氏三女身子摇晃,似将倒下,急得无法可想。

忽然在石壁间一声长笑,竟如春风化育,生气蓬勃,夺魄魔音全被遮盖得不剩半点。

要知暴喝的声音来遮断魔音,余树奇也曾经用过,但要以笑声来遮盖魔音,这份功力已经高绝,余树奇忍不住高叫一声:

“姑姑!”陷于迷惘中的苗女听到笑声,也霍然而起。

玄阴婆婆最厉害的就是夺魄魔音,这时魔音被破,真气也受到激荡,情知决难与对方匹敌,急高呼一声:

“快走!”首先拔步飞奔。

群魔虽知发出笑声的人,功力绝高,但他十八罗汉阵尚未施展开来怎肯就此退去?毒魔君见玄阴婆婆不战而逃,气得冷笑一声道:

“臭婆子你尽管走,十八罗汉不像你那样脓包!”

毒魔君虽抱定与来人见个真章的决心,但十八魔已伤了一个,剩下十七个,先已被余树奇与四女冲截得连阵势都摆不出来,要想布阵候敌,谈何容易?

四少女被笑声振奋,齐声娇叱,再扑上前,忽闻一声:

“秀儿!”又同时收步。

余树奇和仇残子方蓉相处十年,音容笑貌无时不在脑中萦回,一听呼唤秀儿,已辨出是姑姑的口音,也顾不得与群魔厮杀,意随心转,身随意去,飘然到达传声的石壁,叫一声:

“姑姑!奇儿来了!”

群魔不战、不走,挤在一团,注视壁间的变化,他们的心中,自然极盼能够认识来的是怎样的高人。却闻里面笑答:

“姑姑早知你来了!”声过处,石壁忽向左右一分,九名苗装少女鱼贯而出,与先出洞的苗女分立两侧。

最后,一位老媪飘然而出,余树奇和谭妒非躬立洞侧,一个唤阿姨,一个呼师傅,但余树奇一眼瞥见老媪身后的矮小身形,一声“姑姑”,抢先一步,立即拜倒地上。

原来最后出洞的两人,正是平若和仇残子。

仇残子瞥见余树奇恁地亲热,禁不住滴下数滴凄泪,将余树奇抱入怀中,忽又莞尔一笑道:

“孩子!你已长得这么大了,怎的还是这么痴?”

她敢情是喜欢过度,把一位少年搂紧不放,还在说别人痴,谭妒非双目充满惊奇的光辉。

注视在这位缺了两条粉腿的女人,见她把心上人抱得那样紧,不禁“噗”一声失笑。

平若忙把她一推,叱道:

“你敢笑师伯,还不快磕头去!”

仇残子幽居三十年,这回重覆人世,正是感慨万千,见眼前一对壁人,喜欢到个了不得,怎肯容谭妒非下拜?腾出只手作势一扶,笑道:

“平姐别折磨这妮子了,还要地磕甚么头?”顺手一招,也把谭妒非搂将过去。

群魔可不知道这一老媪,和那长相秀美的中年矮妇是何等来历,只见她和一对少年男女哭哭笑笑,闲话家常,不把自己一行放在眼里,这口气便咽不下去。明知对方非艺业已经超凡入圣,决不敢如此托大,也忍不住要捋一捋虎须。

毒魔君趁仇残子和平若各将门徒搂揽入怀的时候,向火魔君利本蕃打个眼色,命他退后照顾受伤的白魔君吕无碍,再向身侧诸魔呶一呶嘴。

待得仇残子搂过谭妒非,两臂都难以腾出的一瞬间,毒魔君暴喝一声,十六条身影疾如鹰隼横空扑到,十对肉掌打向仇残子,其余六对却向平若打落。

敢情他们认定除却两位妇人之外,余人自不足惧,余、谭两人艺业虽高,但被矮妇搂下怀中,也无法施展,十对掌风下击,纵是铁人也要被打扁,何况一位身高不满四尺,绿裙拖地的矮妇?

说起十六魔的声势确也不弱,掌风响处,数十条气柱就像狂飙摧卷而下。那知在这般凌厉的攻势之下,十二名苗女依然纹风不动,余、谭两人一懔,正要起身抵御,忽见仇残子面浮笑容,轻轻摇一摇头,才知她早已成竹在胸,彼此相顾一笑。

时间上不过一瞬而已,十六魔掌风与掌劲看看即压到平若的白发,她自己也微微一怔。

显然,她已被十六魔雄猛的掌力所骇,生怕仇残子一时应付不好,她和这对少年男女便难免伤损在掌下。

但仇残子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在这一瞬间,将两小轻轻一推,身子飘然而起,竟是以头顶向掌劲迎去。

两小连带平若见状,俱各骇然,但十六魔三十二道掌劲被仇残子这么一冲,已受到莫大的反震,十六条身形被这反震之力抛出十几丈外。

余树奇大喜欢呼:

“姑姑!这是甚么字诀?”

“盈字!”仇残子含笑回答一声,身形凌空而去。毒魔君被仇残子以“盈”字诀的气功震得在空中翻筋斗,尚未能脚实地,仇残子已翩然而到,他以为仇残子定是恨他突施暗袭,上来取他性命,对这般艺业通神的前辈高人如何能敌,不觉在惊骇中叫出一声:

“前辈饶命!”

仇残子凌空而立,微笑道:“你不须惊慌,若在三十年前,你等此般行为自然难逃一死,但三十年来,我并未杀过一人,今后也不会动手杀人,只望你等能改过从善,为武林造福,既往一切,概不追究!”

要知十八魔个个淫、凶、残、暴、酷、狠、毒、辣,集天下大恶之大成,不但是两手血腥,甚至他们呼吐出来的废气也是腥的,他们不杀人,入也要杀他,要他改过从善,谈何容易?

但这时形格势禁,以十六人的掌劲直可开山裂石,竟被一冲而散,若果仇残子要取他性命,岂不易如反掌?

十八魔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动,个个呆若木人,静听仇残子吩咐。

仇残子向诸魔瞥了一眼,接着又道:

“我知道你等定是觊觎洞里藏珍而来,我决不说假话,洞里藏珍虽有,却不是武功秘笈而是一本道书,上面说的尽是吐纳修真之术,你等若是想要,我可转赠给你,至于藏书的寒犀角,为治伤的良药,更可一并奉赠。”

仇残子这一番话,不但出乎十八魔意料之外,也出了平若的意外,心想:

“她冒了多少艰险,宁在洞里奇寒澈骨的深谭中取得这部奇书和奇药,难道竟是疯了,忽然转赠给敌人起来。”

十八魔确是觊觎洞里藏珍,才不惜与玄阴婆婆联手,要与赤地千里反脸成仇。那知没找到赤地千里,却遇上武功卓绝的仇残子吃了大亏。他们虽不知道当前这位妇人是谁,但在武艺上可给他大开眼界,使他们又惊又服。

再见仇残子不但不究既往,反将得来的至宝赠与,明知那部道书若非记载些成仙秘诀,决不会那样珍藏。但登仙秘诀岂是人人练得?十八魔欲重如山,自知飞升不易,若果领受那部道书,定要惹起强敌掠夺,那时节,不但成不了道,甚至还要赔上十几条性命,反不如不领受为佳。

毒魔君念头一转,忽然拜伏地上,朗声道:

“耿某与诸兄弟蒙前辈不杀,已是万幸,今后自遵前辈之命,改过向善,至于前辈之赐,耿某只有心领,但是,尚望前辈将我兄弟十八人收入门下,以免遭受正派人物所害……”

其余十七魔忽想到将来性命安全,俱惊得就地拜倒,哀恳之声,此落彼起。

仇残子玉掌一挥,一阵轻风掠过,诸魔各毚得有一股极大的潜劲托着上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一手虚空发力的至艺,更令群雄黯然失色。但仇残子依旧温和地说一声:

“诸位英雄不必如此!”接着道:

“自古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列位虽曾有小过失,但屠刀离手,再公告于江湖,正派人士自然能够谅解!”

毒魔君真想不到仇残子恁地和善,感激在心,霍地转身对十七魔君大声道:

“我耿当世幸蒙各兄弟看得起,推崇为长,为祸武林几十年,直到今日,才得恩人一语提醒,自思平日所为,无一不是应该凌迟处死。从这时起,决心洗手江湖,多行着事,若遇别人寻仇,能避则避,不能避则任凭宰割,决不与对方动手。各位兄弟能从郎从,不能从则立刻分手……”

他豪气干云地滔滔而说,笑魔君朗笑一声道:

“大哥何必说出这话,咱们义结金兰数十年,谁还不知道彼此的性情?我郭静决定先做个榜样……”

余树奇暗道:

“你这个榜样怎生做法?”那知一念未已,笑魔君忽将左掌向右臂一斫,“啪”一声响,一条右臂已断如剑削飞去。

笑魔君竟是自断肢体,以履行耿当世的意思,不但一群小侠大受感动,仇残子也芳容变色。

因为仇残子身受残肢之恨,自然也知道残肢之苦,忙说一声:

“列位不可如此!”话声未落,人已如烟飞去,一把夺回笑魔君的断臂,交给余树奇道:

“奇儿拿去替郭老英雄接上!”顺手又给他一包灵药。

群魔目睹此情,知仇残子心慈到不让他们残废,更是感激万分,一时良知涌起,不禁泪下数行。

那知余树奇正将药末渗和断臂,替笑魔君郭静裹伤的时候,山崖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啸。

啸声过处,三条身影似殒星下坠,着地无尘,分别站在三座小石峰上。

毒魔君一见来的是一位老翁,一位老和尚和一位老妪,并且还有这等身手,即知来者是谁,心想:

“天仙三友全都来了,这回可出了麻烦……”但他想到仇残子武艺无人能及,天仙三友若要抢夺奇书至宝,定难如愿,当下又是坦然对三友一揖道:

“原来是天仙三友驾临,但奇书已有真主,唐老英雄不必再费力了!”

那老妪“哼”一声道:

“你是谁?”

若果在一时半刻之前,毒魔君尚未决心向善,那老妪目中无人地这样一问,毒魔君定要和她过不去。然而,这时却是火气尽敛,依然拱手陪笑道:

“劳女侠下问,区区耿当世与诸兄弟……”

一语未毕,老和尚已一声断喝,身躯凌空飞到,两道白眉向上一扬,喝道:

“檀樾就是毒魔君耿当世么?”

耿当世不知自己几时得罪这名震天山南北的雪明禅师,又陪笑道:

“毒魔君是区区以前在江湖上所用的绰号,于今已摒弃不再用了!”

唐老一声长笑,震得山崖上几颗松动的岩石轰然下坠,接着又凛然道:

“恶名远播的十八魔君之首,说摒弃恶名不用,有谁肯信?你们里面有一位笑魔君郭静现在在那里?”

笑魇君郭静当时一腔豪气,自断肢体,已经痛晕过去。虽得余树奇替他接回断臂,但药力未行,仍未能苏醒。

耿当世听这以天山剑法扬名江湖的万里飞鹏唐传祖单问郭静,蓦地记起五年前,郭静曾说杀过一位名叫“裴成章”的镖师,裴成章用的正是天山掌法,不觉向郭静瞥了一眼,才笑对唐传祖这:

“郭老弟为了使区区坚信他弃邪归正,自断一臂,正由余小侠替他续臂疗伤!”

他这话使天山三友听得大感意外,相互瞥了一眼,雪明禅师冷眼瞅着笑魔君,忽然哈哈大笑道:

“十八魔居然也弃邪归正,这可算作天下奇闻。自断手臂,又能续臂疗伤,更是奇中之奇,只怕这事另有原委吧?”

火魔君利本蕃虽是决心向善,但他那急性子仍旧改不过来,见天山三友一再相逼,不禁怒声道:

“人已伤晕,你要不信就自己看去!”

裴成章正是雪明禅师得意的弟子,若早获悉十八魔的行踪,雪明禅师早就以自己一身艺业替门徒报仇雪恨。这时相近咫尺,岂有不看之理?当下冷笑道:

“谨领檀樾指点,老衲自然要看!”

余树奇恰将郭静一条断臂接好,即见老和尚飘然而到,因已将对方言语听得清楚,心知老和尚定与郭静有过不去的事,生怕他突然动手伤人也暗中蓄劲准备。

雪明禅师注视郭静脸孔半晌,忽由眼里射出两道精光,冷冷道:

“欠债还钱,杀人债命,些少伤势,难道就想躲过此却?”

敢情这位老和尚已动了杀机,但见他怒目扫视群魔一周,立即缓缓举掌。

余树奇就在郭静身旁,眼见老和尚眼喷怒火,就要挥掌伤人,忙叱一声:

“你想干什么?”

…………………………………


第二十一章 斗 剑

雪明禅师冷笑一声道:

“凭你这小小魑魅,就想和佛爷斗法,敢情是寿星翁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要知天山三友艺业精奇,在江湖上辈份亦高。雪明禅师以为余树奇不过是十八魔君手下小厮,大小了也只是甫出师门的嫩雏儿,为了避免以老欺少的恶名,只想把余树奇斥走了事。

余树奇俊眉一竖,目射慑人的威铓,又回头看看仇残子,专待姑姑号令。

仇残子依旧满脸慈祥,说一声:

“孩子且慢!”接着又扬声道:

“久闻天山三友侠名远播,这回与郭老英雄的过节,贫妪并不欲干预,但郭老英雄与所;谓十八魔君俱已弃邪归正,自古忠厚君子,决不绝人自新之路……”

天山三友并不常履中州,在地广人稀的天山南北,能见过多少世面?因此人人习惯狂傲的个性,只知有己,不知有物。眼见仇残子身躯矮短,长裙笼地,虽是派头十足,十二名女弟子分立两旁,也看不出有何种特异之处。既然连十八魔君都未放在眼匠,怎会看重这样一位中年美妇?

雪明禅师把仇残子的话听在耳里,恼在心中,一声断喝,截着仇残子的话头,叱道:

“你凭那一号来教训别人?”

余树奇脸色一沉,白骨婆婆劳姘宜不觉冷哼一声,双目向余树奇一瞪。

仇残子仍然从容微笑道:

“贫妪怎敢担当教训两字,不过欲恳请老禅师得罢手时且罢手而已!”

白骨婆婆身形一动,飘然上前,与仇残子相距不过六七丈,叱道:

“看你这付派头,也该有多少来历,不如且和婆子交换一掌,试看到底配不配管闲事?”

平若这时也沉不着气了,冷哼一声道:

“劳婆子休自己看重了,凭你这付嘴脸还不配与我家姑娘交手!”

劳姘宜肝火大发,喝一声:

“老虔婆你敢出来!”

平若立即一声长笑。

谭妒非忙跃起身躯,叫一声:

“师父!不劳你老人家动手!”

她不知天山三友的武艺已达极峰化境,尤胜玄阴婆婆几分,发话之后,尚恐平若不让她出手,一闪身躯,电射而出,起手就是一掌,向白骨婆婆劳姘宜打去。

劳姘宜双掌交叉一封,一股柔软如胶的掌劲,不但将谭妒非的掌力化去,并且有一种粘力,竟把她单臂吸紧,抽不回去,身躯也猛然向前一栽!

这是精妙绝伦,天山派的气功“粘”字诀,谭妒非不意受到这种怪异的掌力,竟然惊叫出声。

平若一声暴喝,身子平射而出,余音未歇,一招“蛟螭探珠”,双臂如环,戟捐如剥,疾点劳姘宜的太阳穴。

要知太阳穴乃人身死穴之一,平若积聚几十年的功力在指上,若果真个点中,那怕不贯脑而入。

劳姘宜以柔劲粘住谭妒非的肉掌,只见眼前一花,两股锐风由两侧袭来,急切问分不出手来,只好脚跟用力一蹬,全身暴退半丈。

谭妒非趁机缩手,猛觉一阵心跳,粉脸一红,立郎拔出碧萝双剑,叱一声:

“休走!”纵步上前。

平若一招“蛟螭采珠”未能沾上对方,情知天山三友艺业不俗,生怕谭妒非再度出丑,忙喝一声:

“非儿回去!”阻止谭妒非动手,冲着劳姘宜冷笑道:

“我只道天山三友真个行侠仗义,原来尽是不仁不义,欺伤欺小之徒。来,来!还是来和我婆子对招,不失身份!”

劳姘宜早由平若“我家姑娘”一语,听出她大不了只是姬妾身份,真看不出对方的下人也有恁高艺业,自己几乎吃瘪在起手一招里面,一时老羞成怒,突然一掌打出。

她这一掌发时无声,待臂将伸直,蓦地卷起一阵烈风由平若身旁掠过。

平若怔了一怔,以为对方目的在追击退后的谭妒非,忙发出一掌,喝一声:

“休欺……”不料一语未毕,劳姘宜再一挥臂,一种暗劲已到身前。原先那股烈风,却自身后折返。

仇残子人虽坐在地上,但她艺业通神,早看出劳姘宜头一掌未免怪异,暗自留心,忽见两股掌力汇成一股气漩,将平若包围起来,急叫一声:

“平姐!”

平若艺业也非小可,一发觉对方用的是急风卷石的气劲,立即气纳丹田,钉牢自己的身子,忽听仇残子唤她,还在莫名其妙,不料对方那股气漩竟随仇残子的叫声向外一松。

这样一来,平若立即知道仇残子利用呼唤时的气劲,冲敌对方的气漩,急趁机跨前一步,双掌同时劈出。

劳姘宜用的这种气功,可是无往不利,并也不轻易施展。只因已觉对方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才想出其不意,一招成功,使对方窒息在气漩之中。

余下天山二友也知劳姘宜这种气功不施则已,一施展开来,除非对方在掌未交的时节,先期走避,否则决难全身而退。

那知天山二友正在幸灾乐祸,看平若即将毁在掌下的瞬间,平若不退反进,掌劲结结实实在劳姘宜肩上一按,登时把她按得坐在地上。

天山二友大惊失色,双双扑出,四掌交加,四股掌风猛若台风骤至,疾冲平若身侧。

毒魔君耿当世领导群魔,见这一档过节,实因自己人往时为非作歹而起,于今改过从善,怎肯让别人替目己挡灾?

当劳姘宜咄咄迫人的时候,毒魔君已暗嘱诸魔防备天山二友向余树奇骤施毒手,却不料他竟向平若袭击。

待见天山二友身子一晃,毒魔君、黑魔君、火魔君、瘦魔君……一十六条身影也同时飞出,三十二道掌劲与天山二友的掌劲一探,猛然响起霹雳一声,十几道身形同时被震得四处风散。

平若趁机暴退,劳姘宜也倒翻一个筋斗,疾退寻丈。

余树奇因笑魔君郭静断臂初愈,白魔君吕无碍又被谭妒非打伤,生怕自己保护不周,落在敌人掌下,也乘天山二友出战平若的一刹那,将他两人提起,双脚一瞪,到达仇残子面前。

仇残子似不愿看武林仇杀的事,眼见天山二友与十六魔君分而复合,各掣出亮晶晶,乌油油的诸般兵器,一场大战即将展在眼前。忙说一声:

“诸位暂止凶斗,且听贫妪一言!”

她说话声音虽低,因为以内气迫出,场内各人听来就如雷贯耳。

十六魔君悚然一惊,齐叫一声:

“遵命!”

天山三友看不出横行武林多年的十八魔君,竟甘心俯首在貌不惊人的矮妇面前,不禁惊愕得同时向仇残子注视,原先的狂态,也暂时收敛。

仇残子续道:

“贫妪曾听人说,兵凶器也。动刀动枪,总难免有伤亡,冤冤相报,何时可止?郭老英雄曾经打伤老禅师的爱徒,自然是不对,但已经事过境迁,岂有再伤害郭老英雄之理?何况郭英雄臂伤未愈,老禅师纵能在此时决意报仇,将来传出武林,也不是一桩美事,何不就此罢手,更显得出老禅帅气度宽宏,宅心仁厚,岂非千年佳话?”

要知仇残子多年未在江湖上行走,对于武人物所用的口头语,几乎全部忘却,再因十八魔君虽然亲附,但自己算起来确是差了几辈的晚辈,只称别人为“老英雄”“老禅师”,并不过份。

然而十八魔君对于仇残子口口声声尊重他们,心里更加好受,人人面现欢容。

天山三友既敢找十八魔过节,艺业自必较十八魔高出许多,这时被仇残子伸手挡在当中,心知此仇难报,但要就此退去,那又是何等扫脸的事?

雪明禅师朝同来的伙伴打个眼色,转首仇残子道:

“要我等放过这伙魔君也非难事,但得依我三件事才行!”

仇残子喜道:

“只要能化千戈为玉帛,三件事又有何难,老禅师尽管请说。”

雪明禅师微笑道:

“第一桩,就是你得把姓名字号说出来,看配不配管。第二桩是,命十八魔君向我三友磕三响头,表示真心悔过,第三椿是,我天山三友练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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