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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丹心-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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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练武十余年,对全身经脉穴道,了如指掌,一见这情景,立刻觉察出,宫装妇人所行的乃是督脉经,而红脸老人所循的却是任脉经,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施为。

此时灵空上人已然跳下座来,行至石床之前,双目炯炯注视着三人脸上的变化,表情极是紧张。

如此约摸过有一个多时辰,杜君平突感经脉鼓胀如绞,犹如万蚁在内钻行,宫装妇人与红脸老者的两股真气,已然无法前行。

杜君平事前已得有指点,是以咬紧牙关,极力忍耐,灵空上人似已觉察,倏然出手,点了他的睡穴。而红脸老者与宫装妇人却是宝相庄严,不言不动,对灵空上人所为,似是毫未觉察一般。

再说阮玲把杜君平送入墓中后,抽身赶到前面,她一向处事,都极其镇定谨慎,但此时却感到心神不宁,几乎是坐立不安。

王珍看在眼里,不由奇道:“玲姐,你是怎么啦?”

阮玲叹了一口气道:“我心里很乱,恍似有大祸临头一般。”

王珍笑道:“你是对他关心太过了,是以才会如此。”

阮玲黯然摇头道:“二位老人家都已来谷,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从来就不曾这样心绪不宁过,这不是好预兆。”

王珍虽是稚气未除,但自幼便在江湖行走,凡事都能权衡利害,知道这件事关系着正邪势力的消长,以及杜君平的生死,经阮玲这般一说,也觉事态严重,大意不得。

阮玲起身佩好乒刃,又嘱咐王珍也把长剑背上,道:“咱们出去看看吧。”

王珍点点头道:“这样吧,咱们先分头巡视一遍,然后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阮玲目光凝视着谷后,轻吁一口气道:“希望薛姑婆这两天能赶到才好。”

王珍听她提到薛姑婆,目光自不禁向谷口投去,突然喊道:“你看,那面来的不是薛姑婆吗?”

阮玲回过脸来,向谷外看去,果见薛姑婆踉跄向谷内奔来,心头一震,失声叫道:“薛姑婆好像受伤了。”说着飞步向谷外行去。

王珍也看出来了,焦灼地叫道:“快!她已经支持不住了。”

二人距谷不过二三箭地,可是,二人才跑出一箭之地,那面薛姑婆已然颓然倒下地去。

就在这时,谷内突又飞起一条人影,就地将薛姑婆抱了起来,翻身奔回,恰与阮玲俩姐妹迎面碰上,正是快斧手公孙乔。王珍急道:“乔大叔,她怎么样了?”

公孙乔摇了摇头道:“她受了极重的伤,情形怎样现在还没法知道。”

阮玲姐妹自小便是由薛姑婆照顾,她虽是飘香谷的总管,但不啻是二人的保姆,此刻见她身负着重伤,奄奄一息,方寸早乱,忍不住落下泪来。

公孙乔把薛姑婆放在屋内榻上,摸了摸胸口,试出还在跳动,急道:“快倒一杯百花仙酿来。”

王珍急奔入后厅,倒了一杯百花仙酿,递给了公孙乔。

公孙乔捏开薛姑婆的嘴唇,缓缓为她灌了下去,又缓缓为她推拿了一阵。

百花仙酿乃是飘香谷祖传秘方,配合多种灵药酿成,对疗伤最具神效,薛姑婆经公孙乔一阵推拿,再加上百花仙酿的药力,竟缓缓醒了过来,睁开眼来,见公孙乔与阮玲都在身旁。

不觉叹一口气,挣扎着挪动起来。

公孙乔轻轻一按道:“你还是躺着歇一会儿吧。”

薛姑婆似是受伤极重,这一挣扎挪动,嘴角又淌下血水来,显然内腑已然离位。

阮玲强忍着悲痛,轻声道:“薛姑婆,你遇见什么人了?竟然令你受伤?”

薛姑婆惨然道:“武林之中,能够伤着老身的,只怕数不出几人,我是伤在本门的武功上。”

阮玲大吃一惊道:“你遇见她了?”

薛姑婆点头道:“正是她,武功比以前又进境了许多。”

阮玲又道:“她为何要伤你?”

薛姑婆微弱地道:“她威逼老身,一定要我说出谷主是真死还是假死,老身认定谷主确已死去,以致触怒了她,竟然对老身突施袭击。老身骤不及防,为她的太阴掌将内腑震伤……”慨叹一声接道:“说实在话,即令她不是施行突袭,老身同样地不是她的敌手。”

阮玲长吁一口气道:“总算还好,她没有继续出手。”

薛姑婆道:“她虽暴戾好胜,究竟还有几分人性,不然老身岂有命在。”

阮玲沉思有顷道:“她对这件事至今还在怀疑,我看她早晚会来本谷。”

公孙乔突然摇了摇手,接道:“薛站婆还需疗伤,咱们外面去吧。”

阮玲深知薛姑婆伤势极重,遂悄悄一拉王珍,缓缓退了出来。公孙乔跟着行出。

三人来到大厅之内,阮玲满面忧容,沉吟半晌,徐徐言道:“她早晚必来定会来本谷生事。”

快斧手公孙乔对薛姑婆的武功,向极佩服,在飘香谷可说是仅次于谷主的高手,他有自知之明,如果薛姑婆不是敌手,自己更是不行,当下忍不住问道:“伤薛姑婆的是什么人?”

阮玲叹口气道:“她外号辣手玉观音,本名叫葛三娘,武功不在家师之下。”

孙公乔虽是外走江湖之人,可没听过这样一位高手,思索了一会道:“此人武功既达到这般境界,江湖上如何不曾听说过?”

阮玲道:“武学浩瀚如海,愈是造诣深湛之人,愈不肯在外眩耀,此人城府深沉,隐迹了二十余年突然在此刻露出,自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叔以后遇上,务必小心,能避免冲突,就尽量避免。”

公孙乔慨然言道:“姑娘的话固是有理,可是她若是来飘香谷捣乱,我能眼看着不管?”

阮玲叹口气道:“她若是来到,请大叔务必退避,一切由我来应付。”

公孙乔睁大眼睛道:“这是什么话?”

阮玲叹口气道:“若论武功,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是她的敌手,但此人乃是我的长辈,侄女可以尽量委曲,料她不致于把我怎么样。”

公孙乔仍然不解道:“这样说来,她与谷主认识?”

阮玲道:“不仅认识,面且是同门师姐妹,此人虽然狠毒无比,但她极其自负,侄女如若应付得宜,料不会对我怎样,大叔你要是出面,事情就很难说了。”

公孙乔长吁一口气道:“既是这样,大叔一切听你的就是了。”言罢起身道:“你姐妹好好照顾薛姑婆,外面的事交给我了。”阮玲点头道:“有劳大叔了。”目送公孙乔出去后,转脸对王珍道:“珍妹,从此刻起,本谷随时都有出事的可能,说不定对方已有人跟在薛姑婆之后,前来探察本谷的动静。”

王珍道:“我就不解她们为什么要来本谷?”

阮玲道:“自神剑杜大侠遇害后,有资格参与盟主角逐之人,只有神堡的千手神君,海外的修罗王以及师父她老人家。

现千手神君已入天地盟掌握,修罗王远在海外,所虑的就只师父一人了,虽然说是师父已然仙逝,可是他们绝不相信。”

王珍接道:“师父她老人家性情淡泊,从无在江湖争雄之心,这点他们应该知道。”

阮玲点头道:“她老人家从前不参与竞争,乃是有杜大侠与肖大侠在着,此刻情势不同,因为杜大侠与铁髯苍龙肖大侠,一个遇害,一个生死不明,就当前格局,师父纵无争雄之心,对此事岂能不管不问?是以他们一直担心师父在暗中策划。”

王珍对事体之判别,虽无阮玲之精明,但亦是冰雪聪明之人,经阮玲一番剖析,立即恍然道:“是了,他们所迟迟不发动,亦是顾虑师父尚在人间,如若他们确知师父已死,便无所顾虑了。”

阮玲叹口气道:“就因为如此,我担心他们会去师父的坟墓察看。”

王珍接道:“是啊,别人来谷,咱们可以挡驾,如若是葛师叔亲来,可真不好应付呢。”

阮玲沉思有顷,缓缓立起身来道:“珍妹,你好好照顾薛姑婆,我去外面看看,只要薛姑婆约定之人,能够及时赶到,事情就好办了。”

王珍忍不住问道:“薛姑婆所约之人是谁?我不信他的武功能高出薛姑婆!”

阮玲道:“此人得天独厚,又曾习杜大侠剑术,虽不是葛师叔的敌手,但我想信他能应付得了。”

王珍素来信服师姐,点点头道:“我进去问问薛姑婆,她究竟有没有找着此人。”

阮玲道:“此人一直与本谷互通消息,我相信薛姑婆已经通知他了。”

说着姗姗往厅外行去。

再说快斧手公孙乔,自薛姑婆受伤后,心中甚感忐忑难安,他知阮玲一向谨慎,不会信口开河,敌方武功既如此高强,阮玲姐妹是决然无法阻挡的了,万一冲入陵内,不仅杜君平将因此而走火入魔,就是施行功果之人,亦无一人幸免,一想此事,顿觉五内如焚。

他乃极重情谊之人,想到故主的深恩,觉得此刻该是自己效死的时候了,虽然阮玲一再叮嘱他置身事外,可是,以他自己的立场来说,怎可让一个晚辈独任其难?

这一天他就在一种紧张不安的情况下,忽忽度过,第二天一早,便赶到后面察看薛姑婆的伤势,见她正盘坐于榻上静养,遂轻声道:“薛姑婆,您的伤势不碍事了吧?”

薛姑婆缓缓睁开眼睛道:“伤势总算稳住了,如调息得宜,大概一个月可以复原。”

公孙乔轻吁一口气道:“您请静养伤吧,谷内的事在下可以帮助阮姑娘料理。”

薛站婆点了点头,她嘴里虽没说,心里可是雪亮,如若她奉派邀请的那人没有来,飘香谷可能要遭受一场大劫。

公孙乔见她一脸忧容,知她仍然放心不下,遂又道:“你老人家去邀约的那位答应什么时候来?”

薛姑婆极为不乐地道:“此人执拗得很,他必须五天以后才能赶来。”

公孙乔甚为诧异地道:“他已知谷内情势十分紧急,为什么要延迟那么多天才来?”

薛姑婆愤慨地道:“他表示自己亦无把握,还得约请另外的人,同时又追踪一个重要魔头,最少也得三四天的时间,老身一再催促,告诉他这里的事比什么事都重要,可恨他就是不答应。”

公孙乔轻吁一口气道:“或许他有他的理由,咱们无法勉强人家,眼下只有尽力而为了。”

薛姑婆性情最为暴烈,但她自知内伤极重,稍一不慎,便有恶化的可能,是似尽量压下心头的愤怒,缓缓把眼闭上,调匀呼吸。

公孙乔不敢再惊动,悄悄退了出来,只见阮玲满脸忧容地立在阶沿前,遂趋近身旁,轻声道:“玲姑娘,你也不用过份忧虑,吉人自有天相,也许这几天可以平安渡过,只要他老人家功果完成,便没事了。”

阮玲叹口气道:“但愿如此。”

二人正自闲淡之际,突见王珍引了一位蒙面女郎,匆匆走了进来。

阮玲见后心中大为不悦,深觉这位小师妹太不懂事,谷内正值多事之秋,如何能容留外人在此。

王珍似已看出师姐脸上不悦之容,抢先开言道:“玲姐,这位姑娘有极重要之事对你说。”

阮玲沉下脸来,冷冷道:“姑娘莫非姓厉?”

蒙面女郎格格笑道:“你好眼力啊,一眼便能看出我是厉若花。”

阮玲仍是一脸冷漠之色,哼了一声道:“你找杜君平是不是?他不在这里。”

蒙面女郎冷笑一声,姗姗行入厅内坐下。

公孙乔此时也已看出她就是厉若花,他两次失手在东魔之手,对她父女痛恨已极,当下厉声喝道:“你究竟来飘香谷何事,痛快地说吧。”

蒙面女郎冷冷一笑道:“干嘛这样凶?老实告诉你们,姑娘如不是看在杜君平的份上,请我还不一定来呢!”

阮玲究竟较为冷静理智,此刻已猜她来谷必有重大事故,也缓缓行入厅内道:“姑娘寻找杜兄弟有什么事?他虽不在谷内,小妹可能替他作得几分主。”

厉若花摇头道:“别的事或许可以,这件事你们作不了主的。”

分孙乔忍不住接道:“杜君平乃是我的义子,凡事都和我这不成材的大叔商量,你所提出之事,如若合情合理,在下就能替他拿定主意。”

第十二回闭关墓穴

厉若花点头道:“这事我明白。”想了想又道:“这里没有旁人,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天地盟燕赵分坛的全部高手,已然调集在飘香谷的四周,只须我爹—声令下,立即可以进攻。”

阮玲心头一懔,但表面仍然镇静如初,微微一笑道:“你爹爹手下的那点力量,不一定能把飘香谷怎么样。”

厉若花冷冷道:“若是以往,当然不知鹿死谁手,但此刻情形不同,我爹已接盟主指示,第一,飘香谷主并未死去,而是在闭关练习神功。第二,杜飞卿的后人杜君平,已然进入飘香谷,极可能也是闭关练功……”目光对着公孙乔与阮玲一扫,接道:“因此,盟主着令我爹调集所有高手,趁机向飘香谷进攻,无论谷内的一草一木,都须详细搜查,务必寻出飘香谷主的下落,必要时盟主亲临察看。”

阮玲素饶机智,心中虽是十分骇然,并未形诸颜色,公孙乔可有些沉不住气了,霍地立起身来道:“此话当真?”

厉若花仰着脸冷冷道:“我用不着骗你,而且就在一两天之内发动,要想约人也来不及了。”顿了顿又道:“我爹本无心与飘香谷为敌,但这是奉命行事,他不能不做。”

阮玲心急一转,立刻明白她的用意,故作惋惜地道:“令尊一方雄主,在江湖上声名何等响亮,难道甘心听命于天地盟,为他鹰犬?”

厉若花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拿话来挖苦我,我爹虽然加盟天地盟,他自有他自己的主张。”

阮玲摇头道:“你这是违心之沦,我知你爹的性格,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飘香谷与九洲镖行并无过节,他决不是自己愿意如此做。”

厉若花立起身来道:“时机甚是迫切,咱们闲话少说,我今天是来传达我爹的意思,如果杜君平答应接掌九洲镖行,他愿意立即退出天地盟归隐。”

阮玲早知她会提出此项要求,遂道:“除此外可有附带条件?”

厉若花摇头道:“没有了,我知他性情执拗得很,你们有把握为他应允下来吗?”

阮玲冷笑道:“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替他应承下来?”

厉若花道:“若不应承,那就是死路一条,现飘香谷四下通路均已封锁,就是你们几人也别想出得去。”

公孙乔倏然一阵哈哈宏笑道:“只怕设有那么容易吗?谢谷主虽然死去,飘香谷也不是轻易受人欺的,你们猜想杜君平在此闭关,但事实他现不在谷内,我们为什么要替他答应下他不愿为之事?”

厉若花冷冷地道:“这不是强求之事,答不答应都在你们了。”瞥了阮玲一眼,又道:

“至于杜君平是不是在闭关,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我懒得与你们争论。”

阮玲暗暗对王珍使了一个眼色。

王珍倏然拔剑而起,指着厉若花道:“你们进攻飘香谷,你即然来了,还想走吗?”

厉若花怒道:“你们要想把我当作人质,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阮玲倏然一趋身,快逾电闪,一把扣住了她的脉门。厉若花正自与王珍答话,不防她会突击,兼以飘香谷手法神奇无比,竟被抓个正着,阮玲乃是有心计算,立刻手上一紧,跟着出手点了她二处穴道,微微笑道:“姑娘别介意,我们乃是迫不得已。”

厉若花原是一片好心,私自前来飘香谷送信,不料反而作了人质,只气得满面通红,尖叫道:“早知你们如此不讲理,就让他们把飘香谷夷平也不干我的事。”

阮玲仍是满面笑容,歉疚地道:“我知姑娘确是一片好心前来送信,可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厉若花穴道被制,颓然坐下道:“你们不要以为把我当人质,便可稳操胜算,须知我爹是作不了主的。”

王珍面容一整道:“小妹亦知这不是万全之策,但时机已迫,不能不这样做了。”

经此一试,阮玲已知厉若花确无恶意,遂改用悄声附着厉若花的耳朵道:“我知姑娘极是爱他,令尊要他掌理九洲镖行,亦是有意成全他。只是他此刻正在闭关练一门功夫,万一受到惊扰,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历若花闪着双眼道:“当真是这样吗?”

阮玲道:“小妹没有对你撒谎的必要,贤父女如是真爱他,便应设法拖延三天,令他得竟全功。”

厉若花微一叹道:“实际说来我们也是身不由已。”

阮玲伸手将她穴道解开道:“令尊也是武林前辈,当年雄踞一方,何等声威。加入天地盟之后,名义虽是副盟,却得事事听命于人,相形之下,实在有些不合算。”

厉若花立起来道:“可能容小妹见他一面吗?”

阮玲摇头道:“此刻正在紧要关头,如何能够打扰?”

厉若花想了想,面现坚毅之色道:“我知姐姐一定不会骗我,小妹就此告辞,我当尽一切力量,务必把进攻之事,延缓二三天。”唉声一叹接道:“万一不行,那就得请诸位另行设法了,不过厉若花决不负他就是。”

阮玲察颜观色,已知其意,诚挚地道:“贤父女的处境,小妹深知。我们各尽所能便了。”

厉若花默默无言,低头疾步行出厅去。

王珍按剑目视阮玲道:“玲姐……”

阮玲挥挥手道:“厉姑娘不是无信之人,让她走吧。”

快斧手公孙乔侧身让出路来,面上却是一片迷惘之色,但他素来信服阮玲,心中虽有不愿,却没有出声阻止。

阮玲容厉若花远去后,面上现出一片焦灼之容,对转王珍道:“珍妹,你去看看薛姑婆的伤势怎样了?”

只听身后一个沙哑的嗓音沉声道:“不用担心,我老婆子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阮玲回头—看,只见薛姑婆拄着朱拐,缓缓行出厅来,不禁失惊道:“薛姑婆,你怎的出来了?”

薛姑婆怒哼一声道:“想当年谷主在日,江湖上谁个敢大胆擅进飘香谷半步。如今谷主尸骨未寒,居然连厉阴平也欺上门了,真的气死我也。”

阮玲叹口气道:“你老人家稍安勿躁,并非是厉阴平敢来欺负咱们,他乃是受了天地盟的指派。”

薛站婆厉声道:“天地盟又能怎样?”

阮玲端过一把椅子扶她坐下道:“你老人家内伤未愈,目前咱们还有顾虑,能够忍耐,总以忍耐为好。”

薛姑婆生性急躁,宁折不弯,明知阮玲所说乃是实情,仍觉气愤难消。

快斧手公孙乔呆立了一会,知道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遂对阮玲道:“玲姑娘请陪薛姑婆,老朽告退。”

阮玲点头道:“那就偏劳乔大叔多费点神。”

公孙乔行出厅外,阮玲复又对王珍道:“珍妹,你去把咱们谷内的人分派一下,凡属可以动身的,都挑选出来,厉阴平既已奉命前来,咱们不能不预作准备。”

王珍答应了一声,举步正待行出,薛姑婆倏然说道:“慢着。”王珍立定脚步道:“薛姑婆还有什么吩咐?”

薛姑婆道:“咱们谷内中也有一二十人手底不弱,可是叫她们去与厉阴平过招,岂不是枉送性命。”

阮玲接口道:“不劳你老人家多虑,晚辈只是分派她们戒备,不到必要时,不会让她们动手,再说她们所要对付的,并非是厉阴平,而是对付厉阴平的那般爪牙。”

薛姑婆点头道:“这样说倒还差不多。”

阮玲望了望天色道:“今晚乃是最紧要的关头,过了今晚,到明日午时,咱们的大功便可告成。”

薛姑婆突然面现忧虑之色,半晌方道:“我所担心的还是那一口子,如若她来,我老婆子真不知如何应付。”

阮玲镇定地道:“一切都由我来应付。”

薛姑婆道:“万一她要强进谷主的墓陵,我老婆子可是毫无办法。”

阮玲胸有成竹地道:“这事晚辈已思之再三,如果真的她要一意孤行,晚辈只有采取最后一策了。”

薛姑婆怔了怔道:“难道你要与她动手?”

阮玲慨然道:“情势迫人,也只好如此。”

薛姑婆张口正待说话,似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但立即顿口不言。她虽禀性刚强急躁,并非全不明事体之人,她对阮玲的谨慎机智,素所信任,知她能说出这种话,多少是有所倚仗。

此时天色渐黑,阮玲起身对薛姑婆道:“请你老人家仍回静室,晚辈得出去分派一下。”

行出厅外,四下转了一遭,只见各处要口,俱已分派了警戒之人,位置与相互间距离,甚是恰当,一旦有事,各方均可呼应,不由暗暗点头,觉得王珍年纪虽小,办事到是有条不紊。

此时她已快接近谷主的墓陵。只见王珍飞步迎了过来,轻声道:“是玲姐吗?我已把冬梅、秋菊她们四人分派在墓陵的四周了,并且佩带了蝎尾飞芒。”

冬梅、秋菊等四女,乃是飘香谷主的贴身四婢,不仅武功己深得谷主传授,而且深谙合击之术。所带的蝎尾飞芒乃是飘香谷的独门暗器,体积细小,施用的手法亦甚特殊,专打人身各穴。

阮玲赞许地点点头道:“愚姐各处都看过了,你布置得很好,比愚姐强多了。”

王珍笑道:“玲姐怎么调侃起我来了,谁不知你是女中诸葛,我哪里赶得上你。”

阮玲经师妹一番夸奖,心里十分受用,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阮玲方待问起快斧手公孙乔之事,谷中倏然传来一阵喝叱之声,不禁面容倏变,急道:

“珍妹请留在墓陵,愚姐去谷中看看。”

展开飘香步法,飞向谷中奔去,远远便见一条纤细人影,御风般迎面飘来,身法速度,竟与谷主不相上下,心头不禁猛地一震。

但听一阵鸭似的怪叫声起,薛姑婆手抡朱拐,飞向来人迎击,大喝道:“什么人?还不与我站住。”

来人立定身子,冷冷道:“是我。”

薛姑婆就和鼓是了气的皮球,被钢针戮了一下似的,立时盛气全消,竟然怔在那里了。

来人乃是一位宫装丽人,飘身趋近薛姑婆问道:“阮玲在吗?”

此时阮玲已然赶到,应声道:“小女子便是阮玲,是哪位唤我。”

宫装丽人对她上下打量两眼道:“原来你就是阮玲,听江湖上传言,你已自命谷主了,可有此事?”

阮玲明知来人是谁,却故作不识,徐徐答道:“此是先师的遗命,似乎与旁人无涉。”

宫装丽人冷笑道:“长幼尊卑有序,谷主虽死还有我在,你这般做法,眼里哪有我这位师叔。”

阮玲故作恍然大悟,裣任道:“原来是师叔驾临,请恕侄女不知之罪。”

宫装丽人哼了一声道:“飘香谷向例不得容留外人,据说你竟收罗了许多江湖亡命之徒,可有此事?”

阮玲摇头道:“侄女的所作所为,均系按照谷规行事,不敢稍事陨越,岂敢如此胡为。”

宫装丽人冷笑道:“你还敢抵赖,现放着快斧手公孙乔在此,你还有何说。”

阮玲躬身道:“乔大叔乃是好人,侄女容留他看守谷口,并没有什么不妥。”

宫装丽人冷森森地道:“公孙乔在此倒还情有可原,你容留杜君平,却又怎么说?”

此时谷内已传来一片杀声,阮鸡心中甚是焦灼,但仍然十分镇定地道:“杜师弟已经离谷了。”接着秀眉一挑道:“进攻本谷之人,可是师叔带来的?”

宫装丽人道:“我已替代师姐应任天地盟的副盟,现正率人搜查要犯。”

阮玲正色道:“谁是天地盟的要犯?师叔率领外入侵袭本谷,那是全不把本派放在心上了。”

宫装丽人哼了一声道:“好个利口丫头,你竟编排起师叔来了。”

阮玲霍地一回头,高声喝道:“薛姑婆劳您驾,速去各处巡视,凡有擅进本谷之人,一律按谷规处置。”薛姑婆一直呆在那里,静静看着二人对话,此刻才如梦初醒,嘴里应了一声,脚下却没有行动,阮玲霍地从腰间取出一支绿玉如意来,高声地道:“本座传如意金谕,薛姑婆你还不快走。”

薛姑婆满布皱纹的脸皮抽动了两下,欲言又止,终于敛容躬身道:“老身谨领金谕。”

一旋疾奔而去。

宫装丽人哼了一声道:“好啊,你竟敢取出祖师的如意信符来压制我,哼……”

倏地一欺身,伸手向如意抓去。她是存心获夺如意,出手快逾电闪。

阮玲早防到这着,疾把如意一收,手上短剑倏举,一式孔雀开屏,将身子护住。人已在银光电闪中,旁移五尺,仗剑沉声道:“师叔请放尊重些。”

宫装丽人暗察她的剑势,施用的颇似祖传“护法三剑式”,心中微懔,怔了怔道:“师叔要考量考量你,有没有能耐保有如意信符。”

阮玲冷冷道:“先师既将如意信符传我,自然得传我护法三剑式。”

宫装丽人一指山后道:“谷主可是葬在山后?”

阮玲点头道:“正是。”

宫装丽人道:“快领我去瞧瞧。”

阮玲耳听四周喊杀之声,徐徐道:“谷中有事端,改天再瞧吧。”

宫装丽人举步前行,坚持道:“我哪有许多时间等待,今天非瞧瞧不可。”

阮玲也不阻拦,徐徐地跟在她身后道:“师叔夤夜来谷,究竟是为了何事?”

宫装丽人冷冷道:“江湖传言你师父乃是诈死,本座务要查个水落石出。”

阮玲娇笑道:“师叔对江湖传言,好像十分信赖,但依侄女看来,件件都是无中生有。”

宫装丽人冷哼一声道:任你口舌生莲,本座今晚要看个究竟。”

阮玲心中暗暗着急,表面仍不动声色地随在她身后。

蓦地里,黑影中一声娇喝,一排闪出四个青衣背剑的女郎,娇喝道:“来人是谁,还不与我站住。”

宫装丽人看了一眼,冷冷笑道:“生前随待左右,死后看守坟墓,真是难得啊。”

来者正是梅兰竹菊四婢,一见宫装丽人来到,一齐躬身行礼道:“婢子参见葛姑娘。”

宫装丽人挥手道:“不用多礼,快领我去谷主的陵墓。”

冬梅抗声答道:“请恕婢子不能从命。”

宫装丽人把脸一沉道:“贱婢,你也敢来违拗我命?”

冬梅敛容道:“婢子只知道服从谷主令谕。”

宫装丽人冷冷道:“老谷主已死,飘香门中俱应听我之命。”

冬梅等四婢各抱长剑,神色庄严,仍由冬梅答话道:“婢子虽系下人,已蒙祖师慈悲,列入本派门墙,自应唯谷主之命是从,还望姑娘见谅。”

宫装丽人气极而笑,格格一阵狂笑道:“照此说来,你们大概还要与我动手。”

冬梅肃容道:“如若姑娘强行闯斗,说不得婢子们只有得罪。”

宫装丽人冷冷哼了一声道:“凭你们也配与本座动手?”扭脸高声道:“与我拿下。”

但听一声大吼,暗影中蓦地跳出一位手持双叉的大汉,直向四婢冲去,左掌铁战一举,直取冬梅,右手铁战横扫千军,劈向了秋菊。

冬梅认得此人,乃是有名的莽汉铁叉吴刚,当下一声冷笑,闪身避开迎面攻来的铁战,跟着剑诀一领,长剑已快逾电闪的攻出。

吴刚双叉原是虚招,腕上一凝功,双叉化作一道乌光,猛向攻来的长剑迎去,他素以臂力见称,意欲以雄猛的内力,一举将对方兵刃砸飞。

讵料,剑光一闪,冬梅的剑势已收,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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