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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之盛世繁华[新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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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远恒那日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日后闹得沸沸扬扬血雨腥风的烈帝篡史案,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毕竟,比起谄媚幸进这种涉及帝王私隐的指责来,“为一己之私欲,陷君王于不义”这个罪名更光明正大更容易出口,还有一个更大的罪名,却是涉及很多年后的另一桩事情,此时不需要多说。
话说卫衍在齐远恒那里讨得了主意,后来他又约见了几位亲朋好友详谈多时,到了四月十五望朝那日,他在金殿上当场向皇帝上了份折子,以北狄内乱,恐流匪犯边为由,请求皇帝派兵增援滁州。
此言一出,群臣愕然,景骊也愣在了御座上。这事卫衍事前并没有和他商量过,所以他一点都不知情。
卫衍开了头,站在他身后的武将们,也纷纷开口附和,众人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不马上增援,就会让流匪窜入内地造成大乱一样。
“简直和皇帝陛下一样的无耻!”这是了解事情真相的大臣们,当时心中唯一的念头。
但是他们知道是一回事,在百官面前当众指责,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他们中间也未必心齐,有些人那时候只是不愿成为众矢之的,才在议事的时候没有开口支持皇帝,此时见卫衍开了这个头,最大的罪责已经由他担了过去,也开始附议。
既然有附议者,肯定也有反对者。一开始,反对的那些臣子们,还比较冷静,争论的时候不去涉及增兵的真正目的,而是在那里用无数事实说明滁州的兵力足够了,增兵只是浪费国帑,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因为反驳的声音太大,或者因为反驳的唾沫喷到了对方脸上,或者只是受这热烈的掐架气氛影响,很快,关于增兵的争吵开始跑题,后来,更多地是文臣武将之间矛盾的大爆发。
文臣武将的矛盾每个朝代都有,历代的皇帝常常因个人的兴趣,有的重文有的重武,或者因为信重的臣子属于哪边,总会有些偏爱,不可能永远一碗水端平。
而且一般皇帝为了便于控制朝臣,没去恶意挑拨文臣武将的关系,就算很厚道了,根本不会特意去调节朝中文武的矛盾,所以这由来已久的矛盾一旦爆发,这场面顿时火爆起来。
读书人中总会出几个败类,或忘恩或负义或叛国或背主,本来也不算什么,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可能每个读书人都是品德良好的,但是到了武将们嘴里,就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讥笑文臣们圣贤书读得再多,一旦遇事骨头就软了下来。
武将们信奉的是“功名但在马上取,马革裹尸酬壮志”,不过到了文臣们嘴里,他们就是一群粗俗好战残暴的莽夫,为了个人私欲就鼓动皇帝对外用兵,简直都是无耻小人。
如此这般,金殿上很快就被群臣的唾沫淹没了。
景骊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望着卫衍,事实上也没人给他开口的机会,吵到后来众人上火,忙着攻击对方,早就忘了去征求皇帝的意见。
卫衍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再开口,纵使有人总是要把矛头指到他身上,他也没有再开口辩驳。
无论群臣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他已经给了皇帝出兵的最好理由,也让皇帝拥有了一大批支持者,至于到了滁州,流匪犯边这种小问题,相信难不住陈天尧将军。
景骊使劲咳嗽了几下,可惜陷入口舌之战的众人,都没有听见,只有卫衍似乎听到了,往上面抬了抬视线。
“你又何必?”景骊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只是无声地用眼神问他。
“这是臣应该为陛下做的。”卫衍同样没有出声,只是望着皇帝,无声地笑了笑。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因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光凭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对方未出口的那些话语。
望着卫衍那双坚定的眼眸,景骊只能苦笑,再苦笑,很久以后,他才下定了决心。
“够了,诸位都是国之重臣,在金殿上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吵闹,成何体统?”
皇帝的厉声训斥,终于让热血上涌的众人,稍微冷静了一点,重新分列两班站好,不过依然有人犹如好斗的公鸡一般,在队列中恨恨盯着对方,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肯定还要掐上一架。
“刚才永宁侯所言极是,滁州兵力孱弱,应对大量流匪,朕心堪忧,兵部拟个章程上来,准备增兵事宜。”
“陛下,滁州那边还没有急报传来,是不是再等等?”依然有人不死心,想要劝皇帝改变主意。
“混账话,救兵如救火,既然朕与尔等都看出了这番忧虑,岂可因未收到急报而拖延行事?若到时候边疆有失,这责任是你来负,还是朕来负?”
皇帝这话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论,那名臣子小胳膊小腿的,怎敢担负起这么大的责任,当下只能紧紧闭上了嘴巴。
不过那位臣子都能想到这个问题,齐远恒岂会想不到,早在前些日子,卫衍就按齐远恒的建议,给滁州那边去过书信,估计这时候陈天尧将军的急报也该到了。
果然,过了几日,兵部就收到了滁州急报,请求朝廷增兵滁州,理由和卫衍在殿上说的一模一样,也是“恐流匪犯边”这五个字。
至此,增兵一事终成定局,至于到底需要增兵多少,那就是皇帝陛下说了算了。
这就是景烈帝第一次北伐的出兵真相,不过在景史上,留存于世的出兵理由,却只剩下了“流匪犯边”这四个字,对这场金殿上发生的风波,更是一字未提。
这到底是在烈帝的授意下书写的,还是后来宣帝的改动,或者干脆是两帝共同努力的结果,旁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两帝在篡史上,都干得相当顺手是可以肯定的,把这事随便按到他们哪一个头上,都算不上冤枉。
第四十四章 国之储君
出兵的最好借口找到了; 景骊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现在算是师出有名; 那么最大的反对意见; 也就不存在了,朝廷对这场战争的所有准备工作; 迅速开展起来。
皇帝当廷下了增兵滁州的旨意,六部就此忙了个底朝天。
兵部是此次增兵的重中之重; 皇帝命令一下; 他们就开始四下里调兵遣将; 命各路大军向滁州汇聚。
景朝的军队分为边军府军禁军。
边军顾名思义就是镇守边疆抵御外敌的军队; 他们久驻边疆; 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可以说是朝廷第一等的强兵。
府军是驻扎在州府用来维护地方治安的驻军; 若是多年前,他们只能被称为孱弱,不过如今的几大府军; 大部分是南征厮杀中存活下来的老兵; 以及后来补充进来的新兵组成,战力也是挺可观的。
至于禁军; 一般称作皇帝亲军,他们又被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卫衍所掌的近卫营; 负责皇城皇室安全;另一部分是五城戍卫营; 负责东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戍卫;还有就是驻扎在京西大营的禁军; 他们是直接归皇帝指挥的军队。
按照皇帝的意思; 各大营边军不可妄动; 就命兵部从各州府抽调一定量府兵先行增援滁州,部分禁军则到时候随皇帝一起北上。
兵部忙,户部不消说也很忙。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得就是银两。增兵诏令一出,各部门都发来公文,伸手向户部讨要银两,直把户部尚书肖越整得头发都白了一大把。
无论是粮草筹措,民夫征用都是户部要干的活,肖越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也是意料之中了。
吏部负责人员调遣,肯定也要折腾一番,工部负责军备军器也逃不过,甚至连礼部都是随时待命着。
要说这事和礼部有什么关系,仔细想想还真的有很大的关系。皇帝增兵的理由是“恐流匪犯边”,那么总有一天会变成“流匪犯边”,礼部要做的就是在“流匪犯边”的时候,向北狄提出义正辞严的国书,打打口水仗,然后,剩下的就是皇帝的事了。
六部里只有刑部能够置身事外,他们的确与这次北伐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他们也很忙。
为什么他们也忙?其他五部都在忙,就他们刑部不忙,外人看着,岂不是刑部的那些官员特别像尸位素餐的模样。除非刑部尚书是傻瓜,才会让这种事发生,但是他不傻,所以刑部的官员们,也很忙很忙。
当然,在皇帝有恃无恐积极备战的时候,朝中还是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不过那些都是小角色,折腾不起多少浪花来。
而那些有权有势的朝臣,虽然他们心里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各有各的想法,但是卫衍这么一出头,大部分武将都站出来表示支持,甚至有一部分文臣也反戈了,他们就算要强出头,在廷议中也不占优势,所以他们就不再去费这个劲了。
此时此刻,他们对皇帝的行为无可奈何,更多的不满就暗暗聚集到了卫衍的身上,不过另一场风波的突然到来,让他们一时没来得及找卫衍的麻烦。
在众人都忙忙碌碌,皇帝也在准备御驾亲征的时候,弘庆年间最应该发生,也早就应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太后在这时候要求皇帝立下储君。
“陛下春秋鼎盛,储君一事的确不用急在一时。不过陛下若要御驾亲征,为朝廷社稷计,哀家还是劝陛下早早立下储君为好。”
这是太后的原话,言下之意就是皇帝不亲征,可以不用急着立太子,如果皇帝要亲征,就必须先立下太子,以免皇帝在外有个不测,影响江山社稷传承安稳。
说实话,皇帝已是不惑之龄,早就应该立下储君了,太后能够忍到这个时候发难,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过这样的话,也只有太后能说,其他人稍微有点这个意思,恐怕就要被皇帝治个不敬之罪。
太后的话自然很有道理,从她的话被朝臣们在劝谏时无数次引用,就可以看得出来。
皇帝第一次亲征时,皇长子已殁,并无其他子嗣,太后监国理所应当;皇帝第二次亲征时,诸皇子年幼,太后监国也算妥当。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是诸皇子年岁渐长,俱已晓事,二是太后已经年迈,如果不早早立下太子,若是皇帝在外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太后这边出个意外,恐怕都是一场大变乱。
不亲征景骊不甘心,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梦想之一,总要亲手去实现,才能心满意足;这时候让他立储君,他也不甘心,虽说皇子们都已晓事,但只有二皇子满了十六岁,若他亲征,留下太子监国,那么最年长的二皇子理当最为合适,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无论是立嫡立长,还是为国事计,都应该顺从太后的意思,立景琪为储君。
很明显,太后在这时候对他发难,无疑是选了一个最好的时机。他两下里都不甘心,这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虽说立哪位皇子为储君,是天子家事,但是又有一说,天子无家事,更何况是国之储君这样的大事。想要凭借拥立之功,在日后收获无数利益的家族,很快都动了起来,在这样的大事面前,皇帝的北伐征战,卫衍的无耻发言,一下子都变成了小事,很快就消逝在这个巨大的风波里面。
“朕头痛,帮朕揉揉。”景骊躺在卫衍膝上,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句,声音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
最近,为了储君一事,来找他的朝臣宗室是一批又一批,每个人见到他,口水话都说了一箩筐,见不到他的那些臣子,呈上来的折子,更是快堆满了一间屋子,众人对这事都热情无比唠唠叨叨,无论他躲在哪里都没用。
以太后为首拥立二皇子景琪的为一派,以周家为首拥立三皇子景瑛的为一派,其他皇子当然也各有拥立者,甚至连最小的六皇子景珂,都有人支持,不过皇帝要带他一起出征的决定,让这一派很快烟消云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各派之间闹得是越来越不像话,背地里下绊子的事时有发生,再纵容他们这么闹下去,朝政恐怕要乱成一团。
景骊处置了几个闹得最凶的,不过这显然不是根除之法,必须早早立下储君,才能让众人都消停下来。
也就是卫衍,对这件事什么话都没说,能够让他稍微清净一点。
见皇帝这么疲累,卫衍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放到皇帝的额上,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
室内很安静,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额头上温暖的手掌,更是让他有着慰烫的感觉,在卫衍温柔而有节奏的按摩中,景骊烦躁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那个人。阳光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依稀看清头顶那人的表情,很温和,又充满了怜惜,就这么专注地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人,仿佛再没有东西能够入他的眼。
“卫衍,你觉得朕立琪儿为储君好不好?”他突然开口问道。
卫衍闻言,手上的按摩停顿了下来。皇帝不喜欢他插手这件事,所以他真的没有插手。就算有人上门来讨要主意,就算亲朋好友隐讳着询问他的意见,他也只是笑笑,岔开了这个话题,却没料到,今日皇帝会直接询问他的意见。
“那是陛下家事,陛下觉得好就好。”这件事,就算皇帝愿意他插手,他也不想插手。
他早就明白,在很多事上,他可以影响皇帝的决定,但是他不想在立储这件事上,去影响皇帝。
皇帝本来就喜欢和他计较,皇帝和卫家,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若是再加上立储的事,接下去,皇帝恐怕就要和他折腾,皇帝和储君,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了。
反正这是天子家事,就让皇帝自己去做决定吧。皇帝自己的决定,总没法再寻些莫名其妙的借口,和他瞎折腾了。
“别拿那些套话来敷衍朕,这里就你和朕两个人,随便说一下没关系的。”对于卫衍这种明显的敷衍之词,景骊很不满。
卫衍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二皇子殿下德才兼备,品性纯正,当为储君。”
除了欺负过景珂之外,景琪的确没干过什么坏事,而且随着年岁渐长,行事间更是有模有样,就算看到他,也始终是以师礼执之,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挑剔不出什么错来,至于当年之事,只能说是他年少无知,算不上什么大错。
“德才兼备,品性纯正吗?”景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朕始终觉得他不够优秀。”
“陛下日后慢慢教导就好了。”卫衍笑了笑,皇帝始终没有立储的原因,他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皇帝觉得皇子们都不够好,不过要诸皇子都像皇帝这么优秀,是需要一定时日教导的。
见他笑,景骊也笑了。
若卫衍不乐意他立景琪为太子,开口反对,他肯定不会立,就算要和太后,要和朝臣们大掐一场,他也不会立。
既然卫衍不反对,那么先顺着众人的意,立下太子也无妨,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他笑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对着上面的人,勾了勾手指。
卫衍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景骊见他低头,伸手勾住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
如此良辰美景,和谐气氛,应当做些美好的事情,才不辜负这样的好时光。
弘庆十一年秋,闹腾了近半年的立储风波,终于到了尾声,二皇子景琪被立为储君。次年春,因流匪犯边,皇帝御驾亲征,六皇子景珂随驾一同出征,太子监国,太后辅之。
“皇祖母……”举行完盛大的出兵仪式后,大军终于开拔,景琪上前一步,欲扶住一直站在前面的太后。
“哀家不碍事的。”太后甩开他的手,笔直地站立着,那泱泱皇家威势,让人不敢直视。她一直注视着皇帝的背影,直到所有的人都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太后的神情动作都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触手的瞬间,景琪发现她的手掌一片冰凉。
“皇祖母……”电光石火间,景琪恍然感觉到了点什么,一霎那,他的脑中又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抓住,他唯唯诺诺地开口,声音仿佛在颤抖。
“琪儿,你已经是一国储君,行事要有储君的威仪,这副模样,成何体统?”太后见他这样,训了他几句,后来见到他眼中又是惊惧又是心疼的神情,很快叹了口气,“哀家没事的,我们回吧。”
这次皇帝亲征,留下太子监国。不过太子才十六岁,要监国还有点勉强,事实上是给了太后手把手教他理政的机会。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景琪能够学到多少,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
太后在殿外凝视着正俯首案上认真做事的景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管怎么说,琪儿这段时间的进步是巨大的,也许皇帝回来的时候,琪儿已经成长为皇帝心目中一国储君应有的模样了。
真能这样就好了,否则一旦失去了她的庇护,再不得皇帝的喜爱,就算琪儿成了储君,这未来的日子也会很难熬的。
太后慢慢转身,向外面候着的众人走去,等到她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娘,这样不行,就让奴婢去禀告太子殿下,请他给陛下修书一封,求陛下赶快回京。”随侍她多年的女官,王尚仪见到太后锦帕上的血迹,一时唬得不行,嚷嚷着要去禀告太子。
“不许去,这种时候,谁也不许用京里的事,去打扰陛下。”如同皇帝想的那样,太后同样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她当时就算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阻止皇帝亲征,只是逼皇帝在出征前立下太子以防不测,此时正是前方征战激烈的时候,她当然不会容许任何人借此去扰乱君心影响军心,当然不准任何人去告诉皇帝,她的身体也许撑不到皇帝回京,“那是陛下由来已久的梦想,就让陛下安稳地去完成他的梦想。”
“娘娘……”王尚仪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件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连太子殿下都须瞒住,谁敢乱嚼舌头,休怪哀家无情。”太后虽然病容苍白,她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
时至今日,她依然是这后宫最有权力的女性,是景皇朝最有权力的女性。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和太医之外,无人知晓她的病情,甚至是景琪,也是等到再也瞒不住了,才知道太后已经病重。
军报上节节报喜的时候,景太后王氏的生命之火越来越微弱,这位自隆盛元年开始摄政,把持朝政十多年,又在皇帝亲政后,暗中影响了朝政近二十多年的女子,终于迎来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哪怕有无数的太医围着她转,也无法让她的生命之火多燃烧片刻。
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多,景琪已经在她榻边守了好几夜,其他后妃和皇子们也都候在外间,所有的人不敢错一下眼,就怕有个万一。
那日到了午后,太后的神气突然间好转了许多,景琪心里悲痛万分,不过依然陪着笑脸,和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直到太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他脸上的笑容才凝固了起来。
“以后,离奉城王远点。”太后突然莫名其妙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奉城王左思溟,南夷降君,为了彰显皇帝仁德泽被四海,归降后封王,弘庆四年被皇帝带回京城,已经在京里住了近十年,不过景琪认识他,却没几日。
几日前,他趁太后睡着的时候,去怀安寺为太后祈福,偶然间遇到奉城王,两人不过说了几句闲话,却没料到,这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面。
对于榻上这位骨瘦如柴的皇祖母暗中拥有的力量,景琪又是害怕,又有些兴奋。害怕的是这么点小事都能被报到太后跟前,太后还有什么事不知道;兴奋的是如果太后把这些力量传给他,如果他也能有太后一样的耳目和力量,他就不用害怕父皇不喜欢他,随时会废了他,他就不用担心他的弟弟们寻机踩他两脚了。
“记住哀家的话,陛下是你的君,你是陛下的臣,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还有,你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是你的父亲,这一点你也要牢牢记住。最后,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去做什么蠢事。”
可惜,让景琪失望的是,太后没有留给他任何力量,最后这几句话,就是太后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或者,还有他座下的储君之位,也是太后留给他的遗产之一。
“不管怎么样,孤都会保住自己的储位,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负皇祖母多年来的辛勤教导。”景琪在太后的榻前暗暗发誓。
“待陛下回来,转告陛下,他是哀家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有了他,哀家的这一生,没什么可遗憾的。还有一些话,哀家留在了遗旨里,要不要按照哀家的遗旨去做,让陛下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哀家以后再也管不了他了。”太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这些话,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声息。
稍后,慈宁宫内哭声一片。
弘庆十三年冬天,景骊回到京城的时候,只见太子和前来路迎的朝臣们,都是满身缟素。
“父皇,太后她老人家薨了。”景琪一见到他,就哭开了。
景骊呆愣在那里,迟迟没有反应,事出突然,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在他离京时,太后还好好的,他在外面的时候,也没有收到太后病重的消息,怎么会突然间薨了。
很久以后,他终于迟疑着反问了一句,心中还是希望,他刚才是听错了:“太后她老人家薨了?”
“是的,太后她老人家薨了。”
景琪哽咽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幻想。一霎那,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北伐胜利的喜悦,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后到底是怎么薨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朕?”他上前揪住儿子的衣襟,厉声喝问。
“父皇,太后她老人家不让,父皇……”景琪的眼泪越来越多,再也说不出话来。
※※※※※※※※※※※※※※※※※※※※
这文里的女性角色我都很喜欢,连谢皇后都不例外,太后是我最喜欢的,没有之一,所以她的便当情节我琢磨了很久,努力让她死得不要太悲催
第四十五章 太后遗旨
入冬以后; 京里刮了连日的大风; 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一日风突然小了一点; 天气也有所回暖,天空中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大概要下雪了; 而且看这天色,会是很大的雪。
卫衍匆匆走在宫道上; 往天上望了几眼; 心里这么想着; 脚下却不停; 很快带着人进了寝宫北边的某个小院子; 这是皇帝寝宫的小厨房所在地。
小厨房中的人,早就得了吩咐; 见他进来,马上就有人奉上了清水,伺候着他洗干净了手; 然后带着他来到了厨房切菜的地方。
此时; 案板上已经放了两个雪梨,一小筐枇杷叶; 以及各色厨具。
卫衍仔细听着身后人的指点,在案上挑了把七八寸来长的小刀; 在手里转了两圈; 找了找手感; 才拿起一个雪梨; 小心地去了皮; 另一个他也同样处理,然后又换了把刀,把两个雪梨去核切成了小块。
虽然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有人在一旁详细指点着,他处理的时候又始终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那边炉子上早就摆了个干净的砂锅,卫衍将切好的雪梨块都放入了砂锅,把枇杷叶也洗干净放进去,又加了几块冰糖,再加满清水,盖上了盖子,才算完事,最后自有照顾炉子的人,帮他把砂锅里的东西,文火慢熬成羹。
他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这盅冰糖雪梨枇杷羹才算熬好,那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果然很大,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扬扬,漫天而下,一会儿的功夫,宫道上就积起了一层雪。见这情形,早就有机灵的内侍送来了伞。
卫衍捧着东西走在前面,替他打伞的内侍走在身后,一众人拥着他,很快回到了东暖阁。
“大雪过后天气必会更加严寒,传旨京都府尹,加强城中巡防,尽力施粥布衣,以防流民孤寡冻毙。各州府亦要以赈灾济疾为首要之责,不得有误。”
刚踏入内殿,卫衍就听到了皇帝沙哑的声音传来,他的心中一阵抽痛,紧赶几步,来到了皇帝的跟前。
“你去哪里了?这天眼见着越来越冷,不要到处乱跑,让朕操心。”景骊半倚在榻上,正在吩咐秉笔的内侍拟旨,见卫衍这时候才进来,皱着眉头说了他几句。
若是平常百姓,至少治丧期间一切以丧事为重,其他的事都可以放在一边缓一缓,但是皇帝贵为一国之君,却没有这样的权力,就算还在太后丧期里面,依然有无数的国事需要他处理,很多政事,白日间皇帝来不及处理,就放到了晚间来处置。
这几日,皇帝心痛神伤外加日夜操劳,此时神色萎靡,再没有往日的一丝神采,让卫衍看在眼里,心中更加难受。他不敢说什么,就怕一开口,他的声音里也要带上哑意,只是把手中的药盅,捧到了皇帝的跟前。
“这是什么?先放着,朕待会儿再喝。”景骊眉头皱得更紧,口中问了一声,却很快摆摆手,示意卫衍放到一边去。
“这是冰糖雪梨枇杷羹,有化痰润喉清肺的功效,陛下这几日嗓子不舒服,夜间也有咳嗽,喝了药也不见效,喝这个正好。这个方子是臣亲自去外面抄来的,这羹是臣刚才亲自去熬的。”卫衍紧了紧心神,才开口说话,勉强没有露出任何不妥。
这一招,他是向景珂学来的。
可惜景珂这次并没有随大军一起回京,而是被皇帝留在了边疆历练,等他接到讣告回来奔丧,恐怕还需一段时日。若是景珂此时就在跟前,必会有本事哄得皇帝稍微止一下哀伤。
这一招景珂用来对付卫衍,百发百中屡试不爽,卫衍学了拿来对付皇帝,也很有奇效。
这不,听他这么说,皇帝马上就接过了药盅,又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没什么损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把东西都喝了下去。
虽然这是个土方子,不过这几样东西的确都有这方面的药效,放在一起熬成羹,效用也不差,景骊喝了以后,果然感觉喉咙舒服了一点,眉间总算舒展了一点。
“陛下躺下来歇一会儿吧,这些折子臣先看一遍,写个节略出来,陛下醒来了再细看。”卫衍见皇帝神色间这般疲惫,怕皇帝这么操劳下去,身体会熬不住,悄声建议。
他身后的那两名秉笔的内侍,本来正垂着眼,坐在下面的小几旁拟旨,听到这句话,手指顿了一下,却都没有抬头,继续往下写。
能做到秉笔拟旨这个位置,早就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什么话可以听见,什么话只能当做听不见,他们都非常明白,这个时候,自然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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