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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之盛世繁华[新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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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蒙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盛世背后的血痕、繁华背后的阴影、柔情背后的残酷,那就是他们爱人的方式。
  卫衍:他没有办法面面俱到,不负所有人,只能保证不负他最不想负的那个人。
  景骊:卿以身心奉于朕,朕此生亦不负卿!
  PS:这是景帝系列的第三卷,第一卷第二卷内容见《景帝纪事》。这是2019年修订版,剧情已补全。 
  正版是偏受口味的,攻控慎入,不是攻控的读者,看到第三卷结束,景珂被立为太子,都能笑。喜欢卫衍的读者,看了尾声也不会被虐。 
  正版剧情是景骊从第一章宝贝卫衍到最后一章,盗文里有各种虐卫衍的同人文,看的不对的,看下正版,就不会被虐了。
  连载新文《带着系统去种田》:飞鹰走马洵水北,旌旗猎猎耀北辰。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骊,卫衍 ┃ 配角:景珂 ┃ 其它:

第一章 再临云城
  弘庆三年,十月,云城。
  南征在即,圣驾将至,云城上下的官员都忙成了一团。
  如今,云城是云州州治所在地,这一任的云州知州,正是卫衍的老熟人,姚其章姚大人。
  当日云城之战时,卫衍和姚大人一起共过事,彼此间相处得还算愉快。
  这话并不是什么虚言,而是有实例为证。据说,那座南地名园——吴园,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迅速被推成了平地,就是他们那段同僚情谊的见证。
  此次南征,御驾将随大军一起行动,皇帝的行辕直接就设在了军营里,总算避免了又有其他园林惨遭他们的毒手。
  云州目前的政务主官是知州姚其章,军务主官则是镇南将军卫泽。
  卫泽前段时日本来在前线巡检,接到了皇帝即将亲征的旨意后,他带着人回到了云城,与姚知州二人,共同准备接驾的事宜。
  圣驾未到,打前哨的人先到了。
  这先锋官,不是旁人,正是镇北将军府的孟飞孟九公子。
  孟九公子是卫衍的好友,当年也是京中出名的纨绔公子。如今,他年岁渐长,有了子嗣家累,为妻儿计,只能学着上进了。
  他先前在京西大营任骑射校尉,此次南征,皇帝点了他为前军校尉,率领一支千人队,专门替皇帝打前哨。
  与他同来的,还有内侍常胜。
  常胜这人擅钻营,会来事,名字寓意又好,福吉总管就将他点进了此次随驾的队伍,命他前来云城检查迎驾的准备情况。
  南征军的大营设在何处,皇帝的中军行辕怎么安置,里面的东西如何摆放,外面的警戒扈卫如何安排,这些事项,都需要事前一一安排妥当。
  具体准备这些东西的人,自然是云城的官员,而孟飞和常胜,则是来检查这些东西是否妥当合用。
  姚其章与卫泽,在云州共事已有好几年,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情,也就寥寥,往来公务一向都是公事公办。
  这倒不是他俩不会做人,而是为了各自的官帽安稳,他们必须得这么做。
  主政一方的文官,与带兵镇守地方的武将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时不时上个折子弹劾攻讦对方一下,才属正常,交情若是太好,往来太过密切的,都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这两位都是聪明人,交情肯定不能太好。
  他们二人,早先为了南征军大营该设在何处,营盘具体该怎么架设,吵过几次架,如今,皇帝派人来了,他们就分头对孟校尉和常中官吐起了苦水,很是诋毁了对方几句。
  边地的文武官员之间,遇事肯公事公办的,就算讲道理的,为点小事就起龃龉的,也是常态,这一点,孟飞和常胜都心中了然。
  很多事,说来说去全是一笔糊涂账,谁是谁非很难分得清,孟飞和常胜又不是来断案子的,自然懒得帮人分辨这些是非,而且姚知州和镇南将军做这个姿态,也不是做给他们看的,而是做给皇帝看的,所以他们分头安抚了对方几句,就把这事揭过了。
  南征军的大营,设在了北城门外。
  先前就说过,云城是座关隘重城,有南北两个城门,北边靠着景朝的平原内陆,南边则是一条崇山峻岭间的山道,出了这条山道才是开阔处,姚其章和卫泽首先争吵的就是南征军的大营该设在北城门外还是南城门外。
  从便于挥师南下的角度而言,设在南城门外也未尝不可,所以卫泽以行军方便为由,要求将大营设在南城门外。
  不过从姚其章的角度而言,镇南将军可以不用想得太多,至少表面上不用想得太多,因为皇帝不需要他们这些带兵的武将想得太多,武将们只要令行禁止,奋勇杀敌,就是忠臣了,但是他作为主政一方的地方大员,却不得不想得多一些。
  皇帝的行辕既然设在大营里,那么御驾亲至后,云城自然要处于皇帝的只手可控之处,北城门外明显更为妥当。
  虽然说,皇帝驾临后,云城里面肯定会留下他信得过的人驻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然想到了这里面的关窍,又何必留一个他日被人攻讦的隐患呢。
  姚其章和卫泽为此吵了几架,最后,他吵赢了。
  当然,有些道理,镇南将军未必不懂,但是他要装傻,别人也只能当他不懂,谁去和装傻的人教这个真,才是真的傻了。
  大营的地址选定了,这营盘的架设,由卫泽负责,不过所需物资的转运,则是姚其章负责,这里面还有许多磕磕碰碰之处,所以他们又吵了几架,双方各有胜负。
  迎驾的先头准备工作,就是在他俩的吵吵闹闹中完成的。
  如今,孟飞和常胜到了,姚其章和卫泽吐完了苦水,就骑着马带他们去看大营了。
  “孟校尉,常中官,您二位觉得如何?”姚其章勒马大营前,虚心征求这两位天子使臣的意见。
  “知州大人和镇南将军做事,必然是妥当的。”孟飞笑着说道。
  孟飞行军打仗是头一回,不过他这一路上都是打前哨的,这营盘该如何设置,他也是有点心得了,这话倒不全是客气话。
  镇南将军是军中宿将,只要没有外行来领导内行,这怎么扎营肯定不会出错。
  “这扎营的事,咱家不懂,只从外面看,这地方够宽敞。”常胜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帝此次南征,号称携大军百万,不过这个百万只是说说而已,里面的水分比较多。皇帝从京里带过来的只有五万精兵,另有五万兵马是从各州抽调的,外加卫泽手里有五万边军,共有精兵十五万,另有辅兵二十万,负责营盘架设、粮食军械等军资的转运。
  卫泽的五万边军,此时正驻守在前线,辅兵则由姚其章从相邻各州府征召。皇帝这一路行军,身边没带多少辅兵和辎重,大军一路上的所需多数由地方官员支应供给,所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短短两个多月,就从京城走到了云城。
  这个大营实际上只供十万精兵驻扎,不过人一过万,就无边无际,这可供十万精兵驻扎的大营,营盘连绵起伏好几里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大营共分五个区域,皇帝的中军大帐位于中心位置,营盘最大,可驻扎三万精兵,前后左右各有四座营盘拱卫中军,每座营盘可驻扎精兵一万多人,合计十万精兵。
  孟飞带来的千人队伍,进驻了这座大营,犹如少许水滴流入了大海,转眼间就被淹没了。
  不过,作为皇帝的先锋官,他只需要清除闲杂人等,扼守住要道,真正的扈卫工作,自有近卫营到后接手。
  他负责的是外,而常胜常中官,负责的则是内。
  “外面的事咱家不懂,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咱家要多说两句,这地上的毯子,须换个花色,这案上的摆设,太过素净,还有……”
  皇帝就算在外行军打仗,中军大帐也不可能简陋不堪,这世上委屈谁,也没有委屈皇帝的道理,所以常胜依然极尽挑剔之能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巡游的。
  就算如此,他说话,姚其章和卫泽都恭恭敬敬地听着,把他挑剔的地方全都记了下来,赶紧让人去替换。
  他们前前后后花费了无数心思,已经努力了九十九步,想要在皇帝面前得一个好,要是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那就太冤枉了。
  接下来,他们几个自是又一番忙乱。
  此后又过了六日,皇帝率领的大军终于抵达了云城。
  随后,从其他州府抽调来的兵马,也在这几日,陆续到达了。
  到了十月下旬,十万精兵全部进驻了大营,皇帝就在中军大帐,召集了领兵的众将领,讨论起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诸位爱卿,由舆图上可见,从云城到南夷国都奉城,共有三条路可抵达。”景骊手执金鞭,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舆图。
  此时,可过大军的道路,一般都是官道,乡间小路,山间石道,能走少许人,但是过大军,是不可能的。
  大军除了人马,还有大量军资需要转运,若走羊肠小道,这速度就快不起来。
  而兵贵神速,行军太过缓慢,路上花费了许多时间,这变数就太多了。
  这些官道,连接着各个城池,攻城略地的时候,只需要沿着这些官道,一个个城池打下去就可以了。
  城池占下了,四野之中的村庄,没有高墙厚壁抵挡兵锋,只要派出少许人马,很容易就能扫平。
  “这场战事,若拖得时日久了,靡费太多,不如擒贼先擒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景骊在舆图上点了几下。
  他选择的,当然是最直线的距离。
  从云城,直插奉城,中间有许多敌方的城池,都被他跳过了。
  “陛下,如此行兵,粮道恐有虞。”头一个反对的,却是镇南将军卫泽。
  一个接一个城池推下去,花费的时间的确比较多,靡费也会变多,但是大军的粮道有保障,皇帝这么行兵,粮道很容易被敌方骚扰。
  一旦粮道被人截断,大军孤悬在外,局势就很不妙了。
  “因粮于敌,也未尝不可。”对此,景骊也是有腹案的。
  此时的军队,兵与匪的界限不是很分明,粮道真的被断,那就只能劫掠四方,就食于敌了。
  当然,这种作战方式,对方也可以用坚清壁野来应对。
  这种时候,就要看哪边的速度更快了,只要己方行军的速度够快,对方就没有坚清壁野的时间,因粮于敌也就能够实现了。
  在座的众位将领,都不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这些道理都是明白的。
  但是,皇帝御驾亲征,众人都想求个稳妥,皇帝这么行兵,若是一切顺利,的确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事,若是有个万一,没人负得起这个责任。
  “陛下,镇南将军此话言之有理,臣也觉得稳妥为上。”有将领劝谏了。
  “臣附议。”其他人也不傻,肯定不能支持皇帝这么干。
  所以,皇帝的这个直捣奉城计划,在大帐议事时就不幸夭折了。
  不过,皇帝对此是否真的死心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分晓了。
  弘庆三年十一月初,皇帝亲率大军,挥师南下。
  镇南将军卫泽就任此次南征军的主将,其弟卫泯负责保障粮道的畅通。
  ※※※※※※※※※※※※※※※※※※※※
  这是《景帝纪事》系列的第三卷,讲述的是景骊和卫衍的幸福生活以及炮灰们的辛酸血泪史。第一卷,第二卷见《景帝纪事》。 


第二章 隐忧如猬
  弘庆四年夏,南夷国都奉城北部,景军中军驻地附近的一处高岗。
  南夷地处极南之地,全年多浓雾天气。
  此时,夏日的雾气被正午的阳光暴晒以后,慢慢散去,景骊勒马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极目远眺。
  远处始终在雾气里面若隐若现的南夷国都奉城,被阳光一层层剥去了它神秘的面纱,仿佛刚出浴的美人一般,毫无遮掩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陛下,奉城密报。”远处隐约传来传令兵的声响,然后是交接的声音,最后一阵策马向前的马蹄声过后,他的身后传来了卫衍的禀报声。
  景骊回头望了一眼,卫衍此时距离他大概退后了半个多马身,正恭敬地双手呈上了密报,等着他去接。
  他没有伸手,只是将马鞭在手上绕了几圈,颔首示意卫衍趋马上前。
  一步,两步,三步,卫衍虽然奉命上前,不过他眼中的神情,很明显就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肯接过去?
  景骊懒得多废口舌,向某个笨蛋解释原因,只是继续示意他向前。
  枉费他多年的教导,卫衍依然愚笨如昔,对他而言,不知道该算是幸还是不幸。
  他挑了挑眉头,想到这个问题,心中就有些郁闷。
  不过,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愚笨也有愚笨的好处,很多时候因为卫衍的愚笨,他们之间那些放在旁人身上也许会很严重的矛盾,可以很简单地解决。
  卫衍行事自有原则,不管他认同不认同卫衍坚持的那些为人处世原则,反正只要他顺着卫衍的这些原则说事,七饶八绕,多绕几下,把卫衍绕糊涂了,很容易就能说到卫衍心服口服。
  只要他说服了卫衍,矛盾自然就不存在了,甚至于有时候,卫衍还会乖乖向他认错。
  但是,很多时候,人心难免不足,得到了一样就会忍不住要求更多,以至于到了现在,他有时候会忍不住奢望,如果卫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愚笨的时候愚笨,那该有多好。
  当然,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世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太过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偶尔做做这样的白日美梦,也是生活中的乐趣之一,所以他也不会剥夺自己做这个美梦的权力。
  景骊的脑袋里面转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面上的神情却非常严肃,所以无人能够猜到他此时的心思。
  一直等到卫衍骑的骏马,与他座下的马匹齐头并进以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卫衍手中接过了刚送来的密报。
  他挑开密报上的火漆,拆开来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就将阅后的密报放到了卫衍的手里。
  “喏,自己拿去看看。叫你不要担心,你就是不肯听,整天瞎担心,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卫衍就着打开的密报,迅速扫了一眼,脸上同样有了喜色,他那颗多日来始终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稳地放回了肚中。
  奉城方面传来的密报上表明,城内粮食即将告罄,南夷朝廷中主降派的呼声,已经占据了上风,开城投降就在不日间。
  先前,皇帝的直捣奉城计划,在大帐议事时被众将领坚决抵制了。
  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么君在外,就更加无人可以节制了。
  皇帝御驾亲征,景军的最高统帅就是皇帝,战前议事时,众将还能畅所欲言,到了临战时,若有不从军令者,皇帝恐怕就要借他们项上人头一用了。
  杀人立威这种事,不少领兵的将领都干过,这个道理他们都懂,自然不愿意自己成为皇帝立威用的靶子。
  众将领迫于军令如山,不敢多嘴劝谏皇帝。
  当然,依然有人敢于劝谏皇帝,比如永宁侯卫衍,就是那个有胆子劝谏皇帝的人。
  不过皇帝和他多年相处下来,早就知道遇事意见不一时,该怎么对付他了。只要皇帝在正经的大道理里面,掺杂进种种歪理,说服卫衍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就算卫衍看到了不合他心意的事,要劝谏皇帝,也就是在被窝里嘀咕他几句,不会当众和皇帝硬顶,给皇帝难堪,让皇帝难做,所以摆平卫衍,对皇帝来说,真不是件难事。
  卫衍和他嘀咕时,皇帝通常先装傻,装不过去了,就耍无赖,各种瞎胡闹,闹着闹着,就把事情混过去了。
  等到卫衍回过神来,早就事过境迁了。
  既然无人能节制皇帝,那么大军的行军路线,依然如皇帝所愿,中间跳过了好几个城池,一路直奔奉城而去。
  三月中,南征军初抵奉城,对于南夷国都的最后一战,该采取何种方式,南征军中曾有过不同的声音,主要是破城派和围城派之间的争吵,最后,以卫家为首的围城派占据了上风。
  原先,卫衍以避免背水一战的南夷军给景军造成无谓的伤亡,以逼降南夷朝廷便于日后统治这片土地为由,力劝皇帝采纳围城战术,但是在围城后,南夷朝廷摆出一副宁愿饿死,也绝不投降的以身殉国的强硬姿态,又有从其他地方赶来救驾的零碎南夷军,数度骚扰景军的补给路线,给景军造成一定的麻烦,到了这种时候,卫衍不由得要去担忧,他一开始坚持的东西是否正确。
  若当时采用破城派的意见,或许会是一场艰巨的大战,或许景军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应该很快就能破城占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围城数月,依然成胶着状态。
  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反复清扫,景军身后的补给路线,已经全线控制住了,虽然南夷的零碎部队已经不成气候,再也无法撼动景军即将到手的胜利,但是若整个南夷朝廷南夷皇室,真的在景军围城之下以身殉国,这般决绝的惨剧,必然会加剧南夷百姓的仇恨心理,日后恐怕要用更多的血来清洗,才能让这片土地安定下来。
  随着围城时间的增加,卫衍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不过皇帝在最终选择了这个建议后,倒没有三心二意,顾虑来顾虑去,而是坚定不移地执行了下去。
  皇帝下令早在围城之前就已渗入奉城的景朝密探,除了打探消息之外,还要不遗余力地收买离间南夷朝廷,并且在卫衍和自己较劲的时候,还反过来安慰他。
  当然,皇帝的那些安慰,通常会变成胡闹,以至于效果寥寥,实在没法抹去卫衍心中的那些不安。
  此时,这封密报的到来,让卫衍心头的那些担忧,终于消失不见了。只要南夷朝廷肯降,只要南夷皇室肯屈膝,无数可能会有的反抗,就失去了他们最正当的那个理由。
  至于百姓,百姓或许会是战争的主力,但是只要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的君王可以一视同仁,善待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繁衍生息,百姓就不会成为反抗的源头,而那些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终将会过去。
  卫衍将密报折起来,收好,侧过头,向旁边望过去。
  两骑并排而立,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他连皇帝脸上的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正午的阳光照在皇帝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些绒毛似乎也在隐隐发光。
  卫衍看到此景,愣了片刻,才想起他要说什么。
  “恭喜陛下。”
  开疆拓土是每位帝王的心愿,但是能够成功的帝王却寥寥无几,而他誓言效忠的帝王,他决意要追随的男人,成就此等功绩已经指日可待。
  景骊听到他的贺喜声,依然注视着眼前的美景,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将卫衍握着缰绳的手掌,纳入了他的掌中。
  登高远眺,江山如画,他愿与身边的人,携手共赏这万里山河,无边风光。
  不远处骑马伫立的南征军将领们,在永宁侯出声贺喜后,都明白过来,密报上必然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好消息。
  “恭喜陛下。”顿时,人人喜笑颜开,贺喜的声音直震云霄。
  在这一片喜色中,有一个人脸上的喜意只维持了一会儿,很快,他的脸色就凝重起来。此人正是南征军的主将,皇帝最倚重的镇南将军,卫衍的长兄,卫泽。
  他带领南征军的诸将,骑马伫立在皇帝身后大概三丈远的地方,注视着眼前并驾齐驱的双骑,以及皇帝刚才那个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的执手动作,心中沉甸甸的,哪怕是即将到手的南征胜利,也不能冲淡他心头的那份沉重。
  天熙十二年末,皇帝遣散后宫引发的那阵风波,随着他们兄弟几人再次身居高位,随着卫家重新成为朝中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已经慢慢消停了下来。
  卫家如今虽然显赫至极,但是,作为卫家的族长,卫泽的心里总是摆脱不了那份沉重感。
  卫家如今的显赫,固然有着卫氏子弟自身的努力,但是究根到底,离不开幼弟卫衍在君前得宠这个原委,而卫衍如此得宠,自然与他和皇帝的亲密关系脱不了干系。
  卫泽知道当时的风波能够很快平静下来,无数人出手压制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却是因为皇帝正值年富力强之时,而他的幼弟却比皇帝年长许多。
  色衰而爱弛,古往今来无人可以避免。
  虽然众人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永宁侯那能让君王倾心的“色”在哪里,对皇帝的品味在心里面暗暗鄙夷了一把,但是很多人心里都存着没必要在皇帝兴头上的时候,和皇帝硬顶的念头,有着退一步以求风平浪静几年的计较,都在等着永宁侯随着年岁增长自然失宠而已。
  到时候,无论是对付卫衍还是卫家,不需要其他人出手,因为第一个出手的必是皇帝陛下。
  众臣存着这样的心思,卫家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显赫至极之后,就要担心会不会功高震主,而且有谢家在前,朝中再显赫的家族也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些年来,卫家越显赫越自律,就算如此,卫泽还是要竭尽全力,每动一下都要多方考虑,免得有朝一日卫衍真的失宠以后,连带家族一起没落。别人看着他们卫家花团锦绣风光无限,事实上他这族长的日子过得相当不易。
  至于卫衍,卫泽想起有数几次和幼弟的谈话,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人是他的弟弟。
  “一切都不需要担心,大哥,陛下会安排好一切的。”这是卫衍对他隐隐担忧的唯一回答。
  那个人是他们的君王,小七他到底哪来的信心,可以如此笃定皇帝会给他安排好退路,会为卫家安排好日后的一切?
  好吧,或许皇帝宠爱他的时候,会为他考虑以后的种种安排,但是一旦他失宠呢,到时候他又要如何自处,卫家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他以为皇帝会宠爱他一辈子吗?他到底是哪来的信心,觉得他可以得到皇帝一辈子的宠爱?
  卫泽觉得他的弟弟简直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永远在用别人无法理解的逻辑思考问题,但是这个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已近不惑之年,却依然保持着他在某些地方令人吐血的天真,在无数人千奇百怪探询的目光中坦然地生活着,而他眼前这对并肩马上执手而立的身影,似乎也在告诉他,他一直担心的那些东西,至少目前为止还不会成为现实。


第三章 倾国之覆
  南夷国显德十五年,也就是景朝弘庆二年,左思溟十岁。
  平常人家十岁的少年,或许还在漫山遍野光着脚丫子乱跑,或许还在父母膝头承欢,但是作为南夷国的太子,上头有着一位奢华无度软弱无能的父皇,十岁的左思溟已经开始学着处理政务。
  当然,在他的父皇软弱,朝臣们把持朝政大权的情况下,所谓的处理政务,其实就是在朝臣们拟好的圣旨上盖玺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由太子来盖玺,而不是由他的父皇来盖玺,主要是由于他的父皇沉湎于温柔乡,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盖玺。
  “等孤长大以后,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年幼的左思溟在目睹了臣强欺主朝政混乱权臣横行以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父皇沉湎于温柔乡,逃避现实的原因,他在心中暗暗发下了誓言,长大以后,一定要将权力收归己手。
  如果不出意外,年幼的太子或许会在与朝臣们的斗争中慢慢长大,成为另一个各种手腕运用自如的帝王。但是命运没有给他长大成人的时间以及施展才华的机会,战争很快就让他的人生有了一个大转弯。
  显德十六年,南夷与景朝爆发了自多年前的那场云城之战后的另一场大战。景朝的皇帝亲率大军,悍然挥师南下,意图踏平南夷国土。
  战争初始,南夷朝廷中充斥着种种不切实际的狂妄言论,武将们叫嚣着要把景朝的皇帝永远留在南夷的国土上,文臣们则幻想着战胜以后,可以瓜分景朝哪些富饶的地方,根本就无视多年前他们就惨败过,这些年他们也一直没占到过便宜这个事实。
  然后随着战争的推进,南夷军一败再败,景军迅速向国都奉城逼近,朝中除了慌乱争吵互相指责之外,又有了新的言论,比如迁都之说。
  在迁都之事上,左思溟第一次看到他的父皇显示他的强硬,那时候他的父皇大概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局,心中有了决断,只是众人都不知道,年幼的左思溟更是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决断。
  显德十七年(弘庆四年)春,朝中关于迁都的争论还没有定局,景军放过了沿途的好几个城池,大军抵达奉城附近,开始了长达四个多月的围城。
  围城初期,朝臣们慷慨激昂,愿与国都共存亡。可惜,热血沸腾慷慨激昂不能当饭吃,随着围城日久,城内的粮食告罄,人心渐渐浮动起来。
  “陛下,为了黎民,为了百姓,臣等恳请陛下开城出降。”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臣等恳请陛下忍一时之辱,以图日后。”
  终有一日,这些南夷国的所谓忠臣们,开始在朝堂上进这样的谏言。
  臣逼君降,竟然还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左思溟听了后气得发抖,但是他的父皇却没有生气,只是说:“朕会好好考虑。”
  那一夜的月色很好,左思溟在很多年后还记得那一夜天边圆月高悬,银光倾泻大地,地上所有的景物,都被如水月色照得无处可隐,此后的无数岁月,他在这样的夜晚,总是会整夜整夜地失眠。
  那一夜,等到他父皇寝宫的内侍哭喊着奔来唤起他,等到他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好,冲进父皇寝殿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朕无能,保不住祖宗家业,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然倾国倾城之下,亦不惜一死以身殉国。景帝为显仁德,必不会赶尽杀绝,溟儿就当为了我左家血脉,也须忍辱负重活下去。至于日后之说,当忘则忘吧。”
  这是他的父皇留给他的最后绝笔。
  在周围的火烛照耀下,殿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入目之处都是血迹,地上,榻上,幔帐上,甚至连榻边的高几上,都溅满了暗红色的斑斑血痕,鼻端则充斥着血腥味道。
  左思溟捧着这份留给他的圣旨,勉强看完,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无声地哽咽起来。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自缢了。”
  祸不单行,在他伤心欲绝的关头,内侍又报来了另一个噩耗。
  那一夜,他的父母为全声名,双双以身殉国,却把最艰难的事情留给了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一向软弱的父皇,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殉国?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母后,会用这样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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