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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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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这不可能……”赵超绝望道。
  游淼在那一刻真正地犹如被五雷殛顶,站着不住发抖,他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战败了?”游淼颤生问道:“折损了多少人?上午不是才传来捷报的吗?”
  “聂将军率军追缉巴图。”平奚的声音也不住发抖:“在梁东遭遇犬戎族突袭,两万骑兵全军覆没,李治锋将军回援不及,聂丹落败……不降……身死。”
  游淼哇一声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
  平奚哽咽道:“信报加急归来,但慢了一天……”
  游淼以头触地,大哭不止,赵超不住打颤,咳出一口血。
  前线军报流水般送到,天启举国震惊,都无法相信聂丹战死一事,就连游淼也连着好几天恍若身在梦中,总觉得聂丹还会回来的。就像中原沦陷时那样,敌人不过是送来了聂丹的护腕与腰牌。
  李治锋收拢了双方所有的军队,归于麾下,在蓝关下扎营,等候朝廷命令。
  十天后,聂丹灵枢送回扬州。
  长街十里,尽数痛哭出声,数以万计的百姓冲出街道,抱着灵枢大哭。
  跟着灵枢一同归来的,还有李治锋的军报。游淼在廷上读出了军报内容。
  “达列柯俘虏聂将军后,犬戎已分裂为两派,一派坚持亲南,一派则愿与鞑靼缔结合约,无奈多番角力后,鞑靼亲王格根赶至,亲自劝降,大哥宁死不屈。又因昔年大哥曾在犬戎族中卧底,遂以叛徒之罪处之……格根设计杀死大哥后,达列柯自知与南朝结下仇恨,非一朝一夕可解,只得应承鞑靼合约条件……”
  “我托付族中死士,牺牲数人,盗回大哥尸身,封棺送回,入土为安。大哥生前常言一身杀戮过重,千万将士因他而死,若有日陷于敌手,须是天道轮转,不必被仇恨蒙蔽双目,行复仇乖张之举,一切以国家安危为考量……”
  “犬戎分裂之机,可趁机取之,鞑靼大势已去……不出今年,可速取延边,进取大安……请陛下……”
  游淼读到最后,看见那一行“请陛下派出子谦助我,大事可成”,不敢在群臣面前说,改口道:“……请陛下……果决……尽早下令出兵。”
  读完军报,朝堂一片死寂。
  “以李治锋一人之力,无法独立决策前线战机。”平奚率先道。
  游淼道:“我可赶往蓝关,进行协助。”
  赵超道:“开什么玩笑?一国宰辅亲自上阵领兵?!”
  游淼也知道聂丹一死,前线的大军就全压在李治锋肩上,李治锋虽跟随聂丹多年,名分是同僚,实是结义兄弟,但于兵法上,更像师徒。把大军交给李治锋,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李延道:“游大人,恕我直言,李治锋是否与犬戎族中,早已暗通消息?”
  游淼道:“将领侦查军情,必然有自己的渠道,难道派什么人当卧底,都要一一告知李翰林不成?”
  李延怒道:“聂将军卧底又是怎么回事?!你能担保李治锋不是为了进取犬戎,刻意漏出的风声?”
  “李治锋要想把聂将军给卖了!”游淼也怒吼道:“他当初就不会从北方把你这只畜生给救回来!”
  李延却丝毫不惧,喝道:“他与犬戎传递消息,本来就是极其危险之举,就算他毫无此心,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被达列柯将计就计?!”
  “够了!”赵超一声怒吼,朝廷肃静。
    
    275、卷五 八声甘州

  “够了!”赵超一声怒吼,朝廷肃静。
  “中原陷落后,南渡前一战之将,如今已去得差不多了。”谢徽叹了口气道。
  谢徽一开口,群臣都不敢再说话,游淼虽是参知,但谢徽资格尚在他之上,也不敢多说。
  “林将军,王将军,孙将军……”谢徽道:“都少与聂将军合兵,通晓聂帅兵谋,并能独自率领聂帅旧部,重拾士气之人,不多……”
  游淼知道谢徽这么说,不过是委婉之言,这事他也想过不止一次。当年和鞑靼人打过仗的,不是老死了,就是战死了,自从回南后,也就这么寥寥几个。扬州的新将领自有其派系,调上前线去带兵,一来聂丹的兵不服管。二来也无法与李治锋配合。
  唯一的老将只有唐晖,但唐晖已双目失明,又带惯了御林军,当年派他出征已属勉强,现在上前线,接手十万人,明显在他能力之外。
  谢徽又道:“老臣昨夜便在思考此事,以目前来说,朝中唯一人选就是唐将军。”
  游淼道:“我还有一人选,可令涂日升领军。”
  涂日升自从打狱中放出来后,已被调任夷州,赵超最后还是听从了游淼的建议,让涂日升带兵,并防守夷州。但此刻若要把涂日升调回来,则夷州便无人守卫,只怕海寇将乘虚而入。
  唐晖安静站着,蒙着黑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喜怒。谢徽又道:“先问唐将军,若让李治锋收拾残兵,接手聂帅兵马,由你代替李将军,统帅剩余军力,得胜机会有几成?”
  静谧中,唐晖开口答道:
  “不足三成。”
  “再说涂日升将军。”谢徽道:“涂将军虽惯用民兵,却擅步兵,且其人适平原战,不擅游击与应对游击,只怕也不妥。”
  游淼道:“所以唐晖与涂日升配合,双方可形成互补。”
  谢徽道:“游大人觉得,胜算有几成?”
  游淼黯然沉默,事实上就连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但事到如今,唐晖与涂日升二人,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赵超道:“众卿忘了,聂大哥生前,与他一起带过兵,打过仗的,还有一个人。”
  朝中群臣神色微动,赵超双眼通红,道:“还有朕。你们忘了,自当初在京中,朕还是三皇子时,便跟随聂大哥习练领军。”
  李延色变道:“万万不可!陛下尚无子嗣,怎能贸然亲征?”
  “皇后已有身孕。”赵超起身道。
  游淼知道,赵超虽说曾经带兵屡战屡败,但也是顽强不屈,他一直觉得赵超有领兵的能力,曾经只是被朝廷拖了后腿。泱泱天启,若说谁最生不逢时,确是赵超无疑。
  在第二次上京时,他就相信,假使有一日让赵超全无阻碍地带兵出征,他一定能打个胜仗。然而事到眼前,游淼又开始顾虑起别的许多事——包括李治锋能否与赵超配合,在子嗣未出世的情况下御驾亲征,乃是史上罕见之事。若赵超战死……那么天启的重任,就落在了乔蓉与她的孩子,以及游淼的肩上。
  寻思片刻,游淼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是答道:“陛下,请三思。”
  赵超长叹一声,说:“先看看大哥罢。”
  群臣在赵超的带领下出了宣武门,浩浩荡荡前往内城门,迎接聂丹的灵枢。
  游淼大哭过无数次,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然而站在聂丹的棺椁前,仍是不由自主地哽咽,红了双眼。
  仵作开棺,游淼以头抵着棺木,险些昏倒过去。
  赵超潸然泪下,朝臣们一并痛哭起来。
  聂丹伟岸身躯被打断了双腿,曾经刚毅的脸上,已剩两个血洞,双眼被剜去,一口牙齿在生前被活生生拔除,舌头被割断。
  他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棺材内,游淼急怒攻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游大人……”
  声音渐渐远去。
  游淼再睁开眼时,一脸泪水,他头疼欲裂,翻身坐起,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地上大哭。口中升起一股甜血,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子谦!”赵超快步入内,让游淼坐起。
  游淼闭着双眼,悲痛道:“大哥他究竟图的什么……一辈子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赵超双眼通红,哽咽道:“明天我会率军出征,子谦,仗还没有打完……”
  游淼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赵超抱着游淼,小声道:“别让你姐姐知道。”
  游淼点头不语,一时间悲苦不胜,伏在赵超肩前,大哭起来。
  聂丹在犬戎族中饱受折磨,不降而死的消息,只有极少人知道,但在开棺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天启与犬戎,已结下不可解除的仇恨。但凡有心人都知道,这是格根的毒计,为报贺沫帖儿之仇,离间天启与犬戎的办法。
  这怪不了谁,两国交兵,要么生,要么死,游淼潸然长叹,坐在政事堂前,一连几日,心中郁恨悲伤都难以排解。
  他还记得在大安的那一天里聂丹所言,总要有一天,解去乱世之危,不再让胡人杀汉人,也不会去杀胡人。大家坐下来,一起过过安稳的日子。
  他知道,聂丹的离去,预兆着从前的那个天启,终于彻底结束了。
  这个王朝,即将走向新的未来。
    
    276、卷五 八声甘州

  江南梅雨季节,天空笼罩着一片阴霾,唐博不声不响进来,走过长廊,把一个匣子放在游淼身边。
  “御驾亲征之事如何了。”游淼看了那匣子一眼,问道。
  “三天后发兵。”唐博道:“陛下让参知大人今夜进宫一趟。”
  游淼点了点头,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唐博又道:“这是聂将军的遗物,在军中已分好,匣子里都是留给您的。”
  游淼看到那匣子里,只有一把折扇。
  他打开折扇,那是当初四兄弟结义的一天,聂丹留下的扇子。游淼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李治锋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赵超的是“国破山河在”。
  如今,他终于有幸能看见聂丹留给他自己的话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唐博喃喃道。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游淼喃喃道,收起折扇道:“我这就进宫去,折子准备好了吗?”
  唐博点头,说:“我派两个人随你去。”
  赵超要亲征,朝中之事异常复杂,不是说帝王走了就行了的,所有事情要交接,宫廷要维稳,就御林军是否随行一事,朝中便展开了剧烈的争论,游淼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脑子里几乎全被挤满了。
  当天游淼带着两名给事中进宫,捧着上百封奏折,于赵超面前一一安排,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想到了,最后卡在御林军的安排上。
  “你必须带亲卫队。”游淼道:“御林军训练有素,只有唐晖大哥守护,我才放心让你出征。”
  赵超道:“御林军一去,京城就剩下八千扬州军镇守,你是放心了,我怎么放得下心?”
  游淼道:“有我和平奚镇着,扬州决计不会有问题。”
  平奚出身将门,祖上三代都是天启老将,虽已故世,但平奚所娶,也是将领世家之女,游淼有把握与他配合。
  “不行!”赵超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这件事,脱口而出道:“万一……”
  话说到一半,游淼与赵超同时色变,游淼马上使眼色,赵超才意识到险些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平奚道:“若是如此,就请唐将军镇守茂城。陛下带副将柳将军北上,御林军分出万二,此地留守八千,外加八千扬州军。当可确保无碍。”
  唐晖抱拳,一点头道:“末将也是如此作想。”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最后游淼只得让步,点头道:“那么,就这样罢。”
  赵超嗯了声,长吁一口气,倚在椅上。
  众臣识趣躬身告退,游淼站在书房内没有走,这几乎已成了必须的,赵超还有话要说。
  待得人都走完了,李延最后一个带上书房门。书房里赵超表情憔悴,勉强笑了笑,说:“老幺。”
  游淼抬眼看赵超,赵超说:“这么多年来,我总是怕被你料对,你也没有一次不料对,就不能陪我错一次?”
  游淼苦笑,赵超又说:“方才你坚持唐晖随我亲征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打鼓。”
  先前黄河南北岸,是否乘胜追击的决策闹得纷纷扬扬,最后聂丹渡河,胜了,也死了,但游淼知道这无法预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切都是无法抗拒的。
  “你怕我回不来了么?”赵超又问。
  游淼倏然又红了眼眶,看着赵超,眼中噙着泪,点头哽咽道:“是。”
  赵超笑笑道:“我不能再躲在大哥的身后了。再没有人来保护我们,我必须出战。”
  “我知道。”游淼抽了抽鼻子,那一刻,他只觉自己有太多话想对赵超说,然而千言万语,却又无从出口。他想说自己真的很担心,赵超老了,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彼此挥斥天下的锦衣少年时,岁月在彼此的身上与灵魂里刻下了太多的痕迹,他的精神不稳,且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出征,这非常危险。
  但就像赵超自己说的那样,他们被聂丹保护了这些年,总会面临上自己走出来,去决战敌人的那一天。
  “出征后,一定要谨慎判断形势。”游淼道:“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知道了。”赵超点头道:“三哥一定会平安归来。”
  游淼笑了笑,赵超又道:“但事有万一,你也得答应我,皇后和你未出世的小外甥……”
  游淼低声道:“既然已打定主意会归来,便不必再提这事。”
  说着游淼带着微笑,走上御案前,抱了抱赵超,继而躬身,告退。
  三天后,赵超率领一万二千名御林军,离开茂城北上,前往接管聂丹旧部。
  巴图已退守大安,达列柯游走塞外,一击脱离,不知所踪。
  李治锋在接获朝廷命令后,便拔营启程,大军北上,逼近延边,按原计划围城。
  风云际会,南北两朝最大的一场会战即将展开,游淼知道赵超的突进,相当于是押上了南朝的最后一点家底,鞑靼只剩不到五万骑兵,又是新败后士气低落,号称战无不胜的草原铁骑已成强弩之末。
  也正因为这样,北方胡族即将被迫面对入关以来最严峻的局势,而不得不再度联合,还有在旁窥视的高丽。多线作战势在必行,唯愿赵超这一次,能一雪前耻。

    277、卷五 八声甘州

  游淼一碗誓师酒送行了赵超,而御驾亲征期间,朝廷由谢徽坐掌,六部,政事堂与翰林院共同决策。所有政事与军情,需由政事堂与兵部裁决。
  一连数日,前线消息源源不绝传来,赵超与李治锋在蓝关北峡谷顺利会师,赵超一整十万兵马,率军围住了延边城。李治锋则率领三万骑兵脱离大部队,游走于塞东,急行军离去。
  每一天里游淼都过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五月,六月、七月过去,足足三个月,延边胡族多次邀战,都无功而返。赵超确实沉得住气,除却几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外,便不与延边军队正面交战。
  游淼发出过两封军情分析,无一例外都是:“审度情势,万万不可贸然开战。”
  南朝有充足的粮草,游淼下定决心,要把整个延边城拖垮,大军将延边围得一只鸟也飞不进去,游淼深知延边的位置是塞外贸易城市之首,物资流通来去,但城内屯粮决计不多。
  不到三个月时间,延边就将被彻底耗空。到时大安若派兵来援,将被李治锋从旁截击。
  赵超与李治锋的家书都是三天一封,这天游淼拿到了家书,便赶往宫内。
  乔蓉怀孕已有数月,小腹隆起,坐着听游淼读家书。游淼先是打开李治锋的信,眉头微微拧起。
  “……七月初三我方在白狼河截获延边送信斥候……”
  “……延边受围困三月,城内已……”游淼看了乔蓉一眼,没有读出李治锋信中说的“城内已有人吃人之景”,而是改口为:“城内已军心不稳。”
  “……达列柯与犬戎部队仍未现身。”游淼道:“三弟以斥候队在东北处巡逻。北方气候易变,三弟略有水土不服……”
  乔蓉温柔道:“陛下的信写了什么?”
  游淼打开赵超的信,照着读道:“吾妻蓉儿,小舅亲启。白狼河下游一战我军折损三百三十二人,嘱平奚善加抚恤,吾儿如何?蓉儿须得安心养胎,塞北七月一次暴雨,偶染风寒,已以北方药参调理,大致恢复,不需担忧……”
  赵超的书信上大多报喜不报忧,游淼读完,放到一旁,眉目间仍带着忧虑之色,乔蓉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游淼摇头,他向来与乔蓉无话不谈,前线有军情也不瞒着她,深知无论大小事,都不能瞒,否则一旦瞒久了,一朝被捅破,反而难以自圆其说。
  “快到八月份了。”游淼解释道:“最初预计的是,延边七月可拿下,一旦入冬,整个塞北就是鞑靼与犬戎的天下。”
  乔蓉明白了,点头道:“南方的将士们不耐寒。”
  “是。”游淼道:“战马、军队的战力都会受到压制。”
  “如果十月份还不能取胜,要怎么办?”乔蓉问道。
  “那就只好让他们在入冬前退回黄河南岸。”游淼如是说:“来年再战了。”
  “来年再战”四字说得轻巧,但其中难处,只有游淼自己知道,南朝倾全国之力,折损一员战神级的大将,才将前线推到蓝关,一旦退回中原,其中损失已不是物资能衡量的了。这一次若不攻陷大安,只怕江南再也没有能力去支持一场大战。
  赵超的心急虽然从未说出口,游淼却不能再清楚了,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写信让他一定要理智判断。
  乔蓉道:“将士们的冬衣预备了没有。”
  游淼道:“都预备了。”
  乔蓉:“明天我会去户部一趟……”
  游淼苦着脸道:“姐喂,你就别折腾了,有孕在身,现在满朝大臣都盯着你的肚子呢。”
  乔蓉道:“我总得给你三哥把战袍预备好罢。李治锋的呢?”
  游淼一想也是,李治锋走时,只带了一身黑铠,冬季北方酷寒,还有一套在山庄里。北方的冬衣得及早准备,不管到时候怎么作战……
  游淼离宫出来,便吩咐小厮回去山庄预备,待得几日后,送冬衣上前线时他亲自回山庄收拾。
  数天后,摇光带来一封信,是李治锋的。
  这是李治锋避开军队传信系统,而让人秘密送到山庄里,摇光得到后便马上赶往茂城,游淼每月会收到一封这样的信,都是关于犬戎与北方的形势问题。
  然而这一次拆开信后,里面却只有寥寥几行字。
  “陛下风寒抱恙,情况不好,须得早作准备。”
  游淼心中一惊,当即烦乱难言,与此同时,军队的信使也回了茂城,在朝廷上朝一众大臣通报了北方的情况。
  “陛下生病了?”谢徽道。
  那信使道:“十天前陛下亲自率军进入白狼河下游,恰逢天降暴雨,急行军一天一夜,淋雨后高烧不退,回来就在军帐内说起了胡话。抱病写完家信后,病情有所好转,但体质十分虚弱。李将军担心陛下身体,恐怕入秋后不能再带兵,是以瞒着陛下,请示朝中各位大人意见。”
  游淼什么都算到了,竟是算不到这一环,赵超虽说当年也常跟着军队,但如今已不再是能随意糟蹋身体的年纪了,十年前高丽之战落下了病根,又辗转经历两次北方动乱,登基后居住于深宫中,劳心竭力处理政事,如今一旦病发,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看着游淼,等待他的意见。
  “陛下自己怎么说?”游淼问那信使。
  信使道:“陛下坚持留在前线。”
  游淼道:“那就让他留在前线罢。派一名大夫,加急上路,去给他诊断。”
  “参知大人。”李延开口道:“陛下身体为重,我看如今局势,还是要撤回黄河南岸,以保万全。”
  “行军劳顿。”游淼道:“已经生病了,不宜再长途跋涉。让李治锋回去分担军务,先观察一段时日再作决策罢。”
  平奚道:“陛下当年也是带过兵的,知道如何取舍,不妨就相信他。”
  游淼点头道:“此事切不可让皇后知道。”
  众臣都带着虑色,纷纷散去。
  游淼回到政事堂内,正要提笔给李治锋覆信,山庄里又来了人,却是程光武。
  “少爷。”程光武道:“前线来了个人,请您回山庄一趟,有口谕要交代。”
  游淼诧道:“这才一天,又来了人?”
  问归问,游淼马上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忙朝唐博告假,上马赶路,回山庄去。
  “是什么人?”游淼问道。
  “他说是锋老爷的旧部。”程光武道。
  游淼点头心道应当是北方的消息,然而忽然间又觉不对,李治锋的旧部是什么意思?
  “作什么打扮?”游淼问道:“不是天启的士兵?”
  程光武点头,游淼登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278、卷五 八声甘州

  山庄入夜,来人的消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乔珏接待了来使。
  “我不敢让他进扬州去。”乔珏说:“只能等你回来拿主意。”
  “我爹娘知道么?”游淼匆匆进花园内,乔珏跟在身后,答道:“除了你我与光武,谁也不知道。”
  听竹小院内,游淼停下脚步,竹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看鱼,是一个犬戎人。
  见游淼前来,那犬戎人躬身一行礼,把左手放在右肩上,再平举,翻过手掌,掌心朝下,朝着游淼缓缓一让,最终收于自己胸膛。游淼心下凛然,以同样的礼节回礼。他知道这是犬戎人觐见王族的礼节,也表示效忠之意。
  “在下鱼获,沙那多殿下派我前来送信。”犬戎人自我介绍道,又取出一封信,一枚玉佩,递到游淼手中。
  游淼头也不抬地拆信,问道:“族中情况如何?”
  “达列柯的举动,遭到全族一致反对,族人认为不宜与天启结仇,反对声音日益增多,就像草原上无声烧起的野火。达列柯以强硬举动,镇压了所有的反对者。”鱼获解释道:“格根亲王预计在黑山袭击天启帝君,但因意外计划,未能成行。”
  “什么意外?”游淼问道,展开信纸,刹那间就愣住了。
  信纸上只有八个字:老三病危,早筹脱身。
  “这不可能……”游淼喃喃道:“怎么办?这下糟了。”
  鱼获微一躬身,游淼竭力镇定道:“病情如何?”
  鱼获说:“高烧不省人事。”
  游淼深吸一口气,止不住地发抖,赵超如果在北方病死,所有的计划都要玩儿完……怎么办?
  游淼没想到赵超竟是病得这么厉害,他心慌意乱,脑子里都是北伐战线的危机,这件事,一时半会还不能找人商量。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乔珏看出了游淼的失神,安慰道:“淼子,别慌乱,先静下来,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游淼喃喃道。
  他抬眼看鱼获,碰上他犀利的眼神,只是一瞬间,鱼获神色便即敛去。游淼道:“你现在是在犬戎族中,还是跟着沙那多?”
  “殿下派我与几名兄弟留在族中。”鱼获如是答道:“聂将军的尸身,就是他们带出来的。”
  游淼道:“你先在山庄中住下,待我想好后再给你回信。”
  “请您尽快。”鱼获答道。
  游淼手里攥紧了信,离开花园,乔珏追在身后,问:“蓉儿怎么办?”
  “我现在马上回皇宫一趟。”游淼道:“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鱼获。”
  乔珏知道事情严重,便点头备马,把游淼送回扬州去。
  游淼上马奔波,夜半时终于到了茂城,驰骋一天,两地来去,几乎没有丝毫东西下肚,整个人都快昏了头,抵达茂城时便夜入皇宫,禀明要见乔蓉,来到东宫外时,却见乔蓉坐在月下,在赵超的战袍上绣一朵花。
  “没睡觉?”游淼问道。
  乔蓉抬头道:“睡不着,入秋气候变化,整个人睡得也不踏实,怎么了?”
  游淼到乔蓉身边坐下,一时间感慨万千,鼻子一酸,伸出手来,搂着乔蓉。
  “怎么啦?”乔蓉温柔笑道:“国舅爷怎么有空来看咱们娘俩了?”
  乔蓉摸了摸小腹,那句话却是朝肚里的孩子说的。
  姐弟二人并肩而坐,看着月亮,七月十五了,正是中元节。
  “你觉得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游淼笑道。
  乔蓉莞尔道:“你想要小外甥呢,还是外甥女儿?”
  游淼叹道:“我都喜欢。”
  乔蓉道:“总是踢我,多半是个爱胡闹,顽劣得很的男孩儿。外甥像舅,要能像你,和小舅那般长得漂亮,我就高兴了。”
  “长得像三哥也不错。”游淼淡淡道:“他那模样,倒是一表人才的。”
  乔蓉点了点头,端详游淼的脸色,问道:“今天政事堂的人说,你午饭后就回山庄去了,现在又大半夜地跑进宫里来,料想不是来说闲话的,有什么事就说罢,前线来消息了?”
  游淼沉默,看着乔蓉,他本是想与乔蓉参详,万一赵超在前线病逝,他们要怎么办的。
  一国之君一旦驾崩,消息传回南方,必须控制在至少四个月后,待得乔蓉临盆,若能生下男孩,便立为太子,由太后临朝听政,参知政事辅政……如果乔蓉生了女儿,那么说不得只好另立赵家血裔,让出皇位。
  接下来,游家也将失势,为了不受牵连,就只好带着乔蓉远走高飞,遣散山庄。
  而在前线的李治锋……游淼在听到消息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论情势如何,自己都必须稳住整个朝廷。就算赵超病逝,也决计不能对外宣扬。须得马上找人乔装成帝君,继续北伐。
  让李治锋统帅南朝大军,背水一战,以帝君之名打败鞑靼,方可归来……
  错综复杂的事,到了此刻,游淼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乔蓉仍在看着游淼,眼神中充满担忧与焦虑。
  “达列柯是不是很不好对付?”乔蓉道。
  “是。”游淼点头道:“当初还是大哥亲自设计,瓦解了鞑靼与犬戎的联盟。”
  虽然已过去好几个月,但提起聂丹之时,游淼的心底仍不免隐隐作痛。他愧疚地看着乔蓉,知道乔蓉心底一定也不好受。
  “说说你大哥罢。”乔蓉道:“这些日子里,你们都一直瞒着我,其实姐姐看得很开,当年与你大哥相识时,他也说到过,平生杀戮太多,只怕总有一天,将得……”
  “他杀的人多。”游淼喃喃道:“救的人更多。”
  游淼把他们在北方的事情详细说了,乔蓉听得错愕,游淼笑了笑,说到聂丹如何卧底三年,又说到如何查知锡克兰的计划等事。
  “达列柯对于这一切毫无察觉么?”乔蓉道。
  游淼答道:“锡克兰派人给他送过信,但信使在路上就被大哥杀了……”
  说到这里,游淼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那犬戎信使的一抹眼神。
  那眼神转瞬即逝,游淼忽然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万一鱼获之言不属实呢?他带着李治锋的信物与亲笔信前来,连玉佩都有了,照理说不会有假。然而……游淼的心扑通狂跳,起身道:“我先回去,想起点事。”
  “等等。”乔蓉道:“晚上我让人熬了参汤,正想给你送去,喝了再走罢。”
  游淼站定,忽又改变了主意,说:“行,三哥存放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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