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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包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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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砸吧砸吧嘴,如此小的婴孩儿便染了这个病,也是可惜。
青珏公主掀起了帘子,眉眼轻抬,果真是闭月羞花的姿容,只是眼底那抹嫌恶的情绪十分明显,整副面相美艳而冷漠。她用手捂了捂鼻子,瞧了眼那孩子,惧意和愠怒尽露,“你这野妇,是要把这病往皇室中传么?简直不知好赖,快把这团东西拿走!”说完便朝一旁的人使了使手势,示意快走。
官兵中无一人敢去触碰这孩子,于是车马队伍便绕着离开了。
妇人满面的泪痕,仍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额头都染了血迹也没停。嘴里喊着求您抱抱他吧求你救救他吧,看着好不可怜。
那公主若真天赋异禀,随意祝祷祈愿便可消灾解难,岂还会这样惧怕这孩子?那这成千上万的病人也不至于受这些苦难了,这妇人真傻。
再说了,开坛做法,祝祷祈愿的事是巫女行当,且不论巫法是青衡国大忌,她一个公主,不可能为一介草民屈尊降贵做这等事。
妇人和孩子周围还是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但无人上前。我犹豫了会儿,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那孩子跟前,伸手抱起了他。
他面上红透,我一摸他额头,正高热着。
那妇人被我的举动吓着了,不再磕头,满脸的茫然。大家也都屏息注视着我,就连远走的马车队伍中也有几个侍婢回头观望了几眼,然后窃窃私语着。
我从黑匣子里拿出凤泣血,贴在他的胸口,因为那石头冰凉,他身上滚烫,如此一来他似乎觉得舒服了些,没再哭闹。
我咬破了手指,伸到他嘴里,他月份尚小,东西入了嘴他便吸吮起来。但似乎不太喜欢这味道,吸了两口就别过脸去了。
“哈,倒是个挑三拣四的。”我笑起来,转向怔然的妇人。“日后,你家小子必然难伺候。”
妇人眼里唰地掉起来,“我儿还有日后可言么?”
我牵着她的手,扶她起身,“他还要好好孝敬你,怎会无日后?”
她从我怀里抱过孩子,见孩子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捂着嘴不知是哭是笑,她猛地握住我的手,“您……您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巫女?”
我挑挑眉,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抬头看向早已远去的车马队伍,正巧青珏公主也撩着帘子瞅我,额间紧蹙,甚为不满的样子。
“不是盛名在外的兴国公主么?不是带着九天云彩凤鸾悬顶之祥兆降生的么?连黎民百姓的命都不屑一顾,哪有资格享有百姓们对公主的朝拜崇敬?”
一边还没撤走的侍卫眼横起来,朝我喊了声贱民放肆,便冲了上来。
我总是想威武不屈一声吼,但还是惜命地抱了抱头。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人怎么这么没品!说到底也怪自己,逞口舌之快,逞你个头!
倏地一阵厉风划过,我明显听到响在我脸颊边的鞭子抽动的声音,定睛一看,眼前竟站了匹马,马儿上还坐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他手里握着长鞭,鞭子的另一端正缠着侍卫准备拔刀的手。
那男人凤目微眯,墨色如辰的眸子一动不动地俯瞰着我,玄色的氅袄下是战甲袍衣。他随手一抽,那侍卫便狼狈跌在了地上。
有个小厮牵着他的马,那小厮我认得,是陌府在堂前伺候的人,对我态度算好。他朝那侍卫横了一眼,说:“这位姑娘是陌府贵客,还不退下。”说完拍了拍马脖后对我道:“姑娘您怎么在这儿?方才玉夫人还着急,不知您到哪儿去了。”
我哼哼唧唧,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找药铺找了一个时辰?太没面子了。
心里正犯愁,四下的百姓们呼呼一片全跪下了,嘴里还高声喊着:“参见护国大将军,恭贺大将军凯旋。”
看他这身打扮我也能大致猜出他就是陌鸢,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身后还没什么跟随的兵马,应该不是个爱摆谱的。
他虽车马劳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神采。英姿煞爽居高临下,嘴角轻抿的傲然神情,一看就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只不过是个俊逸过人功高权重的官二代加富二代。
我正要下跪,他便蓦然开了口。
“你就是沈世怜姑娘?”
他的声音清冷得紧,听得人心绪不畅。见我点点头,他便浅浅地勾了唇角,侧过脸去看青珏公主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的样子,“祸从口出,懂么?”
糟了糟了,那是他未来的正夫人!我万分痛苦地叹口气,颇有觉悟地答:“懂了……”
他挑着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笑意也更深,“懂什么了?”
咄咄逼人真不是好习惯,这人不咋地。
“说实话的好姑娘伤不起。”我转身把婴孩儿身上的凤泣血收回来,放到黑匣子里,妇人满眼感激,就差给我磕好几个头了。
我回身时,正巧撞上陌鸢莫名打量的目光,他光明正大地窥视我怀里的黑匣子,一脸凝重。被我抓了现行,他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完全的厚脸皮。
我连忙把黑匣子背到后面,咳了两声,“我对你未来的正夫人多有冒犯,但是江湖讲究一笑泯恩仇,我给你笑一个,刚刚的事你不能计较了。”说完我迅速地咧嘴一笑,然后收敛表情,转身要走。
小厮喊住我:“世怜姑娘——您不回府啊?”
我摆摆手,“找药铺,顺便买月事布。”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噔噔的马蹄声,我一回头,眼前便是逐渐放大的马脸,我尖叫一声,身子就被人一捞而起,下一刻我便坐在了陌鸢的跟前。
我离他太近,几乎是贴在他的胸口。
看热闹的人们都深深吸了一口气,于是现场一串悠长悠长的“嘶”。
我第一次上马,低下眼一看,脸上的肉顿时比拧干的抹布还狰狞。偏巧马儿蹬了下蹄,擤了重重的一声,我一个重心不稳只好使劲抱住他的腰。
我打算摆出最凶恶的表情质问他要干嘛,刚抬头,他便笑意绵绵地弯下身来,手从身后伸过来摩挲我的脖颈,我们之间只差了毫厘便鼻尖碰鼻尖。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怔忪,他的眼睛还带着玩味的情愫,声音响在耳边显得低沉魅惑。
“你身上的香气,我喜欢得紧。”
我呸他一声,顺带骂了一句□,然后打算抱着马脖子慢慢下马……偏偏脚踩来踩去都踩不到马镫,于是我这悬在半空中的诡异姿势令全场都默了。
陌鸢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既然不会下马,便省省力气罢。”说完又把我捞过去坐好,接着转头对小厮道:“回府。”
他的脸也变得迅雷不及掩耳,刚刚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淫邪样子,这一转头就端出了正儿八经的将军架势。这演技跟小凤仙比可谓不相上下,两人组个队一个唱生一个唱旦不是皆大欢喜么?当然,若是小凤仙长得丑,他别嫌弃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得买东西,“哎!等等!”
他一下便看穿了我心事,把我揽得紧了些,说:“府里什么都有。”然后停了半晌,“包括你要的月事布。”
……
回到府里时,大大小小的侍婢小厮都围在了陌府外,看到陌鸢和我共乘一骑时皆是一惊,但是仍训练有素毕恭毕敬地朝陌鸢鞠躬行礼。
我刚要从他怀里跳下来,玉娘和陌老儿便出现在了门后,玉娘一身素衣地走在台阶前,神色由喜悦变作错愕,似乎不解我和他夫君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我心说,完了。
果然,直到晚饭后,玉娘都没跟我多说一句话,只淡淡地问我今日去哪儿了,我如实答了后,她便转身准备去厨间给陌鸢准备她的拿手点心了。
瞧她这冷漠的态度,决计是听信了府里人们的闲言碎语,怀疑我居心叵测,进府来是为了勾引将军了。我跟着她到了厨间,给她打打下手,过了不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了,连连催我出去。
玉娘见我不动,便赌气地瘪着嘴,“你连做点心的活都要跟我抢么?看来是真喜欢将军了……”
怎么解释才能又快又狠又准呢?我想了想,唔……“我不喜欢男人。”
她一听,先是愣了愣,然后无奈笑起来。
我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不生气了,顿时舒了一口气,连连感叹女人啊女人。
以前张大娘就告诉我,女人之间就是如此,即使关系再好,若是出了误会,你一句话都不说只巴望着对方会相信你,那根本是扯淡。也许对方不需要你长篇大论解释,只要你随意笑一笑,都能冰释一切。
我本来还不信,如今一看,真是诚不欺我,啧啧。
玉娘笑着笑着,突然咳起来,路过的婢女见了后立马进来扶着。
“玉夫人,你最近身体似乎更虚弱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她摇摇头,嘱咐我别再到处乱跑,要出门也得找人带着路。然后抹了抹额际的虚汗,端着盛了点心的盘子出了厨间。
她好像,脸色变差了?确实比第一天见她的时候更苍白了……只是因为经受不住丧子之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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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无聊赖地步到花园中,园子后面便是玉娘的房间,之前我若觉得憋闷还能去骚扰骚扰她,如今她的将军回来了,恐怕是没功夫搭理我。
听说后天陌奶娃的尸身便运到了,我还是速速离开吧。
那陌鸢看凤泣血的目光不寻常,怕是知道这石头的来历,有了什么打算。我若不快走,只怕要出岔子。
我眼睛随意一转,便瞧见园子围墙上爬了许多小厮,似乎还在你推我搡,是在看什么好戏?我缓缓走过去,踮着脚看了未臾也没看出啥名堂来,于是不耻下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几个小厮明显抽不得空来回应我,仅有一个发了善心敷衍:“活体春宫。”
25章
“活体春宫是什么?”
最里头的小厮烦了,“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回头见到我的瞬间,他吓得从石头上掉了下去,剩下的人也纷纷回头看我,然后都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忽地,墙那头传来了玉娘的声音,“嗯嗯啊啊”的酥软叫声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且还混杂着啪啪啪的声音……玉娘和陌将军在肉/搏?还是玉娘挨家暴了?哎呀不行,以玉娘那小胳膊小腿,必然吃亏。
我着急地凑过去,爬上了垫脚的石头上,仰头看了看,但是玉娘的屋门紧闭,只能从烛光投下来的人影中隐约看出两人似乎扭在了一起。
我酝酿了一股田中之气,正准备喊:你大爷的,堂堂护国大将军,打女人不要脸!可惜才张嘴,便被人牢牢捂住。
“安静。”
这声音……小凤仙?!外面都说陌府的夜禁与防卫是顶顶尖儿的,小凤仙在这所谓戒备森严的陌府里来去自如,简直是踩陌府的脸……
当然,天下间没谁的脸他不敢踩。
我指了指里头,拼命使眼色,他颇无奈地看着我,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然后转身揽着我,轻轻一跃,离开了事发现场。
他在某个偏僻的庭院里落了地,把我放下后,还回头留意了下是否被发现。
我脚着地后就想冲回去,才跑了几步便被他一把抓住了领子。
“那个姓陌的,打女人打姬妾!有暴力倾向!”
“所以你要去见义勇为?”他点点头松开手,“他夫人不会感谢你的。”
我眨眨眼,“为什么?”
小凤仙有些哭笑不得,抱着臂看我,“你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见我愣愣地摇头,他面无表情道:“行周公之礼。”
周公之礼……的意思是……
思绪有半刻脱离了正常的线路,待我想明白周公之礼等同于夫妻行欢后,我的脸唰地一下由白转红再转黑,身体陡然变得僵硬。
他见我呆若木鸡,笑了笑,然后走到台阶边坐下,“胆子够大,我说过你能出客栈么?”
我揉一揉滚烫的脸,不好意思对他的眼,嘟哝着:“你又没说不可以。找了个那么破的客栈,你倒好意思禁我足。”我左右看了一遍四下的景致,好像是个废弃的园子,屋子虽破旧,但并不脏乱。月光刚好洒在我周围,空旷的地上还开了雪梅,看着倒是雅致。
这景致引得我一阵思绪惘然。
周公之礼,便是那日绝命大鬼跟我做的事吧?听玉娘的叫声,好像又痛苦又享受,这夫妻之事即使不如媒婆告诉我的那般爽快,也应该是个很特别的感觉,可回想那日我和绝命大鬼……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难道有,然后我忘性大,记不得了?他大爷的……第一次就不记得。
我想得出神,小凤仙突然来了一句:
“你喜欢那姓陌的?”他声音低沉,口吻比往常都阴鹜。“否则为何为此消沉?”
我当即吓得嘴角一颤,什么玩意?
小凤仙有半边身子掩进了暗影里,让本就看不清表情的脸愈加不明朗。我垮了脸,走过去坐到他身旁,郑重其事道:“谁为他消沉了?谁说我喜欢他了?”我惊觉,我和陌鸢在马上拉拉扯扯的时候,小凤仙也许就在某处看着,于是连忙解释:“下午的时候,是他莫名其妙抱我上马,我很无辜好么?”
他神情依旧冷漠,显然不信我的说辞,我跳脚了,怒道:“如果抱一下就是喜欢,你得多喜欢我啊?”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摆出嫌恶的神情,只是低头想了想,然后云淡风轻又似喃喃自语地说了句什么,我听不甚清,好像是“也许是”,当然,以我对他的深入了解,更可能是“白日梦”。
他看了看月亮,大约是在算时日,然后悠悠道:“你若真心中意于他,就多看几眼,不然日后怕是再无机会。”
我心里一沉,忽地想起小潭向他禀报的那些话,陌府若是幸运,便只会死陌老儿一个,若不幸,怕是要被小凤仙血洗满门……玉娘岂不是也难逃一劫?
“如果你金主要你杀陌府全家,你就非杀不可么?”
“想求情?”
我用力点点头,朝他靠近了些,他见我殷勤,居然又笑起来。
我怔了怔,不自觉地留意到他下颌的弧线,和脖颈的轮廓,他的皮肤偏白,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细致,估计是闭关了二十年养出来的。若不是那满身扎眼的疤痕,决计是个让人忍不住压倒的奶白小生。
想着想着,我舔了舔嘴角。完了完了,亏我平时还自诩是个心性纯洁的好姑娘,如今居然连小凤仙这等货色都敢肖想,八成是嫌死得不够快。
我清了清嗓子,“你……最近好像很爱笑。”他最近估摸着是心情太好,动不动就笑眯眯的,看得我心神荡漾……万一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说不准下一瞬他便会抽出剑来要我小命。虽然我是说过很高兴看到他笑,但是笑多了就太惊悚了,一头虎豹天天朝你咧嘴谁受得了?
他缓缓收敛了笑意,眸子里沉淀了些看不明的情绪,“我要杀他,你舍不得了?”
我举起三根手指,“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发誓。”
“如此便好。”小凤仙垂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看得我一时愣了神。“你不能,也不该喜欢别的男人。”
“啊?”我其实听清了,但还是想确认一遍,如果不是我耳朵出了毛病,那就是他脑袋里蛀了虫,这些暧昧的话,是他说得出的?
他瞥我一眼,起了身,几个跳跃离开了我的视线,稳稳当当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只余了一句“速回客栈”在空中绵延不绝。
啧,你要我回我就回啊?不就仗着现在我对你有了些好感么……
我翻了他个白眼后,突然注意到我对四周的环境甚为陌生,我内心嘶吼:尼玛去你全家全村全城的大爷!不知道老娘路痴么——!
于是那个月黑风高夜,我在几乎是缙云湾两倍大的陌府的某个角落里,兜兜转转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了个活人,领我回了房。
对于他把我一人抛下的龌龊行为,我也不是很生气,我权当他当时是不小心吐露了真心,一时羞愧难当便拂袖而去。但很久以后我找茬般跟他提起,这朵凤仙花只默默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你房间就在后面,你走丢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翌日,我尚在梦中,就被玉娘的近身侍女小梅赶来叫醒,我模模糊糊地洗漱穿衣,只听她匆忙说着什么贵妃领着什么公主驾临府上,要全府顶礼拜见。
我睡眼惺忪,十分疑惑,“我不是陌府人,也要掺合?”
小梅满额冷汗,看样子很紧张,边帮我打理毛糙的头发边解释:“贵妃娘娘听说了小世子揭难的消息,特地来看望,还坦言希望见一见姑娘,以表感恩。”
我更疑惑了,“小世子跟这位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么?”
小梅一听便是一脸不屑,倒吊着眼眉道:“贵妃娘娘此行前来,谁看不出是个甚么意思?陌老爷不允青珏公主与将军大人的婚事,她便打着来悼念小世子的幌子,亲自来与陌老爷谈,真是厚脸皮,如今要见姑娘你,自然是为了把戏做足,姑娘你随便应付几句就成。”
这皇室官宦之间的杂事,当局者清,旁观者迷,扑朔迷离得很。反正我就想不通,陌老儿为啥不同意,即使他再反对,也仅仅是无谓的挣扎。这位和颜贵妃据说十分受宠,在皇帝耳边吹几口气这桩姻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何必呢?
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恩怨?
我被小梅领到中殿祠堂时,一众人正对着陌奶娃的棺木做祝祷,祭祀桌前几个看起来颇专业的活佛喇嘛正打坐念经,好些和尚拿着净瓶围在人群外洒洗尘水,嘴里念叨着洗去前尘,莫念今生,匆匆去不回头,都是些我熟悉的步骤。
位于屋子中间,跪在蒲团上的女人合掌闭目,穿得虽素雅,妆容也清淡,却掩不去足足的一身华贵之气。
陌老儿乃家主,但贵妃于此,他也只能旁站,一脸肃穆,陌鸢与玉娘身着素白奠衣,立于陌奶娃的棺边,玉娘眼睛一片红肿,还不断泪湿。而青珏公主站在陌老儿身侧,她时不时地瞥一眼陌鸢,然后一脸娇俏地低下头去,看样子是极其喜欢他的。
我悄声问了小梅一句小世子尸身何时运回的,小梅道今日卯时三刻。我心里不禁想,这和颜贵妃的消息真够灵通,她家公主是多么饥渴啊。
陌老儿眼尖,最先察觉屋子里多了个人,他看我一眼,然后向和中间那女人欠了欠身,道:“娘娘不是想见一见世怜姑娘么?那位便是。”
和颜贵妃不紧不慢地,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当即觉得浑身如同被一股莫名的暖流淌过,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开始不安分地窜涌,如同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了一般。
更奇怪的是,她的长相,我竟然看不明晰。像是有一层轻柔的光环绕在她周身,如同谪仙落凡,不染片尘。但偏偏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有着世上最珠光宝气的地位,太违和。
她也看了我许久,然后徐徐走过来,“沈世怜,沈姑娘?”
26章
我愣愣地点头,看清了眼前这张脸后,竟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青珏公主看不惯地大喊:“大胆刁民,见了我母妃竟然不行礼?”
我和她对了一眼,她便立马认出了我的模样,然后过来扯和颜贵妃的手臂,企图让她离我远些,指着我嘴里叨叨地说着:“我见过这刁民,她上次在街边抱了个患时疫的孩子,说不定也染了病的,你们怎么敢把这样的人留在府中?不应该立刻送去疫区?”
陌鸢本一直默着,待公主语毕后他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启禀公主,若她也染了时疫,想必早该病发,如今她尚安好,自然要留于府中,况且当日正是属下亲领她回府,若出了问题,也由属下承担,不劳公主费心。”
我心觉不妙,他这番话说得颇有袒护的意思,简直是给我招仇恨值。我第一反应便是看向玉娘,玉娘站在一旁不言语,只低着头,手却轻轻攥了攥。
但和颜贵妃却淡然得很,拍了拍青珏公主的手,示意她退下。青珏公主本还想嘀咕什么,却被和颜贵妃冷眉一横,讪讪退了几步。
听青珏公主喊和颜贵妃一声母妃,那么她应该便是小凤仙和小潭口中的那个“她”了。她是玉澜迦族的宗系女子,自然是不怕这区区疫病,也怪不得她如此波澜不惊。
她上前来握住我的手,笑意如三月杨花,淡雅清明。“如今世道,如沈姑娘这般行侠仗义的勇敢之人真是鲜少了。”
这就是小牛郎心心念念的玉澜迦族人,我寻思寻思,还是得把她的模样牢牢记住,到了地底下好跟小牛郎显摆。
她长得极其好看,第一次见到生了一双桃花水眸的女人,我心情微妙,不由得想了想自己。唉,怎么我就长不出这样妩媚秀丽的眼睛?
看她说得认真,我也不好意思拆台,其实我真该回一句小世子我都没救下,戴不起行侠仗义的高帽。但话出了口却是哪里哪里,我只是误打误撞才走向了侠义之道。
我这要面子的习惯,真是如同狗改不了□一般顽劣。
“沈姑娘,听玉夫人所言,您并不是孤身一人,怎的不把家人一并请来?”说着和颜贵妃露出了戏谑的神色,看了陌老儿和陌鸢一眼,“该不是陌府小气,不舍得招待吧?”
陌鸢颇为好奇地长长“哦”了一声,定睛在我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起来,“属下未细问,只让玉娘打点着来,这么说,是玉娘疏忽了?”
玉娘听了,眼神一阵委屈闪烁,忙接着他的话茬说:“妾身曾与沈姑娘提过,但……”
她话未尽,便被陌鸢生生截了去,他的声音清冽,让玉娘不禁噤声。
“沈姑娘对本府有恩,岂可怠慢?沈姑娘宿于本府多日,怕是要让家人担心,不如把家人一道接来,意下如何?”
我皱起眉。
既不喜欢他对玉娘毫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喜欢他对我咄咄逼人的态度。这姓陌的眉目间阴厉锋锐,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那眼神更是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我不过是偶然间救过不受他待见的儿子,严格算起来,我只做了半桶水的好事。我若是真把小世子平平安安带回了他面前,我还能理直气壮地受他们的礼待,如今他和陌老儿都这样热情,倒教人心里不安得很……是不是太蹊跷了?
有时候我猛然间脑子不清醒,会幻想能不能求这陌将军助我离开小凤仙的禁锢,但他和陌老儿怎么看怎么不纯粹,狐狸眼个顶个儿的精光闪闪,我还是洗洗睡吧。
再说……小凤仙武功深不可测,手里管着一堆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嗜血猎头,血洗这里不过眨眼间的事,沈世怜你丫还是多积点德吧。
反正小凤仙催促我离开这里,陌奶娃的尸身也送回了,还是寻个机会告别得了。
我轻描淡写地答:“我……的确有一个家人,不过他有事外出了,谢谢将军美意。我叨扰贵府多日,只是想等小世子尸身送到,帮他祝祷一番后便走,缘始缘终,我只图个完满。”
和颜贵妃听后,追问了句:“一位家人……想必沈姑娘与令堂或令尊相依为命,活得极为清苦吧?”她拍了拍我的手,神情心疼又怜悯,“你身子单薄,一看便是受了许多罪。”
我心想,就算和颜贵妃见我一面只是为了把前戏做足,也未免入戏了些,看着她的表情我都忍不住想,我前十六年估摸是被虐待过来的?唔,也许吧。
我看不得别人对我怜悯,所以尽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道:“我爹娘早年便去世了,那位家人……”我停顿了下。唉,又不是第一次撒这个谎,小凤仙这次总不会一下子蹿出来砸我场了。于是心安理得道:“是我夫君。”说是夫君,会显得不那么可怜。毕竟父死从夫,有个依靠,总好过跟他们说小凤仙是我儿子啊。
陌鸢和陌老儿的神色都有片刻的怔愣,玉娘也惊讶得紧,而和颜贵妃的脸更是僵硬了半晌。
他们的反应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没有反动信息吧……
“姑娘……成亲了?”和颜贵妃见我点头,便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然后从袖口里取了一枚小巧的珠钗放到我手里。
珠钗的样式我形容不出,大约是朵花,大约是只鸟,谁知道呢?对这种女人的饰品,我接触有限,眼残得很完全辨别无能。
她道:“姑娘该是行过笄礼了,本宫身上虽没簪子,却有一称手的凤还巢百纹钗,便赠予你吧。”
我还没吭气,青珏公主又不高兴了。
“母妃,那是您带在身边多年的老物什了,怎可随意送人呢?”
我一听手都颤了,想还回去和颜贵妃又把珠钗摁到我手里,正色对青珏公主道:“放肆,本宫见沈姑娘面善,送她东西你都要说三道四了么?”
青珏公主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敢再说什么。
我觉得她气场甚为强大,推脱来推脱去只能拂了她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乖巧些吧。
于是我收起了珠钗,忐忑道了谢。
接下来的事,也简单。我跟着喇嘛对着陌奶娃的棺木念了一会儿藏经,祭祀礼结时,每人都要给陌奶娃烧点什么以诉相思及祝福,我看着他们送金钱包袱,送纸轿,送聚宝盆,连连感叹有钱人就是阔绰。
我左右想了半天,本要出手大方些,在怀里掏了掏,却只剩了那条诡异的白丝带。于是最后,我拿把小刀把从装凤泣血的黑匣子边边削了一小块儿下来,包在白丝带里,扔进了金盆。
边看着熊熊火焰边希冀着:陌奶娃啊陌奶娃,这条白丝带助你下辈子身边全是秦初约那样的大美人环绕,那块木头沾了凤泣血的灵气的,助你节节高升平步青云万古长青啊……
一边的侍女们明显没见过真正高阶的巫女萨满之流,看我神神叨叨,纷纷感叹哎呀巫女就是不一样,送的东西都那么特别,必然是有什么深意在其中,以后咱们烧东西给先人也烧白布条加梨花木块吧。
于是从此以后,以安京都城为圆心扩散开了一个习俗,做祭祀时不放白布条加梨花木块便是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不体贴不吉利,要被先人请去喝茶谈话的。
我想,大抵那些个有名的神棍,一开始也如我这般乌龙吧。
那日听府里的八卦小团体说,和颜贵妃与陌老儿似乎商量得不甚愉快,陌老儿依旧不同意婚事,言辞是小世子刚去,不宜办喜宴,担心招来煞气。和颜贵妃百般游说都没把倔犟的陌老儿拿下,脸色极黑地带着青珏离开了。
大家都纷纷传,府里可能会风云大变了。
我怎么想都不解,那和颜贵妃私下既要杀陌老儿甚至将陌家灭门,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陌家?图什么呢?
还有薛长昕生前所言也古怪,什么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女儿……她简直是把自己女儿把火坑里推,这叫保全?她身为贵妃,跟凤鸣孤城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样一想,那青珏公主也可怜,殊不知自己被娘亲安排了一桩血亲。
我边胡乱想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把黑匣子绑在背上,小梅又慌慌张张跑来,说玉娘昏迷了,大夫看了都没用,像是中毒,但又没找到毒源,可能是蛊术,让我去看看。
我顿觉不妙,这几天她就身体渐差,如今竟还昏迷了?
跟着小梅匆匆赶到玉娘房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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