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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当伴读-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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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发觉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送走大夫之后,许霁川就进宫去找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自从在朝听政以来,非常忙碌,许霁川一直在东宫等到酉时太子殿下才回来。
许霁川一见他,连寒暄都省了,直接道:“阿宴,我哥哥一届文官为什么会被陛下派到前线去打仗。”
太子殿下有些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许霁川急道:“知道什么啊,阿宴你说清楚。”
太子殿下了然道:“我还想以你的性子,如果知道肯定会去御前大闹一场的。”
许霁川抓住太子殿下的手道:“阿宴你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道:“许大人是代替你去漠北的。”
许霁川惊了:“替我?”
太子殿下点点头,接着说道:“父皇原本的圣旨是命令你做前锋,随北厢军开拔增援漠北。圣旨一出,不少大臣反对,许大人当堂就向陛下请命要代替你去,被陛下驳回了。结果第二日早朝,陛下就改主意了,将圣旨改了,令许延川去漠北。修改颁布出去的圣旨,自我们大梁开国以来这还是头一次。”
“陛下为什么会改圣旨,你知道吗?”
“听宫里人说,你家老祖宗面见太后之后,太后将陛下叫到钟华宫,两人密谈之后,陛下回去便改了主意。”
太子殿下看他茫然无措仿佛犯了天大的错的模样,心里有些心疼他,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两句,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给他倒了一杯水塞在他手里。
第79章 欲戴王冠
赵景湛看着许霁川端着茶杯怔怔发呆片刻; 突然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拔腿就跑。
许霁川一直跑到许府老太爷的院子里; 老太爷坐在四方四正的院子里望着西山的日落发呆。
许霁川停到他跟前的时候; 一路狂奔让他的胸腔发热,臌胀着疼痛; 胸腔里的一腔子血变成了两行热泪; 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许上柱国眼神凝重地望着他,两人站在暮色四合的小院里无声对峙。
至爱亲情之间的斗争; 父母长辈永远是输家。哪怕许上柱国是沙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
许上柱国叹了口气,许霁川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脸上蜿蜒而下; 心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 于是悄悄调整自己的呼吸,身子细细地颤抖。
良久他才问道:“这一切是不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让大哥顶替我去前线!!……你们这是……要大哥替我去死啊!爷爷,您还不知道吧; 大嫂已经怀孕了; 您要我有何面目去见大嫂和她尚在腹中的孩儿。大哥他走的时候……走的时候……到底是如何的心情啊!家里的人全部都放弃了他……我们是一家人啊!”
许霁川边哭边说,伤心欲绝; 泪光中他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他的心底蓦然升腾起一阵巨大的恨意,他恨声道:“天下百姓都说门阀是吃人的门阀; 不光吃百姓的肉; 还吃自己亲人的肉!!!!这样腐败堕落的地方; 丝毫没有骨肉亲情可言……”
他的话音刚落,许上柱国蓦然起身狠狠地在他的大腿上踹了一脚,怒喝道:“混账!”
许霁川眼睛通红,不服气地瞪着许上柱国。
许上柱国道:“是我看错了你!!!你除了哭哭啼啼地骂街还有什么本事?!吃人的门阀?这吃人的门阀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不是这吃人的门阀,你何以从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是这吃人的门阀,你有何本事能文学鸿儒,武从大师?如果不是这吃人的门阀,你何以有底气当面拒绝陛下的赐官!不要跟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似得,放眼四海,有多少人羡慕你许家公子的身份?”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占尽门阀的好处,为了维护我们许氏门阀的荣光,每一个许家的儿女都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这一点你不如你大哥,你也不配被他拼命保护!!!”
许霁川坐在地上,低着头,眼泪掉进土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无论他们许家如何退步,陛下就是不相信他们的忠心?
许老太爷弯下腰抓起许霁川的衣领,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哼,为什么会这样?陛下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就是是皇权!这次委派你去前线,不过是个开始!这个灾你大哥帮你挡下了!而你,千万不要辜负他,要替他背负起许氏一族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和许氏门阀的荣耀!!!既然已经身处大梁斗争的漩涡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懦弱更是会成为别人的鱼肉,任人宰割!!唯有你强大起来,先发制人,才能保住我们许家!竖子!!!还不明白!!!”最后一句话,许上柱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后他甩开许霁川的衣领,推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许霁川低着头不说话,突然,他发狠地用拳头锤了锤地,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步伐不稳地出了许老爷子的小院。
许上柱国看着许霁川摇摇晃晃地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许霁川摇摇晃晃慢无目的走着,不觉到了一个园子门口,许霁川收拢心神,定睛一看,原来他信步走到了大哥的住所,但他不敢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开门,就看到太子殿下坐在房间里等他,见他回来,三步并两步上前道:“你没事吧?”
许霁川摇摇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赵景湛虽入朝不常时间,但他给大臣们的印象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说话虽有时候不着边际,但句句有深意的少年老成的形象。
此刻看许霁川这样,阿宴反而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好陪着他一起枯坐。
晚膳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叫花奴去吃饭。只是晚膳后,命吴胜将晚膳送到许霁川的小院里去。
吴胜进去的时候看到赵景湛,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行礼,赵景湛冲他摇摇头,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宰相家奴七品官,吴胜从小在勋贵之家长大,很是会看眼色,看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悄悄地将食盒轻手轻脚放在桌子上就弯腰退出去了。
许霁川完全没有胃口,晚膳动也没动,阿宴也没吃晚膳陪着他。
一直到月上中天,许霁川突然开口道:“阿宴,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大哥?”
赵景湛缓缓摇了摇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江都对漠北是鞭长莫及。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战争的形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说不定兵祸与权谋相抵,可为许大人制造一线生机也未可知,你忘了我们在汝南赈灾和平叛的事了吗?”
许霁川喃喃道:“对,你说的对,兵祸与权谋相抵,或可有一线生机……”
忧思太甚容易伤神,阿宴听到他开口,就知道他那口气算是缓过来了,如此他的心也方才落到肚子里。
他上前道:“花奴,不要想了,你今天太过伤神,早些休息吧,明天……”他想说‘明天什么都会变好’聊做安慰,但他心里知道,明天什么也不会变好,于是他顿了顿,道,“明天还有许多事需要面对,不止许家,还有东宫的责任你都要抗在肩上,所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许霁川站起来,冷不丁抱住阿宴,小声道:“阿宴,我突然觉得前途未知,很害怕,很累。”
许霁川的突然一抱让赵景湛身体都紧绷住了,他缓缓地伸出手拍拍许霁川的后脑勺,沉声道:“没事,一切有我。”赵景湛一生中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如同现在一般,迫切地希望自己强大起来。
许霁川觉得今天的赵景湛特别温柔,睡觉前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催促他洗澡,他上床之后,赵景湛将桌子上的烛灯吹灭,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中,许霁川感觉到赵景湛在他旁边睡下了。
躺下之后,阿宴道:“快睡吧,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这句话说完,许霁川就好像被施了法术一般昏昏欲睡,睡前他迷迷糊糊想道:
今天阿宴好温柔,如同兄长般让人安心。
第80章 念念不忘
倏忽光阴易过; 转眼间已是阳春三月; 曲江两岸的柳树开始抽条; 远远望过去碧玉万树绿丝绦; 间或夹杂这盛开的桃树,桃花照水; 绿树映堤; 自是一派好风光。
曲江两岸这些桃花可有些来头,乃是周世宗叶荣为了爱妃桃花夫人余氏所种; 余氏长于西蜀,来江都之后时常思念家中百亩桃林; 因此周世宗叶荣不仅为他在宫中修建碧桃苑,而且还在曲江沿岸遍植桃树; 每逢三月桃花开,杂树漫芳菲,站在宫中最高的望月楼上可见彤彤云霞锦重重; 仿佛身在仙境般。这桃花远望近观两相宜; 近观临水照玉花多鲜妍,曲江花影因而成为江都十景之一。
自那日在许上柱国面前失态之后; 许霁川就将自己内心的惶惑、担忧、愤怒统统埋在心底,整日里深居简出,每日在家侍奉母亲。
自许延川走了之后,许周氏就开始信佛; 每逢初一十五必去城外白马寺上香。
今日三月初一; 一大早许霁川就陪着母亲一起去白马寺进香; 恰巧经过曲江之时,一阵风过吹开车窗的帘子,有几片桃花随风飘零,飞入马车内。
许夫人被眼前桃花吸引,掀起帘子朝外望去,马上就是三月三,上巳节的节日气氛非常浓厚,在江都上巳节又被称为桃花节,赏桃花喝桃花酒已经成为江都上巳节的风俗。
曲江边上三三两两的小夫妻正赏花踏春,许夫人脸上不觉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道:“还记得我和你父亲成婚第一年时候,也曾来过这曲江边上赏花踏春。那时候我不过十六岁和你一般大,正怀着你大哥,如今,连延川都已到了弱冠之年,也取了媳妇。真真是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啊!”
许霁川道:“母亲若是喜欢,回家之后咱们给我爹说说,也来这里赏花踏春。”
许夫人摇摇头,她唇角带笑,但眼神却是忧郁的,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我早过了花前月下的年纪,这赏花踏春风雅的事情还是应该你们年轻人来。到如今,我和你父亲已近中年,夫妻二十载,相濡以沫,当下所求不过一家人平安平淡生活在一起,除此别无所愿了。”
许霁川抿了抿唇,道:“前几日,大哥在前方来了家书,一切平安。这平定边患的战争马上就结束了,大哥定能平安归来。”
许夫人点点头,抓过他的手说:“菩萨保佑!等你大哥回来,我们就给你好好物色一门亲事,你已经十六岁了,是该成亲的年纪了。”
许霁川道:“孩儿不着急,大哥大嫂是青梅竹马,却也是一直等到大哥十九岁才成婚,孩儿也在等两年!何况女孩家一旦结婚就要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总不及自己家里自在,且很难见到生她养她的父母,且让我的准媳妇多逍遥一段时间,好好在父母面前尽尽孝道吧。”
许夫人佯怒地板着脸,拍了拍他的手,还是忍不住笑道:“你倒是知道疼人!”
许霁川笑笑。
许夫人每日进香祈福,却哈市没有得偿所愿。初夏第一场雨之后的第二天,甘州八百里加急军报入京!
北厢军将鲜卑打回迭剌沙漠,斩杀鲜卑大将穆尔沙,最后决胜一战中,许延川为先锋,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将鲜卑打得溃败而逃,在追袭鲜卑残部之时,被鲜卑的神箭手一剑射中胸口,当场口喷鲜血而亡!
消息传到许府的时候,许周氏刚从白马寺烧香回来,进了内听到此消息,怔怔地盯着尚书令看了半晌,尚书令不忍看老妻痛失爱子悲恸的眼神,微微侧过头躲开她的眼睛。
许周氏眼睛发红,两条泪从脸上蜿蜒而下,还未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许家内堂乱成一团,许家老祖宗闻讯带着丫头过来了。
一进内堂他就命令两名贴身丫鬟关上内堂的们,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道,她坐在堂里的椅子上,如同古井一般幽深无波的眼神扫了一圈六神无主的众人,众人皆低下头不敢动了。
许家老祖宗道:“花奴,好孩子,先和你的奶妈将你娘亲抬到卧室去,钟穗,你速速派人去请个大夫来,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
钟穗领命而去。
老祖宗又对尚书令道:“沛儿,延川已然不在了,老天爷要他的命,我们也没法子。好在老天还没有赶尽杀绝,给了我们一些念想,延川好歹还有个后。我们现在唯一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的,只有保护好他的孩子,善待他的媳妇,让他走的安心。”
尚书令作揖道:“奶奶您说的是,是孙儿方才乱了阵脚。”
老祖宗道:“中年丧子,这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大事。可是沛儿,你爹年老,花奴又还年幼,整个许家你要扛着,只要你坚定心智,不要自乱阵脚,我们许氏门阀就觉不会走向末路!”
尚书令鞠躬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许家老祖宗环视一圈内堂所有的丫鬟小厮命妇,寒声道:“少夫人月份大了,本就忧思过度,胎像不稳!现在切切不可大悲大痛,大公子仙去的事情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告诉了少夫人,我老婆子定要搬出家法,严肃处理。只要少夫人知道这件事,不管是谁告诉她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要连坐受罚,听明白了吗?”
扑通一声,屋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大家齐声道:“听明白了,奴婢们绝对半个字也不透露给少夫人!”
许家老祖宗点点头,挥挥手道:“现在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众人领命而去。
老祖宗鲜少管理内院事务,她只要一出手就必然是大事,因此在丫鬟命妇眼里积威甚重,少夫人杨氏果然没有听到半句消息。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她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八百里加急到京之后,梁元帝表彰了许氏一族,宫中的贵妃许柳容进了位份成为了皇贵妃,许延川的母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妻子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许延川封为威远将军,谥号‘忠烈’,圣旨送达之后,许家无不感谢陛下皇恩浩荡。
许延川的尸体是五月十五日送抵京城的,抬到许府的时候,许霁川的大嫂杨氏知道了许延川殉国之事,当天晚上就见了红。
许周氏卧病已有半月,因此由老祖宗看着杨氏生产,许上柱国将江都城中最好的三个稳婆接到家里来,皇贵妃得知消息后也拍了太医前来看护,饶是为此,杨氏也差点难产,撒手去了,多方努力下,她最终平安给许延川诞下一子。
奶娘将孩子抱到杨氏眼前的时候,高兴道:“少夫人,孩子哭声这么大,是个相当健康的小子,你快看,他长得多像大公子啊!”说着就将孩子抱给杨氏看。
杨氏听他说完,两行泪横流在枕巾上,她想转过脸去,但产后虚弱根本没力气转头,于是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老祖宗送完太医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听底下人说完之后,对奶娘说:“将孩子小心抱出去,遮严实喽,给大夫人看看去。”
奶娘领命而去。
老祖宗走到床边,弯下腰,轻轻地摸了摸杨氏的汗湿的头发,杨氏的眼泪扑簌扑簌流地更厉害了。
老祖宗叹了口气,道:“孩子,睡吧,睡吧,你太累了。”
杨氏生产那一晚,许霁川一直陪着母亲,奶娘将杨氏的孩子抱来的时候,他也在。
自从大哥许延川去世之后,许霁川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他母亲看到也担忧,但她知道孩子心理的痛苦,也不去强迫他说话。
奶娘将孩子抱来的时候,许霁川快步两并走走到奶娘跟前,从奶娘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
本来哇哇大哭的孩子,在他的怀里竟然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许霁川。
奶娘惊奇道:“这孩子从刚生下来一直哭到现在,谁抱他都没用,哪想到小公子抱上之后,这孩子竟然不哭了,真是奇事啊!”
许周氏挣扎从床上爬起来,道:“花奴,快将孩子抱给我看看。”
许霁川一言不发地将孩子抱给许周氏,许周氏仔细端详了孩子的长相,突然落下泪来,哭道:“花奴,你看这孩子像不像你哥哥,你哥哥的后颈上也有一颗痣。”
许霁川轻轻地将孩子的头偏了偏,看到他脖子后面的红痣突然泪如泉涌。
奶娘从小进许府,是看着许霁川长大的,看他这几日不哭不闹不说话,知道这孩子是将所有的痛都憋在心里,而今看到他哭的这样伤心,知晓现在这孩子才算是将痛苦发泄了出来。
奶娘偷偷拭了泪,强颜欢笑道:“小公子,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许霁川将头轻轻地靠在孩子的襁褓上,良久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不哭了,他微不可闻道:“念念,念念不忘。”
许夫人擦了擦泪,哽咽道:“就叫念念吧。”
许延川的孩子多少给了许夫人一些慰藉,她的病渐渐好了起来。
许家一夜之间去了个儿子,多了个小子,新生和故去交织在一起,让每一个许家人心神大震。
许霁川是在大嫂生完孩子之后三天才去大嫂的院里去看她的。临走的时候,尚书令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带给大嫂杨氏。
第81章 他生缘会
许霁川站在院子门口; 却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儿; 杨氏的陪嫁丫鬟翠儿出来道:“小公子; 我家小姐请你进去。”
许霁川一语不发跟在她后面进了内院。
进屋之后; 产后虚弱的杨氏仍然不能走路,她倚着床框坐着。
许霁川进来之后站在门口; 低下头不说话。
杨氏也一语不发; 屋子里寂静无声,陪嫁丫鬟翠儿悄悄退下去。
突然; 许霁川扑通一声跪在杨氏面前。
杨氏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下来; 道:“小叔这是做什么?”
许霁川低着头不说话。
杨氏道:“花奴,你起来吧; 这是你哥哥心甘情愿的,我不怪你。”
许霁川依旧跪着不起来。
“我让你起来!你哥哥还在这院子里,看到你跪着他会不高兴的。”
许霁川震惊地抬起头; 杨氏看上去非常清醒。
杨氏自嘲道:“我没疯; 我是说你哥哥的身体还在院子里。你起来吧。”
许霁川起来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掏出一个锦囊来; 顿了顿才低声道:“这是从我哥哥的遗体上搜出来的,母亲说这个锦囊是你做的。”
锦囊的颜色是朴素的玉白色,上面绣着一朵并蒂莲,非常简单的样式; 只是锦囊被血污了一角。
杨氏接过那对锦囊; 缓缓道:“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 刚学会针线那会儿给延川绣的锦囊,他一直带了这么多年。”
她捏着锦囊,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连忙打开锦囊,就看到里面有一张白纸。
杨氏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宣旨,上面有一副小画,画的是一个垂髫小儿。
杨氏看到图画的时候突然泪如泉涌,她想要用力捏住那张纸,却害怕将纸弄坏了,于是只能捏着旁边的被子。
许霁川捡起那张画,那张画上画着一个垂髫小儿,虽然画的线条非常简单,但看那孩童的眉眼,赫然就是他的哥哥许延川。
这张画有什么故事吗?
杨氏抬起泪眼,泪光中他对着许霁川盈盈一笑,道:“谢谢你,花奴。”
许霁川摇摇头。
杨氏道:“这张话是我给延川画的,那时候我正师从丹青妙手张玉阳学习丹青,那时候延川经常来我家找我哥哥,有一次我荡秋千的时候,他和哥哥进来了,我让哥哥给我推秋千,哥哥不理我走了。延川拉着哥哥走过来,将我的秋千推得高高的,还同哥哥和我说了好多话。那天晚上,我给他画了一幅丹青,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我夹在一本书里送给了他,后来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这幅画的事,我以为夹在书里掉了,没想到,他竟然……延川啊,延川……”
当天晚上,杨氏就能下地了,她下地之后,自己蹒跚着爬到许延川的灵堂里,推开黑漆漆的棺木,垫着脚尖吃力地去碰许延川的脸。
许延川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脸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尸斑,嘴唇白的毫无颜色。许延川从战死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天,推开棺木尸味就出来了,飘到了灵堂里。
离得近的家奴都脸上露出憋气的表情,旁边的尚书令道:“儿媳,快将棺木放下,不要惊扰了延川的亡灵。”
杨氏转过头来看着尚书令,她的眼睛溜圆,眼神里带着些困惑,乍一看,有一种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感,她问道:“延川素来喜洁,穿着这样血迹斑斑的脏衣服,他如何能安息。”
尚书令皱皱眉,对杨氏的贴身丫鬟翠儿道:“少夫人忧思过度,有些疲累了,你快些扶她下去休息吧。”
翠儿扶着杨氏道:“小姐,你身子骨还没好,我们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吧。”她手上使了力气,强行将杨氏带走了。
从这之后,杨氏再没有来过许延川的灵堂。头七的前一晚,杨氏一身缟素进来了,她站在许延川的牌位前,不跪也不上香,就那样对峙着,仿佛眼前的不是许延川的牌位,而是许延川这个人。
翠儿在后面惴惴不安叫了一声:“小姐。”
杨氏转过脸来,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延川最后再待一会儿。”
众丫鬟道:“是!”
说完徐徐退出去了。
第二天许延川就要下葬,许霁川想最后再看大哥一眼,和母亲一起走到门口,门口杨氏的丫鬟翠儿守着,许周氏问道:“翠儿,你怎么不进去。”
翠儿行礼之后,道:“回大夫人的话,我家小姐在里面,说要和大公子好好告个别,让我们都出去。”翠儿想到自己苦命的主子,泫然欲泣。
儿子和媳妇恩爱甚笃,无奈鸳鸯失伴飞,今夜是今生今世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一面,想到这里许周氏一阵心痛道:“花奴,我们回去吧,今夜就让他们夫妻好好道别吧。”
回去的路上,许周氏和许霁川改道去了奶娘的房间去看念念,许周氏道:“延川的事对你大嫂的打击很大,从念念生下来到现在,都是乳母在照顾他,你大嫂竟没来看他一次。有一次乳母将孩子抱到她的院里,她竟然闭门不见!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娘啊!!”
许霁川道:“也许是因为念念长得太像大哥了吧,所以大嫂才会那么排斥他。”
许周氏叹道:“这天底下的事情啊……”
第二日是许延川的下葬的日子,一大早杨氏就不见了,差人四下去找,还是找不到,下葬的时辰都是专门请了风水师看好的,眼见下葬的时辰快到了,众人急得团团转。
许上柱国当机立断道:“不等了,吉时一到就下葬。”
巳正时刻是下葬的日子,许上柱国道:“下葬!”
丧葬司仪高声道:“时辰到!起棺!”
两名家奴抬着棺材摇摇晃晃地起来了,走了没两步跨灵堂的门槛的时候,抬棺材的枕木突然断裂,棺材磕在地上!!!
枕木断裂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许上柱国当场就黑了脸道:“混账!!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棺木侧开了一道缝隙,许上柱国快步走上去想要合上棺木,众人只见他手放在棺木上,脸色大变,用力推开棺木,棺材大开的同时众人闻到一阵草药的清香,棺材里的景象随即出现在大家眼前!里面竟然有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是许延川的,他穿着大婚那天的新郎服,脸上涂了脂粉盖住了本来的尸斑,唇上点着绛色,逼着眼睛看上去非常安详。他的旁边的尸体是妻子杨氏的,杨氏也穿着大婚的戏服,头发上戴着结婚时用的凤冠,神色安详,仔细看的话,她的唇角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今同穴窅冥,愿同尘与灰,期他生缘会。
尚书令想起那天杨氏说的延川素来喜洁的话,却原来她早就想好要随延川去吗?
许周氏恸道:“媳妇!!!”
在场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垂泪,许霁川突然觉得目眩耳鸣,一阵难受,他不觉抬头,正对上太阳的光晕,光晕在他眼中一次次放大,终于淹没了他的天地……
许霁川醒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坐在他的床边。见他醒来,给了他一杯水。
许霁川挣扎着坐了起来,喝水润了润嗓子,这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四月份黄河决堤,太子殿下被陛下派到中州主持赈灾事宜去了。
太子殿下道:“中州事毕,听闻你家的事我就快马加鞭先赶回来了,今天早上才到,刚到你家灵堂前想给许大人上柱香,就看到你晕了过去,就和吴胜一起将你送回来了。”
许霁川听他说完,一言不发,低头只顾喝水。
房间里鸦雀无声,过了一回儿,太子殿下动了动嘴,又闭上了。
许霁川道:“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
太子殿下内心天人交战,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问出来了,他问道:“花奴儿,你哥哥的事,你可恨我”如果不是他,晋王就不会将许霁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会在陛下面前挑拨陛下和许家的关系,陛下虽然对许家有诸多不满,但也不会这样快动手。
太子殿下知道许霁川对他绝对不会说假话,但有时真话更加难以让人接受,他问完之后就别开脸,不去看许霁川的表情,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就不会心痛难堪。
问完之后,许霁川许久没说话,就在太子殿下以为他永远不会回答的时候,许霁川突然道:“我不恨你,阿宴。”他的声音平静。
听到这个回答,赵景湛心下大定,他惊喜地抬起头看许霁川,突然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只见许霁川眼睛里突然涌出两行泪,只有两行泪。
他明白了花奴的意思,花奴是真的不恨他,只是对哥哥的死难以释怀,他以为许延川的死亡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念及此,太子殿下心下大恸,他宁愿花奴儿恨他,也不愿意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许霁川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山阴买马的那次吗?”
太子殿下点头道:“怎么不记得?”
“那次我们没钱买马,我当了随身带的和田玉玉佩才给我们买了马……那个玉佩是我大哥新婚的时候送给我的,他说让我沾沾他的喜气,日后也能如同他一般也找个窈窕淑女。……大哥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我,可是我这个弟弟对他的事情总是不伤心,就连他送我的玉佩也随意轻率地当掉了。”许霁川声音丝毫不哽咽,只是眼泪一直扑簌扑簌往下掉。
太子殿下心疼万分,安慰他道:“花奴,今天你哥哥头七,江都传说头七入葬这天,亡灵会回来和他的每一个亲人告别,你哥哥看到你这样肯定更难过,走也走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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