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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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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公之于众的。
赵元狠狠擦了一把脸,高喊了一嗓子,踢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喜欢赵谌!
可是,他爹凭什么瞒着他!
等到赵元把心里头一团火发泄得差不多,拉紧缰绳慢慢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岷郡郊外得那片林子外头。
后头传来了马蹄声儿,在黑夜里一下一下地响着,像敲在他的心头上。
阿父来找他了。
赵元揉了揉眼睛,又肿又涩,极不舒服。
赵谌心急如焚地在儿子的后头追赶,终究慢了一步出城。马在黑暗里徘徊片刻,他看向远处,最终还是朝着岷郡的方向去了。
最后证明他是对的,阿奴没穿外衣,白色的寝衣在夜晚格外明显。
“阿奴————”他出声喊道,很担心儿子会继续往前跑。晚上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大红枣并没有太多夜里行路的经验,若阿奴进去了林子,实在危险……
岂料前方白色的人影竟然没再继续往前,而是转头往自己这边来了。赵谌大喜,挥了马鞭加速,没几下就到了他们前面十米处。他翻身下马,控制自己没直接上前。
赵谌小心地开口:“阿奴?”
赵元却抬脚就过来了,待走到他跟前,低着头。
“我、我错了……”
赵谌顿时心如刀割。
“是我的错,”他轻轻地摸了摸赵元的眼角,手指便感觉到了湿润,“是阿父的错,是阿父不该瞒着你。”
赵元将脑袋埋进他胸前衣襟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不是阿父的错,我知道阿父一定是为了我好。”他心酸地小声道。可是,他真的很害怕……阿父比他大,想得比他多,顾虑得也比他多……先前要为他纳妾,也很现实。会不会有一天,阿父觉得他娶妻比较好,就把他推出去……
两辈子只有赵谌对他最好,他想要抓住这份好,无论用任何方式。
还是不要任性罢。
赵谌听了,心里却更痛。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赵谌抱着儿子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单手握住缰绳往前,大红枣吧嗒吧嗒跟在后头。
“我们去泡温泉,可好?”他低头亲了一下赵元的额头,低声道。
赵元乖乖窝在老爹怀里,点点头。
第89章 鸡丝面
父子俩儿面对面泡在温泉里。
赵谌沉思半晌,才开口:“这婚事,与你的身世有关。”
身世。
赵元心头一跳。
他爹,这是要挑明了吗?
赵谌并不知道赵元内心所想,他甚至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才能把接下来的话顺下去。这么多年,他把阿奴从一个肉墩墩的小团子,养成如今人人交口称赞的小将军,却偏偏没办法回避阿奴的身世。就算他不在意,也没办法改变阿奴并不是他亲生子这个事实。
“仪齐一定跟你说过关于胪氏灭门的事情,那一天……”
赵元睁大眼睛,耳边伴随着他爹低沉的声音,似乎看见了成公八年那一天的绛城。他的祖父胪亷喝下一盏由国君赏赐的美酒,殊不知这盏由寺人一个接一个传递而来的酒,却是催命的毒液。他的祖父倒下——
而他的父亲,那位神勇的大将军,拔出佩刀,在内廷卫的包围下浴血冲出,骑着马在玉门街上狂奔,却身中数箭,垂死回到了府邸。他已经发现了国君的险恶意图,知晓自己并不能逃离生天……可是,他在临死之前,却一定要再看一眼快要临盆的妻子,告诉她:快走——
他的母亲,传闻中美艳绝伦的庄姬,抱着父亲的尸体,最终将孩子生在了沿廊,要不是灵虢夫人赐给她的一位宫婢,把孩子想办法抱去了灵毋宫,只怕她连死也不能瞑目。最终她选择自刎而死,用自己的尸体,拦住了如狼似虎的内廷卫。
给她的儿子留下了一线生机。
赵谌凝望着儿子,仿佛回到了儿子被送到他手上的那天。那个孩子包在鹅黄色的襁褓里,为着服丧,系着浅色的丝绸带子,白胖可爱。
他抱着襁褓,被孩子软乎乎的小身子吓得一跳,却碍着面子强装镇定。直到那个孩子朝着他笑了,露出嫩红的牙龈,笑容无辜,他才感觉心头一软,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他还记得第一次握住孩子小手的感觉……像是被全心全意地依赖着。
从此便再也放不下那只小手。
“国君碍于灵虢夫人不能除掉你,便命我将你养废,”赵谌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下去,又变得柔软了一下,似浸透了温水,“可是我将你放在自己身边,养着养着,就再也不忍心了……”
何止是不忍心呢?
那么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的阿奴,怕他渴了饿了,冷了热了,怕他幼小被人哄骗,一遍遍筛过府里的人,最后干脆放了大部分人离开,只留下自己从前栽培出来的势力。阿奴长大后,还抱怨过府里空空荡荡没有人气……他怕阿奴因为范氏渐渐养成畏缩的性子,干脆带了阿奴单独开院,甚至鲜少与妻子同睡,阿奴与他亲近,自信活泼,范氏反而与他渐行渐远。
现在想想,也难怪申华一开始不喜阿奴,他似是为着阿奴放弃了许多,然而当时,他却完全不觉得。他把阿奴当成自己的儿子,阿奴便是他的责任。
是他心尖上的珍宝。
赵元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虽然他是个异世而来的灵魂,然而这个身体却自有本能,听到生父生母的事情,便感到伤心欲绝……可是更让他想哭的,是赵谌的目光。
赵元嗫嚅地问:“阿、阿父……那天,在哪里?”
赵谌目光刹时变得黯淡。
“阿奴,我几乎算是国君养大,又受他提拔……我只能说,当日之事,我没有参与分毫。”
赵元便懂他的意思了。没有参与,只是旁观。
可是他浑身软绵绵的,既提不起劲去哭,也提不起劲去悼念或者责备……那毕竟是赵元的事情,而他,就算把这份愧疚藏在心底一辈子,也要承认,他不能因此疏远赵谌。
就算日后他无法面对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也不能阻止他喊赵谌一声“阿父”。
这么多年了,他难道是为着一时冲动依恋着阿父吗?
这份感情日积月累,不过是他从未察觉罢了。
赵元还记得小时候长牙发烧,赵谌整夜没有挨床。他不舒服乱哼唧,赵谌就一遍遍换上新的布缠在手指上,给他摩挲着牙龈,抱着他哄他喝水……他头一次练字,被小篆笔画绕晕了头,想要装病偷懒,赵谌那么精明的人,却完全没发现他是装的,急得抱起他就往秦侍医的宅子跑……
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赵元轻叹一下,看着他爹:“阿父,其实现在国君已经不是为了控制我,而是想要辖制你啦……他让我娶他的女儿,不过是为着让你知道他不会杀我,好安心替他卖命罢了。”
直到今天他才把从前的很多事联系起来,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次他在虒祁宫里被廖大人救下,去的那座宫殿,只怕就是灵毋宫……甚至那个对他很好的宫女,也许就是当年把他抱进灵毋宫的女子。
国君发现他爹对他的在乎,知道靠赵谌不能养废他,就开始担心会不会事与愿违,赵谌会不会因为疼爱他,对昔日效忠的君主心生不满……
他爹毕竟掌握兵权。
“无事,”赵谌听他喊出一声“阿父”的时候,眼眶就已经泛红,“只要你好好的,阿父怎样都可以。”
赵元猛地往前扑,被赵谌一把接住了。
他狠狠抱着儿子,像要把怀里的人融进骨血里似的。耗尽心血养大赵元,他这辈子已经再没有心力去爱另一个人,若上天要夺走赵元,就如同挖去了他的心,此生也就再无喜乐了。
好在,老天还是厚待他赵谌的。
“阿父往后再不瞒你任何事情,只是不要再说那些伤心话了,”他下巴抵着赵元的发顶,“你那话是在戳阿父的心窝子,阿父受不住。”
赵元呜呜哭了几下,抬头看他:“那我的那些老婆可怎么办?”
这也是赵谌深恨自己的地方哇,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竟会有这样傻的人……这样的傻子竟然会是自己!
他叹了口气:“我早几天就送了信回去给你吕伯,叫他替我上范家退婚去。”
赵元立刻不哭了,擦擦眼泪咧嘴。
“范家那位大表姐也才十四五吧?反正也没几个人知晓,她们现在找人家正正好哩。”其实他对范棠印象挺好的,大表姐喊出来也很自然,这几年知道她以后会给自己做妾,心里真的很不自在……现在好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哦,他不婚。
至于范丹,好男不跟女斗。
赵谌对于赵元一本正经的感叹不以为意,要不是他看不得儿子身边有女人,哪儿会就这样轻松放过范家?
“那,那个什么公主呢?”赵元想起来,这才是最难办的一个呢。
赵谌也沉默了。本不想说,但他刚答应过什么事都不瞒着赵元。
“阿父正在屯私兵。”
赵元的表情是这样的——=口=!!!!!
天啦撸!我家的爹爹要造反!!
赵谌无奈地捏捏他的小脸:“你想哪儿去了?阿父手上才多少兵?纵想造反,也不容易……”他表情平淡,谈起赵冕已经没有从前的敬畏,“陛下时刻威胁你的安危,阿父如今手里有兵,再忍不下去,纵然不至走到那一步,也无须再惧他。”
“不娶,就不娶!”
这霸气!赵元简直要给他爹跪了!
屯私兵!还说没打算造反!
您以为国君是傻子咩?
他爹装逼的本事已经臻至化境啦!
赵元敬畏地瞅着他爹,小声问道:“那咱们明年还要回绛城吗?”
赵谌语气淡定:“自然要回,不过那是明年年底的事情,阿父会拖到后年年初,那会儿找好了地盘,谈崩了,咱们就把府里打包打包,直接走人。”
从绛城走人……赵元默默地想,走得了咩?
父子俩儿诡异地安静了一刻,赵元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咕噜噜的连转了好几个弯。
赵谌忍不住哈哈大笑:“阿奴这是肚子哭饿了吧?”
赵小元嘴角抽抽,竟然无法否认!
“现在天黑了,没办法弄吃的,”某爹心情愉快,就开始调戏儿纸,“不然阿父亲亲你,也许亲一亲你就饱了?”
这句话听得颇为耳熟嘛。
赵元一回想,脸先是红,然后刷的就黑了。
‘阿父亲一亲我,亲一亲!亲一亲!不亲就饿死,亲了就饱啦!’呃,这好像是他的原话,貌似还附带地上打滚三圈半。
“讨、讨厌……”他故作扭捏地锤了他爹一下,然后迅速撅屁股爬上岸穿好衣服。算算了,赶紧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让立春给他下一碗银丝面啥的。
赵谌慢悠悠地跟着上了岸。两人牵着马往林子外头走。
“要不要阿父给你做一碗面吃?”
赵元往后睨了一眼:“……我要吃鸡丝的。”
“没有鸡。”
“鸡蛋面!”
“也没有蛋。”
“那到底有神马啊……”
远处传来赵元跳脚的炸毛声。
第90章 煎茶
两年倏忽而过。西关繁华更甚往昔,但时有边防来往,出入严格,可见战事未曾消弭,反而硝烟浓重。
城门将守卫在敌楼两侧,瞭望远处,可见西边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人头戴银翅铠首,身披银甲,鲜红的披风一路高扬,座下骏马毛皮暗红,四蹄飞踏,一人一马威风凛凛。
“小将军回来了,开城门!!”
呜————
重抵千钧高大城门发出呜鸣声,缓缓开启。
赵元带着百人队伍毫不停留地从刚开的几人宽的门隙中穿驰而过,带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阵阵尘土。一行人策马呼啦返回了城内大营,营地里立刻如同沸水一般喧腾起来。
“小将军回来了!”
“小将军您可回来了!”
赵元轻拽缰绳,大红枣就停了下来,打着鼻息。
他翻身下马,冲着早就蹲守过来的铁汉笑道:“这回你可有发挥的余地啦,打回来的猎物起码得能吃好几天!我去找大将军,你带着人收拾!”
铁汉哪儿还心思跟他客气,吆喝一声:“快跟着咱来抬肉嗬!中午都有顿大肉吃!”后头便乌泱泱一片跟了过来,看着这百人小队马背上捆着的黄羊狍子和野兔,咽口水声响都听得见。
“可亏了小将军,咱可素了个把月,就等着这一顿解解馋哩!”牛子擦了把口水,伸手便将一头黄羊扛到了肩上,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黄羊扛回自个儿帐篷去。
也实在难怪,现在将将六月过半,前头守城门受了个把月,打仗打了个把月,再加上季节变换,如今才算得上是猎物膘肥体壮的好时候。大家天天啃干粮吃糠咽菜的,好歹熬了过去,赵元便趁着巡逻,带人打了这些猎物,营里才能打打牙祭。
赵元一路跟人打招呼,见人少了,便小跑起来回去中军帐。
“阿父——!!”
他掀开帐子钻进去,喊道:“阿父!我回来啦!”
赵谌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也是一副刚外出回来的样子。他如今比起两年前,积威更甚,穿着一身黑色战袍,束腰绑袖,显出一身健阔精悍的好身材,一头黑发束在头顶,露出宽广的额头,一双飞扬的浓眉,双眸深沉精光内敛,鼻悬梁挺,唇薄而坚忍。
恰是不怒自威的威严模样。
这都是军权带来的美颜效果啊……赵元目露欣赏,在心底感慨道。
赵谌一边整理绑袖,一边语气含笑问道:“可看够了?”
“阿父最好看!怎么看都不够!”赵元背着手凑过去,笑嘻嘻地拍某爹的马屁,然后撅着嘴巴吧唧在某爹脸上亲了一口。赵元还有几个月便要满十四岁,个头窜到了赵谌下巴那儿,倒不再需要踮着脚尖,动作难度也减少许多。
活生生一副鬼子进村欺辱花姑娘的无赖德性。
赵谌嘴角一勾,伸手捏住少年精致的下巴逗弄地晃了晃,便低头吻住对方柔软的唇瓣。他惯常是个强硬的人,连接吻也如是。男人的舌尖毫不留情地以戳刺的动作探向少年的舌根处,在上颚粗鲁地摩擦过就卷住对方滑腻的软舌交缠。
赵元眯起眼,早不是愣头青了,立刻不甘示弱地抱住赵谌的脖子,抬头主动缠了上去,横冲直撞地勾住对方的舌头舔弄……
两人好半天分开,彼此额头相抵,都有些气喘。
“阿奴,让我好好看看你,”赵谌大手抚摸着赵元的脸侧,哑声道,“你才去了十天,阿父却日夜都在担心。”
赵元眨眨眼睛,耳朵有点发红,却老老实实地蹭了蹭男人温热的掌心。
“阿父,我都快十四岁了,明年便是成年礼啦。”他干脆整个人挂在老爹身上,笑嘻嘻道,“您可要替我举礼!”
赵谌面容线条柔和起来,眼里带着笑:“为父等那一天等得可有点急……”话音未落,手就滑到少年的腰臀处,暧昧地捏了捏,“到时候阿奴只消乖乖躺着,让为父替你成人就好。”
赵元挑起浓眉毫不羞涩地看着他,爪子也故意抓了一把某爹结实的腚:“究竟谁躺还未必哩,阿父可别吓唬我!”
赵谌不由失笑。他家这小东西就是个不服输的主,什么事情都喜欢计较个高下。不过对于儿子的成人礼,他却没什么担心。
成人礼对于赵国人来说意义重大,少年在成人礼中就是接受的一方,当世风俗是由一名德高望重之长者,在成礼过程中将品德与智慧传承给少年,其中确实包含了性的启蒙。如果他们是在绛城,阿奴的成人礼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到时候应当是在绛城举礼,你看看你要邀请哪些人。”
赵元自个儿脱着甲衣,郁闷道:“回绛城……我那会儿才多大?都不认识什么人啊。”
赵谌盘腿坐下,给自己和儿子各倒一盏茶,闻言随口提醒他:“不是有原珏和臻铖?范家大房两个小子你也可以叫上,还有申坤,他可一直都很崇拜你。”
赵元一想,对啊,虽然他在绛城只待了五年多,竟然也认识了几个人。他跟原珏还有臻铖一直没断联系,他们家和范家之前起了点龌龊,不过范家理亏在先,后来他家主动撒手,范诚还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表示感谢,这两年他和那兄弟二人也时不时信件往来……
至于申坤,赵元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申坤还闹着要来西关吗?”
赵谌也笑了:“他只比你小几个月,倒练了一身武艺,其实不是不可以来。”
申华寒食节前还跟着粮草来了一趟,说申坤两次背着行囊自个儿偷摸要来西关,叫他发现给拦了下来。有一回小孩儿都骑着马过了泸州的齐郡,他带着家将都追到了后头,小孩儿还拼命挥着马鞭指望不被抓住呢!
赵元也想起申伯伯那副表面无奈实则得意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其实绛城也挺值得怀念的,就算他此刻感觉在西关扎了根,绛城毕竟才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把甲衣挂在木施上,转身走到赵谌身旁坐了下来:“阿父,咱们可是今天回府去?我特特没过夜赶了回来,就怕误了立春的好日子哩!”
赵谌把杯盏往他那儿推了推,道:“不急,府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可没用,还得等丙仞回来才行……他去了北边巡视,估摸晚上才能到。”
赵元趴在案几上长叹一口气:“唉,没料到立春竟然要嫁出去啦……以后可没人给我缝衣备饭,关心我的冷暖了……”
某爹气笑了,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脖子:“这话说的忒可怜!难道你父亲是摆设不成?从小到大给你把屎把尿的是哪一个,难不成也是立春吗?”
“哎哎哎,英雄饶命——”赵元缩着脖子往后躲,期期艾艾地瞅着他,“我这不是顺嘴嘛,阿父最好最好了!”心里却止不住腹诽,他都这么大人了,他爹还老把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多丢脸啊。
赵谌似笑非笑瞪他一眼,他就一副中箭的模样往毡子上一倒。赵谌也是醉了。
莫怪他老是拿旧事糗这小子,完全就是没长大啊!赵小元小时候只要被赵谌一瞪,一凶,就跟那小动物似的往地上一躺装死!
赵元看他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嘿嘿傻笑起来。
他枕着胳膊懒洋洋看着帐篷穹顶,想想又道:“阿父,我以前可以为丙仞会求娶立秋姑姑呢?”
这话可是有根据的,从前在绛城中军府,丙仞经常丢了衣服在立秋姑姑的房间里求她缝补,这事他们都知晓,虽然丙仞一贯爱美,不过没人认为他是真的为了让立秋给他缝衣服。大家都私底下打赌呢,丙仞定是瞧上立秋了,就是碍着郎君不敢开口。
赵元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丙仞开口求立春的时候,他站在他爹旁边,愣以为是丙仞叫错名字了。怎么会是立春还不是立秋哩?
赵谌倒不惊讶,直接便应了。
当时赵元还觉得他爹太包办,特意回了一趟将军府去问立春。
‘奴……但凭将军做主。’那女人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听说古代女子面对长辈介绍婚事有两种反应。
一种是“女儿但凭父母做主”,这就是心里同意,但表面还得矜持一下;还有一种就是“女儿还小,还想再陪阿爷阿娘两年”,这就是不大乐意了,却不想显得是自己挑剔,非得扯上旁边的人做借口。
赵元当时听了立春的话,脑袋里便浮现了上述说法,他对比了一下,发现立春恐怕心里是愿意的啊……可是为啥呢?他怎么没发现这两人之间有暧昧?
他至今一脑门困惑,无辜地瞅着自己爹。
赵谌嘲弄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这榆木脑袋能看出甚个门道?”他自喝了一口茶水,虽是普通的饼茶,却硬生生给他喝出了绛城凤珠团茶的高贵感。
赵元看他爹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急得滚了一圈过去,伸手扯扯对方的袍子。“您别摆架子啦,快说啊!”
第91章 角黍
赵谌吊足了胃口,便道:“你可记得立春头上那支细银簪子?”
“银簪?”赵元想了想,点头,“记得啊,就是嵌了一粒红宝的那支……不是府里每季给她们发的首饰嘛。”
赵谌笑道:“那红宝虽不起眼,但样式精致,哪里是府里统一打的首饰?”
赵元纳闷地看着他:“总不会是丙仞送她的吧,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谌勾唇:“因为那是他随我回府时,特地求我去了一趟银楼买的。”
原来如此!
真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赵元翻了个白眼,再次一滚:“我还以为您有多洞若观火哩,真是……”他掰着手指自顾自算了半天,这两年存的私房钱也不少了,可以上银铺子去打两套时新的首饰,再从他的小库房里选两件摆件,算是私下给立春添的陪嫁,至于贺礼,阿父出就行了。
赵谌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不爽:“你若要给立春添妆,从我的私库里出不就好了,何须动你自家攒的钱?”
赵元闻言挪了半圈,拿屁股对着他。
老男人就是爱吃醋……受不鸟。
等晚上丙仞回来之后,几个人回了将军府。虽然离丙仞和立春的好日子还有几日,但将军府里已经张灯结彩,挂好了红绸,立春在后院的房间也布置一新。
赵谌嘴上讲得无情,实则从府里公中走账,给立春打了一套新的家具,加上立春历年攒的衣服和首饰,从前逢年节赵谌范氏赏赐的布匹绸缎,赵谌和赵元给她添置的摆件屏风之类,满满当当的二十八台的陪嫁。
等闲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也未必有她的陪嫁多,就算一样多,里头的东西也比不得她的好。
丙仞如今身上挂着武官职,赵谌给他私下添了点钱,他就在府城里寻了一处一进的院子买下做新房,有沿廊有厨房还有个小小的后园,又买了两个小丫头和一个灶娘子,待立春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
立秋和立冬也在半月前赶了过来,这几天都和立夏一块儿,陪着立春赶最后一点嫁妆,就是她的嫁衣百果绣鞋和新房床上的床幔。
她们几个,除了立秋,都挺激动的。不为别的,只看郎君和大郎如何重视立春,只看立春嫁得这样好,就知晓她们日后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出门子后,你们是不是就留在这儿了?”立春一边绣嫁衣,一边问道。她虽然力持镇定,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这几日脸色一直都红润润的,喜气洋洋。
立冬点头道:“姐姐嫁了,府里可不就只剩下立夏,芳绫她们毕竟管不了事儿,咱们自然得留下来,反正绛城还有吕先生嘛!”
立春抬头又看看立秋。她们也有好几年未曾相见,她对立冬就不觉生疏,可是见着了立秋,却觉得对面的面容竟有些陌生,看对方低头做着绣活,嘴角虽含笑,气质却清清淡淡。
从前,她就听说立秋誓言不嫁的,难不成真打算做姑姑了?
她磨了磨针尖,低头继续绣着花样。
赵元和甲逊乙簇丙仞丁方几个一道喝了几盏酒,他跟甲乙丁三人伙同起来,把丙仞灌个半醉,才心满意足地撒手不管,自顾自跑回正屋里去了。
赵谌早就洗了澡换好衣服,就坐在方几前等他。
“可如愿了?”
赵元盘腿坐在他旁边,嘿嘿直乐:“丁方那家伙蔫坏哩,只怕早记恨着啦,这回逮到机会,那真是拼了命给丙仞灌酒。”
赵谌摇摇头。
这时候竹帘外头响起了铃铛声,父子俩儿同时朝竹帘望去。
掀帘子进来的是立秋,她攥了个单螺髻,右侧别着一朵玉珠子串的珠花,耳上戴着玉质的明月珰,垂下一对小小的银铃,穿的是月白绣绿柳的斜襟上衫,下头则是石青色八幅的裙子。
“奴做了些往日惯吃的,”她拎着食盒跪坐下来,把里面的菜一样样拿出来,“端午也快到了,奴想着西关也没有菰叶,特地带了些来,包了角黍,”她指着绑红线白线的,“红线是裹了酱猪肉的,白线是裹了松子仁儿豆沙的。”
酱猪肉的角黍是赵元爱吃的,来了西关几年反倒不常吃了。
他对立秋咧嘴一笑,伸手拿过一个剥了吃,立秋做菜的手艺未必比得过灶娘子,但有些味道,偏得她包了才正。酱猪肉酱浓几分,猪肉肥瘦比例,角黍裹制的松紧,差了一点也跟他记忆中的不同,往年立春想法子做了,总觉得少点儿滋味,如今才算吃到正宗的啦。
立秋看他吃得香,抿嘴微笑,又拿了个绑绿线的递给他:“这是搁了雉尾莼的,四月刚采摘,不如腌制到冬的有味道,但胜在新鲜。”说着又替赵谌剥了一个搁到了碟子里。
赵元跟在赵谌待在西关几年,已经习惯父子二人单独吃饭,这两年更是不喜有人在旁服侍。立秋向来体贴,但却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闷头吃东西,看立秋把碗碟都收进食盒里拎走了,才算松了口气,打了个饱嗝。
赵谌在旁看得有趣,问他:“你从前不是最喜欢立秋,怎地如今倒不喜欢了?”
“嘘——”赵元忙掀帘子看,见立秋确实走远了才辩解道:“我才没有不喜欢立秋姑姑……只是……只是太久不见,有些生疏罢了!”
这话连他自个儿都不信,不过赵谌摸了摸他的头,没有继续再问。
赵元也挺纠结的。从前他的确最喜欢立秋,因为比起立春几个,立秋更符合他心目中女性长辈的形象,立秋从他小时候就照顾他。他幼时调皮,虽说有尊卑之分,她却责骂过他,也为他受伤哭泣过,比范氏更让他感觉亲近。
原来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就感觉到了立秋面对他时,反复的态度和矛盾的心理。当你发觉一个人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时,天然的好感便消失了。
赵元发现,比起他,立秋更在乎更欢喜的人,是他的父亲。如果单纯如此,倒也没什么,他只当立秋暗地喜欢他爹也就罢了,问题是,立秋却因为在乎他爹,有时候会对他产生敌意。
他就记得那一次秋狩回来,他爹被召去虒祁宫时,立秋看向他的眼神……
这些话,却不好跟老爹讲。
正日子里那天,军营里凡旬休的都来了将军府讨了一盏水酒喝。
前院里铺开了萱席,搭了凉棚,一张张的方几摆开,灶上请了府城里几个名灶,源源不断地送上热食,和丙仞同出部曲的亲兵自愿充了小厮上菜,照吩咐大着嗓门报出菜名儿。
甚个比翼双飞,甚个鱼水相依,甚个早生贵子,甚个鸾凤喜映神仙池,甚个海誓山盟龙凤配,甚个花团锦簇并缔莲,甚个百年好和锦玉带……那些军汉寻常吃个大肉便是过节,何况西关物资不如南边,哪儿见过这样大的虾和裹着硬壳的肉?
赵元站起来,举着海碗喊道:“兄弟们敬丙仞一碗!”
所有人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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