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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青山独往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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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走,不走……”姑娘连忙摇摇头,生怕徐青山离开。
  徐青山还是不明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交流始困难着。
  “不去……这个给你……我走。”她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捏在手心的东西从身后拿了出来。
  “给我的?”徐青山已经将东西接了过来,一看东西,忽觉的窘迫起来。
  “这是……荷包吧?”
  姑娘也没解释,东西一到徐青山的手上,就背过了手。
  “你收好……收好。”一点让人婉拒的余地都没有。
  徐青山见她笑的灿烂,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姑娘走后,徐青山提起木桶去河边打了水回来,然后烧水煮饭,浇了便院中的花草,将后院的鸡鸭鹅喂饱,怀中揣着的荷包沉甸甸的,像是塞了石头。
  吃饭的时候,徐青山说了这件事,李往之咽下饭菜,叫徐青山拿出荷包,仔细的看了看。
  随后终于忍受不住,将姑娘的意向告诉了徐青山。
  “这姑娘喜欢你呢。”
  “……”
  “你不会以为又是个让你代为转交的荷包吧。”
  “……自然不是。”
  徐青山在拿到荷包后,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一些傻姑娘的意思。
  “只是没想过罢了……”
  “我原先以为这姑娘是看上你了,心里总是留着意……”
  “现在想想,还不如看上你了……”
  尤其是在徐青山打完水回来,看到门口砖石上留下的点点泥迹,忽然想明白了,这个天里也唯有清早的露水才会湿润泥土,让人踩过后留下些印记。
  事后两人再也不提此事,接下来的日子如常,学堂很快就开了堂,王唯清也来复了堂。
  徐青山再也没有见过来送弟弟上学的姑娘,那只荷包,则被他收了好,找了块布包起来,放到了家中年岁久远的木箱中。再后来王聪也到了退堂的年纪,快和他齐高的个子,一把鼻涕的同自己拜了别。
  至于那天清早,笑的灿烂的将自己缝得歪七扭八荷包送出的姑娘,也逐渐不得了消息。
  再后来也是听王唯清口中听到,说是他们村中一户人家的姑娘被父母嫁去了外乡,跟了一户殷实人家,再深的,也无从得知了。

  ☆、一些小事

  一
  李大夫:你说人这一生要看过多少生生死死,听过多少悲欢离合,才能真正的放下呢。
  徐先生:快去把碗洗了,洗了就放下了。
  李大夫:哎,我说你这人煞风景的很吧……好好好,就去就去。
  徐先生:随便再烧壶热水来。
  李大夫:知道啦。
  李大夫洗碗归来,提着热水进了屋,徐先生瞧了一眼。
  徐先生:放下吧。
  李大夫:放哪儿?
  徐大夫:放地上……
  二
  一日,李大夫从村外回来,路过学堂门口,恰好碰到了徐先生放堂锁门。
  李大夫:“哎呀,这不是徐先生嘛。”
  徐先生:“李大夫,可真是巧啊。”
  李大夫:“可不是嘛,先生要往哪里去?”
  徐先生:“往北,那李大夫您呢?”
  李大夫:“真巧真巧,我也是往北走。”
  徐先生:“既然都往北,那不如同路。”
  李大夫:“甚好甚好。”
  于是两人衣袖一甩,并肩朝着村北走去,路过的村人一脸茫然。
  你俩本不是住一块的嘛……
  三
  徐青山以前听人说过一个试人耐心的法子,一日去看望姑妈时,不知怎么想了起来,便打算试一试。
  徐青山:姑妈。
  姑妈:咋啦。
  徐青山:姑妈。
  姑妈:有事说事!
  徐青山:姑妈……
  姑妈:边去儿,忙着呢!
  徐青山被姑妈轰出去后,又碰到了在院中玩耍的侄子。
  徐青山:阿瑾啊。
  侄子(小步跑过来):小叔叫我啊?
  徐青山:阿瑾。
  侄子:说呗,啥事?
  徐青山:阿瑾……
  侄子:小叔你傻啊!
  徐青山:嗯……
  回到村口,遇着了大伯母。
  徐青山:伯母!
  大伯母:大侄子去镇上了是吧,刚回来啊,去你姑妈家了没?
  徐青山:伯……
  大伯母:对了,侄儿我和你说啊,前些天我在路上遇见前面村里的三婆,她拉着我说她那个孙子年纪到了,问问我能不能和你说说……
  徐青山:……
  根本就插不上话啊!
  再来回到家中,叩门,李往之来开。
  徐青山倚在门口未进。
  李往之:进来。
  徐青山:李往之。
  李往之:哎。
  徐青山:李往之。
  李往之:哎。
  徐青山:李往之李往之。
  李往之:哎哎,在呢……
  徐青山:你都不恼的吗?
  李往之(笑):恼什么?
  徐青山迷之微笑……
  最后是村口的大黑。
  徐青山:大黑!
  大黑(摇尾巴):汪!
  徐青山:大黑!
  大黑(继续摇尾巴):汪!
  徐青山:大黑大黑!!!
  大黑(疯狂摇尾巴):汪汪!汪汪!
  徐青山摸摸大黑的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你和他关系最好,……
  家中,李往之猛的打了个喷嚏。
  李往之:谁在说我……
  

  ☆、十一

  
  李往之有时是会抱怨徐青山的。
  徐青山成长的过程中似乎将内敛融进了骨子里,喜怒哀乐表现出来都得消减去七八分,很难看的出来他真实的情绪。所有一旦两人有意见不合时,李往之也很难知道徐青山的意图。
  两人刚在一起时,他试图做的是让两种不同融和,变化,最后达到共存,不需要委屈任何一方,而对方却已经习惯了缄口不言,默默的承受下来,于是有时一件小小的事,就能延伸出无限的麻烦。
  这就像不配合的病人,看的到病情,却探不到病因。可又能怎么办呢,他的前半生如此过了,李往之参与的晚,自然也不好抱怨什么。
  于是多数时候,李往之会说这样一句话。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总是放在心里,光胡思乱想一通有什么用?”
  徐青山听了后,点了点头。
  “李大夫说的是。”随后该如何如何,一点不为所动。
  真是让李大夫无处下手,生生的一箩筐的好话都憋了回去。
  当然,这只是开始。
  世上的事是有多样的面貌,多样的解读的,唯有时日长了,从头看到尾,个中的体会才能全面起来。
  至少李往之在和徐青山过了几年后,先前的想法就渐渐的变化了。
  人同人之间是不同的,因为不同,所以难以理解对方。
  李往之原先以为自己看的比徐青山要开阔,所以不自觉的在心理上有了优势,他想的是添丁加瓦,即使自己也做了让步,可无论如何总是有些想改造对方的意味。
  换言之,即是还有不认同的徐青山的地方。
  且这小小的意图细微难觉,是一点痕迹也看不出的。
  李往之也是看了徐青山许久后,才将自己这点点小心思对比了出来,略微的对自己和徐青山有了些新的认知。
  徐青山对他,似乎无意改造。
  这一点看似平常,却又惊奇的很。既可以说成是他对自己的不在意,以至于无意改变,又可以说成是将自己全然接受了,无需改变。
  李往之坚信是后者,于是从头算来,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了徐青山比他要年长的事实。
  当然,也可能是他将对方想的太好。
  可他们有缘分运气的遇上了,又决定在一起过日子,若是挑挑拣拣的数落对方的毛病,何必如此。
  他和他虽然不同,但万幸都是好脾气,得过且过也过的舒心。
  况且徐青山也不总是一面。
  就拿前年里的一件事来说。王唯清在学堂里架了座秋千,于是从早到晚,架上就没消停过。一到放堂的时间,一个个连饭也顾不上吃,全都冲向了秋千架上。开始的时候还闹过些小大小闹,王唯清本想干脆撤走秋千架,还是徐青山从中调解了,给学生分了组,按着顺序来,一个推一个荡,不至于七八个猴子抓一根藤给荡断了。
  藤少猴多,家近的几只放了堂之后还不肯离去,一直到霸占到暮色才肯松手。
  李往之有时候去学堂找人,好几次都看见徐青山站在窗前,一脸认真的看着学生们。
  刚开始他以为是徐青山担忧着学生的安危,可几次过后,他发现徐青山的目光并不都放在学生身上,盯了一会见人还未少,便会抿抿嘴,略有些失落。
  最后晚到不得已要赶人的时候,站在门外锁门前还要望一眼那秋千。
  这种状况大约维持了一段时候,直到学堂放了长假,学生们都回家,秋千架上已经无人霸占,李往之以为明了徐青山的意图,于是某日便拉着徐青山坐到了秋千架上,推拉了几下后,徐青山就叫了停。
  “怎么了?”李往之稳住晃荡的绳子,问了问。
  徐青山说的有些腼腆,像是自言自语:“太幼稚了些吧……”
  李往之听了忽然正经起来:“的确是。”
  “那不玩了不玩了……”徐青山摆摆手,将要起身。
  李往之连忙又补了一句。
  “我听说这人啊,只要在秋千荡了几下就能小上那么几岁。”
  徐青山道:“那有这样的事。”
  李往之正色道:“不然咱们试试。”
  一脸正经,似乎说的不是胡话。
  徐青山看李往之的神色认真,只好慢慢的又坐了下去。
  秋千绳荡啊荡的,一下比一下高。
  “李大夫,你方才说的是胡话吧……”
  “不是胡话,让我瞧瞧,这看着感觉的确是小了些。”
  “李往之,你觉得我会不会信……”
  “啊,都好都好……”
  小自然是小了,只不过不是在模样上。
  李往之看着徐青山欢快的样子,觉得自己说的一点没错。

  ☆、十二

  
  不过可惜的是,秋千架终究是昙花一现只存在了一段时候,等学生开堂的时候就不复存在,学生问了问缘由后,看着先生裹着厚布的腕子,再听先生淡淡然说了危险后,也就不怎么提起了。
  虽然他们也实在不能明白,先生是如何才能将手腕给伤了的。
  只不过说道拆秋千,学生们到底还是错怪了先生,其实徐青山伤了之后,并没有想要将秋千给拆掉,只是有些后悔大意,忘记了自己一身老骨头,再也不是身手灵活,能化险为夷的年轻人,于是从架上滑了下来,下意识的用手一撑,便悲从中来了。
  李往之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事情发生后连忙将人给扶了起来,查看了伤势后,哭笑不得给徐青山将骨给正了回来。
  徐青山折了腕子之后,只在接回去的时候痛了那么一下,之后也没觉得多难受,平日也就是将些提水吃力的事让给了李往之,其余没什么妨碍,又逢着学堂放了大假,心情倒也是顺畅的。
  毕竟事已至此,伤都伤了,好好养着便是,谁都没有想着迁怒到秋千上去。
  可过了没几天后,姑妈就来了,姑妈一看见徐青山吊着半个膀子,当然是要追问的。
  徐青山大约是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也就照实的说了,临了还抱怨了一声,说是李往之将自己的手包的太严实,手法也不好看。
  姑妈可不理会徐青山这轻松劲,将脸一沉,逮着徐青山狠狠的数落了一番。
  “年纪越大越是飘了,一点轻重都不知道,你这样的榜样教给学生,让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人家的爹娘不得跟你拼命,瘪什么嘴,还委屈了是吧。痛也是活该,不痛不长记性。”
  徐青山被姑妈揪着领子戳着脑门,被教训的可是狗血淋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去。
  唯有面对姑妈的时候,徐青山是一点嘴都不敢多,一点理都不敢有。
  李往之虽然心疼,可看着徐青山在姑妈手心里,怎么都忍不住笑意,在门口看了许久,等姑妈停下嘴,刚准备上前去劝姑妈消火,转眼就看着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姑妈一扭头,看见李往之倚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
  “笑笑笑,你也是,他不懂事多少是你给纵容的,什么都依着他,你给惯得一身臭毛病。”
  “这也能算我的不是……”
  “他玩的时候你没给怂恿着,摔着的时候你没看着!”
  “我……”
  姑妈门清的很,见李往之没有反驳,小辫子一下就攥在了手里,越发的理直了起来。
  李往之百口莫辩,冤呐。
  反观另一位,徐青山被数落了半天,逃离了苦海后欣喜的不得了,连忙灌了杯水给姑妈润嗓子,在姑妈身后朝李往之翻白眼,全然不见方才焉打的样子。
  所以整件事到最后,全让李往之给担了起来,姑妈数落了他一通后,又让他去学堂拆了秋千。他拆着秋千架的时候,实在觉得这秋千架同他一样的冤。
  所以拆完后,他就将架子都给劈成了柴,足足烧了好几天的饭才给烧完。

  ☆、一些小事

  四
  一日将闭,两人卧床,蒙昧之中,徐青山忽然呓语。
  徐青山:你在京都住过?
  李往之:嗯,我爹是京都本地人。
  徐青山:京都是不是和这很不一样,很繁华吧?
  李往之:自然有差别,京都夜上长街灯火不灭,繁华的紧……
  徐青山未语。
  李往之(有些清醒):想去瞧瞧?你不是说过当年本是有机会去的。
  徐青山:早就不惦记了。
  李往之:那怎么忽然问起来了。
  徐青山:只是忽然想到,我都未见过你双亲……
  李往之:我也未曾,不过他们该是见过了……
  (李往之双亲嘱咐过,让李往之寻一处山清水秀替二人立碑,定居徐家村后,李往之便将双亲之碑立在山中,同徐青山双亲安葬之处相隔不远。)
  徐青山:我刚才梦见他们了。
  李往之:才梦见的啊?那梦的是你爹娘,还是我爹娘。
  徐青山:都梦见了,然后就吓醒了……
  片刻后。
  李往之:明日上山去看看吧。
  徐青山:好,多带点东西……
  随后两人不再言语,徐青山在被窝里动了动身,寻了个舒服的姿态,同李往之背贴着背,沉沉睡去。
  五
  徐青山:这锅饭糊了。
  李往之(掀开盖,用木勺搓了搓):还是能吃的。
  徐青山:糊的厉害,底子苦。
  李往之:那就吃上面的呗。
  徐青山:你就不说说我。
  李往之(笑):说你什么?那么大人了,烧个米还糊了?
  徐青山崩着脸。
  李往之把能吃的饭盛出来,徐青山站在一边不开心。
  李往之:不许闹,日子过的太顺畅了是吧。
  徐青山小声道:没闹。
  李往之没理会,端着饭进了屋,徐青山尾随,到了门口却不动了。
  李往之见状,心里明白过来:“是不是想找骂?”
  徐青山点点头。
  李往之哭笑不得:“毛病。”
  随后。
  李往之:“给我滚进来。”
  徐青山:“……”
  李往之“这样如何?”
  徐青山:“爽快多了……”
  饭毕。
  李往之道:“后半天没事吧。”
  徐青山:“嗯,没事了,唯清上堂。”
  李往之:“那咱们去姑妈家吧。”
  徐青山:“这个时候去有点赶啊,怎么忽然想去了?”
  李往之:“让姑妈给你治治。”
  徐青山一僵,连忙摇头:“不去。”
  李往之:“怎么不去,姑妈骂的可比我狠多了?”
  徐青山:“那可不一样。”
  李往之:“怎么不一样了?”
  徐青山:“软柿子砸吧,疼的轻,疼过了之后还挺甜的……”
  李往之:“……”
  徐青山:“但是毛栗子砸吧,那是要出人命的……”
  六
  李往之:你有没有同别人打过架?
  徐青山:怎么问这个?
  李往之:看你平时从未和人起过争执,想着要是碰上蛮不讲理的人,岂不是要吃亏?
  徐青山:倒也还好,不过我以前在书塾的时候倒是常常帮人拉架,让他们停手来着。
  李往之:那他们就停手不打了?
  徐青山:大多时候都能拉开。
  李往之:一次都没失手过?
  徐青山: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有一次不仅没拉开,还被被搅和进去了挨了对方几下子,后来没忍住就动了手,不过好像也就那一次,哎,那你呢,你从小就学拳脚,应该没什么孩子会找动手吧。
  李往之:恰恰相反,我小时被欺负的厉害,我爹教我的都是些养身健体的招式,况且欺负我的都是比我大许多的,真是从来没讨好过。
  徐青山:这样啊。
  李往之:可不是,以大欺小是常见的。你呢,碰到过吗?
  徐青山:一直以来吧,我就是那年纪最大的……
  

  ☆、十三

  徐青山今年已三十有九,在徐家村做了将有二十几年的先生,在徐先生三十岁那年,一位游方郎中来到此地因与徐先生一见如故,又喜爱徐家村所处的地界,考虑二三,便定居在了徐家村,同至今还未娶妻的徐先生结拜成了异性兄弟,住在一处,这一晃到如今,众人似乎都忘记李大夫的来处。
  村口玩闹的孩童换了几换,村长的胡子发了白,村中的学堂在今年年初时寻了工匠翻修了新,又如往常一般。
  日子虽不能说是古井无波,却也没什么新奇,没什么新奇,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往之这段时日里忽然发现,自己比前些年醒的可谓是越发的早,有时候天还暗着,他就已经从周公处回神,糊里糊涂的就醒了,脑子里就浮现了许多年轻时候的事。
  有一天徐青山忽然问他,问他来徐家村已经多久?李往之在心中算了算,同徐青山说:“约有七八年了。”
  此时徐青山正收拾被褥,一听到这回答不由一愣,李往之看到便问他:“怎么了?”
  徐青山道:“觉得怎么才过去这点时候。”
  李往之不明,一般人看待时间,总是觉得急促,十年二十年转眼即过,而徐青山的意思却是说这时间过得慢。李往之又问到:“怎么这样说,六七年也不算短了。”
  徐青山将被子理好放好,从李往之身边走过去。
  他道:“我天天看着你,看着看着觉得至少得十几年过去了吧。”
  李往之听后笑道:“这是嫌我不新鲜了。”
  徐青山走到门口,又往后偏了偏身子同李往之道:“我去学堂了。”
  李往之摆摆手:“去吧。”
  徐青山保持着姿势又道:“日日都有李大夫等我回家。”遂而停顿,李往之等着下文,徐青山看了会李往之才接着道:“便觉得这样的时日天荒地老也不能终结。”说罢,就正身去学堂了。
  李往之留在家中,细细的回味着这句话,他想了一想,最终才肯定他大约是听到了徐青山的一句情话。
  徐先生的口中是极少,不,几乎是不曾吐露出什么情话的。李往之和他相处的这些年来,即使是在情深时候,也只能得到些只言碎语的零碎,而且大多数是属于问答式的。他们在白日中各自有各自的事,太阳落山之后相聚在一处,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需做的。
  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对方,每日离家归家都是对方,每日柴米油盐依然是对方。这样的日子若是觉得天荒地老也不能终结,不会厌倦,难道还不是一句至深至情的情话吗?
  李往之走到床边坐下,他看了一眼徐青山规整好的被褥,伸出手将被褥上的一处折痕抚平。这一刻李往之忽然想象出了他和徐青山往后的模样。这想象里的他们往后还有很多的年岁,他们要拿出余生的耐性和对方周旋,他们会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彻底的被岁月磨砺出痕迹,在这些想象里,李往之看见徐青山的眉眼温柔,始终如一。
  李往之是大夫,他太知道世人的耐心有多少了。生死前的人总是最为真挚也最为开怀的。他能看到人心的急迫在病榻前蠢蠢欲动,也能看到长久的静默被离别远远的抛却。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的苦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没有人不苦。善和恶,好同坏,是与非,李往之已经学会不去在意这些了。因为看的多了,他便知道了人其实活到最后很难留住什么东西,他看着那些从病榻上伸出来的手,无论是丰润绵软的,还是枯瘦苍白的,无论是精细柔滑的,还是粗粝僵硬的,那些手伸出来,伸向一个方向,无力却又用力想抓住些什么,可最后都是重重落下,什么也抓不住。空空如也,亦如他们来时。尽管如今的李往之已经看惯了这些归去,可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再看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丝悲哀。他站在那些将要离去人的面前,他很想替他们留住些什么,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能留得住。他看着这些人的时候自然也会想到将来的自己,那时的他把手伸出去,会想要留住什么呢?
  以前的李往之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一刻,他得到了答案,他知晓了他想抓在手中的东西。
  徐青山每日的‘我去学堂’和‘我回来了’是答案;
  徐青山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时对他说的话语是答案;
  徐青山在被褥上留下的那道被他抚平的折痕是答案;
  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亦如他想象中徐青山的眉眼,这就是他想抓住的东西。
  他知道人会老会死,年岁消融骨肉乃至腐朽直到最后被遗忘,可年岁固然能摧毁骨肉之美,同时却也能化炼出了岁月沉淀之后的一点温柔,只是化炼的难得,如同美一样,并非谁都能留存与拥有。所以大概这世间的温柔也算是一种美,留得住便能经久不衰,不受骨肉年岁的制约,可以温柔的长久,美的长久。
  李往之想,人若是从未见识过温柔,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伸出去的手了吧。

  ☆、十四

  当徐青山的眼角长出第一道皱纹时,他没有觉得恐慌,只是感慨岁月流逝的不知不觉,一转眼就过了大半生,而随后他脑中浮现出来是却是李往之也长出皱纹的模样,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想必布满了纹路,也比一般人来的好。于是意念一转,便放轻了手脚跑到了院外,默默的在一旁开始打量起正在晾衣的李往之。
  李往之晾衣裳晾的很是认真,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偷窥者,他弯下腰,双手拧着湿哒哒的衣裳,抖了一抖,再将其展开,搭在木杆上抚平,一件一件的晾好,偶尔直起腰捶一捶放松微酸的腰肌,待全部晾好后一回头就见到徐青山在身后,不觉的笑道:“怎么也不出声,要吓我一跳?”
  “自然不是,太幼稚了。”徐青山摇摇头,他刚得知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自然对李往之的猜测全盘的否决,只是拉过李往之凑近了,想要去看李往之的眼角。
  “让我瞧瞧你。”
  “瞧瞧我,原来是看不够么?哎呀,说你什么好,夜里不是……”李往之的打趣话使得徐青山撇了嘴,直接捂住了李往之的口。
  这流氓郎中啊。
  李往之的口虽被堵住了,眉眼却舒展的更欢,他这一笑,倒是让徐青山看到了他想要看的东西,就在这张日日夜夜相对的眼下,李往之右眼角下隐约的也有一道浅浅的纹路,只是还未深刻,只在笑的时候才容易捕捉。
  李往之虽不知道徐青山意欲何为,但身体却十分的配合,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着,让徐青山仔仔细细的看仔仔细细的瞧,等徐青山审阅完毕之后,才听得徐青山叹道:“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就要老了。”
  李往之一听徐青山的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徐青山是在寻他脸上的岁月痕迹,一时之间竟没了话语,哑然了片刻,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笑了笑朝徐青山控诉道:“的确是,岁月不饶人……你莫不是嫌弃我了吧。”
  徐青山摇头,指了指自己:“我也长啦……刚才发觉的,毕竟快四十的人了,我还比你大呢。”
  李往之见徐青山又提到两人年龄的事上去,偏开话题道:“所以你若是嫌弃我,便是要做负心汉……这可不大好。”说罢,还摇摇头以示不平。
  徐青山嘁了一声,让李往之该干嘛干嘛,自己则去屋里提壶拐去灶房烧水去了。
  李往之看着徐青山的背影入屋,转而又朝身后的青山翠影望去,那片青山的影依旧是当年初来的那个模样,颜色依旧,形状依旧,山岩间生长出来的一颗崎松并也不见变化,仿佛人间的年月流逝在他们面前失去了效用,凡人也许还来不及看一棵树长成,就已经急迫的腐朽老去。
  唯有青山相待老……李往之想起方才徐青山的话,嘴里不由的也念叨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咱们就一起老了。
  午后两人无事,李往之提议去溪边钓鱼,兴许还能晚饭增道菜色。
  学堂刚放了假,徐青山闲来无事听得有事可做,欣然答应,于是两人翻出往年自个动手做出的钓具,提着木桶就往河边走去。
  路上有小辈看见两人打了声招呼:“徐叔叔,李大夫你两是去河边钓鱼?”李往之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中的木桶。小辈道:“这个时候鱼不多了嘞。”
  徐青山笑道:“没事,去碰个运气。”
  两人顺着河岸往下游的方向走,便走边聊,走了好一段才停下步子,李往之寻了个有石块可做的地方,朝徐青山招了招手,两人绕线系勾的弄了好一会,才将鱼钩抛了出去。
  徐青山其实对钓上鱼不抱什么期望,这个时候鱼群都下完卵去了下游,不是垂钓的好时候,再说了,有李往之在身边,两人都对此事不太认真,战绩可谓是辛酸,的的确确如同徐青山和小辈所说的一样是来碰运气的……
  河边此时只有他和李往之二人,两个人本来是隔了一段距离,为了避免跑出去的线缠绕到一处,然而每一次都是没过多大会,李往之就会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坐到了徐青山的身旁,至于那水里的鱼,自然是吃饱了李往之丢下的饵就优哉游哉的游去了。
  徐青山不加理会,只认真的注意手中木杆的动静,一旦察觉有动静了,立马提起杆,无奈好几次都快了拍,将还未咬伤钩的鱼儿给吓走了。李往之看了好几回这样的状况后,凑到徐青山的耳边道:“太心急了,都被你吓跑了。”
  徐青山轻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说要来的,来了之后就是插科打诨,还有脸说我。”
  李往之嬉皮笑脸的歪倒在徐青山的肩上,存心在捣乱。

  ☆、十五

  
  一尾半尺长的草鱼,一尾略小些的青鱼。小半个午后虽只得一点点的战绩,但也足够慰藉徐青山原本就不大的期望了,甚至还超出了呢。李往之提着桶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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