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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天山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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揖礼,转身去沏茶了。
余凉跟着马元杰他们坐下,他仔细环顾着堂屋,内设桌椅,桌上摆放着杯盏和油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凶手若要进入内室,必然会经过这里。
余凉问身旁的马元杰道:“除了堂屋,还有几间房?”
“三间,一间睡房,一间客房,一间灶房。谢大哥和谢夫人都谁在同一房里,孩子就睡在他们旁边的摇篮里。”
这时,邓姑娘拿着茶壶出来了,余凉礼貌地道:“邓姑娘,在下不才,略通医术,可以让我去内室帮忙看看令姐的病吗?”
邓姑娘生在穷乡僻囊,从没见过生得这般俊俏的公子,突然听到他在对自己讲话,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好一会儿没说出话。余凉见姑娘被自己吓着了,暗骂自己唐突,遂又温声道:“姑娘不要怕,在下余凉,是来帮马兄办案的,如果姑娘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请不必为难。”
“哦。。。。。。嗯,那就有劳官爷了。”邓姑娘把茶碗递到众人面前,向余凉道:“官爷这边请。”
余凉生平第一次被别人叫“官爷”,倒莫名有些新鲜。
他跟着邓姑娘来到内室,只见谢夫人坐在塌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拨浪鼓,头发散乱着,面黄肌瘦,双颊微微凹陷下去,口里只轻声唤道“二娃,二娃”。
余凉蹲下|身,注视着她,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失去了生命的眼睛,是一口干涸的枯井,是绝望的灰色,流不出|血,流不出泪,不过多久,就会变成永恒的麻木。
邓姑娘坐在谢夫人身旁,轻声对她说:“姐姐,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把把脉,好么?”
谢夫人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根本不去理会她。
邓姑娘轻手轻脚地把谢夫人的手臂抬起来,放到桌上。余凉道了声得罪,手指搭上了谢夫人的脉搏。
脉象很混乱,他感觉不出什么。其实邓姑娘和她姐夫都很清楚,谢夫人也并不是真的染上了什么恶疾,要是她儿子现在立刻出现在她面前,谢夫人的病定能不药而愈,比什么仙丹灵药都管用。
余凉看到谢夫人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只拨浪鼓,问道:“这是二娃的东西吗?”他没有问邓姑娘,他在问谢夫人。
邓姑娘刚想帮谢夫人回答,余凉把食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噤声,邓姑娘会意,赶紧闭了嘴。
谢夫人眼睛望着虚无的前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口中只喃喃重复着,“二娃。。。。。。二娃。。。。。。”
“我在。”余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谢夫人好像感应到什么,眼珠转了转,看向余凉。
“不。。。。。。你不是他。。。。。。”
“那我是谁?”
“我。。。。。。我不知道。。。。。。”
“我就是你的二娃,但是我长大了,你不认识我了。”余凉认真地盯着谢夫人的眼睛,“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人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了,现在我回来了,为什么你不认我了呢?”
谢夫人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真的是你吗?二娃,二娃。。。。。。”她抓|住余凉的袖子,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娘,我在。”余凉轻声道。
邓姑娘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也快被他俩弄得精神不正常了。
余凉缓缓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特别特别爱哭,可是你一摇拨浪鼓,我立马就不哭了。你每天都会唱歌儿哄我睡觉,夏天的夜晚,你会把我抱到藤椅上,我们一起数天上的星星,星星好多好多,我们数好久都数不完。冬天的时候,你会给我买一袋板栗,你跟我说只能吃五个,因为板栗吃多了,晚饭就吃不下了,可你每次都能纵容我把一袋给吃完。。。。。。”
他的声音很轻柔,很舒缓,像江南湖面上氤氲的十里烟波,像秦淮河畔缱绻的温柔月光,委婉而动情。
谢夫人想象着这些画面,变得安静起来。
就在这时,余凉不舍道:“娘,二娃不能陪你了,二娃要走了。”
谢夫人死死拉住余凉的衣袖,惊恐道:“你说什么?你刚回来,就要走?你。。。。。。你不想待在娘身边吗?”
“我也不想离开娘,可是。。。。。。那个人,他一定要带我走。”
谢夫人声音颤抖着,“他?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带走你?”
余凉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您一定知道。就在我小时候,他把我带走的时候,您看见他了,对吗?”
谢夫人疯狂地摇着头,“不,不,我不知道,那晚太黑了,我什么也没看见!二娃,答应娘,不要离开娘,好吗?”
“如果您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我们就可以把他抓起来,我就再也不会被他带走了。”
“不,不,那晚太黑了,夜是黑的,梦也是黑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也希望我能看到他!我也希望我能找到他!这样我的二娃就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她声嘶力竭地哀嚎起来,把堂屋的人都惊动了,这时老谢也回来了,冲到门口就想进屋,得亏邓姑娘识时务,把一干人等拦在了外面。
“娘。”余凉握住谢夫人的手腕,缓缓给她输送灵力,让她脉象稍微稳定一点,“那天晚上,你梦中有什么?”
谢夫人的眼神又开始空洞,“什么也没有。。。。。。”
“一定有的,只是您记不起来了。。。。。。您再好好想想,除了黑暗,还有什么?有光吗?”
谢夫人停顿好久,好似在竭力思考着。
“有。。。。。。但是只有一眨眼。。。。。。眨眼过后,就没了。”
余凉觉得自己就快要接近真|相了,心跳不禁开始加速,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是。。。。。。一团火吗?”
“很小一团,非常小。。。。。。”
“什么颜色的?”
“。。。。。。绿色。”
余凉长舒了一口气,柔声道:“多谢了,谢夫人。”
刚才的回忆好似耗尽了谢夫人所有的精力,她身体摇晃了几下,余凉见状,赶紧把她扶住,邓姑娘过来帮忙,让她躺着休息了。
四
“如果我们姑且可以相信谢夫人的回忆,有绿色火焰出现的话,那个人一定用了符咒。一张符咒只能用一次,因为用一次过后,这张符咒就会自动燃烧掉——而符咒燃烧时的火焰,就是绿色的。”堂屋里,余凉分析道。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个修士。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他用的是什么符咒呢?根据马兄所述,这个人行动极快,等到你们闯入内室时,他就已经不见了,所以他有很大可能用的是‘瞬移符’,把自己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第三,使用‘瞬移符’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修为浅的根本无法使用,所以这人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修士。第四,他根本不惧怕凌霄峰布下的防线,在你们已经有所防备的时候还能够做到游刃有余,必须是有勇气和强大执行力的人才能完成——当然,也有另一种解释,就是他对于这些孩子的渴望让他可以无视这些风险。从以上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这样一个结论:凶手是仙界的一名修士,修为很高,他想到得到幼童,于是在晚上潜入居民的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抱走孩子,再用瞬移符离开,让你们一点线索也查不到。”
“可是,”马元杰提出疑问,“你怎么能肯定谢夫人在那种状态下的回忆是真实的呢?”
“我确实不能肯定。”余凉承认道,“可是如果我们以谢夫人说的话为前提,这一切就说得通。况且,这些回忆是根植于她的潜意识中的,人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往往能想出一些在正常状态下想不出的东西。”
马元杰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凶手用了瞬移符,我们怎么抓|住他呢?”
“既然他用了符咒,就肯定有另一种符咒来破解,只是需要的灵力加倍而已。。。。。。”余凉说着说着,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马元杰自告奋勇道:“余少侠,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的,你尽管说,你一人的灵力不够,我们大家凑一块儿,灵力铁定够了。”
“不是,马兄,你听我说。。。。。。”余凉舔|了舔嘴唇,艰难地启齿道,“瞬移符不是一张,是一对。一张放在传送的目的地,一张自己随身携带,使用瞬移时两张符咒一起燃烧,方能将自己传送到需要的位置。破解传送符的符咒是‘截断符’,也必须是两张同时使用方能奏效。可是这使用这‘截断符’所需的灵力是‘瞬移符’的两倍,我一人用两张倒不是不可以,但那人若是两次使用瞬移符,我的灵力就不够了,所以。。。。。。”
马元杰听他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总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要找一个修为跟你相当或是在你之上的人,跟你一起使用符咒,是这个意思吧?”
余凉见马元杰脑袋还算灵光,欣慰地点点头,“马兄一点就通,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马元杰看看他的兄弟,再看看自己,“我们都不行啊。”
“嗯。。。。。。有一个人。。。。。。可以。”余凉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找季风帮忙,“其实,桃花坞的季大公子。。。。。。他也来了,就住在我隔壁。”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马元杰此时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大运,在‘天要亡我’的时候遇到了救星,“如此,就有劳余少侠和季公子了。”
“不必言谢,应该的,应该的。。。。。。”余凉调动了面部所有的肌肉,才勉强没让自己的微笑变成苦笑。
几人将计划讨论已毕,告辞了邓姑娘,准备离开。邓姑娘和老谢将他们送至门口,千恩万谢,在余凉转身欲走时,邓姑娘叫住了他,“嗯。。。。。。那位官爷,请留步。”
余凉转过身,眨了眨眼睛,“姑娘说的是在下吗?”
邓姑娘点点头,“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官爷赐教。”
“姑娘请说。”
“我想知道刚才在内室里,官爷对家姐说的那番话是。。。。。。”
“哦,那个自然是我编的。”余凉笑道,“我只是看到拨浪鼓,稍微联想了一下二娃的童年应该是怎样的,纯属在下瞎编,让姑娘见笑了。”
邓姑娘真诚地看着余凉道:“官爷仗义相助,小女子怎敢笑话官爷?我和姐夫虽然口中不说,但我们心里清楚,二娃大概已是凶多吉少,我们不会奢望太多,但至少,我们希望看到凶手被绳之以法,也算是给我们,给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一个交代。”
余凉颔首道:“姑娘放心,只要余某在这里,就不会坐视凶手逍遥法外。”
邓姑娘眼中似有泪光,行了一礼,“多谢官爷。”
余凉跟着凌霄峰弟子离开了,几个凌霄峰弟子得贵人相助,开心得不行,一路说说笑笑,不过余凉就没这么轻松了,一想到要求季风帮忙办事,他心里就膈应。
半路和凌霄峰弟子分开,余凉找回了客栈,此时夜幕低垂,月明星稀,余凉猜测约莫已过了亥时,季风大概已经睡下了。
“我要不要去敲门看看他睡没睡?”余凉在心里琢磨着,“万一他睡着了被我吵醒了不高兴怎么办?我这九尾灵狐还要不要了?算了,明天再跟他说。。。。。。”
他提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上楼,路过季风的门前时,他透过窗纸往内望了一眼,隐隐可见微弱的灯光。
“原来他没睡啊。。。。。。”余凉就在他门前站定,抬起手想要敲门,但这手不听他使唤,打死也不敲,他内心开始了一番天人交战,“余凉,余大侠,你可以的。不就是求人帮个忙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这是为了执行正义!为了全镇人民的幸福!这点儿面子都搁不下吗?你想想,等你办完事了,就再也不用见到季风了,再也不用跟他虚情假意了,九尾灵狐就是你的了!啧,可是。。。。。。求谁帮忙我也不想求季风啊。。。。。。等等,我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余大侠。”他豁出去了,“绝对不能怂。”
季风听到敲门声,站起身去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他也微微有些吃惊。
“余公子?有什么事吗?”
余凉堆起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脸,“季大公子,在下想求你帮个忙。”
季风闻言,点点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侧过身来,“余公子进来说话吧。”
余凉也没跟他客气,潇洒地走进去坐了下来,见桌上放着油灯和一本书,季风的佩剑靠在床头,余凉观其形制,剑身偏窄,估摸着不会太重——至少不会有自己的那把重,剑柄上刻着两字——秋筠。
余凉心想,“‘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倒是个好名字。。。。。。可惜剑虽好,却跟错了主人。”
余凉的佩剑“清濯”是其师尊兰芷君所赐,取自“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季风坐了下来,认真道:“在下有甚可以帮到余公子的,请但说无妨。”
余凉于是把自己今天早上听到的那一老一少的对话,今晚跟凌霄峰弟子去探望谢夫人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推测和计划都简略跟他说了。
季风点点头,“原来如此,惩奸除恶本是吾辈当做之事,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余凉于是说了一通感谢赞美之词,直到终于无甚可说,这才起身遁了。
关上房门,季风又走回桌前坐下,把书翻开。油灯的光柔柔地打在他脸上,衬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书中的字一个一个映在季风的眼瞳里,却在进入大脑前就被过滤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翻一页。
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在发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书合上,吹熄了灯。
五
“溪源镇人口不多,剩下的家里有两岁以下幼童的,只有九家。”
第二天傍晚,马元杰向余凉汇报道。
“那就这样,你在这九家的每一家都安插人手,平均就好,就凶手目前的状态来看,他的目标应该是随机的。另外。。。。。。”余凉问马元杰道,“你们凌霄峰弟子有没有互相联络的方式?”
“有的,我们叫它‘红丝带’。”马元杰说着,伸出自己左手的手腕,上面围了一圈红色的细线,“兄弟们带上这个,若有一人遇到危险时,就念动咒语,红丝带发光,弟兄们就能听见彼此的声音。”说着让弟兄们将多余的红丝带给了余凉。
“那就好办了,把这九户人家按方位编上序号,你们中的哪个如果发现了凶手,立刻用红丝带告诉我,我和季公子立马用瞬移符过去截断他。”
“明白。”马元杰说道,“那我们现在立刻去安排。”
“有劳了。”
送走了凌霄峰弟子,余凉关上了房门,现在他房里只剩他和季风两人。
两人无话可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咳,那个。。。。。。季公子,喝水吗?”余凉往杯里倒了杯凉茶,问道。
季风点点头,接过余凉递来的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
他放下茶杯,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余凉绞尽脑汁地想要找点儿什么话题打破沉默的时候,季风突然开口向余凉道:“余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
余凉没料到季风这个闷骚居然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好半天才缓过来,挤出一个笑容,“季公子请讲。”
“凭余公子现在的修为,用个‘瞬移符’再用个‘截断符’,应该不是难事,为何要找在下帮忙?”
余凉道:“我无法肯定他会不会在我截断他之后再次使用‘瞬移符’,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阻止他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分担一半的灵力。”
季风点点头,“不瞒余公子说,昨天你来找我,让我颇有些惊讶。”
“哦?”余凉皮笑肉不笑,“为何?”
“因为在我看来,余公子并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不好意思。”余凉道,“我不懂季公子想说明什么。”
“余公子。。。。。。好像一直以来不太看得起在下。”
余凉心道,“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我就是看见你心里膈应,闷得慌。”可是脸上的笑容依然很灿烂,“季公子多虑了,余某怎么敢看不起季大公子?”
季风微微垂下眼帘,“你不用这么跟我说话。”
余凉笑道,“嗯?我怎么跟你说话了?我说的话让季公子不高兴了吗?”
“如果你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大可不必这样假意奉承。”
余凉的笑容已经变冷,“那季公子想怎样?”
“我想知道,既然你一个人也可以抓|住凶手,为什么要来找我帮忙?”
余凉听着季风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早就不耐烦了,压着火气道:“我说了,我既然决心要抓|住凶手,就必须确保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所以我必须找个人来帮我。”
“可是这是凌霄峰的事,你并没有义务一定要抓|住真凶。”
“季风你丫到底想说什么?”余凉感觉到自己的怒火噌噌往上窜,连九尾灵狐都压不住了,“我想抓|住凶手,是因为我不想再有更多的孩子失窃,是因为我不想再有更多的母亲陷入失去孩子的悲痛,跟这些比起来,纠结我个人的问题根本毫无意义。你说得对,我就是看不起你,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就是看见你就不爽,可那是我的原因,如果因为这种事情造成无可挽回的疏忽,那不是我余凉的做派。我这么说,季大公子满意了吗?”
季风见自己达到目的了,点点头,声音却还是很平静,“满意了。”
余凉简直要被季风气笑了,“你这人脑袋是不是有毛病?非要我这样跟你说话你才舒服了是吧?”
“你以后就这样跟我说话吧,这样挺好的。”
余凉翻了个白眼,真的是搞不明白这个季大公子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这天晚上,凶手没来,第二天也是如此,直到第三天,第四天,依然没有动静。现在余凉已经把自己的作息完全颠倒,白天就闷头睡大觉,晚上就开始吃东西瞪大眼睛扮猫头鹰。季风倒是很淡定,不睡觉的时候就看书,也不和余凉有什么交流,余凉简直想把季风给解剖了看看他是什么构造,怎么就能做到整整五个晚上不说一句话。
就在余凉怀疑凶手不会来的时候,第七天晚上,他手腕上的红丝带幽幽发出了红光。
“三号。”
他听到凌霄峰守夜的弟子说道。
余凉赶紧扔掉自己手上啃了一半的鸡腿,拿起放在桌上的的震位的“瞬移符”,口中迅速念咒,符咒燃成一团绿色的火光,两人的身形从房间内消失。
三号房的内室中,一个黑影抱起了摇篮中的婴儿,正要拿出符咒,房间突然光亮大盛,他身边竟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余凉随手把烧了一半的“晖夜符”往黑影脸上掷去,黑影侧身避过,拿出“瞬移符”,余凉趁黑影动作一滞之际,和季风同时拿出“截断符”双双念咒,“瞬移符”燃烧的绿火登时熄灭。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裹挟着劲风突然袭向余凉面门,他的“清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只听“锵”的一声鸣响,一条碧色已横在他面前,架住了那股黑色的劲风。余凉认得这条碧色是“秋筠”,他也看清了那抹黑色,那也是把剑,剑身丝丝冒着黑气,可是这把剑只有剑锋没有剑柄,也就是说,这是把没有名字的剑!
这黑影是怎样做到能驱使一把没有名字的剑的?
可是现在根本不容许余凉把这件事想清楚,“清濯”出鞘,迅捷无伦地向黑影下路刺去,黑剑也迅速回挡,余凉纵身向前向黑影手中的孩子抓去,黑影侧身避过,召动黑剑刺向余凉门户,余凉抓|住“清濯”的剑柄自下而上撩|开了黑剑,左手摸出一张“定身符”,就势往黑影身上贴去。
突然,那柄黑剑剑气大盛,丝丝黑气像无数双柔韧的藤曼,缠住了余凉的手脚,黑影趁势往余凉咽喉处抓去,这时却只见碧光一闪,“秋筠”利落地斩断黑气,接着扭转剑锋往黑影刺去。黑剑被余凉用“清濯”扣住,黑影不及召回黑剑抵挡,情急智生,举起了那怀中的婴儿挡在自己身前。季风见状,急忙将“秋筠”定住,黑影就势打了个滚,滚到房间另一边,再度燃起符咒。
余凉见状,忙叫:“季风!!”
季风会意,两人再度拿出“截断符”,再一次灭了黑影手中的绿火。
没等绿火熄灭,黑影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符咒,手一挥,点点寒芒流星般往两人周身打去。内室太小,简直避无可避,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余凉只听季风一声大喝:“余凉,退后!!”
余凉下意识地往后猛退几步,只见季风挡在他身前,袍袖一卷一收一放,暗器被他用漫天花雨的手法又打了回去,此时只见黑影手中绿光一闪,暗器尽数撞到墙上,“叮叮当当”把墙壁砸得坑坑洼洼。
黑影,再度消失了。
一切变故的发生不过在眨眼之间,等到屋外的人赶到时,他们只看到了一地的暗器,两个一身狼狈的人,还有一个空空的摇篮。
六
“余少侠不必太过自责,毕竟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凶手会强到连续使用三张‘瞬移符’。”马元杰安慰道。
余凉的屋里,凌霄峰弟子站的站,坐的坐,面色都十分沉重,谁也没有想到,这件案子远比想象当中棘手太多。
余凉苦笑道:“马兄也不必安慰我了,为今之计,只好请马兄将此事通传给仙尊,让他着手解决了。我也会即刻写信回禀师尊,请他定夺,马兄若有何难处,只管告诉我便是,我让师尊代为转达给仙尊也为无不可。”
马元杰叹了口气,“多谢余少侠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马元杰遂带着凌霄峰的弟子离开了。
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余凉还呆呆地坐着,一只手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季风陪他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身,道:“你早点休息。”带上房门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余凉一句心不在焉的“嗯”。
余凉的眼皮开始打架,今天晚上耗费了他太多灵力,刚才强撑着精神,现在是怎么都撑不住了,他吹熄了灯,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睡死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地做梦,梦到自己还很小,兰芷君抱着他,在昆仑墟到处闲逛。昆仑墟有很多奇花异草,每到春末夏初,繁花能姹紫嫣红地开遍整个山谷,空气中都是花草的清香。兰芷君把好看的花摘了一把,编成花冠给小余凉戴在头上,逢人便问:我们家小阿凉好看吗?弟子们纷纷说:当然啦,小阿凉最好看啦,兰芷君就得意洋洋地笑着。他带着小阿凉路过映月湖,穿过紫木林,越过凌霜涧,走过天堑桥,一路来到望潮亭,在这里可看到云海翻滚,蔚为壮观。师尊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轻地叫他:阿凉,阿凉。
阿凉。。。。。。阿凉。。。。。。
谁在叫我?是师尊么?
阿凉。。。。。。阿凉。。。。。。
不,不是师尊的声音,那是谁?谁在叫我?
阿凉。。。。。。阿凉。。。。。。
那声音近在耳边,却好似从一种虚无的空洞里飘出来的,游离着,脱离了真实。
阿凉。。。。。。
余凉猛然睁开眼睛,那声音消失了,阳光从窗外暖暖地洒在他的被子上,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屋内除了他,再无一人。
“呼。。。。。。我做的这是个什么梦啊。。。。。。”余凉只觉得眼饧口涩,浑身都在发热,里衣都被汗浸透了,他想下床叫小二打桶热水来,没想到起身的时候竟然没站稳,趔趄了一下。
“不是吧。。。。。。”余凉心里暗叫倒霉,“我这种铁打的身子骨,居然也能生病?”
他勉强直起腰,脚步虚浮地开门让小二准备了一桶热水,花了无比漫长的时间解|衣,洗澡,穿衣,束发,等他把自己收拾停妥了,已经到了午时。
他下楼的时候,看到季风已经坐在大堂等他了。余凉勉强打起精神,走到季风旁边,“季大公子,走吧?”
“你不用吃饭么?”
“不用,我不饿。”事实上,余凉倒不是不饿,而是没胃口,没有哪一个人在发烧的时候还能有胃口吃饭的。
季风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跟马元杰等一干人告别后,便径自御剑向北而去。越往北边,云雾越浓,两人在傍晚时分落了地,寻了客栈,余凉一到房间就把自己整个人扔在了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听到了敲门声,门外有人在叫他,可是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没有力气下床去开门。接着,他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进来,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那人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接着又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被子,“余凉,不要把头蒙在被子里。”那人把他盖在头上的被子扯下来,余凉艰难地睁开眼,好一会儿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是季风。
“你起来把药喝了。”
“不喝。”他嗓子干哑地道。
“你发烧了,喝药好得快。”
“我没发烧。”余凉说罢又想把被子拉上盖住脑袋。
季风从小到大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一下子没辙了。
“那我把药放在这儿,你想喝了就起来喝。”
季风把药碗给余凉搁在桌上,出去给他带上了门。
余凉又糊里糊涂地睡过去,开始做梦。梦境很混乱,没有一点逻辑,可是他在这杂乱无章的混沌之中,好像又听见了人在叫他。
阿凉。。。。。。阿凉。。。。。。
这个声音他从未听过,除了师尊,没人会这么叫他。
阿凉。。。。。。阿凉。。。。。。
妈的,到底是谁啊?吵人睡觉烦不烦啊?余凉用尽所有力气睁开眼睛,可是等待他的确是漆黑的床帐顶。
和昨天一样,屋里除了他,再无别人。
余凉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拖着疲|软的身躯行尸走肉般摸黑到桌子边缘,右手在桌上摸索着,摸|到了茶壶,提了一提,空的。他低低咒骂了一声,这时右手碰到一个碗,碗里好像有水,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碗就开始喝,直到他喝完了整整一碗,那苦味才顺着他的咽喉慢慢爬上来,充满了他整个口腔。
喝完了他又回去睡,这下他梦中没再出现那个声音,余凉终于得以沉沉地睡过去,等到饥饿感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余凉说他自己是铁打的身子骨,倒也不是吹的,喝了碗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大汗之后,第二天的余凉觉得自己浑身轻|盈精神焕发生龙活虎,就像春天的小太阳花儿一样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余凉刚刚穿好衣服,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谁呀?”
“。。。。。。你感觉好点儿了吗?”是季风的声音。
“。。。。。。没事了,烧已经退了。”
“要不要我让小二把饭菜端到你屋里来?”
“不用了,我一会儿下去吃。”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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