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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之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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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
  “怎么?”萧绍猜萧婉的脑袋瓜儿里肯定多想了什么。
  “女儿上有两位长姐未定婚事,万不敢越到前头去。”萧婉整张脸都吓白了,对萧绍郑重地表示完,反应过来什么,忙摆手对萧绍建议,最好也不要把两位长姐配给韩温。
  “为何?”
  萧婉一脸懂事的样子跟萧绍解释韩温的家世背景,“……女儿觉得韩氏乃四姓门阀之首,皇族血脉还是不要跟他有瓜葛为好。”
  萧绍愣了下,拍了一下大腿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爹爹,女儿说的不对?”萧婉不解她父亲怎么笑得这么厉害,好像她在讲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婉婉,为父倒没有想到你竟思虑至如此地步。若有朝一日,父亲要你嫁给你一个不喜欢的人,但为国却是一桩有利的好事,你可愿意嫁?”萧绍问。
  萧婉毫不犹豫地点头,“女儿是国之公主,自小享着这份儿荣华富贵,便该担着这份儿责,女儿不逃避。在国家大事前,儿女私情是小事,当抛弃。”
  萧绍听着萧婉的解释,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语调悠长地感慨:“好孩子。”
  “只要对爹爹好,女儿愿为爹爹做任何事。”萧婉乐颠颠起身,凑到萧绍身边,抱住他的脖子。
  萧绍既感动又欣慰,拍拍萧婉的手,“你如此懂事,爹爹岂会舍得让你受委屈。不过,你就因为这个才不喜欢韩温?”
  “差不多。”萧婉道。
  萧绍本想告诉萧婉不必再掺和张立的案子,一切自有韩温来处置。因他知道萧婉看重此案,这才来特意哄他。但现在萧绍犹豫了,他怎忍心让这么懂事又体贴他的女儿失望。今天早些时候他才误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通。
  再者萧婉才刚提及韩温的地方,也正是他心中隐隐担忧之处。只是如今朝廷境况艰难,他不得不重用韩温。
  萧绍改口允诺萧婉可以共同参与调查张立一案,“好孩子,替爹爹好生看着韩温,却不可束缚太过,他于国有重用,此时还不能寒了他的心。”
  萧婉拍拍胸脯,让萧绍放心,她都懂,一定会把握分寸。
  萧绍直至离开一直都心情非常愉悦,哈哈笑着不止。
  ……
  近两日,京师的百姓们都明显感觉到如今京内的治理比以往更好了。
  城东的百姓发现,如今车马在朱雀大街往来的时候速度转慢了,再也不会轻易撞伤人。
  城南做生意的摊贩终于不用再交‘平安钱’,那几个暗逼他们交钱的流氓,都被京府府衙的捕快抓走了。
  城北的百姓也都欢乐起来,如今京府出了一条新规,从外地搬迁而来的新户,三年内免赋税,日子越发好过了。
  “如今只剩下这一条没做了,城西丟女儿的宋氏,说官府不为,没人帮她找小女儿。”
  穿着捕快衣裳的萧婉,英姿飒爽,一脸义气奋发。
  最近她手里常拿着一个小册子,带着她的侍卫捕快队勤快地走街串巷,每解决一项册子上记录的问题,萧婉就把相应的纸撕掉。
  “今日天晚了,咱们先回家明日再来?”同样穿捕快衣裳的锦环,凑到萧婉身边问。
  “好的。”萧婉有模有样地把册子别在腰上,上马回宫。
  黄昏时,楚天便将公主今天一整日的作为回禀给韩温。
  从皇帝不信承诺,将华阳公主安排到京府后,已经过了整整七日。
  从上次他在大殿为公主求情,看到公主对他莫名甜笑之后,韩温就非常担心这次华阳公主来京府,他的日子会不好过。他当时似乎给了公主一点‘希望’,让公主误以为她有机会。好在他只是兼任京府府尹,他也可以选择留在枢密院处理公务。
  前三天,韩温都没有选择来京府。
  听说萧婉从来京府捕快后,就开始忙着各种事情,从未问候过一句他在哪儿。
  第四天,韩温就选择在黄昏的时候来到京府。
  听说公主刚在外忙活回来,韩温本以为她会来找自己,结果只等来公主回宫的消息。
  如今第七天了,韩温已经整日留在京府处理公务,公主竟仍然没来找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树下 1个;

  ☆、第 20 章

  韩温向来下笔成章,临近放值时,他执笔犹豫半晌,竟未在宣纸上写出一句话。
  韩温干脆放下笔,踱步至南窗前。
  暮色弥漫,青石板上的斑驳树影渐渐模糊,直至天色大黑,韩温仍没有在这处院子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楚天站在桌案边,静静远看着韩温的背影,心里不解自家郎君为何对窗凝望那么久。上一次郎君这样,还是在为父报仇的前一夜,距离现在已有两年之久了。
  次日辰正,韩温抵达京府,这刚好也是华阳公主平常到京府的时候。
  韩温刚下车,就看见萧婉带着一队人潇洒骑马而至。她腰挎横刀,乌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仅用一根檀木簪簪着,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奢华之物,素面清爽,双眸黑漆漆明亮又分外有神,似会吸人一般。
  这番打扮的公主,令韩温不禁想起那日公主忽然一跳,生机勃勃中透着俏皮,与往日她端庄傲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萧婉下马后看见韩温,象征性地对他点头微笑,目光并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就带她的侍卫们匆匆从侧门进府。
  韩温身为京府府尹,当走正门。
  他们竟不同路了。
  以公主之尊愿扮做捕快走侧门,当值时从不厮混闲玩,一直在认真勤快地做事。
  看来华阳公主并非是脑袋里只有情情爱爱的肤浅女子,这点倒很值得人欣赏。不过她堂堂公主,为何要屈尊来京府做到如此地步,其最终目的只怕还是与他有关。听说许多男女感情,都起于对彼此的欣赏之情。莫非她借此机会让他对她另眼相看?令他发现她异于常人之处?
  “属下今早去外头买酒的时候,听见京中百姓都在称颂郎君为韩青天。他们说从郎君换做京府府尹之后,很多陈年麻烦都被郎君妙手化解了。”
  楚天跟随韩温进府的时候,发现自家郎君的心情好像很好,就赶忙把今早的见闻说给他听。这等赞美之言,换做谁都会喜欢,一定会让他家郎君更开心。
  韩温闻言后先略微蹙眉,随即便有一抹柔色现于眉宇之间,悦色蕴在眼底。他从当任京府府尹以来,尚未有所作为,京府的一切一如往常。
  楚天才刚所言那些有所改变的情况,必都是华阳公主的功劳。百姓们不知公主身份,以为如今京府的捕快会有作为是受了京府府尹之令。
  韩温禁不住失声笑了下,他韩温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占了女人便宜。
  “公主出府往城西去了。”负责监察萧婉动向的衙差,急忙向韩温回禀。
  韩温把人打发走,只管面不改色地继续处理眼前的公务。
  “禀告府尹,陆大郎君来了,人在正堂等候。”
  韩温前几日就听说寻阳长公主携子进京,到不知这陆学来京府是何目的。
  韩温与陆学相见后,见他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五品绯色官袍,手拿一封折子,多少猜测出陆学此来的目的了。
  陆学见到韩温之后,先愣了下,一边在心里惊叹于韩温仪容,一边笑着行礼,连道久仰。
  “在下同样久仰。”韩温谦虚回应,声音淡然,却比陆学沉稳许多。
  陆学先将手上的任令呈给韩温。
  韩温轻扫任令上的内容后,就将折子合起。
  陆学再拱手:“日后一起共事,还请韩学士多多提点。”
  “客气。”韩温简洁应答之后,命小吏来为陆学安置。
  陆学再次客气地微笑道谢,随后在小吏的带领下离开。他两脚迈出正堂之后,陆学脸上可亲的温和笑容便倏地褪尽,面色冰冷地走进判官房。陆学嫌弃地打量一圈屋内的环境,眼里有数不尽的嫌弃。
  随行小厮问天连忙跟陆学保证,只需要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将屋子重新打扫布置一新。
  “别忘了熏香。”陆学用手指轻掩住鼻子。
  “郎君放心,小人记着呢。百濯香,一定熏上三遍。”
  “郎君,小人打听清楚了,公主今日去了城西明月巷一个姓宋的寡妇家里,据说那妇人丢了儿子,小一月没找到人了。”
  另一小厮跑进门,容貌和问天一模一样,连衣着都一致,正是问天的双生子弟弟问地。
  陆学马上出门,乘车直奔明月巷。
  萧婉正在听宋氏讲述她丢儿子的经过。
  宋氏儿子名叫夏竹,六岁,长得脸圆白嫩,左眼角有一颗黑痣,平常极为懂事,很少哭。这月初一,宋氏同邻居钱大娘一起去道观上香,夏竹就在道观外玩儿。前一刻宋氏还见人在,转头上香完毕后,人就不见了。至今已经失踪二十三天,宋氏始终没找到儿子。
  夏竹失踪后的两日,府衙曾带人找过两次,无果之后,就再未理会过宋氏,只当这孩子被人抱走或骗走了,难再寻回。
  宋氏守寡三年,只有这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几乎就是她的命,她每日以泪洗面,这些天折腾下来,已经有些精神恍惚,提到儿子就哭。
  萧婉打量这宋氏容貌,年纪才二十一,虽然面容憔悴不堪,但仍能辨得出她容貌出众,身段风韵,正经是个佳人。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萧婉命人打听过宋氏的人品,四周邻居无不赞她好。自从守寡之后,她一直本本分分地一人带着儿子度日。便是宋家亲族来访,可怜她和孩子,赠些慰问之物,宋氏也只在门外接物,从未请任何一名男子进过院子。
  邻居们都觉得她年纪轻轻守寡,该去改嫁,然而一有媒婆上门说亲,就被宋氏打骂走了。
  萧婉询问宋氏有意跟他说亲的人家都有哪些,“可有谁不止一次来访过,这其中又有谁因见过你才起说亲的意愿?”
  宋氏摇头,“大约有七八人,都是年前的事了。一次说不成被我骂了去,都再没来过。好像是有两个因见过我才有意的,我记不太清他们的名字了。”
  “我记得,一个住在三条街外,叫程文,是个屠户,三十多岁,长得膀大腰圆,他娘子刚死一年,有三个儿子。另一个住在城西,是个读书穷酸书生,人二十了,家徒四壁,只靠卖字为生,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隔壁钱大娘一直在旁作陪,主动跟萧婉透露道。
  萧婉打量这位钱大娘,年近四十,一脸热心肠的样子。听说这俩日宋氏精神恍惚,都是她在照顾宋氏。
  “韩捕快,这些事跟我丢儿子有干系么?”宋氏不解地看着萧婉,眼神里透着无限急切。
  “或许有,我会一一排查。”萧婉起身跟宋氏告辞。
  宋氏要去送,起身打了个趔趄。萧婉让她好生养足精神,这样更有助于找人。
  宋氏马上给萧婉跪下,哭着恳请萧婉一定要帮她找到儿子。“我一个寡妇无依无靠,只能指望着官府。”
  陆学就在这时候进门了。
  宋氏和钱大娘看见来了一位穿绯袍的大官,皆受宠若惊。
  萧婉瞥一眼陆学身上的官服,反应极快地对宋氏道:“府衙很看重你的案子,这下可放心了?”
  宋氏惶恐地点头,眼泪哗哗流得更凶猛,不停地跟萧婉和陆学磕头谢恩。
  萧婉和陆学离开的时候,钱大娘赶来相送。
  “她精神不好,腿脚软的,让民妇代为送二位使君。”钱大娘道。
  “大娘与她关系很好?”萧婉笑问。
  钱大娘嘿嘿笑着点头,“唉,一个女人拉扯孩子太不容易。我这家里有男人呢,养两个儿子都累得不行,何况是她,所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萧婉点点头。
  她出院后,才问陆学怎么穿上官服了。
  “听说表妹在为京府效力,我这个做表哥的哪里有脸在家偷懒呢。”陆学目光专注地看着萧婉,嘴角抑制不住地飞扬着笑意。
  “为何偏到我这?告诉你,别烦我,我有正事。”萧婉警告他。
  “巧了,我也有正事。”陆学道。
  “那你办你的正事去。”萧婉打发陆学快走。
  “正事就是你。”陆学马上回答之后,就特别温柔地对萧婉笑,“表妹三年不见我,可曾惦记过我?哪怕是拳头想我呢?”
  萧婉无奈地看着陆学,她晓得陆学在故意挑衅她去揍他。她缓缓吸一口气,把手背在身后,尽量忍着。
  “案子可破了?”韩温骑马慢行至二人身后,远远就听清楚这二人的对话,仍然面不改色地出声。
  陆学和萧婉都吓了一跳,回头见韩温竟只带了一名随从来。因陆学乘车而来,他那辆马车豪华巨大,横亘在路中央,刚好就挡住了路东的视线。所以韩温需要绕过马车才能过来,就直接绕到了陆学和萧婉的身后。
  “韩学士这是?”陆学惊讶又惊讶地询问。
  “朱太傅府上出了命案,本欲直接前去,因想到你们在这,刚好顺路。”韩温道。
  陆学更加疑惑不解。
  真的顺路么?朱太傅是国之重臣,住在城东,他们在城西,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好像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刚在城北办事。”韩温似乎看穿了陆学心思,补充道。
  陆学还是不解,这城西没住什么达官显贵,韩温办什么事能特意办到这儿来?仍然叫人费解。
  萧婉完全没计较这些,她一听韩温说有命案,就全神关注在命案上。萧婉一刻不耽搁,立刻上马,问韩温是什么命案。
  “一名家仆死了。”韩温目色淡淡地瞥向萧婉,补充道,“头朝下摔死的,在昨晚受罚挨打之后。”
  萧婉惊讶不已,这案子竟跟国舅府福顺的死法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韩温:我顺路的。
陆学:???骗鬼吧你!
韩温:公主,陆学骂你是鬼。
萧婉:……(一人一脚,双双踢飞。)
————

  ☆、第 21 章

  “那我们快走。”萧婉策马而去。
  韩温跟上。
  陆学仍然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眼瞧着他们俩并驾骑行而去。陆学钻进马车跟上,万般懊恼自己今天没有骑马。
  行至太傅府后,萧婉下马对身边人交代,“晚些时候去告诉宋氏,她孩子已经死了,我们已有怀疑的几个人,正在排查谁是凶手。”
  韩温早在昨晚已浏览过宋氏丟子的案情,事发太快,没有人证线索可查。至今不曾找到孩子的尸体,韩温不解萧婉为何现在就判定这孩子死了。
  韩温犹豫是否询问之际,陆学匆匆赶来,他率先开口询问萧婉原因。
  “猜的。”萧婉道。
  韩温:“……”
  “这种事岂能儿戏,我瞧宋氏憔悴至极,已然不堪打击,公主若只是猜测,还请不要随便告知为好。”陆学脸色严肃正经,拱手请萧婉三思后再做决定。
  “在下韩捕快,认真负责,毫不儿戏。”萧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这套捕快衣裳,提醒陆学配合她现在伪装的身份。
  陆学托下巴疑惑,马上冒出一个新问题:“为何姓韩?”
  陆学转即看向韩温,韩温仍旧淡然不改面色,倒叫他抓不住任何端倪。
  “你猜。”萧婉又用‘猜’来敷衍陆学。
  陆学叹口气,暂且不计较这事,他怕计较了自己今天就过不去了。只劝萧婉在没找到孩子尸体之前,最好不要随便下论断,绝了一名伤心母亲的最后希望。
  萧婉惊讶地挑眉打量陆学,“没看出来陆判官还挺有善心。”
  “韩捕快谬赞。”陆学微微笑了下。
  “那烦请陆判官发善心可怜我,别再烦我了。”萧婉不爽地斜睨一眼陆学,就迈着大步进太傅府。
  陆学马上跟上,“韩捕快的要求实难满足,我现在可是京府判官,职责所在,必须留下来查案子。”
  陆学转而问韩温是不是这个道理。
  韩温淡笑一声,未说话。
  朱太傅不在府中,因有韩温提前交代,太傅府的子孙们都不敢来打扰,只有葛管家前来迎接。
  “周安昨日偷跑出去赌钱,被罚了四十板子拖回房里,早饭后他兄弟端饭给他,就发现他死在地上了。奴带人去瞧情况,发现他身子还是温的,想必才死没多久。”
  葛管家简单讲述完经过,就将大家领到地方了。
  人同样死在一间下人房里,为五人一间的通铺。因早上忙活,同屋做粗活的下人都在外,只有周安一人在屋内。
  张英检查过尸体后,告诉萧婉死者刚死不足半个时辰,死状与上一桩福顺的案子几乎相同,皆头朝下着地,磕断颈骨,颈后有三处绿豆大小的淤青,距离均匀相近,中间的淤青颜色较重。
  萧婉查看桌子上的茶碗,五个全部倒扣,其中有一个边缘水迹明显。她挨个查看窗外,在北窗外平整的干土地上发现到一条湿陷的痕迹。
  “杀福顺和周安的应该是同一名凶手。”
  这让萧婉很意外,她本以为福顺的死可能跟她舅舅庾长治有关,但现在太傅府上出了一个跟福顺死法一样的家奴,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韩温也有此猜测,“两名死者的死法,自己颈后的淤青都太过相似。”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共同之处,往窗外泼水。”萧婉指向北窗外的地面。
  韩温和陆学都凑过来查看,韩温若有所思,陆学则立刻表示他很疑惑,请萧婉解惑。
  “在福顺身亡的现场,东窗左扇窗纸下方有一处褶皱,很像水打湿窗纸干了以后导致。
  我推测两起案子凶手都是在行凶之后,将茶碗里的水匆忙倒出窗外。
  福顺案我们抵达现场时,死者已经死亡近两个时辰,太阳东升之后,日头刚好照在东窗上,水迹干得比较快。而在这桩案子中,水则被洒在北窗背阴处,加上案发时间比较短,所以到现在仍留有痕迹。”
  “两名死者在身亡之前,都没有挣扎喊叫的迹象。凶手应该是故作友好的进门,假意给死者喂水,趁着搀扶死者起身之际,出其不意揪住起后颈衣领,令其强行头朝下摔落床,扭断脖颈。为了伪装其无意跌倒致死的假象,凶手都将茶碗里的水倒出窗外,恢复原状,装作没人来过。”
  “太精彩了!”陆学禁不住拍手称赞萧婉这一番推论十分缜密,有理有据,“像是亲眼见过凶手犯案一般。”
  韩温:“两名死者后颈下方出现的三点淤青,该是破案的重要线索。”
  “会不会是宝石戒指?三根手指都戴了?”陆学想了想,亮出自己手上的戒指。
  萧婉摇摇头。
  “不像,如果是三个手指带着宝石戒指,淤痕之间的距离大概在半寸远左右,但这三处淤痕距离更近,倒很有可能是什么特别形状的戒指造成。我猜凶手的身份应该不会太过高贵,他深知高门府邸的奴仆们在清晨这段时间最忙,并且挨打受罚的奴仆都很不受人待见,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动手杀人,既下手容易,又很难被发现。”萧婉解释道。
  韩温补充:“凶手须得身体强壮,力气大,有些武功底子,才可将福顺和周安两名青壮男子轻易揪推到地上,令他们顷刻间被扭断脖颈毙命。”
  萧婉点点头,很赞同韩温所言。
  “仔细排查周安与福顺之间是否相识,有什么共同之处,都和什么人结过仇。”萧婉提议道。
  韩温立即依言吩咐下去。
  陆学几次动嘴唇想插话,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三人一同离开太傅府的时候,陆学可算找到机会去跟萧婉说话。他刨根究底地追问萧婉,为何那般肯定宋氏的儿子已经身亡了。
  “怎知不是被伢子拐走?又或是他遇到什么好玩的跟着跑了,一时走丢?”
  “随你想。”萧婉偏不告诉陆学。
  “既然韩捕快这么肯定,那不然我们打个赌!”陆学继续追着萧婉道。
  “不拿人命作赌,虽说我觉得这孩子已有九成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我倒希望结果如你所言,他只是一时调皮走丢了,哪怕是被伢子拐走,至少命还在。”萧婉叹了口气。
  韩温不禁看一眼萧婉,精致细白的小脸上挂满惋惜之情,目光点点晦涩有哀愁,可见她真心在为那名素不相识的孩子惋惜。公主心思纯善,以己度人,倒是难得。
  “对对对,我们不赌人命,我们赌谁猜得对。”陆学狡猾地换了个说法,对萧婉说道,“我若猜错了,任凭韩捕快差遣一个月,韩捕快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猜对了,韩捕快只需要发自真心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好。”
  既然陆学死缠着没完,刚好他提的条件很诱人,萧婉便干脆答应了他。
  “韩学士呢,选哪一边?”
  一旁在侧的韩温静默听二人说话,本不打算参与讨论。突然被陆学询问,他微蹙起眉头,脸色越发显得刻板。
  萧婉和陆学双双紧盯着韩温,等着他选择。
  韩温眸中微光迅速闪过,作答道:“陆判官。”
  萧婉斜睨一眼韩温,不禁哼笑一声,心里直骂韩温是笨蛋。看来这位权臣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聪明,竟然选择相信那个不靠谱的陆学,等着脸疼去,你一定会后悔!
  陆学这次是真的很惊讶,他没想到韩温会站在自己这边。据他之前的观察,他以为韩温对华阳公主多少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可现在看来又不像了。难道只是他忧虑过甚,纯粹多想了?
  韩温其实非常相信萧婉的判断,他之所以会选择站在陆学这边,只因他怕他选择公主这边,公主会多心多想,所以他宁愿选错的那一方。
  隔日,官府突然接到报案,有百姓在芝麻巷的一处柴草垛里发现了一名男孩的尸体,散发着恶臭。
  张英等人先行赶去现场勘察验尸,萧婉和韩温、陆学随后骑马而至。
  陆学刚到巷口,就禁不住用绢帕掩住口鼻。等到了地方,他瞧一眼那地上已经腐烂生蛆的男童,转头就忍不住要吐起来。他在小厮问天、问地的搀扶下,赶忙躲远了去吐。
  萧婉和韩温如常下马,走到尸体边看了一眼,立刻辨出着男童左眼角那颗黑痣。
  张英对二人拱手道:“死于扼颈窒息,大约已有二十天左右,观其年纪衣着以及眼角的黑痣,皆符合宋氏之子夏林的容貌特征。”
  张英还表示已有衙差去通知宋氏来认尸。
  “草民冤枉啊,这虽是我家的草垛,但人我杀的,不是我!”
  一名膀大腰圆的三十多岁男子哭哭啼啼跪地,对韩温磕头分辩着。
  他身后跟着两名衙差,显然因为尸体的问题,他已经提前被衙差们控制起来了。
  “此人名叫程文,是个屠户,家就住在这。”衙差对韩温回禀道。
  “程文?我记得这个名字,可是托媒人说亲给宋氏的那个屠户?”陆学吐完了,就赶紧跑回来,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程文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不断重复:“不是我……真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啊……”
  “林儿!”宋氏在钱大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到地上的尸体,疯扑过来,跪在孩子身边痛哭。
  钱大娘看到孩子的尸体,眼泪也跟着下来了,直叹怎么会这样。
  两厢哭了一回儿后,钱大娘就去劝宋氏,宋氏身子摇摇晃晃,已然要晕了过去。
  钱大娘马上搀扶住宋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痛恨地对程文大骂:“你丧良心! 她一个寡妇,不过是想自己养着孩子不愿改嫁,你为何要干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我没有!我没有!她拒了我的求娶之后,我早断了心思了!”程的脸肥而圆,泛着油光,瞧着就有几分猥琐。此刻因为急着争辩,面目有些扭曲,更显狰狞。
  “胡说,明明前几日我买肉的时候还听他跟人提起过。”在旁围观的一名百姓气愤道。
  “你还狡辩!”钱大娘声嘶力竭地痛骂。
  宋氏这会儿清醒了些许,勉强爬起身,就朝程文扑去,要他偿命。
  萧婉命张英和锦环拦住了宋氏。
  “好歹毒的心肠!求娶不成,贼心不死,就杀了人家儿子!”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指责程文。
  陆学也十分愤怒,他阴冷眯着眼去瞪程文,立刻命人将程文缉拿回京府处置。
  陆判官已经下令了,萧婉当下只是一名捕快,这时只好看向韩温。
  韩温眼睛一直淡漠地平视前方,感受到身侧萧婉的注视后,立刻开口道:“慢着。”
  “为何?”陆学不解地追问韩温。
  “陆判官抓错人了,”萧婉指着宋氏身侧的钱大娘,“她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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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钱大娘懵然呆滞,受惊不已地回看萧婉,眼泪还悬在眼眶没来得及淌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静默了,有的在惊奇,更多的则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宋氏的反应比所有人都慢,等到大家全然安静下来后,她才愣住了,茫然又惊讶地看一眼钱大娘,再看向萧婉。
  “韩捕快可是在玩笑?”宋氏声音沙哑,几近失音。
  “当然是玩笑!” 钱大娘尬笑一声,忙拉住宋氏的胳膊道,“必定是韩捕快见你太伤心,故意说这话让你分神。”
  宋氏点了点头,对钱大娘的话仍旧顺应。
  萧婉没理会钱大娘,只问宋氏:“前日傍晚,我派人告知你孩子已经身亡,凶手正在排查。你将此消息告知谁了?”
  宋氏扭头看向钱大娘,“只告诉她了。”
  萧婉料到如此,宋氏出了名的本分,不愿与外人来往,哪怕与夏家亲族来往都只在门口接物。如今她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钱大娘。
  钱大娘忙道:“这事确实是她自愿告诉民妇,可……可这跟林儿的死有何关系?”
  “跟夏林的死确实没关系,但跟尸体的出现有关系。”萧婉凝看钱氏,加重语调,“我说的可对?”
  钱大娘像被人突然泼了一头冷水一般,浑身哆嗦了下,接着就磕头哭着喊冤。
  “这无缘无故的,我杀她家可怜的孩子作甚,造孽啊,我岂能干出这等事!”钱大娘哭喊声比程文更大,甚至激动地拍地。
  萧婉被钱大娘过于尖锐的喊声刺到耳朵,微微蹙起眉头。
  陆学察觉到萧婉的异状后,一脚踢在钱大娘身上,呵斥她噤声。他立即命令问天、问地看着钱大娘,若再敢出声,就狠狠掌嘴。
  钱大娘吓得只得乖乖躺在地上,紧闭嘴憋着。
  韩温身长如玉,矗立在原地,对于这一切充耳不闻。即便他摆出这副冷淡样子,仍把周围几名围观的妇人瞧得红了脸。
  今天不知是什么好日子,巷子里居然同时来了两名高官,一个比一个好看。那姓韩的小捕快瞧着也俊俏,就是长相稍显阴柔了些,不过正有人喜欢这口,也是不错的。
  萧婉在钱大娘跟前踱步,跟她细数她身上的几处疑点。
  “宋氏姿容上佳,无心改嫁。你年近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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