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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之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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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良策话不及说完,就被萧婉瞪了一眼,马上识趣儿地闭嘴。
“下官开路。”
董良策走在前,
穿过几丈远的荒草丛后,四周随处可见一些坟头,地上四处散落着纸钱,风一吹,纸钱被吹得在地上滚动几下。
再往里,腐臭味就开始加重了,有很多草席包裹的白骨、半腐烂的尸体从土里露出一截,看起来像是前几日的大雨把埋尸的泥土冲垮了,故而导致许多浅埋的尸体露了出来。
有一些尸体被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中间只隔着很浅的一层土,可见埋葬尸身的人并不太用心。附近不时地有乌鸦“哇——”的叫声,伴随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令人莫名觉得荨
董良策和锦环都捂着嘴,本能警惕地观察四周,似乎很担心有鬼冒出来。
三人终于到了一处盖着松土的大坑前,董良策提着镐头,依照公主的吩咐,挖了三具尸体上来。人已经死了许多天了,不仅发出恶臭,有的伤口处还生了蛆虫。董良策起先没看太细,等他强忍着味道把人拉尸体弄出来后,猛然见着有东西从鼻孔里蠕动出来,再忍不住了,丢了镐头,转身跑到一边吐起来。
锦环本来就一直强忍着,见董良策堂堂一个将军都吐了,自己也跟着忍不住吐了。
萧婉无奈地看那俩人一眼,用帕子捂住嘴,低眸粗略地打量几具尸身状况。衣衫褴褛,脖颈完好,双臂有抵御伤,身上也有多处伤口,一人致命伤在胸口,另一人在腹部,最后一人在后脑。这些根本不像是一刀毙命的处刑伤,更像是对战打仗过程中造成的。三人中,一人手很粗糙,另外两人的手连薄茧都没有,且肤色偏白。
萧婉本来想让董良策再拖两具尸体上来,但看他已经吐得脸色发白,便饶了他这遭。萧婉再大概看了两眼坑内露出的几具尸体的情况,跟拖上来的这三具都差不多,便让董良策重新填埋。
三人折返京师后,董良策被允准可以直接回府休息。
董良策回家后,用柚子叶好一顿擦洗身体,就火急火燎地去找韩温。
二人约好今晚一起吃酒谈事,董良策看着桌上丰盛的下酒菜,一点胃口都没有,脸色更白了,反而有想吐的意思。
“怎么?”韩温察觉到董良策的异样。
“没事。”董良策忙往嘴里倒一口酒,压住自己呕吐的欲望。
“有事瞒我。”韩温不再用疑问的语气,而是在陈述,淡漠的脸上写满了疏离。
虽然韩温此刻在给自己倒酒,但董良策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说出来,肯定会被记恨。
董良策就把今天陪公主去乱葬岗的事告诉韩温,不忘再三提醒他,千万不要外传,更不能跟皇帝说,否则公主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韩温轻笑,“先前说怕吓着公主,如今反倒是你自己被吓着不轻。董将军,死人没见过?”
“当然见过,见多了,还杀过不少。可我见的那些都是新鲜的,刚死的,没什么恶心。那些腐尸不一样,那个头、眼睛,还有虫——”
韩温抬起眼眸。
董良策噎了下,住嘴不继续说了。
“总归我今儿算是见识到华阳公主的厉害了。”
韩温再一次轻笑。
巧了,他也是。
……
萧婉思考一夜之后,觉得自己之前对‘父亲在走暴君路子’的判断可能有些武断。她当时只是在兴福茶楼,听到个别人议论而已。该多去几处地方,多询问民意才是最全面的。
萧婉依旧女扮男装,去了御街。这里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瞧瞧,这分明还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萧婉刚在喜气洋洋地在心中感慨完,突然被锦环拽了一下。锦环指着前头的一个颀长的背影,“那不是韩学士?”
萧婉一瞅还真是韩温,穿着半旧的青袍,一人独行,走路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往四周观望,看起来很警惕,瞧着就不像去做好事。
萧婉马上悄悄跟上,一路跟着韩温到了一个叫状元楼的地方。韩温去了雅间一号房。萧婉就要了隔壁的二号房,趴在墙边听隔壁的动静。
片刻后,萧婉隐约听隔壁来人了,这人说话还恶狠狠的,特别铿锵愤慨地对韩温道:“我等已准备妥当,三日后必杀昏君。”
三日后是神武侯齐修杰的生辰,皇帝很早就允诺过会亲临。
这个韩温,前一刻还在跟她允诺鞠躬尽瘁,这会儿就谋划着要杀‘昏君’。可好了,被她抓个正着!
萧婉挥手示意随性侍卫包围一号雅间,随即踢门冲进去。
韩温和另一名络腮胡大汉,看见突然闯进门的萧婉都很惊讶。
“都给我绑起来!”萧婉喝令后,目光直勾勾地盯看韩温,“再给他掌嘴五十下,不,一百下!”
让你信口开河,本公主今天就把你的嘴打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8611654 1个;
☆、第 9 章
韩温听到萧婉绑人打巴掌的言论之后,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他特意扫了一眼萧婉。
“她是谁?”络腮胡大汉迅速抽出腰间的刀,杀气腾腾地质问韩温。
韩温无奈地扶额,用很丢脸的口气感慨:“贱内。”
萧婉:“……”
谁是你贱内,你才贱呢!
韩温此话一出,在场的侍卫们都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绑人,只等公主吩咐。
萧婉很不情愿地打了个眼色,示意侍卫们暂且别动。
“她是你妻子?那她为何会带人出现在这里?”络腮胡大汉依旧警惕,晃动着手里的大刀,非常疑惑地质问韩温。
韩温凑到大汉身边,小声对大汉说道:“她一直怀疑我在外面有男人。”
声音虽小,不过在场的人却都能隐约听清楚。
大汉一脸懵地反应了片刻,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像遇到瘟神一样立刻从韩温身边弹开。
“瞧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韩温目光深意十足地盯着萧婉,用特别无奈地口气跟她解释:“娘子,你也瞧见了,我跟他真没关系!”
一语双关。
萧婉当然懂韩温的意思。
其实从韩温称她“贱内”开始,萧婉就反应过来了。她观察大汉的言行,此人竟丝毫不知晓韩温根本没有成婚,便明白韩温并非以真实身份示他,也就是说这件事有内情。如今韩温坚持没有戳破她的身份,继续演戏,足以说明这男子对韩温来说还有后续的利用价值。
这事儿既然能让韩温出马,想必是大事。罢了,先配合他再说。
萧婉旋即掐腰,一脸泼妇样儿质问:“你们真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我可不好那口,在下只是与你家夫君谈事。不过小娘子若有改嫁之心,我倒愿意等着。”大汉渐渐放松戒备,越说越开玩笑起来。
萧婉瞪了一眼韩温,又去瞪那大汉一眼,气呼呼道:“最好没有,我们走!”
她旋即迈大步离开,锦环和侍卫们纷纷跟上。
韩温刚刚还有些担心公主无法领悟自己的话,搅和了这桩大事。没想到公主的反应十分迅速,装假也装得极像,全然没有平常冷若冰霜的端庄模样,可谓像极了捉奸撒泼的怨妇。
大汉有些担心,“刚才她好像听到了我们的话,会不会——”
“若连她都应对不了,我就不会有胆量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谋划大事了。”韩温冷淡地瞟一眼大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三日后我该做的事我都会办妥当,至于你们是否来,请便。”
韩温说罢就走。
大汉犹豫了下,忙对韩温拱手道:“多谢!”
韩温点了下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身后的大汉出声了。
“你有那么漂亮的妻子,可别不知足。”
韩温无奈地轻笑一声,下楼后特意走了酒楼的后门。后街上安静无人,可避人耳目。
“我就猜你会走这。”萧婉从门后头出来,扬着头踱步到韩温身边,也不看他,“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这时,酒楼后院有马蹄声传来,韩温抬手把萧婉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萧婉的脸颊,激起一丝痒意。
“别生气了。”声音极尽温柔,低沉且有磁性。
萧婉惊看着韩温。
大汉牵着马从后门出来,瞧见他们夫妻俩郎情妾意,笑哈哈地跟他们道别,很快就策马消失在后街的尽头。
韩温随即收手,淡声和萧婉致歉。
萧婉踱步往前走,让韩温跟她一块边走边说话,这后街没人了,如此聊天倒也安全。
“韩学士刚才那算致歉?半点致歉的诚意都没有。”
“下官以为公主在微服,若像在宫内一样施礼,反而是冒犯。”
“在这儿不施礼不算冒犯,但你刚刚举动确实是冒犯。”萧婉汹汹地扭头警告他一眼。
“这反贼若除了,有公主一半的功劳,下官定会向陛下陈明。”韩温没看萧婉的眼,凤目半垂,温声解释,倒是一副乖乖的模样。
萧婉大约猜出来了,韩温是在参与铲除反贼。刚才那一出该是为了引蛇出洞,只是不知为何他要亲自出马,明明有那么多手下可以使用。
“我若不稀罕这功劳呢,就拿以下犯上治你的罪如何?”
“公主善解人意,明辨事理,自然不会如此。”
萧婉禁不住笑了,这韩温还真会拿话‘捧’她,可惜这招她自己玩过太多次了,不吃他这套。
萧婉打定主意回宫之后,好好去皇帝跟前告状,惩戒韩温一番。
韩温似乎看破了萧婉的小心思,特意解释道:“想必公主多少猜出来,此乃反贼预谋刺杀圣人的大案,刚才公主突然闯进来……请问公主,下官是该以圣人为先还是公主为先?”
萧婉气呼呼地瞟一眼韩温。
“公主贤孝,下官猜公主必当以圣人为先,可对?”韩温故意反问一句。
“对!”能不对么,说不对她就真不孝了,看来这状是告不成了。
这个韩温阴险、狡猾、会算计,绝对要十二分的防备才行。
“韩学士,今儿这事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有他人为你作证?”萧婉坚决不信任韩温。
“此事陛下知情。”
不知为何,最近两日韩温总有一种感觉,公主好像对他十分厌恶。他越来越怀疑自己之前以为公主喜欢他是个误会,有必要确定一下是否自作多情了。
“前两次见公主,下官倒是忘了一件要事。”
“何事?”萧婉问。
“公主赠下官木耳,下官还尚未道谢。”
萧婉愣了下,马上问韩温:“我送你这东西也算特别,你可懂它的寓意?”
韩温故作不知:“不懂。”
这会儿韩温的表情隐藏得并不深,萧婉一眼就看破韩温在撒谎,他分明就是懂了。人人都说他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医家世传的圣书《生生编》他岂能没看过。明知道她在向他表达警告和厌恶,这韩温却还能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倒真城府深。
萧婉冷下脸来,“别忘了你当初的保证,作为臣子,忠君护主是你的本分。”
忠君护主?
难怪那天在东宫门外,公主逼他说忠君的话,还以‘不得好死’做要挟。定然是瞧他这段时间对她回应冷淡,便软的不行来硬的,想借身份地位逼他就范。
以为他作为‘忠君护主’的臣子,便没有反驳拒绝公主的可能?笑话!
若连自己所娶的女人都决定不了,他韩温在这世上岂不是白活了。
韩温微勾起一边嘴角,无声冷笑。
萧婉严正警告完韩温之后,发现他竟露出一脸的不屑。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昭示着他狂妄嚣张,根本就从没把她和爹爹看在眼里。
奈何韩温的表情细微,转瞬即逝,萧婉知道这次又是只有自己抓到了,那些侍卫随从们怕是都没有察觉。
对,她现在是没证据揭发他,暂且疑罪从无。且等着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一定可以揪住他!
此刻,萧婉心情过于不爽,懒得再多看韩温一眼。她冷着脸骑上马,便带人离去。
韩温也冷着一张脸,折返回尚书府。
府内人瞧他面色阴冷,断然不敢招惹,都保持远远地距离伺候。
偏巧这时候,户部尚书夫人孙氏带着娘家侄女孙芳芳来见韩温。
韩温半点面子未给,以公事繁忙为由,派人打发了她们。
孙氏忍不住跟丈夫韩树青抱怨,“你侄子好大的架子!”
“哼,连我面子都不给的,你算什么。”韩树青让孙氏别多事,“就你那娘家侄女,他肯定不会看进眼。”
“芳芳多俊俏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欢她的世家子可不在少数,如何就配不上她?这事儿若成了,好处也不只是我娘家,对郎君也好。”孙氏游说道。
韩树青无奈摇摇头,“行,不信你就试试,回头丢脸了可别来找我抱怨。”
孙氏无言地看一眼韩树青,心里埋怨他半点不帮自己。
韩温乃韩氏一族的嫡派长孙,如今更荣升为族长,这朝廷内外为官的韩氏族人不下千数,皆听令于他,他更掌控着几乎整个南边富庶之地的米粮兵马大权。若她的侄女能嫁给他为妻,那他们孙家没落的处境定会有所改善,今后便可以彻底在门阀士族中高抬起头了。
孙氏转头就去找孙芳芳。三日后齐侯爷寿辰那天,一家子必定要同去,到时就可叫她在韩温面前好好表现。
如今则该张罗着如何更好的打扮,每一言每一行都要精心琢磨过才成。要知道这京师内盘算着吃韩温这块肥肉的世家女可太多了,一定要严苛到处处出类拔萃。
……
萧婉回宫后突然闹起了肚子,第二天她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什么精气神儿都没有了。
皇帝萧绍和太子萧衍、二皇子萧律、三皇子萧徖都赶来慰问萧婉。
萧婉乱着头发,整个人猫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杏目可怜巴巴地含着泪光,面色惨白异常,倒是把这四个男人都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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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服过药后本来已有些好转,昨天夜里惊醒数次,发了一身虚汗,越发严重了。”锦环回禀道。
胡太医跟着道:“公主的身子本并无大碍,吃两副止泻药便可痊愈,奈何昨夜受惊过甚,致心脾两虚,若再受惊,怕是不易痊愈了。”
萧绍问萧婉:“何故总在夜里惊醒?”
“我也不知为何,从那日在街上看见流民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这些人总在梦里追着我,跟我索命。”萧婉躲在被子里闷声道,身子带动被子在抖。
萧绍微微眯起眼睛,凝看着萧婉。
萧婉感觉到自己父亲察觉到了什么,就可怜兮兮地垂眸再不吭声。
“平常爬树上房的胆量挺大,当年才十岁,随你师父一起见死尸也不怕,如今只在街上碰见几个流民便怕得不行了?”
“女儿不怕流民,也不怕死尸,但怕鬼,而且在梦里的时候他们都比女儿厉害。爹爹若不信,可以多叫几个太医来给我诊脉。”萧婉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三妹这脸色太过惨白了些。”萧徖忙帮着说话。
萧绍瞅了一眼萧婉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目光随即柔软了下来,也在心里懊恼自己,不该因为这孩子以前调皮过,就胡乱质疑她。
“要不让道士做两场法事?”萧衍提议道。
萧绍应承。
“爹爹!”萧婉眨着明澈的眼睛,诚恳地看着萧绍,“女儿想把这些年攒的私房都捐出去,救济穷苦,当是破财免灾。”
“哪能用三妹的钱,拿我的便是。”萧律道。
萧徖也附和。
“还轮不到你们,该我这个做大哥的出。”萧衍拍了下自己的胸膛。
“行了,回头我会让户部给西南四郡再拨些钱粮过去。”萧绍抚摸着萧婉的额头,“安心养病,别再多想了。过两日是你师父的寿辰,身子再不好,你可去不成了。”
“嗯,女儿会乖乖养病的,爹爹别担心。”萧婉继续猫在被窝里,目送父亲和三位兄长离开后,才彻底掀开被子,好好透气。
萧婉没有撒谎,她这几日确实一直在做噩梦,昨天也闹肚子,今早来了葵水后脸色就惨白了。当然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毛病,不至于没精神,她觉得正好可以趁机劝她爹爹做点好事,便‘病尽其用’了。
这两日待在春华殿‘养病’,萧婉还是闲不住。
她练拳劈叉之余,打发身边的亲信们出宫去暗暗打探,看看城内百姓们的生活状况如何,再听听他们对朝廷或君王都有什么意见。
城东的百姓说,贵族们在朱雀大街往来的时候车马太快,总是会撞伤一些人。
城南做生意的摊贩说,生意难做,总有几个流氓暗逼他们交‘平安钱’,不然就被骚扰砸摊子。
城西丟女儿的妇人说,官府不作为,没人帮她找小女儿。
城北的百姓最穷,且有不少从外地搬迁而来,都说赋税重,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萧婉让锦环把这些事都记在册子上,回头她会试着琢磨办法一一解决。
“可还有别的消息?”萧婉再问。
回话的侍卫名叫郑铭,此刻支支吾吾犹豫不已,转眸看向锦环。
“你主人换了?瞧她作甚!”萧婉斥道。
俩人同时跪地赔罪。
“公主息怒,属下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这宫中有太多人溜须拍马拍,粉饰太平,我让你们悄悄调查,便是为了听实话。”萧婉严厉训他不准再有下次。
郑铭磕头回禀:“城内有少数人都在暗传圣人暴虐嗜血,前些日竟为图乐,将百姓抓来圈在一处,令他们互相厮杀,十人对峙只许一人活命出来。不消片刻工夫,拼得血流成河,死尸遍地。”
萧婉惊得站起身:“何时的事?在哪儿?”
“七日前,具体在哪儿却不知晓。”
萧婉想到了乱葬岗那些尸体,他们身上所形成的伤,符合郑铭所描述的对打情况。
“查。”
萧婉警告郑铭等侍卫们,一定要谨慎悄悄地查。
两日后,神武侯府。
虽然说今天是神武侯的寿辰,但鉴于自己这两日‘养病’的情况,萧婉今天不好表现得太活泼。
萧婉随萧绍到了侯府之后,就与吕若馨汇合,在后院听曲儿。萧婉穿着银纹蝉纱裙,纱质轻若羽毛,微风一吹便裙角飞扬,恍若神女从天而降一般。加之她安安静静坐在凉亭之内,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极少吭声说话,瞧着只让人觉得无比高贵,不敢招惹。
萧媚瞧萧婉这副惺惺作态装文静的样子,便没由来地心燥。
“三妹妹今儿与往常可大不一样,可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听大姐一声劝,以后啊可别再贪嘴吃凉瓜了。”
萧婉听出萧媚话里似有不爽之意,大概是上次弹琴的事儿萧媚还在记仇。不过对她来说,上房揭瓦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更何况是吃瓜,萧婉根本没有意识去辩驳。萧婉动了下眼珠儿,瞥向别处,直接无视了萧媚。
世家贵女们赶忙都来问候萧婉。
谁都知道这宫里头最受宠的当属华阳公主,永远是被圣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她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圣人都会上赶着给她摘下来。她们若能巴结上华阳公主,便相当于给家族争光,后半辈子的路指不定还会更顺些。
所有人都在关心萧婉,自然就忽视了萧媚。明明同为公主,但每次和萧婉一同出现的时候,萧媚总是受到冷遇。让萧媚更不爽的是萧婉居然直接无视了她,这比直接拿话呛她更让她心理难受,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萧媚恨意只表现在指尖上,狠狠地揪着帕子。在面上,她依然大大方方笑着,看起来温婉可人,淑静端方。
萧婉着实受不了这些虚假的应酬,装头疼,带着吕若馨走了。
“不知从何开始,这神武侯的寿辰倒成了世家贵女们出来应酬的机会了。”吕若馨笑了一声,跟萧婉道,“且等着,一会儿世家子们来,更热闹。”
萧婉:“是呢,快比过上元节了,指不定今天还能成几对。”
每年的上元节灯会,正是男男女女‘等下邂逅’的好时机,常有彼此相中,互报了家门,回头禀告了父母就此便缔结良缘了。
神武侯声望极高,桃李满天下,每年到他生辰,几乎京师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会携家眷到场祝贺,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小灯会’,给这些未婚的男男女女造就了机会。如此两三年之后,反倒成了惯例。
吕若馨搀着萧婉走在荷塘边的水榭上,对萧婉小声道:“我听说王指挥使家的三个女儿都盼着来这,但只能有一人来,三姐妹为此打起来了,有一个还被抓花了脸。”
萧婉:“是么?”
“可不是,才刚我正好瞧见王二娘子,手背上有一道红,一看就是女人指甲抓得。”
萧婉讶异地掩嘴,水灵灵的杏目渐渐开始弯成月牙形。
吕若馨一本正经说完,见萧婉正憋着笑。自己也忍不住,最后跟着萧婉一起笑起来。
“这可是正经事儿,对那些世家女来说残酷着呢,比得过战场了,特别是今年,尤为激烈。”
“为何?”
吕若馨往荷塘那边看,“因为他啊!”
萧婉跟着往对岸看过去,只见一群年轻的世家子从南边过来。
走最前面的人正是韩温,他穿着藏蓝锦袍,简单素净。随他同行的有十几名世家子,个个穿着都比他繁复华丽许多。可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硬是都有一个人能比过韩温,他仪态太过出众了,像是出淤泥不染且亭亭净植的莲,唯独他干净着,别人都成污泥了。
“就因为韩温?”萧婉诧异。
“对。”
抛却个人偏见来看,韩温确实长得不错,家世更好。从外表条件来看,他的确是世家女们值得争抢的对象。
不过日子终究是自己过得,不是给别人看得。
韩温这个人的性子太淡太疏离,跟冰冷还不太一样,冰冷起码能让人有冷的感觉,淡是完全没味道,疏离则是看似很近却完全抓不到。而且一个连走路都一板一眼地过分严苛的男人,平常在家也肯定也是讲束缚讲规矩,永远刻板地活在方方正正的框子里,跟这种人过日子绝对一言难尽,谁摊上他谁倒霉。
最后真不知道哪家的倒霉女儿,会摊上她,萧婉先为她献上一份儿同情心。
吕若馨见萧婉一脸惋惜的样子,还以为公主对韩温有意,用只能让萧婉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都谈论她呢,我的几位堂姐也在肖想。本来凭他韩家族长的身份,就是个矮子满脸麻子,也是会有人扑上去,更何况他如此非凡的品貌。公主若有心,可要趁早请旨,不然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千万别算上我!”
她乃堂堂一国公主,有爹娘兄弟们都宠着,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自找罪受。再说这韩温如果真涉嫌谋反,将来是要砍头的,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我也没有。”吕若馨笑道。
……
筵席之后,大部分人都散了,只有一些平常和侯府交好的人员暂留。神武侯府对萧婉来说,就像第二个家,倒是可以随便。她吃得肚圆,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回头她还有事想请教师傅。
萧婉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锦环突然悄悄凑过来,禀告说韩温那边有情况。
萧婉蹭地就起身了,直奔事发地。
在距离荷花塘边大概七八丈远的地方,萧婉拉着锦环躲在树丛后头,瞧见一男一女就站在池塘边。
男子穿藏蓝袍子背对着她,萧婉瞧这一身就知道是韩温。女子稍矮些,被韩温的背影挡住了,萧婉看不见她的脸。
女子声音很小,在娇娇柔柔说什么,萧婉听不太清。不过看起来就是男女表白,跟谋反什么的不沾边。她回头真要训一训锦环,这种事情禀告她作甚。
萧婉完全不感兴趣,转身要走,忽听后头‘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落水了。
“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水啊呜——”
听起来呛了好哒一口水。
萧婉重新蹲下,伸长脖子,看向韩温。发现这厮脊背挺直站在原地,只静默地瞧着水中挣扎的人,丝毫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莫非是他把这女子推下水了?
这时,韩温面无表情地转身,从容踱步离开。
萧婉见状气得不行,赶紧冲出来,命人将女子救起。韩温听到身后有动静,淡然回头瞧,见是萧婉,便折返回来行礼。
萧婉全神贯注地盯着被救上来的女子:“你不要怕,我是华阳公主,可以为你做主,是不是他推你下水的?”
萧婉随即抬手,狠狠地指向韩温。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只有一二三四五……个小可爱,不够嗷嗷嗷,快快多来,不要养肥呀,追更还有红包拿,来来来让我们热闹起来!
☆、第 11 章
“公主以为下官推她下水?”韩温目色冷淡地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女子,轻声反问她,“是么?”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了。”王翠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低头不敢再看韩温,连忙哆嗦地摇头否认。
萧婉:“你刚才距离河边明明有三尺远。”
这里地势稍微高一些,落下去地方池水比较深,得幸这附近柳树成荫,腐土蓬松,足印痕迹非常清晰。两道足迹重叠连续延伸到岸边,皆是脚跟对着池塘的方向,脚尖对着韩温所在的方向,并且在岸最边缘的位置,后足跟印记加深。
萧婉指着岸边的痕迹,继续解释道:“失足的话,该走到岸边不小心滑落下去才对。这痕迹明显是连续退步,身体后栽入水,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失足?”
萧婉还想补充一句,却听见韩温突然哈哈笑起来,有悖于他平常冷淡疏离之态,眉梢眼角悉堆着笑意,灿若朝阳。
萧婉立刻反思自己是否说错了,再去确认一眼地上的足印痕迹,明明没错。身边的王翠莲在听到韩温的笑声之后,身体抖得更厉害,捂着脸啜泣不止。
萧婉自然就注意到王翠莲手背上有一条很明显的抓痕。她恍然反应过来,这一位应该就是吕若馨之前所说的王指挥使家的二女儿。
是了,还有一种可能会造成这种足迹,就是王翠莲故意让自己落水。萧婉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就给忽略了。因为在她看来,未婚女子为了刚见一面的男人就拼性命,是太不可思议的事儿了,连宫里女人都不这么玩儿。不过鉴于王家三个女儿为来参加宴席都能打起来,这种作践自己落水戏码,估计也能做出来。
韩温见萧婉已有所悟,欣然施礼:“多谢公主提醒下官,看来某人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
韩温冷冷地瞥向王翠莲。
王翠莲哆嗦得更厉害,狼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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