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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第7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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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弘历言语,胡氏已是冲过来,狠狠抓住她的发髻,掴掌道:“你的狠毒又岂止于残害永玤,仪敏贵妃的事,根本也是你指使小元子他们所为,你该死!该死!”
所有的恨意、怒意,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连瑕月也不能令胡氏松手,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魏静萱,杀了叶赫那拉氏,为她苦命的孩儿报仇!
等到胡氏好不容易被拉开的时候,魏静萱已是满面伤痕,左耳边甚至被尖锐的护甲划伤,有殷红的鲜血渗出。
望着那抹鲜血,瑕月忽地觉得无比讽刺,不论是行善积德之人还是作恶多端之人,他们的血都是红的,心肝也都是红的,迷惑着世人眼睛。
魏静萱没有顾着脸上的伤痛,只是哀哀地望着弘历,悲声道:“皇上,臣妾也曾为人母,也曾痛失爱女以及痛失腹中的骨肉,那种痛,就像将人心给生生剜出来一样,即便是现在,臣妾依然会梦见那几个苦命的孩子,每每醒来,都是泪湿枕巾,若非眷恋皇上多年来厚待臣妾之情,臣妾真恨不得随他们同去,省得忍受忆子之痛。”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绝然道:“若……臣妾的死可以令皇上对九阿哥的死释然,可以平息贵妃娘娘心中的恨意,那么……臣妾甘愿领死!”
她清楚,这个时候,想要洗脱自己的嫌弃,是不可能的事,与其一味叫冤,倒不如来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跟了弘历那么多年,知道弘历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当初明玉做下那般令人发指的事情,在明玉死后,他都既往不咎,还赏了她一份莫大的哀荣。
如今,弘历的弱点就是她唯一的生机,只要能够活着,来日,她一定会寻到机会向叶赫那拉氏讨好今日的债!
果然,魏静萱的话,令弘历冷厉的面容出现一丝犹豫,这个时候,毛贵忽地磕头道:“皇上,奴才可以证明,主子真的没有要害九阿哥。”
弘历轩一轩眉道:“你如何证明?”
毛贵咽了口唾沫道:“主子早在多日前就学着做枣泥山药糕,那个时候,筵席所用的菜单应该还没有出来,也就是说,主子并不知道筵席上会有蟹肉汤包这道点心,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去永寿宫查问,这件事小厨房里的人都知道。”
毛贵的话令魏静萱暗舒一口气,不错,她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总算这个奴才还有些用处。
胡氏冷笑道:“他们皆是魏静萱的宫人,一早就已经患了供,根本不可信!”
“没有!”毛贵紧张地思索道:“若奴才没记错的话,因为主子要筛出枣皮,还特意让奴才去御膳房取了一个细眼筛子,娘娘可以请御膳房的小秋子来对质。”
在传了小秋子来长春宫后,证明了毛贵的言语,确实在多日前就借用了御膳房的细眼筛子,且毛贵当时曾提及过魏静萱欲做枣泥山药糕。
胡氏激动地指了小秋子道:“不可能,你定是与魏静萱串通,帮着他们说话!”
小秋子慌忙摆手道:“没有,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御膳房原本有七个细眼筛子,如今只剩下六个,娘娘若有所怀疑,可以去御膳房清点。”
“本宫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胡氏面目狰狞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若目光可以杀人,魏静萱这会儿早已死了千百次。
见弘历拧眉不语,魏静萱扑倒在他脚下,泣声道:“皇上,到了这会儿,您还不愿相信臣妾吗?臣妾真是无辜的!”
弘历垂眸盯着她,忽地道:“你说是舒妃让你做的枣泥山药糕?”
叶赫那拉氏本就因为小秋子的出来而忐忑不安,此刻听得弘历这么问,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糟糕,情况……开始对她不利了,叶赫那拉氏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努力思索着摆脱困局的法子。
魏静萱恨恨地望了叶赫那拉氏一眼,道:“是,若非舒妃之言,臣妾根本不会做那些个点心,臣妾当时不曾多思,如今回想起来,原本舒妃早就有预谋,想要加害九阿哥,并将事情嫁祸到臣妾身上;如若不然,她怎么会逼着安总管,一定要用蟹肉来做汤包;还有,宫中好几位阿哥都犯了寒热病,十阿哥为何安然无事,皇上您不觉得疑点重重吗?”
见弘历望过来,叶赫那拉氏连忙跪下道:“皇上莫要听信魏氏之言,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就不会主动说出蟹肉一事。至于阿哥之中,除了永玧之外,三阿哥也无事,难道他也有份加害九阿哥吗?”
“因为你知道,就算你不说,安总管也会说出来,所以就抢先一步,让皇上以为此事真的与你无关。至于三阿哥……”魏静萱冷笑道:“他或许是意外,但十阿哥绝对不是!”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降为答应
叶赫那拉氏一脸气愤地道:“魏静萱,你怎可以这样诬蔑本宫,你说本宫早知蟹肉与大枣同时会引发寒热病是吗?好,那你倒是说说,本宫可曾阻止永玧吃这两样东西?”
胡氏当时与叶赫那拉氏同坐一桌,仔细回想了一下席筵上的情况,叶赫那拉氏一直都是由着永玧用膳,并未有任何阻止,只是在其吃多之时,会说上一两句。
魏静萱讥声道:“何需阻止,只要在筵席之前交待十阿哥一声,他自然就不会碰其中一样东西。”
“你!”叶赫那拉氏气得手脚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瑕月瞥了二人一眼,道:“皇上,都说童言无忌,年幼的孩童最是纯真无瑕,不懂撒谎,不如传十阿哥过来询问?”
弘历点一点头,命四喜去带永玧过来,永玧是在睡梦中被叫醒抱来的,直至站在弘历面前,他还有些迷糊,不停地揉着惺忪的眼睛。
叶赫那拉氏用力抓了他的手,急切地道:“永玧,你告诉你皇阿玛,额娘昨日有没有交待过你不要吃什么东西,有没有?”
永玧本就睡意未消,叶赫那拉氏又说得不明不白,他哪里听得懂,半眯着眼睛道:“额娘,儿臣好困,儿臣还想睡!”
“不许睡啊!”叶赫那拉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焦急地道:“快说啊,说啊!”
永玧被她拉得手疼,挣扎着哭道:“额娘您痛弄我了,放手啊!”
瑕月蹙眉道:“舒妃,你吓到十阿哥了,还是本宫来问他。”说着,她朝永玧招手道:“来,到皇额娘这边来。”
叶赫那拉氏刚一放手,永玧就一脸害怕的跑到瑕月身边,看来真是被吓到了,瑕月抚着他手上的红印,柔声道:“永玧,你是不是很喜欢昨日看的木偶戏?”
听得这话,永玧眼睛为之一亮,连连点头,“喜欢,皇额娘,什么时候能够再看?”
瑕月笑一笑道:“你若喜欢,过阵子皇额娘就让他们再来演,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皇额娘一件事。”待得永玧答应后,她续道:“昨日筵席之前,你额娘可有交待你,不许用哪道菜式?”
永玧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额娘没与儿臣说过这个。”
他的回答令叶赫那拉氏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永玧不喜欢蟹肉的腥气,不需要她吩咐就不会去碰那盘蟹肉汤包,否则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可能,舒妃一定说过那样的话,十阿哥在撒谎!”魏静萱尖锐的声音吓得永玧往瑕月怀里缩,怯怯地道:“皇额娘,为什么令嫔娘娘那么凶,儿臣说错话了吗?还有,额娘为什么跪在地上?”
“没有。”瑕月放下永玧的袖子,道:“好了,随嬷嬷回去吧,若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
望着永玧被嬷嬷抱下去的身影,魏静萱不甘地道:“娘娘,十阿哥分明在说假话,您为什么不继续问……”
瑕月冷冷打断她,“令嫔以为本宫糊涂的连一个三岁幼童是不是在说假话都分不清了?”
魏静萱咬一咬唇,声音低弱地道:“臣妾不敢,但臣妾……”
“够了!”弘历豁然起身,脸色难看地盯着她道:“这件事因你而起,永玤亦是因你而死,你不仅不思悔,反而还诬蔑舒妃,一口咬定是她指使你所为,简直就是该死!”
“不是!不是!这一切都是舒妃陷害臣妾,皇上……皇上您相信臣妾。”她爬过去,拉住弘历的袍角哀求,却被弘历一脚踢倒在地,“朕不想再听你的狡辩之言!”
胡氏恨恨地道:“皇上,魏静萱害死永玤,罪大恶极,当被凌迟而死!”
魏静萱骇然失色,她不想死,更不想被凌迟而死,以前遇到那么多难关她都熬过来了,这一次绝对不能死!再说……她若死了,如何向叶赫那拉氏复仇!
如今,因为永玧的供词,弘历已经认定叶赫那拉氏无辜,若自己再咬着她,只会令弘历更加反感,也令自己的处境越发不利。
想到此处,她忍痛爬起来,艰难地爬到弘历脚下,泣声道:“是,臣妾该死,臣妾不该冤枉舒妃,其实臣妾也不想的,但是……臣妾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想赶紧洗脱自己的嫌疑。”
“九阿哥的事,真的是一桩意外,臣妾从来没想过要害什么人。”她悲声道:“自从臣妾遇见皇上之后,就以皇上的喜为喜,以皇上的忧为忧,臣妾怎么忍心令皇上伤心难过。”说到此处,她深吸一口气,胡乱抹了把脸,哽咽道:“如果皇上始终觉得臣妾该死,就请赐臣妾死罪。”
不等弘历言语,她又道:“其实这样也好,死了……臣妾就可以去陪伴那几个苦命的孩子。”说到此处,她忽地涩涩笑了起来,怆然道:“颖贵妃的孩子死了,臣妾得为之赔罪,那臣妾的孩子死了,又去找谁赔命?还是说,他们在皇上心中,根本……根本就不重要!”
她这番话令弘历原本冷凛无情的目光一软,悲伤、怜惜、同情在眼中交织,复杂难言。
瑕月看出弘历有所心软,待要劝说,弘历已是道:“魏静萱,九阿哥因服食你所做的枣泥山药糕而害病身亡,本应赐死,姑念你并非存心为恶,饶你性命,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永寿宫,着大内侍卫看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魏静萱暗自吁了一口气,这样的处置虽不算轻,但还好,性命保住了,只要这条命在,来日,她必会东山再起!
“不可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氏,只见她咬牙切齿地道:“魏静萱害死了永玤,怎可以仅仅只是降为答应,该被严刑处死才是。”
“她并非存心……”弘历话未说完,胡氏已是尖声道:“只凭区区一只细眼筛子,皇上就认定她并非存心,会否太过儿戏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嫌隙
见她三番两次驳逆自己的话,弘历面色一沉,道:“朕知永玤的死令你伤心难过,但你心里应该明白,这件事是意外,并非魏氏蓄意加害。”
胡氏哪里听得进这话,咬牙道:“是,就是她存心害永玤,还有叶赫那拉氏,她是帮凶,她们两个都该死;但臣妾看到了什么,看到皇上坦护她们二人,一个无罪,一个仅仅只是降为答应,您是永玤的皇阿玛,您要看着永玤死不瞑目吗?”
“朕知道永玤的死令你很难过,朕何尝不是,但魏氏罪不该死。”弘历身为九五之尊,何曾被人这样当面指责喝斥过,虽然他对胡氏有所怜惜,但现在胡氏的所作所为,正在一步步越过他的底线,令他难以忍受。
“贵妃。”瑕月怕胡氏继续说下去,会适得其反,急忙阻止了她的言语,随即对弘历道:“皇上莫要怪颖贵妃,毕竟刚刚受了那样大的打击。皇上今日未上早朝,想必积了许多国事,您还是先回养心殿吧。颖贵妃这里,臣妾会劝着她,您不必担心。”
弘历望着瑕月隆起的腹部,不放心地道:“可是你的身子……”其实刚才养心殿已是几次派人来报,说是朝臣有要事求见,因为永玤一事未曾查清,所以弘历命他们在养心殿外等候。
“只是劝说几句罢了,不会有事的,您赶紧去吧。”见瑕月这么说,弘历点一点头,带着四喜他们离去,至于叶赫那拉氏与魏静萱也先后离开了长春宫,这个时候,夏晴正好得到消息赶过来。
“不许走,你们都不许走!”胡氏厉声喝喊着冲出去,神色癫狂地道:“你们害死永玤,本宫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瑕月蹙眉道:“惠妃,拉住她!”
夏晴依言拉住胡氏,切声道:“娘娘您冷静一些,就算您杀了她们,九阿哥也不会活过来!”
胡氏咬牙道:“至少可以令他瞑目,不必死的那么冤。”
瑕月走到她身前,徐声道:“你忘了本宫刚才与你说的话吗?你杀了她们,永璇怎么办?”
胡氏怔怔地看着她,无力滑倒在地,悲声道:“可是……不杀了他们,臣妾……怎么对得起永玤。”说到此处,她又恨恨地道:“皇上怎么可以这样糊涂,听信那两个贱人所言,意外?呵,世间哪个那么多意外,皆是心肠歹毒之人设计出来的罢了。”
瑕月吃力地蹲下身,抚着胡氏颤抖的肩膀道:“你我知她们二人禀性如何,但皇上不知,所以难免……”话未说完,胡氏忽地抓了瑕月的手切声道:“皇上一向最听娘娘的话,为何您刚才不告诉皇上,她们二人禀性为恶,不论说什么都不可相信?!您说了会还永玤一个公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啊?!”她想哭,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瑕月叹了口气,低低道:“本宫身为皇后,每说一个字一句话,都要三思再三思,做到不偏不倚,不可凭一已喜恶行事,不论加害九阿哥的是魏静萱还是叶赫那拉氏,都没有证据,不过……”
“好一个不偏不倚。”胡氏冷笑道:“为了这四个字,你明知永玤枉死,也不肯为他说一声冤,不肯为他说一声叶赫那拉氏等人死有余辜。皇后娘娘,您是看着永玤长大的,怎么能够如此冷血无情,还是说,皇后的宝座当真有如此重要,令您不敢违逆皇上?”
夏晴见她说得过份,连忙道:“娘娘说到哪里去了,皇后岂是那样的人,想来是因为形势所迫,所以不便开口……”
胡氏冷冷打断道:“你根本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有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夏晴被她问得语塞,正自想着说辞时,瑕月道:“颖贵妃,你现在连本宫也不相信了吗?”
迎着她的目光,胡氏的神色变得森冷而失望,寒意逼人的字眼从紧咬的唇齿间挤出,“是,臣妾现在一个人都不相信!”
瑕月闭一闭目,起身道:“这会儿本宫说什么你怕是都听进去,本宫过几日再来看你,至于永玤……本宫会尽力替他求一份哀荣!”
在瑕月走到殿门时,胡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杀了那两个贱人,就算有再多的哀荣,永玤也不会瞑目!”
瑕月脚步一顿,默然站在那里,然……终是没有回头,在她扶着锦屏的手离开后,夏晴想了一会儿,也跟着一并出去。
瑕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道:“惠妃跟着本宫,可是有话要与本宫说?”
夏晴叹了口气,道:“娘娘莫要将贵妃的话放在心上,她受了那么大的打击,难免有些口不择言,假以时日,她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本宫不会怪她。”瑕月伤感地道:“事实上,本宫确实愧对了她,明明说了会还永玤一个公道,却难以兑现。”
夏晴眸光微闪,道:“娘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是舒妃与令嫔联手加害九阿哥吗?”她尚不知魏静萱被降为答应之事,仍以令嫔呼之。
瑕月将事情细述了一遍后,道:“这一次应该不是二人联手,而是狗咬狗,看情形……魏静萱应该是被咬的那一个。”
对于魏静萱,夏晴不会有一丝同情,冷笑道:“她一直都自诩聪明,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次却被舒妃给耍得团团转,真是活该。答应……哼,真是便宜她了,若换了是臣妾,非要将她千刀万剐不可。”
瑕月扯一扯唇角,“你这话倒是与颖贵妃一样,不过她侍候了皇上几年,又几次三番怀孕,皇上对她难免有些容情。”
锦屏忿忿道:“奴婢看得出,皇上其实之前对魏答应已是动了杀心,是她将死去的那几个孩子抬出来,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方才饶她性命。”
夏晴厌弃地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居然拿那几个被她自己害死的孩子来求情,本宫都替她燥得慌。”转眸见瑕月闷闷不语,以为还在为胡氏的话难过,逐道:“娘娘莫再想刚才的事了,臣妾陪您回坤宁宫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输与赢
瑕月点点头,待得回到坤宁宫,夏晴见她无心言语,便道:“娘娘您歇着吧,臣妾先告退了。至于颖贵妃那边……臣妾会劝着她,您不必担心。”
“惠妃。”瑕月忽地唤住她,神色复杂地道:“你以为舒妃与魏氏,为何会突然翻脸?”
“这个……”夏晴正欲说不知,忽地想起一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迟疑地嗫嚅道:“难道是……是……”
瑕月仰头望着灿烂如金的阳光,幽幽道:“或许……害死九阿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宫!”
“怎么会这样……”夏晴不自觉握紧的手心尽是潮湿的汗珠,喃喃道:“怎么会是娘娘,这……这不可能的。”
瑕月幽幽叹了口气,“叶赫那拉氏听进了你的话,对魏静萱起了忌惮之意,想要加害她,就闹了这么一出事来,她们是如本宫所愿,自相残杀,魏静萱被皇上降了位份并囚禁在永寿宫中,但是……九阿哥也死了,每每想起颖贵妃悲痛欲绝的样子,你叫本宫怎么释怀。”
一阵暖风吹来,夏晴却是浑身一激灵,不知不觉间,已是出了一背脊的冷汗,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一切皆是叶赫那拉氏的诡计,与娘娘并无干系,由始至终,您都没有存过半点害九阿哥的心思。”
瑕月苦笑道:“若是颖贵妃知晓这番因由,你觉得她会这样想吗?”
夏晴咬一咬唇,道:“这件事万万不能让颖贵妃知晓,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在场之人都知道她的心思,胡氏最是疼爱两个孩子,若让她知晓永玤的死与瑕月有关,怕是多年情意就毁于一旦了。
瑕月怅然道:“不管她是否知晓,本宫都愧对他们母子。”
夏晴低眉道:“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娘娘又怎知舒妃会行如此歹毒的计策,臣妾始终认为,罪魁祸首是舒妃与魏氏,她们才是一切祸患的根源,只要除了她们,九阿哥的公道也就算还了。”
齐宽轻声道:“主子,惠妃娘娘说得不错,您不要再自责了,以免伤了小阿哥,宋太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伤神。”
锦屏亦随之道:“是啊,主子您就算再伤心难过,九阿哥也不能死而复生;您刚才说的事情,奴婢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这件事,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瑕月点点头,疲惫地道:“本宫有些乏了,颖贵妃那边,惠妃替本宫多劝着她一些,让她能够早日看开。”
“臣妾知道,娘娘您好生歇着,当心凤体。”目送夏晴离去后,瑕月就着齐宽的手回到内殿,一直等到换了寝衣歇下,依旧神色郁郁。
齐宽跟了她那么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低声道:“娘娘还在想九阿哥的事?”
瑕月望着帐顶散发着幽幽清香的镂空银球,低声道:“当日,知春的无心之失间接害死了仪敏贵妃;今日,本宫却犯了与她一样的错,你说可笑不可笑?”
齐宽沉默了一会儿,道:“您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料尽所有事情,您这样将所有事情归咎在自己身上,只会令您痛苦。”
“可是本宫终究是错了。”在这样的呢喃中,瑕月缓缓闭上了双目,陷入沉沉黑暗之中。
魏静萱被带到了永寿宫门口,侍卫已经得了命令守在宫门口,看到小五过来,当前一人拱了拱手道:“见过五公公,在下李季风,奉皇上之命看守永寿宫。”
小五看了一眼他的衣饰,知晓他是三等带刀侍卫,客气地道:“李侍卫客气了,皇上有命,永寿宫所有人,非旨不得出入,还请李侍卫好生看管。”
“在下明白,一定严加看管。”说着,李季风让开一条路,让小五可以将魏静萱等人押入永寿宫。
小五正欲迈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五公公,能否让本宫与魏答应说几句话。”
不等小五转身,与他对面而立的李季风等人已是拍袖跪了下去,“属下等人参见舒妃娘娘,娘娘千岁!”
小五朝叶赫那拉氏打了个千儿,犹豫道:“魏答应已经被皇上下旨禁闭,怕是不方便与娘娘多说。”
“本宫明白,但是本宫与她姐妹多年,如今弄成这个样子,本宫真的很想问她几句,还请五公公行个方便,你放心,不会太久。”说话间,春桃已是知趣地往小五与他身边的太监手中各塞了锭沉甸甸的银子,小五尚未说话,身边的太监已是道:“公公,只是几句话罢了,不会碍事的。”
小五想了一会儿,终是点头答应,与李季风他们一起退开几步。
叶赫那拉氏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蓬首垢面,满脸是伤的魏静萱,旋即似笑非笑地道:“你输了。”
魏静萱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恨意,与她唇角盛放如花的笑容丝毫不符,“是,我输了,但只是暂时的。”
“暂时?”叶赫那拉氏抿唇笑道:“你以为自己还有复起的机会吗?魏答应!”
“为何没有?”魏静萱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舒妃莫要忘了,我以前是一个身份比现在更卑贱的宫女,你瞧着,我一定会复起,而我复起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虽然叶赫那拉氏并不认为她有这样的机会,但魏静萱的话还是令她原本舒畅的心情蒙上一层阴霾,笑意已是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冷意。
魏静萱凑到她耳边,以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害怕了吗?想要我的性命?可惜啊,这里那么多侍卫‘保护’我,你舒妃就算再有本事,也休想动我一根毫毛。”
叶赫那拉氏恻目盯着她,良久,她嫣然一笑,“那就瞧着吧,看他们……究竟能不能保你平安!”说罢,她退开一步,对小五道:“本宫说完了,不妨碍五公公行事了。”
“恭送舒妃娘娘。”在小五等人的行礼中,叶赫那拉氏转身离去。
“舒妃!”刚走几步,就听到魏静萱在后面唤她,当叶赫那拉氏回头时,恰好看到魏静萱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而在她脸上,依旧是盛放如花的笑容,犹如冬与夏的反差。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离间
明知道魏静萱已经被降为答应,且禁锢在永寿宫中,不得踏出一步,叶赫那拉氏看到那一幕,仍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春桃也有类似的感觉,小声道:“主子,看来魏答应始终不肯安份呢,虽说皇上如今对她厌弃至极,但往后的事,谁都料不准。”
叶赫那拉氏轻哼一声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放心,本宫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一切的一切,随着魏静萱被囚禁冷寿宫而落下了帷幕,弘历听从了瑕月的劝说,追封永玧为贝勒,以郡王礼下葬。
然,再多的哀荣都不能抹去胡氏心中的痛,那一段时间,她天天以泪洗面,原本娇美秀丽的容颜变得憔悴不堪,连两鬓也有了华发的痕迹,只有抱着永璇时,她才有那么一丝安慰。也幸好,她有两个孩子,否则爱子心切的胡氏定然会崩溃发疯。
在永玤移棺那日,宫中众主子皆来上香,叶赫那拉氏亦在其中,然未等她踏入摆放棺椁的殿宇,李四已是挡在她面前,冷冷道:“主子不想见舒妃娘娘,您请回。”
“本宫是诚心来给九阿哥上香的,请公公与贵妃娘娘说一声。”面对叶赫那拉氏的言语,李四面无表情地道:“娘娘请回。”
叶赫那拉氏望了背对着她站在殿内的胡氏,忽地在李四耳边说了句什么,李四脸色倏然一变,飞快地看了叶赫那拉氏一眼,旋即走到胡氏身边,附耳轻语。
胡氏身子一颤,继而转过身来,用一种既恨又疑的目光望着叶赫那拉氏,许久,她唇动了一下,李四点点头,走到叶赫那拉氏身边,躬身道:“主子请娘娘进去。”
叶赫那拉氏点一点头,走到灵位前,取过三柱清香便欲点燃,胡氏拦住道:“本宫让你进来,只想问你那句话是何意思,你……”她抬手自叶赫那拉氏手中抽走那三柱清香,淡然道:“没资格为永玤上香。”
面对她的言语,叶赫那拉氏并未动气,微微一笑道:“既然娘娘不喜欢,臣妾不上就是了。不过此处人多眼杂,臣妾怕是不便仔细解释给您听。”
胡氏盯了她半晌,转身往外走去,叶赫那拉氏唇角一弯,扶着春桃的手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暖阁,待得李四关了殿门后,胡氏冷然道:“现在可以说了?”
叶赫那拉氏睫毛微垂,“娘娘猜测的没错,魏氏的枣泥山药糕固然害了九阿哥,但臣妾……才是布这个局的人!”
胡氏抬头,眸中有犀利如箭的杀机,攥着双手一字一句道:“果然是你,是你害死了永玤!”
迎着她满是杀意的眼眸,叶赫那拉氏若无其事地道:“是,臣妾为了对付魏氏,从医书上查知蟹肉与大枣同食会引发寒热病,所以借着永玧生辰,故意布这么一个局,不过,臣妾确实没想到这样做要了九阿哥的性命,这是一个意外!”
“意外?”胡氏死死抓着叶赫那拉氏的手臂,发狠地道:“你害死了本宫的儿子,却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叶赫那拉静秋,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为永玤报仇!”
“娘娘这样疼爱九阿哥,臣妾怎会怀疑,但娘娘有没有想过,臣妾为何要对付魏静萱,一直以来,她可都与臣妾站在同一边,这其中的因由,娘娘就不想知道吗?”
胡氏的目光从其脸上刮过,寒声道:“你们二人狗咬狗,本宫又怎会知道狗的心思。”
“娘娘又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其实……”叶赫那拉氏拖长了语调道:“娘娘身边也有一条狗,还是一条专门躲在暗处咬人的狗。”
胡氏虽对她恨极,但听得这话,也不由得浮起一丝疑惑,“你在说什么。”
叶赫那拉氏摇了摇头,“娘娘一向冰雪聪明,何以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被人害了尚且不知。”她停一停,续言道:“不瞒娘娘,仪敏贵妃的死,便是魏氏所为,她派小元子勾结小孟子等人,暗杀了仪敏贵妃,之后再装成自尽身亡的样子,可惜啊,还是被人看出了破绽;小元子他们也死了,不过那几个奴才倒是忠心得很,居然没将她供出来。”
胡氏面色冰冷地道:“你知晓的那么清楚,当初又曾替小元子做证,看来你也有份谋害仪敏贵妃;你现在与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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