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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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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杯茶再走。”
  李氏既已这般说了,容远也不好拒绝,欠一欠身在椅中坐下,有小侍女端了采自庐山的云雾茶上来,盏盖揭开的那一刻,水气盎然,蒙胧隐约,当真如云似雾一般。饮之,味似龙井却更醇香。
  李氏拨一拨浮在茶汤上的隐隐有兰香浮现的茶叶细声道:“我一直很关心叶妹妹的胎儿,只是自己亦有孕在身不方便过去探望,不如她现在怎么样了?”
  容远忙放下手中的茶回答道:“叶福晋一切安好,只是近日胎动频繁,想来不日之内就会临产,此事微臣也与与王爷及嫡福晋提起过,好早些有准备。”
  “咦,那岂非连稳婆都要请好了,不知嫡福晋请了哪家的稳婆来?”晴容在一旁好奇地问。
  容远拧眉想了一阵道:“微臣倒是听嫡福晋提起过,是京里最有名的稳婆刘婆子,李福晋可是有事?”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若这个稳婆当真那么好的话,我临产的时候也可以请她来接生。”李氏抚一抚脸颊,小指上嵌在镂金护甲上的珍珠在照入屋中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待容远走远后,李氏低头看着自己硕大的腹部轻声道:“叶氏……她就快生了,咱们也当要做准备了才是。”她睨一眼睛容道:“晚上你想法子从后门出去带刘婆子来一趟玲珑居,小心着些,莫要教人看见了。”只要收买了接生的稳婆,叶秀的孩子自然就成了她的孩子。
  “奴婢知道。”晴容答应之余又迟疑道:“只是主子您这身孕才七月,现在‘生’下来会否太早了?奴婢怕有人会怀疑。”
  李氏轻轻站起身,花盆底鞋踩在平整的金砖上有“噔噔”的响声,“纵然怀疑也没办法,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一旦错过可就没了。对了,莫氏那边怎么样了?”
  “临盆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奴婢早已吩咐好了,一旦咱们这里有动静,纵使莫氏没到临产时也立刻用催产药促其生产。”晴容做事素来稳重周详,否则也不会得李氏如此信任,她想一想道:“其实相比之下奴婢更担心主子您要如何早产才能不令人生疑?”
  镂金护甲轻点在青花缠枝的茶盖上,李氏露出成竹于胸的笑容,“你放心,这一点我早已想好,只待时机来临。”
  是夜,晴容买通守卫,从后门带了刘婆子至玲珑居,在不知所为何来的刘婆子面前李氏缓缓解开外裳,露出以棉花做成的假肚子。
  “啊!啊!福晋……福晋你……”刘婆子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李氏的手指不停发抖。她不是没替有钱有势的人家接生过孩子,知道这样的高宅大院事情多,但万万料不到竟有人根本不曾怀孕却冒充有孕,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不明白眼前的福晋为何要这么做。
  “我没有怀孕。”李氏好整以瑕地解下棉花,仿佛根本不在意被刘婆子发现这个惊人的秘密。
  “这件事以前只有我与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而今多了你一个,你说你该怎么做?”她问,唇边有玩味的笑容。
  刘婆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连忙赌咒发誓保证自己绝对不吐露一个字,但她始终不明白李氏为何要自己戳穿这个谎言。
  “誓咒那种东西不过是用来哄骗小孩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弯下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刘婆子道:“这世间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不要!福晋饶命!饶命啊!”刘婆子吓得魂不附体,使劲磕头求饶,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氏摆一摆手道:“罢了,就你那条贱命,我一些兴趣也没,只要你替我办成一件事,我便放过你。”
  刘婆子忙不迭点头道:“只要福晋肯饶奴婢一条贱命,要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我要叶秀的孩子!”李氏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她今夜叫刘婆子来的目的。
  刘婆子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来个狸猫换太子啊,她慌得连连摆手道:“这……这老婆子怎么可能办得到,求福晋莫要为难老婆子了。”
  “你办得到得办,办不到也得办!”李氏冷冷盯着她,手掌轻拍,有心腹小厮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白绫,神色阴冷可怖,吓得刘婆子浑身瘫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更是一片死灰无半点血色。
  “是生是死,可就在你自己手里,想好了再回答我。”李氏扔下这么一句后折身坐回椅中,徐徐喝着刚做好的花生酪。
  刘婆子不是糊涂人,她很清楚自己知悉了李氏的秘密,若不替她办事,今夜必然难以走出这个门。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稳婆,很清楚这些一个个看似娇弱的女子手段,杀人于她们来说绝不是难事。
  她心里是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早知是这样的一桩事,今夜就是打死她都不来,这是倒了多大的霉啊。
  若仅只是偷龙转凤,她不是做不到,但是前不久已经有人找过她,明确告诉她不可以让叶氏的孩子活着生下来,那人权大势大又出了许多银子,她已经答允了下来;而今眼前的这位李福晋又要孩子活,统共就那么一个孩子她就是有天大的难耐也变不出第二个来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细纱在滴漏中缓缓流逝,待得一碗花生酪喝完,李氏抬起精致的眉眼道:“想得如何了?”

☆、第八十五章 陷害(1)

  刘婆子惶恐地道:“老婆子……老婆子实在没那么大的能耐,只怕……有负福晋所托。”说到此处她小心地看了李氏一眼,见她面色不豫忙又叩首道:“非是老婆子不肯替福晋办事,实在是老婆子一人能耐有限,这孩子又非死物,若是中途哭叫起来必会让人发现。
  李氏本已欲发怒,听得是她这般说脸色才好些,“这你放心,到时自有人会助你。我只问你一句,答应不答应?”
  刘婆子跪在那里内心天人挣扎,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她万万不敢说出已有人叫自己杀死叶秀孩子的事,虽也许能在李福晋面前讨得活路,但她相信以那人的神通广大,不须几日便可教自己死无全尸!
  怎么办?怎么办?刘婆子急得汗如雨下,眼见李氏渐有不耐之色,她干脆将心一横闭目道:“老婆子答应福晋就是。”不答应必死无疑,答应下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死,她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还想多活两年,何况好不容易得了那一大笔银子,她可不想就这么带进棺材去。
  李氏露出满意的笑容,朝晴容使一使眼色,晴容立刻会意的从后堂端出一个托盘来,刘婆子一见那托盘上所放之物那双小眼睛立时睁得老大,银子,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那一盘子上说也有几百两。
  李氏很明白恩威并重的道理,打一棒给一甜枣才能让别人死心塌地给自己办事,她努一努嘴道:“我也知道此事不易办,所以不会让你白白担风险,这里有三百两,算是我给你的定银,待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七百两,这一千两银子足够你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
  “多谢福晋!多谢福晋!老婆子一定替福晋办成差使。”刘婆子眼也不眨地盯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那盘银子,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贪欲;尽管那位人物也给了她许多银子,但世上没有人会嫌银子太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做成这一笔她立刻便带着银子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这样即便后面出什么事也牵连不到她。
  刘婆子并不知道,不论是在李氏还是在那人心中,她都已经与死人划上了等号,注定无福享用那些银子。
  之后的数日,皆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暖意融融,春意盎然,那些憋了一整个冬天的大小主子们皆走出房门到花园中走走踏踏青,倒是热闹。
  这日墨玉趁着天气好,领了水秀她们两个将净思居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凌若不愿去花园中凑那个热闹便与温如言一道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对弈。黑白棋子在尺许见方的棋盘上激烈厮杀争夺着各自的地盘,一子追一子,互不相让。在她们头上便是盛开的樱花树,不时有轻软的花瓣随风落在棋盘上,为原本只有黑白二色的棋盘凭添上一抹亮色。
  “我听说灵汐近日常到你这里来?”温如言落下指尖的棋子问道。
  凌若闻言微微一笑,打量着棋盘上的局势道:“灵汐喜欢这里的樱花树,加上又有伊兰在,所以偶尔会来,只是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温如言点头从小碟中捻了粒花生在手中轻拈着,剥去附在花生外面的那层红衣皱眉道:“灵汐落水那次虽说凶险了些,但已过去这么久,再可怕也该淡忘了才是,为何一直都是这般模样?”
  “大夫说是心结,也许是她亲眼目睹弘晖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才无法释怀。说起来,李福晋怀孕已有七个多月,若能平安熬过最后两月的话,便该足月了,到时不知灵汐会多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温如言抚一抚髻上的珍珠发笼淡淡道:“李氏自希望是一个男孩,如此她便可以成为世子的额娘。”子凭母贵,即便叶氏生下的同为男孩又是长子,也不可能与李氏的孩子相提并论。封世子,必是李氏之子,除非那拉氏能再生下嫡子,否则长幼有序,纵然年氏以后生下孩子也不可能越过李氏册封为世子。
  “可惜生男生女由不得她来定。”凌若瞧了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的墨玉几人一眼略有些失落地道:“其实男女又有何要紧,都是自己亲生骨肉,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温如言纤指点一点光洁如玉的下巴脸上带了几分捉挟的笑意道:“怎么?你这个丫头也开始想要孩子了?”
  见自己心思被她戳穿,凌若面上顿时为之一红,瞥过头道:“我哪有,姐姐再乱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温如言知道她脸皮薄逐不再开她的玩笑,顿一顿又道:“不过能早些生也好,就如你之前劝我的话,恩宠抓不得一生一世,唯有子嗣才是咱们的依靠。话说回来,你承宠于王爷也有好一阵子了,怎么至今还没有动静,可有让徐太医让你瞧过?”
  凌若闻言微微点头小声道:“瞧过了,徐太医说可能是我体质寒凉兼之曾经又大病一场,虽好了,但总是亏虚了些,是以不易受孕,已经开了药在调理,应该不碍事。”
  温如言闻言放了心,又专心棋局之上,夹杂着无尽落花的黑白棋子终是在半个时辰后分出了胜负,凌若取过绢子拭一拭手心的汗赦然道:“论棋艺,我始终不是姐姐的对手。”
  温如言笑一笑正要说话,忽见李卫快步走进来至二人身前,打了个千儿小声道:“主子,奴才刚刚得知流云阁那位今儿个一早开始出现腹痛并见红,看样子要分娩了,这会儿嫡福晋已经赶过去了,并派人去通知了四王爷。”
  凌若略有些惊诧,刚还在说起孩子之事,没想到叶氏就要生了,当下问道:“稳婆来了吗?”
  “来了,是京里最有名的刘婆子,已经在流云阁候着了。”李卫打听的十分清楚。
  温如言坐在细细洒落的浮光日影中慢慢抿着茶水,“终于是让叶秀熬到了头,是男是女很快便要见分晓了。”
  凌若掸一掸月白撒花长裙起身道:“此胎若是个女孩便罢,若是男孩……只怕往后府中有的热闹了。”
  “咱们这府里又何曾少过热闹二字。”温如言摇摇头放下茶盏跟着起身缓缓而言感慨道:“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斗,为了地位、为了权势、为了男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争斗所牵连。”
  “我知道。”凌若笑一笑望向无垠的天际。世子也好,皇子也罢;她们的争斗与她无关。哪怕将来她有了孩子,也不会去争什么,她只想她的孩子能平安快乐的长大。
  就在温如言离去后不久,李氏意外来到了净思居,凌若忙将大腹便便的李氏迎了进去,待其坐下后方问道:“福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听说李福晋要生了,妾身还以为您会去那边呢。”
  李氏抚着肚子含笑道:“原先是的,但嫡福晋说我是有身子的人不宜见红需避忌着些,所以便让我回来了,经过附近时想起妹妹,便过来看看你,妹妹不会怪我唐突吧?”
  “怎会,福晋来看妾身,妾身欢喜尚来不及呢。”凌若笑着接过墨玉沏好的茉莉花茶亲手奉与李氏,“福晋近日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就是这孩子老踢我,让我睡不得安生觉。”李氏接过凌若递来的茶,在揭开茶盏时,小指上的护甲不甚碰到茶水,漾开一圈圈水纹,她低头轻轻抿着,被茶盏遮挡住的唇畔含了一缕讳莫如深的笑容。

☆、第八十五章 陷害(2)

  听闻那个还藏在肚子里的小东西竟然会动,凌若心像被什么东西触到变得极为柔软,连对李氏的戒心都少了几分,不自觉问道:“他在里面会动吗?”
  “当然会动。”李氏笑一笑道:“妹妹没怀过孕所以不知道,从四个月开始,孩子就经常在里面动来动去,有时你睡了他还在那里动个不停呢,调皮得很。”
  凌若欣然道:“都说男孩好动女孩好静,这孩子尚在腹中时就这般调皮,可见啊必是男孩无疑。”
  “但愿如此,若能有儿有女,也算是一桩圆满了。”李氏如此说道,随即又与凌若说了许久的话,直至一盅茶喝完后方才起身告辞。
  见她要走,凌若暗松了一口气,自在清音阁吃了一次暗亏后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与李氏及叶氏扯上关系,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得到贵人相助的。
  “妾身送您出去。”凌若扶起李氏,谁想还没来得及踏出净思居大门,李氏忽地脸色一变捧着肚子弯下腰,口中更发出痛苦的呻吟。
  凌若见情况不对,忙问道:“福晋,您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痛!晴容……晴容……”李氏紧紧皱着双眉,神情痛苦不堪,仿佛正忍着极大的痛楚,尽管凌若扶着身子还是不住往下滑,双腿全然无力支撑。
  “奴婢在这里。”原本跟在后面的晴容听到李氏叫她,连忙上前自另一边扶住她,同时将手指搭在李氏腕间,刚一搭上立刻就便了颜色,脱口而出,“为何主子的脉像会有小产之像?”
  “小产?!”李氏蓦然抬头,满脸震惊之色,双手紧紧攥住晴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会有小产之像?为何?!”
  晴容也慌了神,“奴婢也不知道,主子来这里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而来了后也只是喝了杯茶而已……”说到此处她忽地想起什么,指了凌若愤愤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茶中下药!”
  “我没有。”凌若连忙摇头,想替自己撇清,但心却在不住往下沉,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若没有,我家主子好端端的怎会腹痛不止,更出现小产之症!之前就只有喝过你端来的茶,钮祜禄氏你竟然敢谋害皇嗣,好狠毒的心肠!”晴容惊怒交加,声音尖利若夜枭。
  墨玉闻言连忙替自家主子辩解道:“那茶是奴婢亲手沏的,除了茉莉花叶之外,再不曾有过任何东西,你们莫要冤枉我家主子。”
  “你是她奴才自是帮着她说话。”晴容冷冷瞥了她一眼,起身迅速取来李氏原先喝过的茶盏,那里还剩下一些茶水,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愤然抬起头怒喝道:“还敢说没有下药,这茶里明明有红花的成份。”
  李氏强捺了痛楚抬起头望着面如死灰的凌若道:“妹妹,你为何要这样做?我自问不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这样容不下我的孩子?”
  “我没有。”声音涩涩的像从喉间挤出来,除了这句苍白到极点的话凌若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茶里会有红花,但她相信绝不可能是墨玉所为,何况整个净思居根本没有红花。
  李氏眼中有深深的痛楚与失望,“王爷那么疼你,待你如珠如宝,可你竟然狠得下心肠谋害他未出世的孩子,简直毒如蛇蝎!”
  凌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强忍痛苦的李氏突然大叫一声,望着高耸的肚子有无尽的恐惧在眼中,“有东西流出来,是不是血,晴容?是不是血啊!”
  晴容闻言连忙去看李氏的裙子,发现那里果然湿了一片,但没有任何殷红之色,清透的仿佛如净水一般,但晴容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不是血,是阳水。”
  一旦出现羊水便表示胎膜已破,孩子不可能再保住,只能设法分娩,可是李氏的胎儿才七个月多一些,生下来存活的机会并不大,且拖得越久越有危险。
  情况危急,容不得晴容多想,她一边让跟来的小唐子去通知嫡福晋一边叫过几个小厮道:“你们几个快跟我抬福晋回玲珑阁。”说到此处她狠狠剜了凌若一眼,“我定会将此事告之王爷与嫡福晋,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
  “等一下。”见他们抬了呻吟不止的李氏要走,凌若忙要追上去,不想花盆底鞋踩到了裙摆,身子顿时失了重心往前跌去,在慌乱中,她的手不慎碰触到李氏的腹部。
  “你做什么?”有惊惶在李氏脸上迸现,原先痛得连话都说不出的她竟然大力挥开凌若的手。
  尽然只是一瞬间的碰解,但凌若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李氏的腹部竟然柔软如棉花一般,她虽然不曾怀过孕,却也知道怀孕的人腹部必定坚硬紧实,不可能这般柔若无物,除非……
  凌若目光骤然一亮,牢牢落在因她之前的碰触而略有慌色的李氏身上,含了一缕冷笑道:“福晋可真是好算计!”
  李氏闻言瞳孔微微一缩,示意不相关的人退下,待只剩下她们几人后她敛了适才的慌乱缓缓站起身漠然道:“想不到这样都会被你发现,真是让人意外。”此时的她哪还有一丝痛苦之色。
  “不是意外,是天意。”凌若厌恶地望着她道:“我万万想不到,福晋你竟然胆敢假意怀孕,还意欲……”意欲什么,凌若忽地停住了声音,因为她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百倍的事。李氏假意怀孕,却在尚只有七个余月的时候欲借她手早产,而此时恰是叶秀分娩的时候,这时机未免凑得太过巧合,难道……
  她豁然抬眼,死死盯住眸意冰冷的李氏一字一句道:“你要夺叶氏之子为已子?”
  “能这么快猜到我的用意,你比我想像的更聪明。”她笑,眸中的冷意却愈加深重,“但越聪明我就越讨厌!”尖锐的金护甲轻轻划过凌若细嫩无瑕的脸庞,“更何况你还长了这么美的一张脸,虽出身不高却可以将王爷迷得团团转,甚至还带你说府,你说,我怎么容得下你?”
  阳光拂落一身锦绣,然凌若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暖意,唯有从心底迸现的刺骨寒意,令她犹如置身冰窖。眼前这个女人太过可怕,可以想见,借自己之手早产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步,早在叶秀怀孕那时,她便已步步为营算到了今日。
  李氏对自己的拉拢也只是愰子,从最开始她就容不得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是寻不到机会所以才忍耐至今。
  她后退,避开游移在脸颊上的冰凉,目光灼灼地望向李氏,“幸好上天有眼,让我得悉了你的奸计。”
  “你想去告诉王爷?”李氏嫣然一笑,抚着裙上的百结流苏无丝毫急切焦灼之色,“此事被揭穿我固然难逃问责,但是徐太医呢,你想过他没有?他身为太医,替我诊脉数月却未曾发现我并无身孕,你觉得他可以安然脱身吗?”

☆、第八十六章 威胁

  凌若心中一紧,诚然,若此事捅出去,容远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然于面上却不肯露了分毫怯意,淡然道:“徐太医的死活与我何干,福晋愿意拖人垫背尽管拖就是了。”
  李氏扶了晴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錾金缠丝步摇垂下的珠络在颊边轻轻摇动,耀眼夺目,“钮祜禄凌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徐太医为什么放弃祖传药铺入宫为太医,个中缘由你比我更清楚,你与徐太医的那些纠葛我也已经派人查得一清二楚。今日你若敢将我供出去一个字,我保证徐太医会被当做同谋死得很惨!你当真忍心看他因你而失了性命吗?”
  “你!”凌若没想到她居然连此事都知道了,且还如此无耻地拿容远性命来威胁自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可是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搏弈,揭穿假孕一事固然能除去李氏,但同样会连累容远无辜丧命,容远待她情深意重,她怎忍心累他性命不保!
  外面忽地响起仓促纷乱的脚步声,李氏知必是适才小唐子去请的嫡福晋等人到了,为免被发现异常,她赶紧重新躺在地上,最后警告了矛盾到极点的凌若一句,“徐太医的命就在你手中,你可要仔细想清楚。”
  那拉氏一得知李氏出了事顾不得多问立时匆匆赶来,刚踏进便看到李氏躺在地上不住呻吟,晴容在一旁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而凌若则怔怔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快将我的肩舆抬过来。”那拉氏赶紧吩咐一声上前扶住李氏,忧心如焚,“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因何会小产?”
  晴容装出一脸悲愤的样子指了凌若厉声道:“是她,是她在茶中下红花加害主子!”
  “凌福晋?”那拉氏愕然,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她不相信凌若会做出这种指来,但在晴容信誓旦旦指称茶中有红花时亦起了惊疑之色,斥声道:“当真是你吗?”
  “我……”凌若想替自己辩解,可一想到容远,所有的声音都化为乌有,她已经有负容远,不能再害了他。
  这样的沉默看在那拉氏眼中却成了心虚,对晴容的话更相信了几分,在命人将疼痛难忍的李氏扶上肩舆后,她看了一眼凌若带了深切的失望摇头道:“你怎的这样糊涂,唉!”
  在他们走后,墨玉扶住摇摇欲坠的凌若小声道:“主子,咱们该怎么办?”徐太医待主子的情意他们做下人都看在眼底,知道主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为自己而害徐太医失去性命的。
  “我也不知道。”凌若无力地摇摇头,她要保容远就必定会坐实下药谋害皇嗣的罪名,到时胤禛不会信她,而她所拥有的一切也都会化为虚无,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好狠,李氏这一招端得好狠,一针见血,令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胤禛……胤禛会愿意相信她吗?此时此时,凌若唯有将最后一线希望系在胤禛身上,希望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他能够相信她的为人。
  这样想着,眉心却渐渐滋生出一股凉意来……以胤禛那样多疑的性子会在众口一致的情况下相信自己的清白吗?她没有信心!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难捺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在日影西斜,晚霞漫天的时分,等来了胤禛的召见,是狗儿来传的话,他没有多说什么,凌若只在其眼中看到了一丝深切的悲悯。
  “孩子生下来了吗?”在去含元居的路上她这样问。
  “生下来了。”走在前面的狗儿脚步微微一顿,“叶福晋生了个小格格,可惜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听说是因为生的时间太长导致小格格在里面窒息;叶福晋知道后很伤心,一直以泪洗面,连四爷都劝不住。”不论叶秀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这个孩子,总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血脉相连,而今就这么去了怎会不伤心。
  “相比之下,倒是李福晋幸运许多,虽然早产两月,但孩子却活了下来,是个男孩,徐太医说一切都好。”狗儿的话令凌若诧异莫名,叶秀之子已经死了,李氏何来另一个孩子冒充自己孩子?且还是个男孩。
  她不解,然含元居却是到了,胤禛与那拉氏一道坐在上首,年氏亦在。看到随狗儿进来的凌若,一直强忍怒意的胤禛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凌若面前,大声喝斥道:“说!为何要做此恶毒之事?!”
  迸碎的瓷片带着犹有热意的茶水四处飞贱,有一片尖锐的瓷片划过了凌若垂在身侧的手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有殷红的鲜血渗出,她恍若未觉,只一昧望着胤禛神色凄凉道:“妾身没有下药!”
  “若不是你下的药,月如怎会早产,你的茶里又怎会有红花?幸好月如母子平安,否则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偿还你的罪孽!”胤禛眸底有深切的愤怒与失望,恨意,让他失了理智。
  他是那样宠爱凌若,认为她与一般女子不同,所以他也给予了其他人所没有的恩宠,可现实却狠狠掴了他一个巴掌,自己一直宠爱信任的女子原来是个毒如蛇蝎的毒妇,这让他情何以堪?!
  “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那拉氏小声劝慰了一句后看向凌若,未语先叹,“自你入府以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所以视你如亲妹,没想到你竟会这般糊涂去谋害王爷的子嗣?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肠?”
  “她有什么狠不下的。”年氏眉心有森寒的冷意在涌动,抚着缀在袖间的珠子道:“表面上装着楚楚可怜实则满腹害人的心思,王爷与嫡福晋可还记得清音阁那次,虽最后证明是小四下的药,但小四并不知道主使者是谁,也就是钮祜禄氏同样有可疑,说不定这根本是她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原本早已淡忘的事经她这么一提顿时再度清晰无比,亦令胤禛本就阴沉的脸色愈见可怖,双手重重一拍座椅扶手,豁然起身大步走到凌若面前,紧紧捏住她的下颌大声道:“我自问一直以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回报于我?为何?”
  他的手极用力,下颌像是要被捏碎一般的痛,他恨,恨她背叛了他的信任;恨她心如蛇蝎!
  “我没有。”胤禛失望,她又何尝不失望,相处一年有余,可是他对她的信任却这般薄弱,从头到尾他甚至没问过这事究竟是不是她做的,只是不断地责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她的否认令他更加愤怒,指上的力道不自觉又加了几分,指节格格作响,痛得凌若说不出话来。但身上再怎么痛也比不得心里的痛。闭目,有苦涩的眼泪落下,划过脸颊滴在他的手背,那样的烫,令胤禛不自觉松开了手,怆然后退,直至年氏扶住他。

☆、第八十七章 禁足

  “人证物证俱在你纵是再抵赖也无用。”年氏冷然道,眼底有无尽的快意,“谋害皇嗣按律当废其位份圈禁宗人府一世!来人,给我剥去她的锦服押往宗人府!”她掌雍郡王府一切事宜,自有这份权利。那拉氏踌躇了一下终是没有说话,她虽心有不忍,但这是凌若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年氏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两名凶神恶煞的守卫冲进来一左一右想要抓住凌若,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抿唇不语的胤禛突然道:“你后悔吗?”于她,他始终有所不忍。圈禁宗人府一世,那是比死更痛苦的刑罚,即使活着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凌若怔怔地望着他,停住的泪又一次落下,像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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