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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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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咸福宫,凌若轻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水秀垂目道:“嗯,奴婢已经打探清楚,柳太医今夜留在宫中值夜不回去。”
在一阵沉默后,两个比岩石还要冷硬的字眼在水秀耳畔响起,“很好!”
坤宁宫中,忙碌了一整天的那拉氏满面倦容地坐在椅中,小宁子蹲在一旁,小心地替她揉着脚。
三福端了一盏茶进来,仔细奉与那拉氏,“主子,喝口茶解解乏吧。”
那拉氏接过后抿了一口便搁在了旁边,疲惫地抚着额道:“本宫这乏哪是一杯茶能解的,唉,这身子是越发不济了,不过cao办一场丧事便把本宫累成这样。”
三福知机地站到那拉氏身后,替她轻揉着太阳穴,嘴里讨好地道:“主子身子好着呢,哪有不济,实在是这些日子劳心费神的给累坏了,要说那柳太医也真无用,一些些小事都办不好,险些连累了主子。”
此处没有外人,那拉氏并不需要避讳什么,闭目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宫总不能派你们几个去吧,到时候阖宫上下都知道本宫派人去见过姓靳的了,一旦追问起来,本宫可是真要洗不清嫌疑了。柳华是最不会受怀疑的一个。只是今日这事,本宫怎么想怎么觉着奇怪,柳华是有分寸的人,怎么会闹这么一出来?又是谁告诉靳太医,说柳华背后的人是本宫?”
小宁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动作一停,抬起头道:“主子,会不会是有人也去见过靳太医了?”
那拉氏眉心一动,嘴上却道:“继续。”
小宁子赶紧答应一声,继续捏着腿,而那厢,那拉氏却已经凝眉细思,待到后面,更是示意三福停手,“你们说说,会是谁去见过靳太医呢?”
翡翠与三福是皱眉苦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翡翠忽地轻呼一声,“主子,会不会是熹妃?”
那拉氏心里恰好也是这个想法,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翡翠边想边道:“奴婢记得,柳一刀是熹妃请皇上传进来的,而靳太医能够夺刀也是因为那么凑巧熹妃的耳铛掉了,主子曾说过这世间的巧合大半都是人为安排的,所以奴婢觉得她嫌疑最大。”
三福亦在一边道:“主子,奴才也记得,当时那么多位娘娘,似乎就熹妃表现的最镇定,连靳太医死的时候都没有太过慌乱呢,很可能她早早就知道了。”
腿上一根筋被小宁子按到,酸涨的感觉一路蔓延到头顶,在酸涨感退去后,那拉氏缓缓道:“若真是钮祜禄氏在背后,那一切都不奇怪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轮到本宫变成螳螂了,让她护着惠妃逃过一劫。不过……”眸光在门口刚刚点然还未挂起的宫灯上一个打转,含了一丝轻浅的笑意,落在翡翠与三福身上,“猜到本宫想说什么吗?”
三福赔笑道:“主子的心思,岂是奴才等人能猜到的,还请主子明示。”
“明示就没意思了。”那拉氏轻瞥了一眼道:“行了,别揣你那点心思恭维本宫了,本宫恕你们无罪,尽管猜就是了。”
听得那拉氏这么说,三福两人才安下心来,揣测着道:“主子可是想到有了对付熹妃的办法?”
“非也。”那拉氏抿了口茶摇头吐出两个字来,翡翠凝眸暗思,忽地明白了什么,道:“可是因为温贵人?”
那拉氏赞许地瞥了她一眼,“总算没白跟在本宫身边那么多年。”语峰一转又道:“三福,看来与翡翠相比,你还是有所不及啊。”
听得那拉氏夸奖翡翠,三福不仅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暗自欢喜,嘴上道:“主子教训的是,奴才往后一定跟着翡翠好生学习。”
“福公公这话,可是让我受之有愧。”翡翠掩嘴笑了一声,正色道:“主子,之前在翊坤宫,温贵人那么话到底什么意思,按理她可是惠妃的妹妹,处处帮着主子说话,她就不怕得罪熹妃吗?”
“温贵人……”那拉氏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侧头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天色,带着讳莫如深的神色道:“在这宫里,姐妹从来不算什么,本宫也从不认为单凭一点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关系就可以信任无疑。”
三福眼皮一跳,小心地接过话道:“主子是说,温贵人与惠妃她们并不是一条心?”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那拉氏刚说完便见宫人进来禀道:“启禀主子,柳太医求见。”
那拉氏展一展袖子,慢条斯理地道:“他来得倒快,着他进来吧。”
☆、第八百零五章 漏夜前来
宫人退下后不久,手上缠着纱布的柳华走了进来,刚一进殿便惶恐地跪倒,“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那拉氏轻嗯一声,也不叫起,盯着面色不安的柳华道:“柳太医,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纰漏,本宫今日差点前功尽弃吗?”
“微臣自知该死,特向皇后娘娘来请罪,还请娘娘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说到此处,柳华一脸委屈,“而且微臣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不遵娘娘的吩咐,至于靳明泽为何会突然反水,微臣实不知。”
“行了,别在本宫这里装委屈,要不是看在你确不知情的份上,你以为还能站在这里?”那拉氏看似寻常的话却带着无形的威严,压得柳华抬不起头来,只能唯唯点头应着。
那拉氏抚一抚有些浮粉的脸颊道:“依本宫推测,应该是在你之后,熹妃去过慎刑司见靳明泽了,并教了他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让他在翊坤宫捣乱。”
“这姓靳的真当该死,明明答应了微臣,临了又反悔,活该他不得好死!”柳华恨恨地骂着,手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传来戳心的痛,若靳明泽肯乖乖听话指证惠妃,他又怎会受伤,还在皇上面前洋相百出。
柳华对靳明泽恨得咬牙切齿,却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陷害靳明泽的,他记得的,永远都是别人的不好。
“如何,手上的伤要紧吗?”那拉氏的问话令柳华受宠若惊,赶紧道:“多谢娘娘关心,只是一些皮肉伤,养个几日就好了。”
那拉氏低头轻轻踢了一下小宁子,“去将本宫床头上的玉如意拿来。”
“嗻!”小宁子踮着脚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上捧着一柄镶有红绿碧玺的玉如意,在灯光下散发着诱惑人心的光芒。
那拉氏抬一抬下巴示意小宁子将玉如意交给柳华,柳华贪婪地打量着那柄明显价值不菲的如意,却不曾伸手,反而推辞道:“微臣没有办好娘娘交待的事,如何敢领娘娘赏赐。”
他眼中的贪婪如何逃得过那拉氏的眼睛,不过她不仅不以为意,而且暗自满意,唯有心存贪念**的人才可以牢牢控制在手,“本宫处事向来公允,今日之事虽不如本宫意,却不能全怪你。拿着吧,若觉得有愧,以后就更仔细的办事,本宫还有许多要倚仗你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是,微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娘娘的信任。”在这样的话语中,柳华终于接过了那柄玉如意,当温润的玉质真实贴在掌心时,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这是他的,谁都不能拿走。
这个时候,在宫人在外头招了招手,显然是有事,又不便进殿,三福出去了一下,进来后贴着那拉氏的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那拉氏不动声色地点一点头,对柳华道:“好了,你下去吧,手上有伤就向齐太医告个假,歇几天,以免劳累。”
“是,微臣告退。”柳华知道那拉氏必然是有什么事,知趣地躬身退出了坤宁宫,在其走后,那拉氏方对三福道:“去传她进来吧。”
“主子,谁来了?”小宁子好奇地问了一句,被还没离开的三福听在耳中,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主子面前来哪这么多问题,这是你该问的吗?”
小宁子脸色一白,忙低了头道:“师傅教训得是,是我多嘴了。”在无人的眼底,却闪烁着阵阵怨毒之色,这些日子来,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三福总能找到话训斥,摆明了是要将他一辈子踩在脚下,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只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绝不会一辈子屈居人下,他要出头,要成为人上人,到时候,就是他将三福踩在脚下,任意蹂躏。
那拉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三福领着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装的女子进来,只听其低头脆声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那拉氏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语叫破其身份,“温贵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惠妃呢,她没与你一道?”
来者正是温如倾,只见她举眉一笑,眼波流转,橘红色的烛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妩媚之意,“姐姐劳累一日已经睡下了,臣妾想着娘娘日间的话,所以特意过来请安,不知是否有叨扰到娘娘歇息?”
在命宫人看坐后,那拉氏道:“本宫不习惯这么早睡,温贵人来了,正好可以与本宫说说话。只是……”她故意拖长了音道:“你这样单独过来,万一让惠妃知道了,她可是会不喜的。”
“娘娘放心,惠妃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不会不喜。”温如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相反,惠妃会觉得理所当然。”
“哦?这可真叫本宫好奇了,不知温贵人能否替本宫解释一下?”那拉氏身子一倾,露出几分好奇之意,“你也晓得惠妃对本宫有几分误会,再加上熹妃从中挑拨,更加雪上加霜,你可是她嫡亲妹妹,日间在翊坤宫,本宫看你为本宫说话套出靳太医话中漏洞时,惠妃就已经颇为不高兴了。”
“其实凡事皆有两面,就看话怎么说了。”在这样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话,温如倾神色一正,起身敛袖拜倒,“臣妾自进宫就极是仰慕娘娘绝代风华,一直想向娘娘学习。”
那拉氏并未因她这句话而露出任何喜色,淡然道:“温贵人说笑了,本宫都已经四十余岁了,哪有什么风华,真要说有,也该是年贵妃或是熹妃才是,论容貌风姿,她们可都是在本宫之上。”
“容貌不过是一部分,并非全部,娘娘气质雍容,只是这一点已经胜过他人许多。而且娘娘说年贵妃容貌出众……”她狡黠地一笑道:“以前或许还可以这样说,可是现在,年贵妃一夜白发,犹如六七旬的老妇人,哪还有半分美态。”
那拉氏微微一笑,又问道:“那熹妃呢,她又如何?”
☆、第八百零六章 夜谈
温如倾不以为意地道:“熹妃之貌,虽还算出众,但终其量不过是萤火之光。娘娘何曾听说过萤火可与皓月争辉?唯有娘娘才是这后宫里的唯一主人。”
“温贵人真是会说话。”那拉氏嘴角笑意渐深,盯着温如倾脸上细微的表现变化道:“可是……温贵人与本宫说这些做什么?皓月也好,萤火也罢,都是这宫里的嫔妃,该当和睦相处才是。”
温如倾迎着她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娘娘说得是,臣妾只担心,有些人不自量力,妄想与皓月争辉!”
“温贵人有话不妨直说,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拉氏取过茶想抿,却是发现茶水已经凉了,随手交给小宁子让他去换一杯来。
温如倾银牙轻咬,沉声道:“臣妾想求庇于娘娘翼下,以娘娘马首是瞻。”
她这番话,早在那拉氏意料之中,徐徐一笑道:“温贵人今日帮了本宫,本宫本不该拒绝,只是你有惠妃这个好姐姐,又得熹妃看重,哪里还需要本宫庇护。毕竟这后宫时,论圣宠最盛的,可是非熹妃莫属,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会封她为贵妃乃至皇贵妃。”
“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只是萤火罢了,永不能与娘娘争辉。”说话间,小宁子端了新沏的茶来,温如倾接过亲手奉与那拉氏,恳切地道:“请娘娘相信,臣妾想依附的,从来就只有娘娘一人。”
那拉氏打量了她半晌,忽地赦然一笑,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皱纹,“温贵人的笑话很好笑,不过天色晚了,本宫也有些累了,温贵人也好回去了,路上小心着些。”说着做势要起身,这番态度看得温如倾一愣,旋即心下发急,脱口道:“娘娘可是不信臣妾?”
在她话音落下时,那拉氏已经扶着翡翠的手走下搁在椅下的脚踏,夏风从殿外吹进来,灌进灯罩中,令烛火轻跳了一下,在将明未明的烛火中幽幽道:“本宫为何要信你?”
温如倾立时接过话道:“因为臣妾对娘娘毫无隐瞒。”
对她的话,那拉氏一笑置之,并不打算理会,她虽然接触不多,却看得出这个温如倾心眼远比她姐姐要多,并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看到那拉氏不言,温如倾眼中的焦急之色越发浓烈,快步走到那拉氏跟前,拦了她的路道:“娘娘难道不好奇,臣妾是如何说服惠妃来这里的吗?”
那拉氏哂然一笑道:“那是贵人与惠妃之间的事,与本宫何关?”
温如倾今日既然来了,便不打算空手回去,狠一狠心道:“因为臣妾告诉惠妃,要来娘娘这里当内应,日间在翊坤宫的那番话,也是想要取得娘娘的信任。”
她的话,终于令那拉氏来了兴趣,停住脚步道:“那么事实呢?”
虽然那拉氏只说了五个字,却令温如倾心头一松,缓声道:“论聪明,娘娘乃是后宫第一人,又怎会看不出臣妾心中真正所想。”
那拉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贵人过誉了,这宫中聪明者比比皆是,本宫又怎敢说是第一人,远的不说,就说贵人好了,能想出来本宫这里当内应,便足证才智不弱。”
温如倾见那拉氏始终对自己存有戒备心理,只得和盘托出心中所想,“熹妃等人,一直对娘娘心存恶意,祸乱宫闱,臣妾愿助娘娘平定祸乱,也让后宫那些人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那拉氏状似惊讶地道:“这么说来,所谓的内应是用来瞒骗她们的话喽?”
温如倾忙道:“这是自然,臣妾对娘娘仰慕已久,又怎会出卖娘娘。”
那拉氏眸光一闪,又道:“可惠妃不是贵人的亲姐姐吗?贵人如何忍心害自己的亲姐姐呢?”
温如倾欠身道:“良禽择木而栖,惠妃虽是臣妾亲姐姐,但她愚昧无知,被熹妃利用而不自知,又常自以为是,还与娘娘做对,臣妾劝过她许多次,可惜她一字都听不进去。不管将来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那拉氏啧啧道:“想不到贵人小小年纪便如此明辨是非,实在难能可贵,不错,本宫很喜欢。”
那拉氏的话令温如倾心头一松,不等她言语,那拉氏已经拉起她道:“本宫突然想起来还有些话想与贵人说,不知贵人可愿与本宫秉烛夜谈?”
温如倾眉心喜色涌动,连忙道:“娘娘有吩咐,臣妾又怎敢不从。”
“甚好。”那拉氏微一点头,转而道:“这一说起来,本宫突然觉得有些饿了,翡翠,你去炖两盅金丝燕窝来,记得其中一盏多浇些蜂蜜,本宫记得温贵人喜欢吃甜的。”
且不提那拉氏与温如倾二人,只说柳华在离开坤宁宫后,便一路不停地回到了太医院,今日轮到他当值,因手臂只是皮外伤,所以没与人调换,左右就算要诊脉,也还有另一只手呢,顶多只是动作慢一些。
他刚一进到太医院,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里面,从臂弯间的空隙望去,能看到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正徐徐翻动着自己摆在案上的医书,一名宫人同样背对着自己站在女子旁边。
柳太医迟疑不定地拱手道:“不知是哪个娘娘在此?”
女子手上的动作一滞,缓缓合上医书回过头来,却是凌若,柳太医乍一看清,连忙跪下身去,“微臣见过熹妃娘娘。”随后又道:“娘娘您怎么来了?”
凌若曼然轻笑,“本宫想着三阿哥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也不知怎得就走到太医院来了,没吓到柳太医吧?”
“娘娘说笑了。”见凌若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柳华心头微松,附合地笑道:“娘娘请坐,微臣去给娘娘沏盏茶来,希望娘娘不要嫌弃微臣这里茶叶寻常。”
“怎么会呢。”凌若依言坐下后,却是盯着柳华左手的袖子道:“咦,柳太医袖里鼓鼓囊囊的,可是藏的什么东西?”
柳华暗道不好,刚才在来的路上,他怕人看到那柄玉如意,就将之藏在了袖子中,不曾想被凌若发现了,一时想不到什么好说辞,只得取出来强笑道:“娘娘好眼力,是……是一柄玉如意呢!”
☆、第八百零七章 揭穿
“哦?”凌若探目看了一眼,赞许道:“玉质清透,碧玺纯正,是柄好如意,拿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柳华不敢不从,忐忑地将如意递给杨海,凌若在把玩了几下后似笑非笑地道:“柳太医从何处得来,可不要与本宫说是地上捡来的。”
柳华见瞒不过,只得道:“启禀娘娘,是皇后娘娘所赏,微臣本不欲收,但她执意要给,微臣怕她起疑这才收下了。”
凌若挑一挑眉道:“这么说来,柳太医刚才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是。”柳华硬着头皮道:“微臣原想明日再告诉娘娘,不想娘娘这么巧来了。”
“无妨,本宫知道柳太医忠心。”明媚的烛光下,凌若笑语清浅,站起身来道:“这如意既是皇后赏的,那柳太医就好生收着,千万不要磕了碰了。”这般说着,她将如意递给柳华,在后者还未接住时,她忽地一个松手,令玉如意掉在地上,“当”的一声,摔成了三截。
“娘娘您……”柳华既心痛又害怕,下意识地想要质问凌若,又想起她的身份,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凌若惊声道:“唉呀,柳太医你怎得没接住呢,如意碎了可怎么办,万一皇后问起,可是麻烦了。”
柳华心中暗怒,明明是她自己突然一下子放手,竟还反过来怪自己,真是没天理了。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想想,毕竟现在还不是与凌若反目的时候,忍着怒意,闷闷道:“都已经碎了也没办法,待明儿个,微臣找人看看能不能粘起来。”
“其实……”凌若盯着柳华的脑袋,声音渐趋低了下来,“如意碎了更好,否则将这个害死三阿哥得来的赏赐,日夜放在身边,万一招来三阿哥冤魂可如何是好?”见到柳华身子一颤,她再度道:“还有靳太医,你瞧这夜色茫茫,说不定他就在什么地方看着你呢!”
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柳华后脊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勉强笑道:“娘娘可真喜欢开玩笑,微臣……微……”他慌乱地转着脑筋,却挤不出合适的话来。
凌若蹲下身,带着诡异地笑容道:“柳太医可是想说,靳太医做人时你都不怕,做鬼了又怎么会怕呢?”
“你!”柳华大惊失色,这分明是他在地牢中与靳明泽说的话,熹妃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难道她当时也在地牢中?可为何自己没见到?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冷冷扔下这句话,凌若站起身来,毫无感情地道:“柳华,你可真有能耐,表面上说忠于本宫,背地里却与皇后串通一气,欺骗本宫,你真当本宫这般好欺负不成?”
“娘娘误会了,微臣……”不等柳华说话,凌若已经嗤笑道:“怎么?还想再编什么谎言?只可惜,本宫早已看透了你,你不止背叛本宫,还嫌本宫碍了你投靠皇后的路,想置本宫于死地。”
柳华一阵心凉,不用问了,自己威胁靳明泽陷害惠妃时,熹妃定然在某处听着,不论自己再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
“这么说来,今日靳明泽在翊坤宫上咬出微臣与皇后娘娘,就是出自娘娘的授意了?”既然已经摆明了要撕破脸,柳华也不再伪装,径直问出心中疑问。
凌若还未回答,杨海已经恨恨地啐道:“好你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居然还有脸问主子,你忘了主子是怎么帮你家人的吗?”
柳华恼怒地盯了他一眼,擦干脸上的唾沫道:“那又如何,我根本没要你主子帮,是她非要凑上来,再者,我已经说过要将银子还给她,可她却以此为由,要胁我替她办事。”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凌若,冷笑道:“娘娘可是又想去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了?呵,皇后娘娘明辨是非,一定会明白微臣对她的忠心。”
凌若拍拍手道:“这么说来本宫似乎已经没什么可威胁你的了。”
柳华将头扭到一边,意思再明白不过,凌若也不动气,微笑道:“皇后有你这个忠心耿耿的棋子,真是好福气。既是人各有志,那本宫也不勉强你,希望你以后都不会后悔。你放心,本宫不会去向皇后说什么,你就好好替皇后娘娘办事吧,本宫等着柳太医成为院正的那一日。”
听到凌若的话,柳华只道她被自己唬住,微有些得意地道:“承娘娘吉言,微臣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啊!!”
柳华之所以突然惊叫,是因为凌若将花盆底鞋狠狠踩在他撑地的手掌上,不止如此,还用力地蹍了几下,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简直就是痛彻心扉!
在柳华痛得直冒冷汗时,凌若故作惊讶地移开脚,“瞧本宫真是笨手笨脚,走个路都会不小心踩到人,柳太医可千万别怪本宫,本宫不是故意的。”
柳华赶紧拿回手,手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刺了个口子,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来,他心里知道,凌若根本就是故意的,嘴上却只能不甘心地道:“娘娘都说不是故意的,微臣又敢会见怪。”
“那就好。”凌若嫣然一笑,扶着杨海的手离开了太医院,在登上肩舆后,凌若看到杨海恨恨地盯着身后的太医院以及里面模糊的影子,逐笑道:“怎么,还气着呢?”
见凌若问起,杨海迭声道:“奴才真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同是太医,他给徐太医提鞋也不配。若换了奴才是您,绝对忍不下这口恶气,特别是他刚才小人得志的那副模样。”
凌若示意宫人起肩舆,同时道:“本宫不是已经踩了他一脚吗?也算是出气了。”
杨海连连摇头,“主子,你踩一脚不过让他痛一时罢了,痛过后他又一些事情也没有,依奴才说,这种人就该让他不得好死才对,否则他下次不知道还会去害谁呢。”
夜色中,凌若带着不可见的笑意轻轻道:“放心吧,他再也害不了人了。”睨了一脸不信的杨海道:“你若不信就看着吧。”
“咚!咚!咚!”随着三声响后,这忙乱而又诡异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而随着天慢慢亮起,新的一日又开始。
☆、第八百零八章 七月
这日,凌若早早起来,洗漱过后,看着朝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落蓬勃灿烂同时亦令人感觉炎热的阳光。
已经忙了一早上的莫儿拭着汗有些埋怨地道:“每日都是这么热,也不知何时才能凉下来。”
凌若回头一笑道:“如今不过七月初,少不得还有一月来,再说秋时还有秋老虎呢。”
听得这话,莫儿顿时泄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被主子这么一说,奴婢觉着更热了,而且是一些希望都没有的热。”
“你这丫头。”凌若笑骂了一句,转身进了屋里,水秀他们已经摆好了早膳,凌若刚起筷,便见弘历走了进来,奇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随即将目光转向跟在弘历后面进来的小郑子,“可是你忘了本宫的吩咐,将四阿哥叫了起来?”
“奴才没有。”小郑子连忙摇头,“是四阿哥自己起来的。”
弘历亦跟着道:“额娘,不关小郑子的事,待会儿还要去上书房听朱师傅讲课,儿臣怎好晚起。”
凌若心疼地道:“可是你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过眼了,瞧瞧,眼睛底下都黑了,脸色也不好。听额娘的话,今日不要去上课了,朱师傅知道这些日子的事,他不会怪你的,再不行额娘让水秀去说一声。”
弘历态度坚决地道:“不,儿臣想去上课,否则……”他黯然低下头道:“待在宫中无所事事,只会让儿臣想到三哥。”
看到弘历难过,凌若亦是颇为难受,将他搂在怀中,安慰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额娘相信弘晟在天上也不愿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额娘,儿臣真的好想三哥,昨夜睡着的时候,梦见三哥带着儿臣与弘昼骑马。”说到伤心处,弘历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弘晟曾经答应过他们的事,原说等秋闱的时候一道骑马打猎,如今却成了一句永远不会实现的话。
“唉……”凌若叹了口气,将他搂得更紧,“你是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流泪,虽然三阿哥不在了,但额娘相信他也不希望看到你哭。”见弘历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又道:“弘历,你若真想像弘晟,就将他那份一并活下去,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好好的活着。”
过了许久,弘历终于点头,哽咽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将三哥那份一并活下去。”
凌若笑着放开他,将有些揉皱的衣服抚平道:“那就听话了,用膳吧,否则去晚了朱师傅罚你可别哭鼻子。”
凌若的开解,令弘历心里舒服了许多,也有心思开玩笑了,“额娘胡说,儿臣才没那么爱哭呢。”
凌若指着肩上刚才被弘历弄湿的地方故意道:“啊,不知道刚才是谁在本宫肩上哭呢,四阿哥,你知道吗?”
“儿臣哪里会知道。”弘历有些脸红地打着哈哈,不等凌若再问,他连忙抚着肚子道:“好饿啊,水秀姑姑,你赶紧替我盛碗粥。”
见弘历在那里转移话题,凌若摇头轻笑,弘历是个坚强的孩子,虽然弘晟的死对他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将这份打击化为其前进的动力,一步步踏实地走下去。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在他成长到足够强大前,竭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因为要去上课,弘历匆匆吃了几口便走了,剩下凌若一人,在喝完一碗粥后,凌若拒绝了水秀要替她再盛一碗的举动,而是道:“ 都收拾干净了?”
水秀一边挟了块绿豆糕放到凌若面前的小碟中一边道:“依主子的吩咐都弄干净了,奴婢把针沉到了临渊池中,那双鞋拆了面子后放到灶中烧了,至于拆下来的面子,也已经让安儿接到另一双鞋底上,按着原有的针脚缝好,保证瞧不出任何破绽来。奴婢现在反而担心,那药万一没效果该怎么办?”
凌若拭一拭唇角颔首道:“徐太医说有效,就必然有效,即便真无效,本宫也有的法对付这个卑微小人。”她扫了桌上还剩下许多的早膳道:“撤下去你们吃吧,本宫想出去走走,让莫儿陪着就是了。”
待凌若走后,杨海一脸奇怪地道:“水秀,你与主子刚才打什么哑谜呢,怎得我一句都听不懂?”
水秀将一碟点心放到杨海怀里,神秘兮兮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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