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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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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吧。”胤禛捏一捏凌若的手腕道:“不说这个了,朕饿了,可能用膳了?”
“臣妾这就叫人准备。”在吩咐宫人去准备后,凌若又嗔道:“皇上要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倒让臣妾措手不及。”
“原本是不来的,只是朕突然很想见你。”说到此处,他感慨道:“说起来,朕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静下心来与你坐着了,就是上次看戏也来去匆匆。这段时间,当真是折腾人,如今总算能好好松口气了。”
凌若扑哧一声笑道:“是啊,然后皇上就可以好好挑选秀女,充掖后宫了,想必到时候,宫女佳丽如云,像臣妾这样的,到时候该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胤禛故作生气地道:“你个妮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取笑朕,。”
“臣妾不敢!”凌若欠身说着,然眼里的笑意却是彻底出卖了她。
“你啊!”胤禛捏捏她的鼻子,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水秀行了个礼轻笑道:“启禀皇上,主子,可以用膳了。”往日里主子虽也经常笑,但只有在面对皇上才笑得最开心,没有一点勉强。
“行了,先下去吧。”在示意水秀退下后,胤禛忽地轻叹一口气,抚着凌若灯光下极为柔和的脸颊认真地道:“朕身为皇帝,不能说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话,但是朕可以保证,不管宫中有多少女子,你钮祜禄凌若在朕心中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无人可以取代。”
“臣妾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凝聚了凌若对胤禛二十年的情意,自入雍王府那一日起,她便知道自己再没有要求一心人的资格,这固然悲哀,但至少胤禛待她是特别的,远胜于其他嫔妃,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胤禛拉了凌若起身道:“好了,去用膳吧,朕真的饿了,午间只吃了一小碟点心,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却不想凌若一心听得这话便急了,“皇上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何还要饿着,如何,可有觉得哪里疼痛?”
“朕没事,你啊,别老一惊一乍的,莫忘了你如今可是宫里的熹妃娘娘。”这样说着,言语间却是欢喜的,凌若的关心,在恩宠凉薄现实的宫里犹为珍贵。
多少女人表面对他百般奉迎,曲意承意,实际上只是为了借那点儿恩宠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
凌若这回却是不依了,道:“莫说臣妾了,就是皇后娘娘听得这话也要急,始终您的身子是最要紧的。”
“行了,朕知道了,那么现在可以用膳了吗,熹妃娘娘?”胤禛笑望着她,未有任何不悦之意。
凌若被他说得好一阵笑,怕真的把胤禛饿得犯病,赶紧命人盛了碗汤给他垫垫肚子,然后再吃东西,刚喝了一口便有些奇怪地道:“弘历呢,怎么不见他?”
凌若答道:“适才他一直喊饿,便让小厨房先给他送过去了,估摸着此刻已经吃完了。”
“那就好,朕只怕他过于专注功课,忘了吃饭,他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不得。”到说这里,他颇为高兴地道:“朕几个儿子里,就属弘历最好功课,学问也长进得快,朱师傅在朕面前夸过好几次了。”
凌若接过水秀舀好的汤放到自己面前,似不经意地道:“臣妾瞧三阿哥最近不是很用功吗?”
胤禛挟菜的手一滞,缓缓道:“弘晟确是比以前长进了许多,只可惜他有个永远不知长进的额娘。”不等凌若接话,他已是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凌若可以明显感觉到胤禛情绪的转变,看来他对年素言及背后的整个年家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郭罗克之役,想来是年羹尧最后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了,在此之后,不论西北形势如何,胤禛都不会再留他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眼睛
这夜,胤禛宿在了承乾宫,按例,四喜也要陪着留在承乾宫,由于来时下雨,他又只顾着给胤禛撑伞,是以身上衣裳湿了一大半,随莫儿去下人房的时候,一个劲的打喷嚏。
“喜公公,你是不是着凉了?”莫儿在将蜡烛点上后,回过头来问他。
“没事,喝杯热茶就好了,你不必管我,自去忙你的吧。”四喜不在意地挥挥手,想着等莫儿离去后就将身上的湿衣除下钻进被窝,以免寒气更加渗进体内。
“当真没事?”莫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在四喜确认无事时,方才转身离去。四喜轻吁了口气,将门掩好后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哪知刚将衣服脱完,门便被人一下子推开了,让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喜公公,要不我替你去煎碗……”莫儿走到中途又折了回来,也没想起来敲门,岂料一进来便看到光着身子的四喜,脸颊蹭一下的红了进来,连带着舌头也打起了结,顾不得后面的话,赶紧转过身去。
四喜也回过神来,立马钻进了被窝,结结巴巴道:“你……你还有什么事?”
“我……”莫儿背对着他,努力将刚才那副光溜溜的画象从脑海中驱去,勉强定了神道:“我想问你要不要给你煎碗姜茶来驱驱寒。既然你已经睡了,那就算了,我……我出去了。”
不等四喜答应,莫儿便捧着脸跑了出去,走到外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烫得惊人。天呐,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男人光身子的样子,即使……即使是太监,那也太羞人了。
说到太监,莫儿猛地想起什么,在脸红的同时,也露出深深的同情,那样丑陋的疤,一辈子都要跟随着四喜。唉,太监真是比宫女可怜许多,至少宫女并不需要受什么宫刑。
莫儿摇摇头,撑伞离开,并不晓得,在她走后四喜一夜未睡,对于莫儿看到自己那个地方,竟是格外的介意与难过。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莫儿了吗?可是他一个阉人如何有喜欢人的权力,实在是痴心妄想了。
想到这里,他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了就不会再难过。
当消息传到坤宁宫时,那拉氏正在翻阅本届秀女的名册,头也不抬地对跪在地上的三福道:“本宫知道了,三福,你倒是说说看,这秀女当中,哪几个比较出挑一些,有可能入选。”
“是。”三福答应一声,也不起身,跪着道:“那日赏菊,奴才跟着主子见了众位秀女,觉着刘氏、佟佳氏、温氏还有富察氏这四位秀女最是出众,当时主子也赏了她们每人一枝玉簪子。”
“你少说了一个。”那拉氏随手合起册子交给旁边的小宁子。
听着这话,三福慌忙道:“奴才愚钝,请主子明示。”
那拉氏仰一仰头,缓缓说出一个令三福意想不到的名字,“舒穆禄佳慧。”
三福很快在脑海中将这个名字与某张脸对上了号,然却是越发的不解,“恕奴才直言,舒穆禄氏的容貌只能算中等,主子何以断言她会受皇上看中?”
“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吗?本宫刚看到她的时候,差点要以为是那个人站在本宫面前?”
三福猛一惊,脱口道:“主子是说八福晋?”
那拉氏眼里掠过一丝恨意,旋即已是平静地道:“不错,二十年过去了,可是皇上却未必忘了八福晋,凭着那双眼,舒穆禄氏一定会入选。”
三福终于明白他看到舒穆禄氏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倒吸着凉气道:“如此一来,她岂非是一个威胁?”
“是威胁,却不是对本宫而言,相信熹妃会更头疼,自从佟佳梨落被赶出府以后,本宫就再没见过一个像八福晋的人,如今总算是见到了。本宫真想瞧瞧皇上看到她时的表情,更想看看熹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否已经足够比拟八福晋。”她笑,眼里幽光闪烁,仿佛有两条微小的毒蛇盘蜛其中,“明ri你再送些首饰缎子过去给她与刘氏等人,就说是本宫赏的。”
选秀……本宫真是迫不及待了。
而事实上,也并没有让那拉氏多等,很快便到了二十八这日,选秀定在储秀宫进行,一百二十一位秀女依旗籍站好,静待遴选。
在那一张张姣好的面容下,隐藏着紧张与好奇,不时有人偷偷抬眼打量着周围其他秀女。
过了今日,究竟是入选宫中,还是发还本家,又或者赐给哪位王公阿哥为福晋,便都有分晓了。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阵香风拂过面前,秀女们连忙欠身请安,齐声道:“奴婢们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
那拉氏颔首,待要叫起,年氏已然迎上来,微一欠身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妹妹客气了,快起来。”那拉氏和颜悦色地扶起她,指尖相触时,彼此都冷的没有温度。
“娘娘来得可真早,臣妾还道自己会是第一个呢。”年氏掩唇轻笑着。
“左右无事,便早些过来了。”那拉氏随口答了一句又道:“咱们只顾着说话,可是忘了妹妹们还行着礼呢,还是快些让她们起来吧。”
“不急。”年氏启唇一笑,在笑意尚未扩散至脸颊时,已然冷了下来,扬声道:“钟粹宫的管事姑姑何在?”
她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宫女便疾步走了上来,跪下道:“奴婢绿湖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在那拉氏奇怪的目光中,年氏沉声道:“本宫问你,这些秀女可曾学过规矩?”
绿湖被年氏问得莫名其妙,嘴上却不慢,答道:“启禀娘娘,秀女们都已经随教习嬷嬷学过宫中规矩了。”
她这一回答,年氏眼中的寒意更盛了,冷冷道:“既是学过了,为何还如此散漫随意。”不等绿湖作声,她已经走到一众秀女面前,挑着错道:“这个执帕的手法不势;这个双脚未曾完全并拢;还有这个,连笑也不会,板着一张脸,怎么,很不愿意参秀吗?”
☆、第七百一十三章 遴选
被她指到的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最后那个更是慌得直摇手,“娘娘误会了,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有些紧张,所以才……”见年氏面色越发不善,她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引得年氏更加嫌弃,嗤鼻道:“你这也叫笑?可不是要将人都吓跑。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秀女?”
“奴婢叫攸宁……马尔泰攸宁,家父是正白旗都统。”秀女快哭出来了,磕磕绊绊地回着话。
年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正要张口,那拉氏已经过来打圆场,“妹妹是这做什么,可是要将这些秀女给吓坏了,她们第一次参选,紧张一些也是难免的,何必太过苛责呢,翡翠,去扶马尔泰秀女起来。”
翡翠依言上前,在马尔泰攸宁耳边道:“秀女受惊了,请起吧。”
攸宁点一点头,刚要站起来,忽地瞥见年氏狠凝的目光,双脚顿时软了下来,一些力气也没有,她自己不用劲,翡翠又怎么扶得起来,只能朝那拉氏微微摇头。
见到连皇后开了口都无用,后面那些秀女更要心惊胆战了,一个个忍着双腿的酸麻蹲跪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妄动。
得意之色在年氏眼中一闪而逝,她就是这些秀女知道,谁才是后宫中真正的第一人。那拉氏……哼,不过是空顶着一个皇后的名头罢了,实际上什么都不是;难得有机会羞辱到那拉氏,年氏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福宜之仇,她没有一刻忘怀过。
从始至终,那拉氏的眸光都是平静的,不曾被年氏牵动了半分喜怒哀乐,“妹妹若是觉得马尔泰秀女不对,就教教她,皇上就快要过来了。”
听到胤禛的名字,年氏眸光微微一缩,对绿意道:“你去教教马尔泰秀女,该如何笑。”
“是。”绿意欠身,走到马尔泰攸宁面前,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用力捏着她的脸颊道:“这位小主,记住了,笑的时候,嘴角一定得往上提,往下那便成哭了,这可是非常失仪的事。”
马尔泰攸宁忍着脸颊传来的痛楚道:“是,我明白了。”
绿意紧一紧手指的力道,在马尔泰攸宁因为痛楚而有些扭曲的脸庞中假笑道:“那就请小主示范一次给娘娘看看。”
马尔泰攸宁不敢争辩,只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年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罢了,都起来吧。”
这句话让众秀女如逢大赦,赶紧谢恩起身,经过刚才那一番示威,她们对年氏都充满了畏惧心理,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压低,虽有百余人在,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幸而这样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又有太监尖细的传来,“皇上驾到!熹妃娘娘驾到!”
听得凌若也来了,那拉氏与年氏脸上都掠过一抹惊讶,不过相较于那拉氏转瞬平静的脸色,年氏艳丽的脸上却多了抹显而易见的不甘。也怪不得她,原以为只有她与皇后陪着胤禛来此遴选,没想到还有一个钮祜禄凌若。
秀女们看着大步朝她们走来的胤禛,既羞涩又忍不住好奇,更有几个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一番见礼后,胤禛领着众女至殿中坐下,秀女则按满、蒙、汉八旗由宫人引入殿中供胤禛挑选,每次八名秀女,留下者赐玉佩,没留下者则赐花。
胤禛于女色这方面并不热衷,所以在面对这些秀女,并没有显出多大的兴趣,偶尔会问上一两句话,但更多的是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赐花,看了数十位秀女,留下者仅仅两人而已,分别是管领刘氏之女刘润玉,隆科多弟弟的女儿佟佳肖彤,这两人容色秀美,气质出众。
至于落选的秀女,皆是难过不已,她们当中许多人天未亮便起身打扮,为得便是想要入选君王身侧,成为宫中享尽荣华富贵的娘娘,可结果却连皇帝一个正眼都没得到。
有那不堪的秀女受不得这个打击,甚至晕了过来,这让看在眼里的凌若暗自摇头,一个个挤破头想要入宫,仿佛只要进了宫,荣华富贵就触手可及,却忽略了掩藏在荣华背后的争斗与残忍。也许只有她们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待得又一列秀女上来时,凌若看到了温如倾,而她也同样引起了胤禛的注意,露出外人跟前少有的笑容,招手道:“如倾,上来回话。”
这样的优待令诸秀女眼红,温如倾粉面一红,却依旧落落大方的走上前,低头福一福道:“奴婢温如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对于她丝毫不扭捏的态度,胤禛颇为欢喜,直一直身子道:“去看过你姐姐了吗?”
“谢皇上垂顾,奴婢已经见过姐姐了,熹妃娘娘那里也去过了,原本还想去给皇上请安的,但姐姐说皇上国事繁重,无瑕他顾,便只得作罢。”
胤禛微一颔首,侧目看了凌若道:“你瞧着如何?”他这是在询问凌若意见。
凌若内心颇为喜欢温如倾,不想她入宫过那种争宠夺爱的日子,可这话并不好说得太明显,只得道:“如倾心思聪慧,灵巧过人,只是尚欠了一分稳重。”
胤禛“唔”一声,目光落在苏培盛端着的盘子上,那里一排玉佩一排为金丝掐做的花朵,代表着遴选秀女截然相反的命运。
胤禛正准备要赏花时,一直注视着温如倾的那拉氏微笑道:“熹妃说温秀女欠缺稳重,本宫却不这样认为。当时温秀女入宫去唬邓太医说出实情的时候,本宫虽然不在,却都听人说了。当时温秀女可是抱着一只猫尸,要换做本宫或者宫中任何一位妹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有心思去唬邓太医。所以本宫倒觉得温秀女胆大稳重,甚是难得。”
那拉氏这样当着年氏的面提邓太医一事,即便不是有意,也让年氏觉得难堪,轻哼一声道:“皇后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选秀女最重要的是品xing端正,温良恭淑,臣妾瞧温秀女面貌,妩媚有余,恭淑不够,并不宜选为宫嫔。”
她的话令温如倾脸色一白,身子亦微微发颤,似有些难以承受年氏对自己的苛刻。
【作者题外话】:目前加进去的有,佳慧,润玉、攸宁、肖彤,还有前面的念央,余下的视情况再增加啊,大家别急,就算这里没有了,后文也可以设法加进去
☆、第七百一十四章 舒穆禄佳慧
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下之时,那拉氏已然笑道:“瞧妹妹这话说得,若真论姿容之妩媚妍丽,哪个又比得过妹妹。然妹妹在皇上身边多年,不也谦恭贤淑,温良有之吗?”
这句话把年氏堵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绞着帕子不便回答,而那厢那拉氏已经笑望着胤禛道:“皇上以为呢?”
胤禛思忖道:“皇后所言有礼,淑良与否并不能以容貌度之。四喜,赏玉佩。”
一句话决定了温如倾今后的命运,凌若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吧,注定温如倾要进宫为妃,怎么都逃不过。
“皇上!”眼见四喜将玉佩交到温如倾手上,年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娇声唤着,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胤禛微微一笑道:“怎么了?不过是一个秀女罢了,贵妃也要与她较真吗?
年氏并非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听出了胤禛言语间那一丝细微的不满,无奈地道:“臣妾不敢。”
如此,温如倾便正式被选入宫中,只待遴选后册封位份即可,在其之后又选了几位秀女。轮到最后一拨秀女时,胤禛已有些疲惫,意兴阑珊地扫过站在殿中的九名秀女,正待要命四喜全部赏花,忽地神色一震,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牢牢攫在最后一名秀女脸上。
怎么会?明明长得一些也不像,为何他会有一种湄儿站在面前的感觉,是因为那双眼吗,那双与湄儿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他明明已经放下了,为何看到那双眼时心还是会痛,又或者说二十年间他根本没有放下?胤禛不会忘记当初就是因为纳兰湄儿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才让他决意争夺大位。
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什么事都输给老八,他要告诉湄儿,始终,这世间,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老八……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今,他已经成为了九五至尊,坐拥天下,可他却不敢去想湄儿,唯恐稍一想念,积压了二十年的思念,就会将理智淹没,做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
胤禛的异常令凌若奇怪,然当她循着胤禛的目光望去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噩梦当真要一世纠缠吗?好不容易去了一个佟佳梨落,却又来了一个眼睛如此相像的秀女。
此刻的凌若犹如吃了黄莲一般,从喉咙到胸口都是苦的,苦得她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看到胤禛这个样子,便知道他根本放不下纳兰湄儿,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破开这个心魔。
恍然间,记得那夜胤禛来看自己时说的话,在他心里,自己或许是无可取代的一个,但绝不是唯一,更不是最重的那一个。
正自伤心时,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愕然抬头,只见胤禛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神色,除却眼底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黯然之外,再看不到其他。
“没事的,你不要难过。”极轻的声音钻入凌若耳中,不等她明白,胤禛已经放开手,对那个眼睛像极了纳兰湄儿的秀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秀女看起来很紧张,这样凉冷的天里,鼻尖竟然有着细细的汗水,上前施礼后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叫佳慧,舒穆禄佳慧。”
年氏也看出了舒穆禄佳慧身上的问题,俏脸微白,她很清楚那个女人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当初一个卑jian的官女子就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而成为侧福晋,受尽连她都眼红的宠爱。若非最后她自己犯了事,如今后宫之中,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佟佳梨落带来的威胁历历在目,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更不允许舒穆禄佳慧入宫。只可恨在选秀之前没有注意到此人,否则便可早做准备,呃,慢着,皇后当日在御花园邀所有秀女共赏秋菊,她又熟知纳兰湄儿,不可能没发现舒穆禄佳慧身上的问题,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没做,是故意的吗?故意想要让胤禛看到舒穆禄佳慧,让她分薄众人身上的宠爱,记得当年她也是这样故意扶持佟佳梨落。
年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中气愤又不好当着胤禛的面发作,毕竟她位份再高也是一个嫔妃,岂好明摆着与胤禛作对。
“佳慧,是个好名字,今年多大了?识字吗?”那拉氏和颜看着跪在地上的舒穆禄佳慧,脸上笑意轻浅。
舒穆禄佳慧赶紧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今年十六,随家姐读过《女训》、《女戒》,粗识几个字。”
“能读通这两本就不错了,是个心灵聪慧的。”那拉氏满意地说了一句,又朝胤禛道:“皇上,臣妾瞧这个秀女不错。”
胤禛刚要说话,忽地听得年氏道:“舒穆禄……臣妾并不记得朝中有这个姓氏的大臣。舒穆禄佳慧是吗,你阿玛是何人?官任何职?”
“回娘娘的话,奴婢阿玛是江州知县,名舒穆禄恭明。”她话音刚落,年氏便嗤笑道:“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知县,这众多秀女之中,你的身份怕是最低了吧?”
舒穆禄佳慧被她略显尖锐的话说得满面通红,跪在那里快要哭出来了。
“妹妹这话苛刻了吧。”那拉氏有些不悦地道:“既是定了入选,便没有身份高低一说,皆是待选的秀女罢了。再者,若舒穆禄秀女入选,以后大家就都是姐妹了,说话,还是要谨慎着些。”
“恕臣妾不能认同娘娘的话。”年氏丝毫没有给那拉氏面子的打算,自顾道:“若没有身份高低,那岂非所有女子皆可入选?还要选什么秀女?”
见年氏哪些强词夺理,那拉氏不由得有些不喜,但她素来心思深沉,从不将喜怒表示在脸上,是以只是笑一笑便不语,始终秀女入选与否,决定权在胤禛手中,她与年氏说破嘴亦是无用的。而且,她相信,凭着那双眼,胤禛一定会将舒穆禄佳慧纳入后宫。
年氏亦明白这个理,是以她没有与那拉氏纠缠下去,而是对胤禛道:“皇上,臣妾以为舒穆禄氏出身过于低jian,选其入宫,怕是不太合适。”
胤禛笑笑转而凌若道:“熹妃以为呢?”
凌若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意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才欠一欠身,低低道:“一切全听凭皇上意见,臣妾不敢妄言。”
从私心上讲,她自是不愿舒穆禄佳慧入宫的,只是她不愿有用吗?
☆、第七百一十五章 出人意料
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将目光望向舒穆禄佳慧,久久未语,只是那漆黑的眼眸中闪现些许挣扎之色。
日影西斜,不知不觉间竟是到了黄昏时分,这一次是众多秀女中选的最长的一次,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罢了。
没有人叫舒穆禄佳慧起来,所以她一直蹲跪在地上,双腿酸麻难捺,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与众位娘娘对自己如此关注,更不明白为何迟迟未有决断。
至于她自己,自是想入宫的,阿玛中举之后,倾尽所有家当补了一个江州知县的缺,然后就因为没钱打点上头,数年如一日,一直盘蜛于江州贫困之地,哪怕政绩出色也无人问津。而她,便是阿玛此生唯一的希望了,只要她入选为宫妃,哪怕只是一个贵人甚至常在,身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不再是知县之女,而皇帝嫔妃,是天子女人。
有这重身份在,阿玛便会受人注意,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她原以为自己容貌算是颇为出色的一个,岂料进了宫方才知道,比她更出色的比比皆是,尤其是温秀女等人,貌美无双,各有千秋。原本颇足的信心受了不小的挫折。但她并未放弃,今日天未亮便起身细细打扮,描眉画目,薄施粉黛,为的就是可以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印象,让他注意到自己。
如今,确是注意到的,可显然不是因为容貌打扮,而是因为一些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心里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站在她身后的八名秀女,神色各不相同,不过多多少少皆有些怨色,就因为一个舒穆禄佳慧,令得她们无端陪站了这么久,也令她们至今没有被皇帝看过一眼。
“四喜。”随着胤禛这句,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连那拉氏也不由得身子往胤禛方向倾了倾,他们晓得胤禛必是有了决定,留与不留,很快便见分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胤禛会赏玉佩留下她的时候,却听得他道:“赏花。”
赏花?也就是落选了?这个决定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储秀宫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与心跳。
凌若愣愣地看着胤禛,万没想到,他竟可以抵住纳兰湄儿的影子,拒绝舒穆禄佳慧入宫,这……这怎么可能?
愕然之中,她看着在夕阳下胤禛清晰分明的眉眼,在胤禛转头朝她露出一个浅息即止的微笑时突然明白了什么,一阵无言的感动瞬时涌上心间,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为怕眼泪会流出来,她赶紧别过头去。
胤禛确实不曾忘情纳兰湄儿,但同样的,他待自己的心意也是千真万确,他不愿让自己忧心难过,也不想再出佟佳梨落那样的祸患,所以狠心拒绝了舒穆禄佳慧的入宫。
一个帝王,能如此待一个女子,确实不易了……
另一边的那拉氏却没有她这样的感动,愕然之后浮上心间的是害怕与惶恐,以她的眼力与心思,自然看出胤禛是为何不答应,只是没有料到,钮祜禄凌若在胤禛心中竟已有了如此重的份量,足以与纳兰湄儿的影子相抗衡。
她不愿相信,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她不相信,只能无奈地看着舒穆禄佳慧绝望的接过那朵娇艳逼真却代表着落选的绢花。
众秀女轻吁一口气,暗道总算是过去了,正当她们凝神静气,准备待选时,却听得胤禛道:“余下的都各赏绢花一朵发还本家吧。”
众秀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一个个皆愣在了原地,直至胤禛等人皆离去后才回过神来,有两个受不住落选的打击晕了过去,四喜连忙命人将那两人抬下去,余下的则随他走出了储秀宫。
在回钟粹宫的路上,两个秀女在那里嘤嘤的哭着,对于皇上不曾仔细看自己一眼就直接落选的举动难过不已。
“哭什么哭,没的把人哭得心烦意乱。”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秀女回过来头来喝斥道。
其中一人抽噎着道:“呜,过了今日之后,咱们就得回去了。来之前,家里人可都说了,让我一定要入选,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有脸回去见他们。”
这话说到诸秀女的心坎上,刚才没哭的那几个亦不禁一阵难过,哪一个来参选的秀女不是被家中寄予厚望,盼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都已经这样了,有脸没脸都得回去。”那秀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瞥见跟在最后面的舒穆禄佳慧,气不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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