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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总被无情恼-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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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方青梅这个“苦主”的手忙脚乱,周寒这个“欺人太甚”者反而十分镇定,一边坐在桌边喝茶,一边垂着眼道:
  “让小海去打听着消息。明日徐将军什么时候到扬州,我亲自去迎接。”
  方青梅着急的在房中满地乱走:
  “我不担心别的。徐扬千万别写信告诉陈凤章就好。到时候见了面还得好好嘱咐他,别在父母亲面前说漏了嘴。你说好好地,他忽然来添什么乱?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想怎么样。”周寒喝着茶,抬头看着方青梅,轻轻冷笑,“我看这位徐二公子不光是个直爽之人,还是个情深之人。只怕到现在,对你尚未死心呢。”

  ☆、第67章 徐扬到扬州

  方青梅又被周寒的话击中,一时目瞪口呆。
  今天她简直是接二连三的接到“惊喜”,已经快麻木了,立刻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
  “你,你,周渐梅,你——”
  周渐梅看看她,无奈的叹气:
  “我是怎么知道他对你有意的?”
  他从书桌后头站起身,走到方青梅面前,低下头,似笑非笑道: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这么说来,你也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应当不是你自己看出来的吧,是陈凤章告诉你的,还是徐鸿展亲口告诉你的?”
  “是,是陈凤章告诉我的——”方青梅垂下脸,老老实实承认道,又猛地抬头,疑惑反问,“不过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也是陈凤章告诉你的?——不对,他不是这么八卦的人——是不是赵二公子?”
  “这个还要人告诉我?我有眼睛会看,又不是瞎子。”周寒无奈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徐鸿展头一回上门拜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好吗。”
  固然徐扬竭力隐藏眼中情意,可是看着方青梅的时候,仍难免流露出一二。也就方青梅这么迟钝又不开窍的大大咧咧的人,才能视而不见,完全发现不了吧?
  再看方青梅那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想必之前也是陈凤章出手,替她把这位徐鸿展打发了吧?
  周寒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也真得怪徐鸿展命不好,性格那么直接,却看上方青梅这么迟钝的姑娘,偏偏这么迟钝的方青梅身边,还有个谈笑间便令樯橹灰飞烟灭的陈凤章,能有机会才怪。
  他摇摇头,无奈笑道:
  “你啊你,方青梅。明明是个聪明人,偏偏又这么笨。”
  “……”
  说着话,又抬手拍拍方青梅头顶:
  “放心吧。徐鸿展若来扬州,我会安排妥当,把事情向他都解释清楚的。”
  次日傍晚,周寒便与方青梅一起,到河港上亲自迎接周冰徐鸿展一行。
  赵睿和徐飞自不必说,两个半大小子,走到哪里都是欢声笑语,好打发的很。周冰自下了船便一直打量着周寒与方青梅之间的情形,趁无人时候,凑在周寒耳边轻声戏谑笑道:
  “当初不是打死都不肯娶的么,怎么这会家里都随着你了,你倒不肯撒手了?”
  周寒皮笑肉不笑看看自家大哥:
  “大哥,小宝学舌的本事,该都是你教的吧?”
  不然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纵然聪明,怎么就能有条有理的到长辈面前去告状,还知道一个不落的挨个的去告状?
  周冰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阿寒,我就知道这事就算瞒得住别人,也瞒不了你!这种事,我这个做大人的,就算心里明白也不好插手掺合,不然难免长辈们和青梅会想多了,以为你我兄弟又欺上瞒下。小宝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说话到底方便些。”
  笑毕拍拍周寒肩膀:
  “自家兄弟,不必言谢。”
  “……”
  周寒从小便领教自家大哥爱胡闹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可惜了小宝那么一个乖巧的孩子,养不教父之过,不知道将来会被大哥教成个什么样子。
  不过周冰到底还是靠谱的,欣赏片刻周寒不豫的脸色,又拍拍他的肩膀:
  “令晚秋姑娘的事,如今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你也不必再插手了,不然徒令他人误会。我会找信得过的人打点,将令姑娘赎身出来,再把他们母子安排妥帖的。”
  说完看看周寒脸色稍缓,才又笑道:
  “你也不必太感激。自家兄弟,不必言谢。”
  在河港上稍作寒暄,周冰与赵睿徐飞同乘,周寒方青梅与徐扬一路,便驾着马车奔周家而来。
  只在路上的功夫,周寒三言两语便将与令晚秋的传言解释了个清楚,兼方青梅在旁做人证,力证周寒清白:
  “徐鸿展,我已亲自见过令晚秋姑娘了,周渐梅和她之间确实清清白白。你就不要听信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了。”
  徐扬听了略放了心,却不像方青梅那么好打发,又径自问周寒:
  “周二公子既然与那位令姑娘无私,当时却又为何不肯与青梅拜堂,在青楼流连不肯回家,令她受这种委屈?”
  周寒看看方青梅,客客气气向徐扬笑道:
  “徐将军,我们夫妻之间些许误会,此事我已向她解释过,她也谅解了。”
  言下之意,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就不劳你一个外人来操心了。
  徐扬又看向方青梅求证。
  方青梅此时自然跟周寒同一条阵线:
  “徐鸿展,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之前是有些误会,不过这会都已经说开了。周渐梅他对我挺好的,周家诸位长辈对我也很好,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受多大委屈。总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娘这些事,不然让他们想多了,可就真叫我难为了。”
  徐扬听到这里,只能无奈叹气点头: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说什么。”
  马车转眼到了周家。
  三人下了马车,徐扬有意落后两步,周寒察觉到了,却并不在意,反而刻意快步往前走两步。方青梅往前走着,被徐扬轻轻一扯袖子,也跟着落后两步,就见徐扬压低了声音,恳切道:
  “青梅,我知道周二公子救了陈伯父伯母,于陈家有恩。可是一码归一码,报恩的法子有一千种,未必就是要万事都容忍。别的我不担心,唯独担心你为了这份人情,只会一味委屈着自己,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千万记得告诉我,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方青梅知道徐扬一心是为自己,颇为感激,也低声恳切道:
  “徐大哥,我的性子你该知道,我岂是那种一味忍气吞声的人?若有什么,必会知会你的。你放心吧。”
  两人边说着话已进了周家门。周寒此时正等在门口,见了徐扬和方青梅进来,便引路往里走,也刻意慢了一步。方青梅此时走在前头,周寒与徐扬并排走着,徐扬先拱拱手,开口致歉:
  “看来是我听信传言,误会了周公子,还请你见谅。”
  周寒客客气气回个礼,面上笑容依旧:
  “徐将军多虑了。我知道你与青梅乃是多年故交好友,所以即便平时将军直呼青梅闺名,抑或私下书信往来,我也并不介意。将军品格爽直忠厚,难免被流言所惑,即便对我有所误会也是出自对朋友拳拳关爱之情,我替青梅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这几句话绵里藏针,一边指责徐扬直呼方青梅闺名私下传递书信,一边又说自己不介意,一边指责他听信流言一边又道着谢,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徐扬早知道周寒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此时自己理亏,也只好笑着点头作罢:
  “如此便好。”
  到了周家拜会了陈禀夫妇,又见过周家诸位长辈,徐扬倒也看出周家长辈对方青梅喜爱之情不假。看样子,陈禀夫妇对周寒也颇为认可。如此稍放了心,徐扬便辞了晚饭,带着徐飞从周家告辞。
  次日徐扬与徐飞仍在扬州逗留一天。
  方青梅心怀坦荡,只觉得故友重逢,自然该尽到地主之谊。是以早上与周寒陪着陈禀夫妇早饭的时候,便提道:
  “周渐梅,今日徐鸿展与徐小公子还要在扬州呆一天。我想着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地主,总该去陪陪,以尽地主之谊。”
  周寒面色如常,笑道:
  “这是应该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先叫周管家去准备马车。”
  方青梅看看他:
  “你也要去?外头怪冷的,你的腿不能受寒,还是在家歇着吧。”
  周寒尚未开口,陈夫人便先嗔怪道:
  “你这孩子。徐二公子固然人品信得过,只是到底未曾娶妻。就算是旧识,你一个出了阁的姑娘家也不好单独去吧?渐梅陪着一起去才是正理。”
  方青梅刚要开口辩解,周寒先笑着替她开脱:
  “母亲就别说她了,青梅也是为了我好。我的腿此时确实不能受凉,不便出门太久,就不陪着去了吧。”
  顿了顿又笑道:
  “若母亲不放心,便叫阿睿陪着青梅同去吧。正好阿睿跟徐三公子也相熟。”
  方青梅听了点头:
  “好。”
  陈夫人见周寒不介意了,也只好点头同意。
  因此饭后周寒便亲自去请赵睿公子大驾,陪着方青梅去招待客人,尽地主之谊。赵睿自然点头,却觑着周寒脸色,颇有几分疑惑:
  “二表哥,我可是早跟你说过了,这徐二哥从前好像对二表嫂……有些想法。你这么放表嫂去陪他游玩扬州城,就不担心?”
  周寒扬扬眉梢,笑道:
  “阿睿,你年纪也渐长了,遇事也该多动动脑子,凡事不要听风就是雨。”
  “……”
  周寒边转身往外走,边轻飘飘看他一眼,凉凉说一句:
  “徐将军认识你表嫂少也三五载了。若他有那个能耐,今日你表嫂便也不会是你表嫂,而是徐夫人了。”
  赵睿小公子带着对自家二表哥满腔的钦佩之情,护送着表嫂陪着徐扬和徐飞在扬州游玩了一日。
  徐扬与徐飞落脚在扬州城中有名的客栈,黄昏时分一行人乘着马车,将徐扬徐飞送回客栈来。赵睿与徐飞玩的尚未尽兴,此时在马车一旁说说笑笑不止。徐扬下了马车,却又借口昨日落下了给陈禀夫妇的礼物,喊了方青梅进了客栈,在人少处慎重说了几句话:
  “青梅,有件事须得告诉你。”
  方青梅笑道:
  “怎么?徐鸿展,你不会又给我带了好酒来吧?”
  “酒是没有了,啰嗦话倒还有一大篇,就怕你不爱听。”徐扬笑着,沉吟片刻,正了脸色又道,“青梅,我多说几句,你不要介意。昨日到周府拜访过,周家几位长辈倒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若我多管闲事是最好。”徐扬抬头看看方青梅,轻叹一声,“这周家两位公子城府颇深,尤其周二公子……言谈之间总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还有些什么事瞒着。你又心性纯良,我实在还是放心不下。”
  方青梅被徐扬的洞察颇吓了一跳,心说自然是有事瞒着你,和离的事不光瞒着你,连我爹娘也还瞒着呢!
  口中却笑道:
  “徐大哥,想你是多虑了。周渐梅人挺好的,能瞒着我们什么?再说了,我身上也没什么让他可图的啊。”
  “话虽如此,终究还是要留个心。说实话,我心下还有个疑惑,”徐扬看看方青梅,开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当日陈伯父要出事,朝中人人自危,话也不敢为他说一句。如今了解越深,我越觉得以周二公子的条件,选择也不在少数,商人向来重利,但为何这周家偏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要与陈家联姻,将你娶进门?你就不觉得这事奇怪?”
  “……”
  “我到底是外人,如今身份尴尬,也不好多插手此事。”徐扬道,“不过昨晚我已写了信,将这些事都告诉了陈凤章,让他做个定夺。他是你兄长,又是我好友,理应知道这些,为你将来打算周全。”

  ☆、第68章 周寒日行善

  方青梅兴冲冲带着赵睿出门,蔫头蔫脑的被赵睿领回家中。
  两人回到书房时,周寒正在书房里看书。见方青梅和赵睿进来,放下书笑着起身,又仔细看看方青梅神色,转头笑问赵睿:
  “阿睿,你表嫂这是怎么了?”
  赵睿先是撇清:
  “不怪我啊二表哥!我今天可是尽心尽力陪着表嫂和徐将军的!”
  说着又摸头嘿嘿笑道:
  “许是累了?那会还好好的,我们送下徐将军和徐飞,回来路上表嫂就不做声了。表哥快好好服侍表嫂歇歇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待赵睿走远,方青梅回头看看,转过头来,垂头丧气看着周寒:
  “周渐梅,麻烦又来了。”
  周寒好笑的将她拉到桌边坐下,倒了碗茶递到她手里:
  “先喝口水。把徐将军送走了?”
  “他说明日一早便回南京,不必送了。”
  周寒这才在一旁坐下,问道:
  “那又是什么麻烦?”
  方青梅放下茶碗,向来神采奕奕的双目,此时无精打采的看向周寒:
  “徐鸿展看出了我们有事瞒着他——其实他是怀疑你,有事瞒着我和大家。结果他就自作主张,写信把周大哥代你成亲,成亲后你在青楼流连半月不愿回家——还有你和令晚秋的事,都告诉陈凤章了。”
  “……”
  “他说,他是外人,不好出面多说什么。陈凤章是我大哥,为了我的幸福考虑,理该把事情搞清楚。”方青梅慢腾腾说完,长叹一口气,“……这个徐鸿展,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瞎操的什么心啊。”
  周寒一边听着,一边慢慢为自己也倒上一碗茶。
  方青梅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追问一句:
  “如果陈凤章知道,肯定会为我担心的。”
  顿了顿,她双肩一垮,侧身趴到桌上,将脸埋进手臂,闷闷的声音从手臂里传来:
  “起初撒一个谎,接着还要撒一个谎圆回来。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烦躁躁的……这些麻烦事什么时候是个头?想想就觉得头好疼啊。”
  周寒抬手虚虚顺顺她的头发,低声道:
  “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连累。”
  倘若他当初听大哥的话,没有闹出那些事,而是乖乖到京城成亲,岂不是就没有了这些麻烦事?更不必这一个接一个撒谎了。
  方青梅趴了会儿,听到这话坐起身,解释道:
  “周渐梅,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周寒起身坐到她对面,将茶碗又递到她手里,轻声笑道:
  “我知道。跑了一天你也累了,先慢慢的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是刚煮好的茶,里头加了参片茸片,正好解乏,你趁热喝完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方青梅听话的接过茶碗,捧在手里慢慢一口一口将手中的参茶喝完。搁下茶碗,周寒又从旁端过一个茶碗,直接揭开碗盖递到她口边:
  “茉莉茶,清清口。”
  “真香。说来也怪,怎么扬州这边的茶好像都比北方的好喝似的?”方青梅低头轻嗅,抬头看他一眼,伸手要接,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带着些不好意思,直接就着他手里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笑道:
  “周渐梅,你这是要把我当周老夫人伺候呢?”
  “你替我精心伺候了祖母那么久,我便伺候你一回又有何不可?”周寒放下茶碗,笑着起身走到她身后,“几年前母亲总是觉得肩沉,我专门跟一位曹大夫学了一套手法,据说是家传的,轻易不外传。今天看在你十分劳累的份上,我就小露一手,亲自伺候一下周少夫人。”
  方青梅听了便笑着要起身躲开:
  “不必不必,不敢劳周少爷大驾——”
  周寒双手压住她肩膀拦住了,笑出声来:
  “你为我按腿的时候,再疼我可是也没有半句微词,现轮到我做大夫,便要嫌我手艺不好了?”
  “不是——”方青梅耳梢微红,“我是觉得——不好意思——”
  “既然打算做大夫,也帮着李涵珍先生开刀那么多回,难道还介意这些?”周寒略抬了抬手,张张修长的五指在方青梅眼前一晃,“就当我这手是个大夫的手,我给你按着,你也可以学起来,说不定将来行医就用得上。”
  说着手下稍稍用力,对着穴位,捏住方青梅肩颈处发硬的筋肉。
  方青梅躲闪不及,被按的“哎哟”一声,然后一阵酸爽的疼痛,便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坐着任周寒手指在肩颈位置肆虐,约莫一刻钟有余,周寒笑问道:
  “好些了吧?”
  “一开始又疼又麻又酸的,很不好受,”方青梅老老实实承认,然后回头笑道,“不过这会肩上像卸下一副重担似的,浑身都松快舒坦了,也不觉得累了。周渐梅,这个手法真有妙手回春功效,你务必要教会我,等将来我学起来,可以为爹娘他们做这个了。”
  周寒不由得笑道:
  “你说的轻巧,拜师不是要先缴束脩?”
  说着就要停手,方青梅却笑眯眯转过脸,拍拍自己肩膀:
  “太舒服了——周渐梅,你再多摁议会,就一刻钟——我缴双倍束脩给你好不好?”
  周寒好气又好笑,曲起手指敲到她头上:
  “你还上瘾了?我堂堂周家少爷,岂可轻易出手?周氏绝技,日行一善,今日已毕,方姑娘请明日赶早吧。”
  两人说笑着,周寒到外间书桌前站定,一手拿过砚台,一手敲敲桌角看向方青梅:
  “来,坐。”
  方青梅好奇走到桌后坐下,见周寒在她面前铺下宣纸,摆下羊毫笔,又开始动手磨墨: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方青梅利落的拿起笔:
  “要给陈凤章写信?”
  周寒点头,一边手中研磨不停,一边口中念道:
  “兄长惠鉴:见字如晤。京城一别,今已经月。父母身体日渐康健,青梅亦时常陪伴膝下,谈笑风生,聊解寂寞。年关将近,又值隆冬,望兄嫂保重身体,望勿挂念。渐梅青梅某年某月某日手书。”
  周寒站在桌旁口中不停,方青梅坐在等下运笔如飞,转眼写完半页书信。周寒拈起信纸细看,又转头笑看方青梅,赞道:
  “倒是一手好字。”
  方青梅得意起身:
  “那是。我这可是从小苦练的。”
  然后见周寒从旁拿过信封,又亲自提笔写上“陈兄凤章亲启” ,就着一旁蜡油将信封口,押上印信:
  “正好过年了,周管家为福王府和凤章兄都准备了年货,要让梁掌柜安排船只北上送货。明日便叫小海把信随船寄出去,快的话六七日便可收到了。”
  方青梅点头:
  “如此甚好。”
  周寒听了又笑:
  “这回你倒是明白了。怎么个甚好法?”
  “陈凤章一看是我们两个合写的信,自然知道你我——咳,关系和睦,也就放下心了。”方青梅笑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周寒点头:
  “要说你笨呢,有时也聪明的紧。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本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方青梅道,“陈凤章的性子,有事藏在心里,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告诉爹娘——我就是怕他会担心我。不过看到信,他也该稍微放心,可以过个好年了。”
  方青梅只猜对了一半。
  临近年关,各项生意都要结账,又要置办衣食年货,祭拜祖先,周家上下颇为繁忙,连作为客人的陈禀都被周毅请了出来,一起道书房里帮忙查点紧要账目。幸而陈禀原来供职工部,于这些事务上也算精通,竟跟着亲家周毅忙的不亦乐乎。
  周家老太太的身体是日渐有起色了,到了临过年这几天,几乎已经与往日一样,只是往日操持的家务仍不敢叫她老人家操劳,加上周冰妻子林氏仍在保胎,时常卧床,又还有小宝需要照料,尚且不能胜任家务。
  因此诸事还是何氏里里外外勉强打点着。
  江南气候湿润暖和些,陈夫人身体较京城时也略有起色,只是仍不能好的持久,一时好一时又病弱些,惹得方青梅颇为忧心,一边小心照料着陈夫人病情心情,一边又帮忙婆婆何氏打点家中诸多琐细繁杂。
  因此自那日起,周寒的每日“日行一善”竟然没有断过,每晚用“周氏绝技”为忙碌一天的方青梅按揉肩颈解乏,口中只称是报答方青梅为周家劳心劳力:
  “方姑娘今日又辛苦了。便是真的儿媳妇,也未必做的比你更为尽心尽力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又岂能怠慢?”
  方青梅也不疑有他,这日理所当然的享受这“日行一善”,只觉得与周寒之间越来越熟稔随意了:
  “周渐梅,你人不错。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看既然咱俩做不成夫妻,不如改天去关帝庙里,你我义结金兰算了——哎哟!你手上轻点!疼死我了!”
  “……”
  “周渐梅——疼!你手怎么越来越重了!”
  周寒停住动作,拍了拍手转身,凉凉丢下一句:
  “今日到此为止。”
  “……不是说的一刻钟吗?”
  周寒没好气的从椅上提了袍子,抬脚便要往外走:
  “耳中不顺,心情不佳,今晚不想行善了。我先回书房休息。方姑娘还是明日请早吧。”
  “……”
  方青梅傻了眼。
  这蒙古大夫,还学起古人那套猖狂狷介了,未免太自视甚高!
  周寒本已出了门去,此时又重转回身,站到门口:
  “对了。”
  方青梅正懒洋洋伏在桌上,自己伸手按着酸胀的肩颈,此时眼皮都懒得抬:
  “不知周神医还有什么吩咐啊?”
  周寒清清嗓子:
  “今日收到陈凤章的信,说已离京三四日了。照着信上落款时间,我约莫早则明日晚则后日,便可到扬州了。”
  方青梅起先没往心里去,待到省过神,“蹭”的从椅子上跳起身来:
  “……你说什么?陈凤章——他要来扬州?!”
  作者有话要说:  陈凤章很拉风的又要出场了。
  每次他一出场,我心里就要哆嗦,唯恐你们又开始嫌弃wuli寒寒……

  ☆、第69章 周渐梅醉酒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扬州这天黄昏飘起零星的雪花。
  周寒裹着貂皮长袍立在河港边簌簌冷风里,看着陈策身着黑色皮毛大氅笑意盈面从船上走下来,将手中行囊递给迎上前的小海,仍不忘温润笑着道一声“多谢”。
  他笑着迎上前去,略拱拱手:
  “凤章兄。”
  先安排好了人手去打点随船来的一应物品,周寒才转身对陈策笑着解释道:
  “青梅说不敢来见你,所以只我一个人来迎接。凤章兄,这边上马车吧。”
  陈策跟着上了马车,笑着摇头:
  “怎么还是这副小孩脾气——平日恐怕劳你操心不少。”
  周寒微笑:
  “分内之事。”
  陈策顿了顿,又对周寒道:
  “我已提前在城中的宾来客栈定好了下处。这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去客栈,待我稍作整装,再去周府拜会各位长辈吧。”
  周寒不由挑眉:
  “凤章兄这就见外了。”
  陈策微笑:
  “我并不瞒你。此次我南下,身上还有韩将军交代的公事要办,到扬州只算是顺路。明日一早,便要再去南京。”
  周寒这才点头:
  “既是公事,我就不便多留了。不过家父已在外院设宴为你接风,还请勿辞。”
  马车先去了宾来客栈,陈策稍作梳洗整装,随即又随周寒回到周府。先一一拜会了各位长辈问安,然后才见到站在周夫人身边,一脸心虚的方青梅。也来不及说几句话,便与陈禀、周毅、周寒、赵睿等人到了外院入席。
  两位长辈在场,自然轮不到小辈说话,不过谈论些京城局势和生意上的事。周毅对陈策进退行止颇为赞赏,放下筷子对陈禀叹道:
  “早就听说令公子才德出众,这一见面果然名不虚传。我也不求他们如何有才有德,若我这两犬子能及得上贤侄一半懂事,我这辈子也算烧了高香了。”
  “哎~周兄,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陈禀点点筷子,皱眉故作不满道,“你教训你儿子就罢了,我管不着,可是要说我女婿半点不好,我可不依!”
  坐在一旁的周冰此时笑道:
  “我听懂了。原来这里最不好的是我。阿睿,不如你我赶紧退席吧!”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陈策又去了陈夫人处,母子稍说了会儿贴心的话,陈策细问了陈夫人延医用药之事,陈夫人则问了些韩小姐的事,都被陈策说笑着混过去。语毕,周寒和方青梅亲自送了陈凤章出门。三人一路走出周府,马车早已在门口备好。天色早已入夜,晚风渐渐住了,零星的雪花越来越大,慢慢往地上飘着,覆在地上已然薄薄的一层,如霜一般。
  陈策回头看看方青梅,微微笑道:
  “一晚上都没攒够胆子?我这就要走了,你还不敢跟我说话?”
  方青梅抬头看看陈策,又垂头道:
  “凤章哥……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我只是——怕你再为我担心。韩家势大,嫂嫂身体又不好,如今你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怎么能再让你为我担心?”
  周寒此时立在一旁,看着方青梅微微惶恐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人都是这样,越是在意,便越是小心相待。
  她又何曾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他说过什么?
  “我有什么要担心你的?”陈策对着方青梅轻轻笑道,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周寒,“渐梅是个稳妥细致的人,对你照顾的很好,周家诸位长辈也都很疼爱你,我并不可担心之处。”
  顿了顿,又笑道:
  “不过我倒是很为渐梅担心。你性格毫不温柔体贴,可千万不要欺负他才是。”
  说的方青梅也抬头看看周渐梅,笑着哼道:
  “凤章哥,你真是多虑了。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周渐梅这人呢,是刀子嘴黄连心!你就放心吧,谁和他在一块,不被挤兑的蜕层皮就不错了!”
  “你这口才,想必也吃不了多少亏。天色不早了,雪也要下大了,你早些回去吧。”陈策笑着,又转向周寒,“让渐梅送我回客栈吧。”
  方青梅看看陈策,又看看周寒,心知陈策此去恐怕要对周寒兴师问罪,连忙上前一步:
  “凤章哥!事情不是像徐鸿展说的那样——”
  “青梅。”周寒出声打断了她,走近两步,垂下脸温声道,“你先回去吧。我送凤章回客栈,去去便来。”
  两人上来马车,周寒便知道陈策有话要说。
  只是陈策不开口,他也不做声。
  马车将两人载回客栈,陈凤章下了马车,为周寒撩起车帘,微笑道:
  “我这里还带了一坛好酒。雪夜正合饮酒,渐梅若无事,便来陪我喝几杯吧。”
  周渐梅点点头,随着也下了马车:
  “好。”
  外头雪已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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