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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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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寨的小麦已经收获,由于采用了人民党“一茬麦”的种子,今年的收成很不错。头两年大家只能看着隔壁村子百姓们高壮的麦苗,心里面骂,嘴里也骂。今年除了几家胆子很小的人家之外,大家都种上了这麦种。虽然田垄没有人民党属下村落那么规整,可是收成足足得有两百多斤。有些好地能有三百斤靠上。平常的好地丰收后也不过是二百斤多点,普通地能收150斤就是很不错的了。庄寨百姓们的欢悦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看着那几块被丰收麦田所包围的普通麦地,百姓们也会和愁容满面的几家人开开玩笑。
刚收了麦子,百姓们就兴冲冲的去了投靠人民党的隔村亲戚那里求麦种。只是人民党那里的麦种也是此时收割,得再过一个多月才能到。攀亲戚的,索要麦种的,平日里不怎么走动的亲戚当下都成了红人。
刘继盛没有这么做,他最怕麻烦人,麻烦了人就得承人人情。还钱虽然艰难,还人情更加艰难。他专门打听了人民党那村里的情形,麦种是从外地运来的。统一发放,隔壁村子里面的人其实玩了一个小花样,他们多买了一部分麦种,除了自己用之外,其他的高价卖给了庄寨的百姓。与其这样欠了人情,还得多掏钱,刘继盛觉得还是直接找到人民党负责种麦子的“农业服务公司”的人更好。俗话说烧香烧对庙,求人找对人。哪怕多掏的钱直接给人民党农业服务公司的正主当了“茶水费”,也比给了别人钱反倒欠人人情要强。
听闻人民党农业服务公司的人这几天要来,刘继盛每天一大早就去那里等着,不过他名义上还不敢这么干,就在各村成立的弄协会里面找了个运大粪的临时活,正好来来往往的可以看到更多人进出村里面。
自打跟了人民党之后,隔壁的村子给刘继盛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了。改变最大的自然是田里种的种子,其次则是村子里面的营生多了很多。隔壁村子与另外两个村子合并,合并之后的新村只能称为镇子。分了地主的土地之后,除了一人三亩地之外,还有大量的土地归了人民党。不过这村里面的百姓把这些地叫做“国有土地”,意思是国家所有。国有土地都不是好地,在农业科技服务公司人员的指导下,百姓们在上面种上了泡桐树,养起了蚯蚓,办起了饲养场。农闲时节,人民党治下的百姓们都去这些地面上开办的各种行当里面做工。而新镇子上开办了幼儿园,那些小娃娃们都被送去幼儿园,半大的娃娃们无论男女统统被送去新开设的学校读书。据说学校里面甚至供应一顿午饭。上学不仅不掏钱,还能吃顿饭。没想到这里,刘继盛就觉得莫名的嫉妒。
最让刘继盛嫉妒的是,人民党居然搞了什么“集中居住”,呼啦抄的开始集中建设房子。原本的土坯房统统推了,新房都是红砖房的两层小楼。看着比原先地主住的房子都气派好些,还装上了透明的玻璃窗。平日里新的镇子与庄寨百姓农闲时节都不忙,新镇子归顺了人民党之后,一年忙到头。除了盖房之外,还有诸多新的活计可以干。不光男人干,女人也干。
这些新开办的营生现在主要是饲养业,还有种树。泡桐树苗也是从外面运来的,刚运来的时候,都是一根光秃秃的细长树杆,庄寨很多人都怀疑这根本就是骗人的。没想到两年下来,树苗不仅都成活了,更是长得极快,与庄寨那低矮的枣树丛一比,可是把庄寨的人羡慕坏了。既然有这么大的营生,自然有很多就业岗位。隔壁镇子上的人自己都忙不过来,刘继盛从来不去惹人厌,所以去申请个零工,人家也给他活干。靠了这个机会,刘继盛对人民党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刚运完一趟鸡粪,却见镇子口来了一群打着红旗的队伍。队伍里都是年轻人,压了几十辆大车,都是新式胶皮轱辘。上面堆满了麻袋。看穿着就是官面上的。镇里面的百姓一见这些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高兴的打招呼。刘继盛也没有急着迎上去。他干完了上午的活,又去新镇子的自来水管那里洗了手,这才去了农业服务公司的办公地点。
那些年轻人只能称为少年,好些瞅着根本不到20岁,一脸的稚嫩。刘继盛本想叫“老弟”,怎么看也不对,于是改了称呼,“小兄弟,你们是来卖种子的么?”
“你好,大叔。”少年礼貌的答道,“我们是来负责种子销售的。”
面对和善有礼的少年,刘继盛连忙答道:“小兄弟,你好。我是隔壁庄寨的,我想问问从你们这里买种子,你能做主么?”
少年笑道:“大叔,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你得找我们公司的刘队长。”
“能麻烦小兄弟给带个路么?”刘继盛连忙说道。
“可以。”少年笑道。
跟着少年人走到另外一个房间,少年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简单介绍了刘继盛的情况,刘继盛觉得这少年实在不是一般人,若是庄寨的少年,别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事情,只怕连话都说不囫囵。不过他有担心这位少年是不是有点太敢于揽事,若是刘继盛的话,他是无论如何先把事情推了,等到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再多定夺。
刘队长听完之后对少年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好。”少年沉稳地应了一声,大踏步出门去了。看少年没有因为带自己来见刘队长而挨训,刘继盛心里面放心不少。
刘队长先请刘继盛坐下,给他倒了碗水,这才问了刘继盛的情况。刘继盛也据实以答,自己不是人民党治下的人,但是想买人民党的麦种。想问问人民党卖不卖,而且卖的话到底要多少钱。
刘队长答道:“你想买当然是可以的,价钱的话一千粒五十文钱。”
刘继盛心里面一惊,这个价钱可是比“亲戚们”卖给庄寨的麦种便宜了最少10文。有些“亲戚”甚至敢要到一千粒70文。因为不放心,刘继盛追问道:“是和现在种的麦子一样么?”
刘队长笑道:“都一样,我们现在只出售这一种麦子。”
一千粒麦子大概是两斤,刘继盛家里面十五亩地,一亩地要用20斤种子,15亩就是300斤。一斤加十文,这就是3000文。这一算可是被“亲戚们”坑了不少。按捺住不快,刘继盛笑道:“我现在能不能买。”
“可以。”刘队长答道。
300斤不可能扛回去,刘继盛借了一辆独轮车,把麦种给运了回去。一路上他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因为害怕招摇,专门天黑了才回家。可是第二天晚上一回家,就有好几个亲戚上了刘继盛家。狠狠瞪了面带得意之色的老婆一眼,刘继盛开始和这些亲戚们说话。大家都听说刘继盛低价买了麦种,都想让刘继盛帮他们也带些。刘继盛带着真诚的笑意说道:“几个哥,我能带你们去找人民党卖种子的人,但是我不能帮大家带。这要是带不回来这算是什么事,我还不得让大家骂死。”
几位亲戚脸上都露出了担心的神色,“继盛,我们也不认识那些人民党的人。要是说错了话,人家不卖给我们怎么办?你熟门熟路的,还是你多劳累了。不说多的,我们每家请你喝次酒。你觉得咋样。”
刘继盛当时就乐了,“几个哥,我带不回来的话,我怎么向你们交代?我已经买了我家的麦种,几个哥你们家的麦种加起来得有一千多斤。我要是再去买,人家认为我这是拿了麦种出去卖的,我这说不清了。几个哥你们一定得跟我一块去。”
好说歹说之下,刘继盛才说服了亲戚和自己一起去买种子。送走了一拨人,又来了一拨人,直到深夜刘继盛才算是送走了所有亲戚。筋疲力竭的躺下,他老婆就在旁边说道:“继盛,大家都觉得你很能干呢。”
刘继盛本来不想再提这个茬,听老婆一说,他起来了,上去在老婆身上揍了一巴掌,“就你事多。你光想着事情能办成,事情办不成怎么办?”
揍了老婆一巴掌,刘继盛气消了,也不管老婆继续说什么,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果然如同刘继盛所想,昨天十七八个说着一起去买种子的,直来了九个。也不多等,刘继盛带了众人推着小车去了新镇子。刘队长接待了他们,听说是买种子的,刘队长也不多说什么,问了众人要买的量,就直接卖给了这些亲戚。原本这帮人一个个吓的跟什么似的,出了门就有人开始吹嘘自己早就知道没问题。
也不搭理这些人,刘继盛只是埋头推车。果然如他所料,请喝酒的事情自然没人提起,反倒有人立刻拿了秤称了种子重量。刘继盛黑着脸等着看他们称完,这才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家。他倒不是觉得别人有什么错,不请吃饭,不信任,在刘继盛看来都是人之常情。既然买了种子,刘继盛已经没用了,谁还可能把他当回事。刘继盛反倒省了喝酒的麻烦。他烦恼的事情在于,这件事绝对不会到此为止。
果然,晚上更多人跑来找刘继盛,连那几个白天没敢来的也出现了。他们讪讪地说道:“你们走的太早,等我们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刘继盛只能再带他们去了一次。这次刘队长让下头的少年们分发种子的时候拉住了刘继盛,“刘大叔,让你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个事。要不明天我亲自去你们村子一趟如何?”
“刘队长,你可是救了我的命了。您能去可就太好了。”刘继盛如释重负。
刘队长果然是个守信的人,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他手下的少年们,赶了六辆大车到了庄寨。让刘继盛感到难堪的是,自己跑去新镇买种子,百姓们一个个如同占了多大便宜。这卖种子的正主上门了,乡亲们反倒害怕了。
远远围观的人多,乡亲们发现这队伍里面有几个女生,男男女女的都指着人民党的这支队伍指指点点,上来真正买的人反倒没几个。刘队长对此毫不在意,他和那些少年一起支起了草绿色的凉棚,那些纤细的铁杆子巧妙的折叠着,直接拉开就是一个凉棚,这新鲜玩意让庄寨百姓大开眼界。
不久之后真正的大买主出现了,庄寨首户“三瓦缸”刘存勇家有三百多亩地,他一气买了七千斤种子。慢慢三辆大车上的种子都被买走,让庄寨百姓们感到了敬畏。
到了中午,人民党的刘队长拎了一个精巧的炉子烧水。水开之后,他们用这两年在新镇出现的搪瓷缸里面放了些硬硬的玩意,接着倒进去热水,盖上盖子。不久之后,他们拿开盖子,放进去了些佐料,在一些捧着碗边吃边看热闹的庄寨百姓惊愕的目光中,这些人民党的人竟然从缸子里面夹出了面条吃起来。这可是把庄寨百姓稀罕坏了。大家惊愕的互相说着,方才放进搪瓷缸里面的绝对是硬东西,有些好逞能的已经信誓旦旦的争论起来。而有些胆小的人心里面已经打起了小鼓。几年前偷种“一茬麦”,结果造了咒。这种回忆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退。现在看到人民党这些男男女女变戏法一样用热水把硬硬的东西泡成了软软的面条。他们觉得这只怕也是人民党的一种新法术。
到了傍晚,六车麦种只卖出去五车。刘队长对围观的百姓大声说道:“乡亲们,我们明天还来。”收了折叠的帐篷就带队离开了。
虽然隔壁新镇归顺了人民党,可是镇子里面的人都是大家认识的。倒也没觉得太特别。这一天里面,庄寨百姓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真正的“人民党的人”,如同看西洋景般,那整齐的服装,还有那些衣着干净朴素,专心干活却不吭不喘稳稳当当的少年男女,还有那可以折叠的帐篷,直接泡了就能吃的面。都让大家看到了太多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不少人感到惊讶甚至畏惧,也有不少人却期盼着这些人民党的人第二天能再来。
第二天一早,刘队长果然带着昨天那些少年一起来了。六辆大车上依旧堆满了装着麦种的麻袋。这次总算是有更多百姓决定直接购买。
不过还没到晌午,村外面突然来了一大队人马。他们直接开进了庄寨里面。却是许久不见的税警大队的人。为首的还是那个自称税警营营长的胡汉三。他勒住马匹停在人民党的大车前,此时百姓们早就做了鸟兽散。胡汉三居骑在马上高临下看着刘队长,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声音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来这里做点小买卖。”刘队长笑道,他反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胡汉三其实知道面前是人民党的人,他也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所以他特意此时出现,没想到面前这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不仅没有被几百人的税警营吓住,反倒能如此轻松的对答。在这等众寡悬殊的情况下,这带了一帮少年男女的青年还是如此坦然。胡汉三突然就恼怒起来,他抡起马鞭就向刘队长抽了过去。
刘队长往后退了一步就轻松的让过了马鞭。接着刘队长又向前迈了一步,一把就抓住了胡汉三的缰绳。胡汉三没想到这个青年身手如此敏捷,倒是被吓了一跳。他接着就听到刘队长用不高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叫胡汉三,是这里税警营的营长,是商丘人。你说我们人民党陈克主席向河南都督张镇芳要你的脑袋,不给我们就打过来。你说张镇芳会不会给?”
这话内容颇为蛮横,可是刘队长脸上却始终微笑着,加上声音低,连胡汉三旁边的人都没听到。胡汉三满脸怒容,却硬是不敢发作。
却见刘队长放开缰绳退了几步,转身对部下喊道:“今天咱们走了。”
少年们手脚麻利的收拢了东西,装好车离开了这里。
自始至终,胡汉三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人民党的车队离开的时候,他才恨恨的命人在后面跟着,仿佛是驱赶走了人民党的人一样。
第四卷 群党并起 第201章 河南冲突(六)
“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对税吏收税的场景描写的极为形象。
以往庄寨收税,都是税吏上阵。固然颇遭骚扰,不过好歹百姓比税吏多。这次河南都督派下来的税吏数量很大,远超过一个村子的百姓。五百人转瞬就挨家挨户的上门收税去了。
胡汉三自然不可能去那些小门小户的家庭收税,他带了十几个人直奔村里面第一大地主刘存勇家而去。刘存勇当然不敢不让胡汉三进门,十分客气的迎了胡汉三进去,胡汉三也不废话,往客座上一座,就开口道:“刘老爷,兄弟早就听说过你是个爽快人。咱们也不说咸淡话,兄弟我奉河南都督张大人所命负责兰考税收。这税制已经改了,想来村长早就告诉过你了吧。”
刘存勇当然知道税制改了,他不仅从村长那里得到了消息,还通过在县里面的渠道得到了消息。以后税收不收银两,而是收粮食。这对刘存勇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一定要说的话,乡下小户贩卖粮食不易,每到收获,粮价都要大跌,凑齐这税钱往往会被粮商克扣不少。只收粮食百姓省去被粮商盘剥的这道手续,倒是好过了不少。
陪着笑,刘存勇说道:“胡营长,我看官府上定下的税收,一亩地按照打180斤麦子来算。这一收就要收五成,是不是太多了?”
“切,”胡汉三冷笑一声,“官府上的规矩就是规矩。以往收税一年两收,加上各种苛捐杂税项目繁多,还只收钱,实在没钱了才拿粮食顶。这一轮轮的下来,五成根本打不住。改了规矩之后,一年就收这么一次。你们安生,我们也安生。五成一点都不多。”
满清的税收遵循的是“薄税”,也就是说基本税收给定的很低。至于其他苛捐么,这就要地方上士绅百姓“体谅国家艰难了”。河南都督张镇芳拿出的新税收方法,就是一次收够粮食实物税,其他时间根本不管。这个理念倒是很先进。
刘存勇又不是三岁孩子,他能明白这种理念是比以前强,他听到的和见过的事情又证明了一个道理,官府变脸跟翻书一样,今天这么说,明天就能换了另外一个说法。收五成粮食税已经让人心痛,收完粮食税之后,保不住官府“突然想起某些税负原先没有想好”,或者“官府遇到了什么麻烦”。小门小户,就是把他们榨的精光,也榨不出什么来。遇到这等大事,总是刘存勇这等地方上的大户遭殃。
“胡营长,这粮食税能不能再减点?这五成实在是太多。”不管有用没用,刘存勇都要尝试着说这类话。
胡汉三在税警学校培训过,培训内容之一就是实际模拟对话,这类对话是税警学校里面的基本课程之一。该怎么应对,税警学校早就演练过多次。他冷笑一声,“刘老爷,兄弟我来呢,是告诉你官府定下了这个规矩。可不是来和你说这个规矩到底对不对的?河南都督张大人根据各地土地定下了这个税。兄弟我吃着张大人的饭,这就得给张大人卖命。咱们在这里说一千道一万,说上几天几夜,税该怎么收还得怎么收。你也是个体面人,因为不交税被送进县里面的大牢,那里头的人多黑你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你交了税,还得让那里面的人给弄上一回,你这又是何苦呢。”
看胡汉三态度十分坚定,平日里与胡汉三也没什么交道,刘存勇也不敢造次。他咬着牙说道:“不知道我家得交多少税?”
“你家三百八十亩地,得交34200斤粮食。”胡汉三随口就答道。
刘存勇吓了一跳,他家的土地实际数目正好和这个差不多。而往年报土地的时候,他总是能少报50亩。没想到这么一个把戏居然被戳穿了。
“胡营长,我家只有330亩地。哪里多出来这50亩。”刘存勇连忙解释道。
“嗨!”胡汉三按照税警培训时候交给的技巧叹了口气,“刘老爷,以前收税都是朱秉贵那几个人收税,中间玩的那些花活大家都清楚的很。本来朱秉贵按律得处斩,张都督有好生之德,饶了他一条命。你说朱秉贵还敢不说实话?你要一定说你家没有这么多地,那也可以。你和朱秉贵一起到县衙去打这个官司。官司你能打赢,这五十亩地的税我们就不要了。你看如何?”
这话可是把刘存勇给吓住了。素来是官府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且不说朱秉贵现在已经是税警的人,也是官府的手下。就算朱秉贵是个普通人,一旦刘存勇进了官府,掏的钱就根本不止这50亩地的4500斤麦子钱。当下100斤麦子5块银元,4500斤麦子也不过225银元。他这等大户进了官府一次,上下打点的钱就不会比225快银元少。更别说这官司他又根本不可能打赢的。
心里面虽然已经认命,刘存勇却是堵得厉害。他忍不说道:“胡营长,俺们村旁边的镇子就是人民党在管,他们也是这么收税,可只收了三成。咱们能不能少点,四成,四成五也行啊。”
“哈哈。”胡汉三大笑起来,“别人说这个话,我觉得也就当他吃饱了撑的。刘老爷你这话就太可笑了吧。人民党要分地的事情刘老爷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要是觉得咱们税收的高,你可以去投奔人民党么。到时候你家的地能保住?”说到这里,胡汉三突然就冷下脸恶狠狠地说道,“刘老爷,这第一次这么收税,兄弟我就当没听见。你再给我说一次,我就直接把你送官府去了。”
看胡汉三如此油盐不进,刘存勇也没了办法。见刘存勇已经准备接受现实,胡汉三又换了笑脸,“刘老爷,你不要觉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庄寨今年种了人民党的一茬麦,随便一亩地收成就能超过200斤。你家的好地只怕就能打300斤粮食。一亩地要你90斤粮食,算起来比三成税还低。都这样了,你还非得不老实,让兄弟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
这话摧毁了刘存勇最后的心理防线。如果真的能只收一次税,一亩九十斤麦子,在今年这个大丰收年的背景下,刘存勇完全能够接受。他只是怕官府说话不算数而已。连最后的消息都被知道了,刘存勇叹了口气,愿意面对现实,接受现实了。不过刘存勇并不准备完全屈服。眼下的问题是一码事,可当下各地议会也建起来了,议员也都选出来了。刘存勇不是不认识议员。他下定了决心,被收了税之后可不能白收。既然河南都督张镇芳公开说只收一次税,那么议会的议员们就得让这话落到实处。
庄寨百姓今年收成不错,即便是被收走了五成税,留下的粮食还能够吃。加上税警部队人数多,肯乖乖交粮食的,税警也不过分骚扰。不肯交粮食的,二话不说就给捆起来准备带走。如此情况之下,再也没有百姓敢对抗税警。一天内粮食就被收齐。不过庄寨里再也没了欢庆的气氛,家家户户都愁眉苦脸。
就在庄寨税收完成后的两个月后,也就是1912年10月底,袁世凯给河南都督张镇芳的嘉奖令到了河南。虽然税警部队还在外头玩命的收税,但是在北洋军第二镇统制段芝贵的主持下,河南省都督府与民政局的官员们哪里肯落在后面。尽管张镇芳对这场“庆功宴”并无兴趣,却实在不能驳了这些部下的面子,河南省省会开封召开了一场相当盛大的宴会。
张镇芳是一再要求宴会从简,可这么多高级文武官员加入,谁也不敢真的简办。众人怕张镇芳生气,所以私下达成了意见。宴会在北洋军军营召开,不包酒楼,尽量不声张。众人参加宴会的时候全部距离军营一定距离就步行,车马轿子都停在不被注意的地方。除此之外,专门从淮阴请了最好的厨子,至于各种菜色是绝对奢华精美。
其他官员早早就进了军营,河南都督张镇芳的马车驶近北洋军营门的时候,北洋军仪仗队早已经排开阵列,《北洋军在前进》的军乐奏响,门外以第二镇都督段芝贵为首的文物大员列队迎接。张镇芳下车之后,众人是热烈鼓掌。
这鼓掌的心情倒是相当一致。此次袁世凯公开大赞张镇芳税收的政绩。“税收有方,杜绝酷吏盘剥”,总之,把张镇芳夸的如同一枝花般。袁世凯不仅是对张镇芳赞不绝口,还把嘉奖的公文分发给北洋各省的都督那里。这摆明了是要给各省都督树立一个榜样。原本张镇芳就是袁世凯的亲信,又经这么一件事,官员们若是不赶紧趁机拍马屁反倒奇怪。
河南都督张镇芳对当下的局面倒是有喜有忧。面对一众迎接的官员,他也温言相对。毕竟这些属下在税收这件事情上就算没有出大力,至少也没有给张镇芳找别扭。光这一点就很是了不起了。
众星捧月般把张镇芳送进了宴会厅,就见摆了二三十桌的酒席。参加的有一百多人,八人一桌坐下。段芝贵作为宴会的主人,自然起身讲了祝酒词。无外乎是张镇芳治豫有方,税收得力。将来必然进入内阁高升之类的场面话。
张镇芳听着这些话,脸色平静竟看不出有什么高兴之处。因为这次税收的结果实在是大出张镇芳意料之外。河南东南地处黄淮平原,在平原地带税好收不少。各地官府们因为第一次面对税警部队这样的组织,也还不太清楚怎么应对。所以原本想象的糟糕局面竟然没有发生。
特别是与人民党接壤的地区,由于不少村落,甚至不与人民党接壤的大地主们都采用了人民党的“一茬麦”,收成普遍不错。其中一个很扎眼的就是商丘大地主尚家。尚家也是良田千顷,几乎代代都有人做官。而眼下尚家最著名的“官员”却是人民党淮海省省委书记尚远。人民党根据地土改分田地这件事,经过种种宣传,河南各地大多数人都知道。所以大地主们旗帜鲜明的反对人民党,尚家原本作为豪门大户,纳税从来不积极。这次居然破天荒的配合了税警的工作。尚家家族的六万亩地,一气就交了540万斤粮食。按照一石麦子5块钱计算,这可就是27万银元。到了阴历八月,各地第一批征收好的粮食计算下来,竟然超过了10亿斤。市价就已经是5000万银元。
税警学校不仅仅是培养税警,在周镇涛的安排下,还有专门的计算部门。这个部门就是负责田亩统计的。河南耕地面积广阔,光确定的夏粮耕地就有三千万亩左右。虽然很多地暂时收税困难。经过这一轮税收之后,张镇芳是信心大增。按照现在的税收法子,能把税收给普及下去。折合成麦子,一年能收27亿斤,市价上亿银元。曾经的税收难题立刻就解决了。
作为袁世凯的亲信,张镇芳向工商民部提出出口粮食的申请得到了通过。日本这几年缺粮,按照周镇涛所说,日本为了能够大量出口生丝,土地大部分都种上了桑树。结果遇到了中国历史上早就多次遇到过的问题,“毁田中桑”。结果粮食产量骤减,日本政府不得不进口粮食以弥补国内粮食缺口。粮价压低之后,日本政府与北洋政府确定了一个协议,直接从中国进口50万吨,也就是10亿斤粮食。其他各省根本没有足够粮食能够出售,张镇芳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河南有京汉铁路,运输方便,从北京到天津港也有铁路。这批粮食能够直接运去港口装船。袁世凯自然要对张镇芳大加赞赏。
段芝贵的祝酒词好不容易结束了,酒席也就正式开始。张镇芳坐在主位上,段芝贵陪坐旁边。向张镇芳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段芝贵笑着说道:“张都督,我北洋第二镇的粮饷全靠张都督出。这已经是秋天,马上就要到了年末,却不知道粮饷何时能够到位?”
张镇芳只是笑而不语。一提起粮饷的事情,张镇芳心里面就一阵烦闷。可就在此事,与议会议员代表坐在一起的河南省议会议长王杰却端了酒杯过来敬酒。王杰曾经加入过同盟会,在同盟会接近解散的局面下,他就干脆在河南自立门户。拉拢地方士绅,在河南议会选举的时候,原本没有能选上议长。结果袁世凯“钦点”的河南议会议长杨源懋在六月病故。此时正好是河南税警马上就要下去收粮的关键点。王杰就大力游说地方士绅,以保护士绅利益为噱头,终于选上了议长。
因为收税得力,张镇芳得到袁世凯的赞赏,张镇芳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这次税收制度改革也带来了不少“副作用”。首先就是内部矛盾,黄淮平原地区的议员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不管是原本出身同盟会的,还是支持袁世凯的“统一党”,一起要求张镇芳的都督府不能食言,只收这一次税。
这些苍蝇一般的议员在议会中纷纷串联,县议员,省议员,乃至国会议员大部分都加入其中。甚至有人敢要求张镇芳在河南省议会中公开保证不会食言。这可是把张镇芳气坏了。
平心而论,张镇芳倒也没有故意破坏“只收一次税”这个承诺的打算。可是官场最怕的就是许诺,例如这次虽然粮食出口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是他发给袁世凯的电文里面,要求袁世凯及时把卖粮食的款子扣除当年该上缴国家的税款后发还给河南。就如张镇芳所担心的那样,袁世凯大赞张镇芳税收有功,对张镇芳的请求含糊其辞,只是一个劲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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