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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公卿之乐霖传-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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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夫……”乐谟开了口。
  “这件事是谁做的……”卫玠声音如此的沙哑,形似老翁一般的苍老。
  “山氏。”乐谟言简意赅的说道。
  “卫家不让阿霖入门,是吗?”卫玠盯着那具尸体,甚至不愿回头看乐氏三兄弟一眼。
  “是。”乐谟开了口。
  “好……”卫玠抬头看向乐谟,“兄长,这件事,我会给乐家一个交代!”
  卫玠一甩衣袍,翻身上马,七堡能感觉到公子一身修罗般的杀气。
  乐谟看着卫玠的背影,说道:“哎呀,妹夫装的真像嘿,我都差点被骗过了。”
  卫玠回到卫氏祖宅,沐浴之后,走向祠堂,此时迎来的是卫勤,卫勤着急的跟卫玠说道:“族长,你可回来了。这二公子路遇歹人,没想到遭此劫难……”
  “族叔们来了吗?”卫玠黑着一张脸,才瞥了一眼卫勤,便让卫勤感觉是死神凝视。
  “来了。”卫勤轻声跟在卫玠的身边,“族长,这一次表公子裴宪和山遐都来了,他们也帮着我们卫家……”
  卫勤还没说完,卫玠转头看向卫勤,“你倒是跟山遐熟悉。”
  “族长,我也是想要卫家安稳。当初跟山氏走动,不是您的交代吗?”卫勤显然没有被卫玠的眼神吓到。
  卫玠不再答话,现在他的精神不太好,他只想将事情处理好。
  卫玠走入内院,看到卫氏族叔们、年轻人齐聚一堂,撩开衣袍坐在主位,接过热茶,润了润早就沙哑的喉咙,看向地下的众人,“我得到噩耗,卫氏去世了三位亲人,为何这里只有一处灵堂?”
  卫氏族叔们互相看看彼此,那表情显然是知道他的爱妻一尸两命,却不愿设灵堂的为难。
  “怎么?很难回答?”卫玠已经发难的问道,此时他只有一丝理智尚存,早就忘了控制心性,只想着弄明白为何妻儿的灵堂不在卫家反而在乐家!
  “族长,我们得到消息,那乐氏所怀孩子并非卫氏血脉。”卫玠的族叔站了起来,“我们也没办法……”
  “笑话,我的妻子所怀的孩子是不是卫氏的血脉,我能不知?”卫玠显然不接受这个理由。
  “可是族长,您在吴郡之日甚少,您又如何知道这乐氏跟一杨姓男子的事?”卫玠的族叔一派正直的说道。
  卫玠当下明白,这些人在说乐霖的属下杨清,但乐霖玉面之狐的名声是不能泄露出去的,故而造成了这样的误会。但是,有乐氏三兄弟在,按道理乐霖是不会出现火焚这样的意外。
  卫玠磨了磨牙,一脸阴狠,“你在说我连血脉都不知,所以不配族长之位?”
  “这……”族叔哑语起来。
  卫玠望着诸位,“卫氏也是大族,总不能不知道我的妻子是如何火焚的吧?”
  “她是羞愤难当而自焚。”族叔再次解释道。
  “是吗?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时候,羞愤难当?”卫玠啪一声,将案桌拍碎,“谁给了你们好处,让我的哥哥和妻儿连遭横祸!”
  “族长……我们也不知,才请你回来调查。”卫勤开口插话道。
  “我让你说话了?”卫玠冷冷的望着卫勤。
  “族长,你怕是不知,你去了王澄家一趟,给那群流民弄了个乞活军之后,王大人已然发怒。如今吴郡的显贵士族都不敢跟卫氏往来,一些女郎还被退婚!”卫勤激动的说道。
  “王澄被杀后,除了裴宪和王聿,再也没有人登门卫氏了。这些,你作为族长,难道不该担忧吗?”
  “那卫乐氏前段时间得罪了山氏,让我卫氏在朝做官的七八位儿郎丢官罢爵,这些都是我卫氏的困境啊。”
  “大家不要吵,族长这不是回来了吗?族长一定会帮咱们解决困境的。”卫烁的兄长开口说道。
  卫玠之所以将这群蝇营狗苟的卫氏当做家人,说到底是因为他灭族之祸后,太渴望亲人的温暖了。
  十年无家飘零,十年努力重塑卫家,无人知道渴望温暖的卫玠,对家族是怎样的执着。
  卫玠二哥卫璪重塑卫家,庶子卫勤操持卫家,他本人护着卫家。
  十年间,多少辛酸与奔波,十年间,多少付出与心血,才有了如今的卫氏家族。
  卫玠闭了闭眼,他原以为,他护着的卫氏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族,却不曾想,也逃不开为了权势而泯灭良知。
  “族长,你当初重振卫家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忘了吗?”卫勤跟着说下去。
  “所以,你们因为一些卫氏子弟被罢官,卫氏女郎被退婚,便口口声声说我的妻子不贞?”卫玠尖锐的话传来,他瞪着眼前的每个人,他的心是如此的伤,因着亲人的话句句如刀,戳中他的肺管子
  “族长,一家荣辱与一族荣辱,孰轻孰重,你不懂吗?”
  “难道卫家兴旺,不是你期望的吗?”
  “你还希望卫家一如十几年前一般,一败涂地后,被人四处驱逐吗?”
  “族长!”
  “族长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卫烁的兄长见这些卫氏族叔说的话越来越过分,便站了起来,想要平息这一场争论。
  卫玠眉头越皱越紧,今日里,明明最该伤心的是他,他一日之间接到二哥和妻儿相继去世的噩耗,还未出丧,还未守灵,就被这群姓卫的所谓的族叔们拉在一个小屋里,商讨什么卫家兴旺?
  当真是可笑!
  卫玠冷漠的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的人们,此时卫烁的兄长无法制止太多人的趋炎附势,还在劝说间,卫勤开口说出引爆卫玠脾气的话来。
  “族长,所幸王敦王大人和山简山大人对您青睐有加,这也许是我卫家翻身唯一的机会。”卫勤见时机成熟,将一封信递给卫玠。
  “机会?”卫玠不怒反笑,他看着卫勤,打量着这个庶出的小人。
  当初他在司马颖的阵营里闻到的气味,就是卫勤身上的气味,而这个气味是当初贾午赠送给韩寿的香料,被人唤作“偷香窃玉”的西域香!而这西域香是山遐所喜欢的。看来卫勤跟山遐早就狼狈为奸,甚至,山遐也想从陆机一案中谋取利益。
  卫玠望着卫勤,不过眨眼间,他已然明白当初在司马颖阵营里的一些巧合。
  “族长,那山家女郎对你念念不忘。我等也为了你的名誉,对外宣称,你的夫人早就去世多年,你的二哥也是两年前去世的。如今的你,无需守孝,以鳏夫的身份即可接受这门亲事。”卫勤一脸恭敬的望着卫玠。
  卫烁兄长错愕的看着卫勤,在卫玠妻儿尸骨未寒的时候,他从未想过卫勤能这般说话,故而一时之间,竟然哑了声音。
  “卫勤,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卫家的媒婆,做这样的事?你枉为男子,更不配做卫家人!”卫玠阴狠的望着卫勤。
  “族长,我卫家如今陷入困局,您也知道君子贞而不谅,自然不必太拘泥于小节。”卫勤以为卫玠是介意丧事与喜事冲突。 
  “你既然不是我卫家人,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来人,把他轰出去。”卫玠盯着卫勤,一脸不虞的说道。
  “族长,如今你因为王澄得罪了王大人,又因为乐氏得罪了山氏,难道不该牺牲一些,为家族谋取平安?”卫勤板起脸。
  “就是,族长,你一意孤行让我们卫家陷入困局,就该牺牲一些。”
  “不过是娶一个女子,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
  “族长,这件事,我们经过商议,决定让你接受这门婚事。”
  卫玠望着这些自以为是的卫氏族人,他一直忙于政局和韬晦,疏忽了对卫氏族人的管理和节制,如今的卫家人已然是一群攀龙附凤的阿谀小人!
  “若是……我不受呢!”卫玠抬高下巴,看着底下的众人。
  “族长,三日后便是婚期,这婚已经是陛下赐婚,你怕是推辞不了。”卫勤的话让卫玠猛然站起。
  卫玠第一次一反常态,他提溜起卫勤,就朝着大门而去,一下将卫勤丢在门外。
  才回过神来,卫玠突然神志眯瞪,他软弱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那被茶水,他被下药了?可笑他将卫氏一族当做亲人,可笑他把这吴郡重建的祖宅当做根,当做家,却在唯一不设防的家中,被人下了药!
  呵……他不设防的亲族啊……他竟然倒在了姓卫的药茶里!
  不甘在卫玠的眼里闪过,卫玠终是昏厥过去。
  卫烁兄长看到卫玠倒在地上,想要唤醒卫玠,却被卫勤压住了手,卫烁兄长看向卫勤。
  卫勤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妹妹若是还想跟琅琊王家走动,就莫要擅作主张。”
  卫勤兄长手缓缓垂下,是那般的无力,脸上又是那般的愧疚。
  周围卫氏的族叔们靠拢过来,对着卫烁说道:“还是你深谋远虑啊,若不是你在茶中下药,我们还真拿卫玠没办法。”
  卫勤笑得好不得意,“这没什么,这都是为了我们卫家。”
  七堡没有防备卫氏族人,也因为这里是卫氏祖宅,便将沂山死士安排在了乐府。而正因为没有防备卫氏,却被下了药!
  如今除了七堡一个护卫,卫玠身边未带任何人,而他竟然有跟九堡一样蠢笨的一天!
  七堡两眼一黑的昏了过去,而卫玠则是被卫家人七手八脚的抬到内室。
  

  第222章 卫玠心魔再现

  卫玠恍恍惚惚的沉浸在一个连续不断的梦里; 他梦到自己跪坐在当初身畔了然的大牢里,一束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了然蹲在他的身边,邪笑的说道:“卫玠!你只知道用你的眼睛去看; 从不用心去看!你只相信你看到的,可你从没有用心去思考你看不到的一切!你以为你眼见为真吗?你以为想的便是真相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有哪里来的那般的蓄意?”
  梦中的卫玠头痛欲裂,他伸出手揉着额头,而了然的话语又再一次进入了脑海,“卫玠小儿!你可知贾后是何许人物?你又如何懂得,我、潘岳、周处是如何的敬仰与她?她虽不是男子,可任人唯贤; 胸襟气度超越男子!她虽不是男子,可举止有度,治国才干更胜男子!她虽不是男子; 可过慧如妖,斡旋谋算更胜一筹!”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卫玠; 你错了!当真错了!是你将大晋推入了旋涡!是你让大晋战事连连!
  卫玠恍惚之间又听到潘岳的话语; 那潘岳站在他的身边,一脸鄙夷的说道:“老夫不知卫公子是否该先担心自己才是?论忠心,卫公子告发太子谋反一事; 实则为国尽忠,却亦有卖主求荣之嫌,实则不忠;论孝悌; 卫公子外祖逝世期间,依旧奔走观看斗富之事,虽是为扶棺而为,却亦有孝期不敬先人之嫌,实则不孝;论仁道,卫公子撺掇贾大人为太子说项,虽是为东宫谋划,实则存太子谋反之恶事,致使思范一门萧条伊始,实则不仁;论义道,卫公子告发张韪,虽是为国清奸佞,却终究是与那茂先亦有《博物志》的师徒之谊,故而,亦有叛师毁道之嫌,实则不义。”
  卫玠头疼欲裂,想要甩开,却又听到贾南风的话语,那贾南风斜睨着他,“青史?卫玠,如今你这般风光入了我长乐宫,你可知史书如何记载你?倘若你日日前来长乐宫,总是数个时辰在长乐宫开坛讲学,你猜,届时,这史书之上,你是面首还是谋士?这青史素来都是他人执笔,胜者口述,颠倒黑白的。到那时,怕只怕,你已然遗臭万年了。”
  卫玠不希望自己想起这些梦魇的话,可是记忆不由他,偏生要让他想起来,想起那夜几乎逼死他的话来。
  “卫玠,人有时候自视甚高容易跌的苦不堪言。再说,你一个卖主求荣、卖友求荣的人,如此的毫无底线,肮脏而又龌龊,只会使用下作手段却屡屡失手,食而言肥却又夸大其词,这般的你,就连你的友人、盟友、同窗、伙伴都避之如蛇,你又如何有的自信,觉得我会招揽你?”贾南风的每句话,如此的恶毒,又是如此的真实,他当初对待贾南风所作所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卫玠摇晃着头,可是贾南风的话,一声比一声的清晰,“你如今没有亲友,没有师长,没有同盟,没有亲族,没有戚族,没有势力,就连庶族都不如的卫玠,又有何胆量和自信,认为我会愿意接纳你这样遗臭万年的小人?卫玠呢……我要是你,早就恨不得一把刀捅死自己,一了百了!左右,你没有亲族,丢脸也是你一人扛了全族,又有何妨?你说对吗?”
  卫玠停下揉着额头的手,紧闭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而贾南风的话又狠狠地拍打着他的胸口,让他近乎窒息,“再说,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又如何能撑得起那博山炉中香气芬芳?又有何资格满室明亮如昼?你,一如这阴沟里的泥鳅,只配,只能,也只该在那最阴暗潮湿之地,躲在那里,感受你这满身的污秽才是,毕竟,你满身肮脏,实则不配!”
  卫玠深吸一口气,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他当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没有仔细的去看贾南风、潘岳、了然、王衍、乐广、司马伦、司马肜、司马冏、司马乂都是些哪般人物,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
  到头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局中局,每个年长与他的人,都是将计就计,各自为战罢了。
  而他傻傻的以为,自己每一个计谋都是得偿所愿。
  如今深思细想,才明白,自己才是瓮中之鳖,被人敲骨吸髓,利用彻底。
  而他当年竟然沾沾自喜,以至于万人唾骂,都是咎由自取。
  贾南风的话再次传入耳朵,“你可知,你今日所执着的,所执念的,所贪求的,未必是你来日所珍视的,甚至是你未来所摒弃和厌弃的。待到那时,你可会后悔,又可会自责?” 
  后悔?自责?
  卫玠缓缓笑了起来,笑的像个疯子,他不相信自己错了!他不相信!
  那束光一闪,照在他的眼上,照的他眼睛生疼,他以手挡住这束光,却在眯眼的瞬间见到司马颖端着酒杯在他的眼前,司马颖拍着自己的胸膛的大声说道:“我虽是王爷,可多少人尊敬过我?我虽是皇太弟,可多少人真心帮我?我这一生,活在阿谀我诈之中,你以为我想那般猜忌你吗?你以为我不厌恶那样的自己吗?可我有退路吗?我有吗?皇族祸起萧墙,自古以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全部身家,命悬一线之事,我怎么敢不猜忌?一个轻信,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如何敢轻信!我问你我如何敢全信!”
  卫玠慢慢睁开眼,疑惑的看着那个司马颖的幻影,喃喃自语道:“我如何敢轻信?”
  轻信?他早就过了轻信别人的年龄,却又忍不住全身心的相信自己的族人。
  族人?他为什么要相信自己的族人?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妻儿交给一群只知道拿联姻交换身份的狂妄之徒手里?他不配为父!也不配为夫!
  妻儿……对……他的妻子乐霖已经身怀六甲,或许会给他生个小卫玠或者小阿霖的。
  他的孩子呢?他的妻子呢?他的妻子……
  卫玠站起身来,四处寻找他的妻子,他藏在心中的珍宝,却在此时耳边传来乐霖冷漠的声音,“君与妾无缘,何必再见。”
  不……他不要……他是她孩子的爹,是她的夫君,他不能离开她,也离不开她!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冷漠的离去,他在后面疯狂的追着她,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他心急的大喊着“阿霖”,可是乐霖头也不回。
  “阿霖……”卫玠终是醒了过来,满头大汗的他打量着房间,环顾四周,才发现去这里是……喜房?
  卫玠想要移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竟是浑身无力,此时一只温暖的手靠过来,靠近他的脸颊,为他擦拭着汗珠,“夫君……你醒了?”
  夫君?卫玠疑惑的看向手的主人,却发现是山瑢。
  卫玠嫌弃的躲过山瑢的手,疑惑的看着山瑢,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分不清,但不管是现实还是虚幻,他都不愿阿霖以外的女子碰触他。
  “你怎么在这里。”卫玠冷漠的开了口,嗓音沙哑难听。
  “夫君,我们今日大喜,你忘记了?”山瑢眨眨那好看的眼睛,靠近卫玠。
  “滚开。”卫玠冷声斥责。
  山瑢借势倒在卫玠的怀里,“夫君,你我新婚燕尔,怎舍得我离开?”
  山瑢的靠近令他恶心生呕,他一下将山瑢推倒在地,因着刚刚清醒,大脑混沌,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朝自己脸上一泼,快速站了起来,“我没跟你拜堂,与你拜堂才是你的夫君!你该找谁就找谁!”
  “可是你我被陛下赐婚!”山瑢无情的戳穿卫玠的自欺欺人,站到卫玠的身边,抱着卫玠的胳膊。
  山瑢真的后悔,今日里想要跟卫玠洞房花烛夜,少放了迷魂药,才让卫玠能够清醒过来。
  “呵……我一个昏迷之人,从不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卫玠毫不留情的甩开山瑢,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
  “卫玠,你如今是我的夫君,就该与在我一起。”山瑢气愤的说道。
  “与你一起?我与你从无瓜葛,也不会有任何联系!”卫玠冷笑一声。
  “因为你是我看中的人,自小到大,只要我看中的东西,尤其是王玄那厮也看中的,就都必须是我的。”山瑢抬高下巴,骄傲的像个孔雀。
  “呵……”卫玠冷笑的转身,并不愿与这个骄纵的山瑢再有半分言语。
  门外的侍卫想要拦住卫玠,卫玠快速拔出侍卫的长刀,一刀斩杀,冷声的看着周围萎缩的侍卫,‘’谁再靠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黄泉路上太寂寞,我想他不介意多个同伴一起去!”,说罢,卫玠施展武功、让山瑢当场错愕。
  不需多久,卫玠已经走出了卫府,他漫无目的,摇摇晃晃的走到街上。
  狼狈、屈辱、心如死灰在他早就狼藉的心里徘徊不去,了无生趣的他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
  恍惚之间,他撞到一个装着冰块的车,传来老者的着急,“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卫玠摇摇晃晃的蹲下身,伸出手为人捡起冰块,抬头看见车主人的时候,一脸疑惑。这是个一瘸一拐的老者推着冰车,给大户人家送冰块。
  “小伙子,这夏日傍晚,来块冰,避避暑气。”老者笑眯眯的将冰块递给卫玠。
  卫玠捧着冰块,望着老者,“老者,你这腿是怎么伤到的……”
  老者顺着卫玠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左腿,笑了起来,“嗨,我这是战场伤的。不过没事,我还有力气,还有能力赚钱养家。”
  “战场伤的?您的家人呢?他们不赡养你吗?”卫玠依旧是不解。
  “我家的儿子、儿媳孝顺。但是我想人活着,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总得做点什么。”老者一脸慈祥的说道。
  “人活着,总得做点什么?”卫玠重复着老者的话,一遍又一遍,像是魔怔了一般。
  

  第223章 卫玠得知母子平安

  尽管老者早就离开了; 卫玠依旧是坐在原地发怔,手里的冰块早就成了水; 滴滴落在地上。
  此时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跪在上乞求一块白馍; 有好心人丢了一个五铢钱给孩子,孩子跑到街上馒头铺,满是泥污的小手,手心朝上,小心的托着热气腾腾的馒头。
  卫玠眯着眼,看着这个小孩,一边吹着馒头; 一边给那街边奄奄一息的妇人喂食。妇人同样破衣烂衫的,看轮廓像是这个小孩的母亲。
  妇人吃过半个白馍后,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只见她艰难的坐起来,伸出手示意小孩坐在她的身上; 她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待到擦干净手; 接过孩子手里的白馍,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喂着这个小孩。
  卫玠看着这一对母子因着一个白馍而开心的笑容; 恍惚的看着手里那一滩水,水清澈如镜,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疑惑的眼睛。
  人不是只有尔虞我诈的对吗?其实人还有母子天伦的。
  乌鸦反哺; 羔羊跪乳,人心从来不古,但人心也从未不古,只是他看错了人性,少看了终生。
  暖意驱赶了方才手心的寒意,让卫玠冰寒的心捂暖。
  卫玠覆手,任凭水落在地上,他站了起来,走向母子,取出足够吃面的钱,将剩余的钱就交给了这对母子。
  咕咕叫的肚子让卫玠摇摇晃晃的走入一个面摊子,他拿着竹筷,仔细而又认真的吃着这碗面,这碗因着“乌鸦反哺”而让他有了暖意的面。
  此时摊主那补丁摞补丁的孩子来到卫玠的面前,他从布袋子里拿出几个野果,认真而又渴求的对着卫玠说道:“叔叔,我可以用果子换你腰间的书吗?”
  书?卫玠有随身带书的习惯,他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书,将那本《春秋》拿了出来。
  卫玠奇怪的看着孩子,“你要这本书?”
  “叔叔,我想要这本书。”孩子认真而又诚恳的说道。
  这时候摊主将孩子拉在身后,“根生,你别读书了,咱连门庭都不没,看书也没用。”
  “爹,我们穷人真的不能看书吗?”孩子一脸失望的问道。
  “我……”摊主为难的看着孩子。
  “爹,我听说书先生说了一个叫凿壁取光的故事。那个匡衡也是穷人,可他因为读书成了名士。”孩子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我想成为那种人。”
  孩子不过是九岁的年纪,却是如此的执着,他又转头看向卫玠,“叔叔,如果我不能换,我把果子给你,你在这里吃面,你吃多久,我借来看多久,可以吗?”
  卫玠疑惑的看着孩子,“读过书吗?你为什么要读书?”
  “我读过书,可是因为打仗,夫子不见了,我就没再读了。不过我认得字,而且我想做个对大晋有用的人。”孩子的话让卫玠更加疑惑。
  “对大晋有用的人?”卫玠重复着孩子的话。
  “我听说书先生讲过,人活着得记得自己的根,这个根就是国。先生说,没有国就没有根,也就没有家了。我们现在没有家了,我想要个家,所以我想读书。”孩子天真的诉说着心愿。
  “根就是国,没有国就没有家。”卫玠这一刻仿佛醍醐灌顶。
  他二十七年的生命里,每一天都是尔虞我诈,却唯独没想过活着到底该做些什么,也没想过人之初性本善的含义,更没明白过国家就是根本,有根本才有家国。
  他竟然不如这些普罗大众明白事理,而他竟然愚蠢的想要行尸走肉的活下去。
  他不如眼前这个九岁的娃儿啊,不如啊。
  卫玠扬起笑容,将《春秋》轻放在孩子的手里,“我愿你,以后能真的成为有用的人。”
  “叔叔,你将这个送我了?”孩子惊喜的说道。
  “嗯,我希望你能入院。”卫玠歪着头笑道。
  “根生,还不快谢谢这位公子。”摊主笑了起来。
  “邓羌谢过公子。”孩子躬身而拜,这个小名叫根生的孩子,名曰邓羌,卫玠不知,以后的邓羌也是叱咤历史的人物
  卫玠摆了摆手,放下五铢钱,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人抓住了胳膊,卫玠看向来人,发现是王玄。
  卫玠还没反应过来,王玄抱着卫玠失声痛苦,“你吓死我了……我居然被人抢了当上门女婿……我以为你不是傻了就是疯了……还好还好……你一切都好,这就好,这就好。”
  王聿因着王玄的丢人,一脸无奈的说道:“来来来,我们上车,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王玄拽着卫玠就朝着马车而去,马车哒哒行驶来到府邸,三人齐齐朝着书房而去。
  “我才来吴郡没多久,弟妹怎么走了?”王聿显然不信这是卫玠愿意的,“你怎么能这么快再娶妻了呢?这中间莫不是什么蹊跷?”
  卫玠看着王聿一脸担忧的脸,吸了口气,竟是无言以对。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七堡没跟着你吗?”王玄显然对七堡没护好卫玠而不悦。
  “七堡……”卫玠才想到自己的侍卫,他恍惚的这几天,像是失去了心智,竟然如此不察。
  “公子……我将七堡背回来了。”卫玠才开口,九堡背着昏迷不醒的七堡进来。
  卫玠望着七堡昏迷的样子,一脸凝重,“九堡,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卫家为了阻止七堡救您,喂了七堡毒药,幸亏我发现的早,将他救了回来!”九堡愤恨的说道。
  “叔宝,卫家为了攀附王敦已经丧心病狂,你这几天别去卫家了。如果你有需要,我联系王导来。”王聿拍着卫玠的肩膀,“在哥这里住几天,有些事情,交给我。”
  卫玠如今已经神志清明,在他从百姓那里醒悟一些道理之后,他绝不会再陷入疯狂之中。
  “哥,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卫玠的眼睛闪烁着光芒,那是复仇的神采。
  “你打算怎么做,哥已经将太原王家都搬来了,我们会帮你。”王聿以太原王家族长的身份说道。
  “哥,相信我,我会处理。只是……”卫玠看向王聿。
  “只是什么?只要你说,我去帮你做到。”王聿等着卫玠的需求。
  “哥,用你的文房四宝一下。”卫玠对着王聿说罢,来到案桌前,写下一个请帖,递给九堡,“九堡,安顿好七堡以后,将这个帖子送到景文和王导那里。”
  “是,公子。”
  “那山氏如此糟践你,你可是想报仇?”王聿看到卫玠眼睛半眯,便知道卫玠已然怒了。
  “报仇?他们只会脏了我的手。”卫玠不屑的冷笑,“既然那帮人不开眼的招惹我,就要当心瓦上霜。”
  “你有何打算?”王聿好奇的问道。
  “既然是王敦和山遐如此的器重我,那我就让他们好好器重一下彼此好了。”卫玠挑了挑眉,一脸寒霜。
  “黑吃黑?”王聿当下明白过来,“好主意。”
  “对了,年前我收稻米的时候,弟妹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我再见你的时候交给你。”王聿拿出一封信递给卫玠。
  王玄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对了……最近事儿太多,我差点忘了。那天你走得急,没接到影卫送来乐霖的书信。喏,你自己看吧。”
  “信?”卫玠纳闷的看着王聿和王玄,他们俩不知道乐霖已经去世了吗?
  一想到乐霖带着他的孩子去世,他的心一如开裂一般,疼痛难当。
  “嗯,你看看吧。过几日,我还要如约去跟弟妹见个面,拿些稻种试种。”王聿才说到这里,发现卫玠的眼神越发的不对劲了。
  “叔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王聿很奇怪卫玠的眼神。
  “哥,你说过几日去见阿霖?”卫玠的心砰砰直跳,他想核实一种可能,一种乐霖还没死的可能。
  “对啊,去见弟妹啊。”王聿一脸疑惑的看着卫玠,“你傻笑什么?”
  “哥,你最近可见过阿霖了?”卫玠一想到乐霖还活着的可能,心里的大石头仿佛落了下来,空落落的心也填满了。
  “见过啊,昨天我还看到她挺着大肚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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