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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公卿之乐霖传-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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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乐广转身对着王衍,长袖作揖,大礼相见,“夷甫,我一双儿女之事,多谢。”
  “嗨,老哥哥,你我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又何必这般说?走吧,这长沙王回来,若是知道你我筹措了粮食,必是会对你网开一面。”王衍笑了起来,“毕竟,他为了粮食都快薅光了自己的头发了。”
  “噗嗤……你呀,这个时候,还顾着说笑。”乐广摇了摇头。
  “难不成要学年轻人,有事没事,强说秋愁?”王衍两手一摊。
  “罢了罢了,走吧。”乐广与王衍齐齐朝着城门而去,告知司马乂粮食之事。
  

  第177章  卫玠卷入陆机案中

  卫玠站在城门外; 尽管已是三更时分,他却依旧挺直的站在那里; 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起,只是脸上面无表情。
  待到前方九堡说道:“公子; 他们来了。”
  卫玠垂下眼,轻笑一下,负在身后的手松开,他抬起头,缓缓走向前去,迎接来人。
  “叔宝……久等……”乐肇略感抱歉的说道。
  “二哥,你平安归来便是最重要的。”卫玠走向乐霖身边; 从怀里拿出小铜炉递给她,“天寒,不要着凉。”
  乐霖接过小铜炉; 尽管灯笼灯光灰暗,却依旧能看到卫玠放松的模样。
  “两位兄长; 这洛阳城已是多事之秋; 事不宜迟; 还是早早回到吴郡,再做其他打算。”卫玠轻声对着乐肇和乐凯说道。
  “那妹夫,你……”乐凯还希望卫玠跟他们一起走。
  “大哥; 我还有些事得处理好,最迟一个月,一定会回到吴郡。”卫玠对着乐凯、乐肇长袖作揖; “我不在之时,劳烦两位哥哥照顾阿霖。”
  “妹夫,你一定要早早的归来,阿霖之事你不必担心,我们会照顾好的。”乐肇安慰着卫玠。
  “如此,谢过。”卫玠转身走到乐霖身边,“夫人,今日为夫只来得及为你准备一辆马车,你与两位兄长且坐同辆马车回吴郡。而我处理好和演的事情,也会早早回家的。”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乐霖握紧卫玠的手,“好吗?”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如那夜你来我的府邸,我们不会离开彼此。”卫玠摸了摸她的脸颊,“走吧。”
  乐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卫玠,终是跟乐凯、乐肇坐上马车,向着吴郡方向驶去。
  卫玠握紧手,他知道自己延迟了粮草的到达,朝歌之地,定会有暴风雨等他。
  待到卫玠赶到朝歌,却没有如意料般的被司马颖传入军帐责骂,反而嘱咐他带着军粮早早放入粮库。
  而他也听到了陆机白衣白帽,一身素服收监入狱的消息,看来陆机之事非同小可。
  但最让卫玠奇怪的是,他看到几个山氏族人在陆云身边诉说事情,而陆云显然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在七里涧战役上,陆机到底让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是将帅指挥不当,本就是重罪。陆云这个时候不该有这样的表情,而山氏的做法让卫玠产生了疑惑。
  卫玠刚走入粮仓,便见到孟玖笑脸迎来,“和演大人。”
  “孟贵人,许久不见。”卫玠笑了起来,只是卫玠的鼻头动了动,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这香味,似曾相识。
  “和演大人,这些都是吴郡调来的军粮吗?”孟玖摸着这军粮,却因着粗布袋子上的尘土,而嫌弃的拍了拍手,“看来,您这一路上着实辛苦的很呢。”
  “都是为成都王效力,哪敢提辛不辛苦?孟贵人严重了。”卫玠笑了笑,他等着看孟玖今天是为何而来,又是怎么样诉说事情。
  “唉……可怜和演大人一路如此辛苦,如今却只能陈放此处。要不怎么说,有些人作孽,一帮人跟着倒霉呢。唉……古人的话,一点也不差的。”孟玖状似可惜的说道。
  “哦?一人作孽?”卫玠一副好奇的模样。
  “和演大人,你不知自己被主人调任为陆氏案件的主审官了吗?哎呀……”孟玖连忙捂住嘴巴,“和演大人,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孟玖一副心慌的离开,只留下卫玠一人在粮仓中,卫玠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若有所思的笑起。
  正在沉思的时候,跟卫玠住过同一个帐营的千夫长李成走了进来,“和演,你回来了?”
  “嗯。”卫玠轻点头,“你近些日子来,可好?”
  “好什么好?怕是明日有够头疼的事情了。”李成往柱子上一靠,无奈的撇着嘴,“这陆机也真是的,非要根长沙王硬碰硬,害死了那么多弟兄不说,还要让咱们去收尸。他也有本事,洛河都能被死人断了流!呵……真是厉害。”
  “断流?有这么严重吗?”卫玠佯装诧异的看着李成。
  “二十万人,就回来了百人,你以为呢?”李成看向卫玠,“听说你最近要主审陆机案子,我跟你说哈,这件事你少碰,肯定讨不了好。”
  “哦?怎么说?”卫玠佯装一脸懵懂的模样,只是心沉了下去,司马颖不见他却又让所有人知道他卫玠主审陆机,这是要他卫玠好坏都背锅吗?呵……章度啊,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你要知道北边的张方将军正跟长沙王酣战,有张方将军牵制,咱们还是有机会答应的。可是牵将军和公师将军多次拒绝出征长沙王,而军中士兵吵着让陆机为二十万弟兄偿命呢。你这活,啧,搞不好惹一身骚。”李成啧啧的说道。
  “如此,倒是谢谢李老哥了。”卫玠点着头,一脸感激。
  “没事,我也只是跟你说说现状。跟你说一下,让你知道一点。好了,你先忙,我走了。”李成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卫玠的眉头紧皱,这一波一波的,都是在诉说陆机的坏话,莫非,陆机真的毫无活路了吗?可陆云的表情……一个处理不好,他苦心在吴郡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陆机此事着实难处理。
  “哟,和演,回来了啊?这一路上可是看尽了江南烟雨?”公师藩笑眯眯的走进来。
  “公师将军,别来无恙啊。”卫玠找了一个小木桌,唤来兵士,为公师藩斟上茶水,“什么时候有空来我这兵营啊?”
  “我呀,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三柱清香来。这不,听说你升职了,特来跟你祝贺祝贺。”公师藩接过卫玠的茶水,笑道。
  “升职?公师将军,这件事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卫玠装傻充愣道。
  “嗨,这件事都传开了,你都不知道吗?”公师藩一脸疑惑。
  “我今日刚刚来到帐营,主公就让我来监督军粮入库了,实在不知啊。”卫玠无辜的笑了起来。
  “啊……这是今天晌午主公所说,也难怪你不知。对了,你可对主审陆机有信心?”公师藩一脸关切的问道。
  “信心?”卫玠此时感到这一拨又一拨的人,不管身处何种职位,是如何的话术,都在表达一件事,那就是推陆机入地狱。只是,陆机怎么会让这么多的人下黑手?
  “看你这样就是一无所知。要不要哥哥我跟你说说?”公师藩一脸热络的说道。
  “啊?要是公师将军能给点拨一二,和某求之不得啊。”卫玠假装欣喜的模样,只是心中对公师藩这假热络越发的防备起来。
  “嗨,我也就看老弟你对我眼,才帮你的,换别人,我才不会伸手。”公师藩抬高自己的身价说道。
  “公师将军这般话,和某受之有愧啊。”卫玠像是因着公师藩的快言快语感动了一般,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你呀,就这样一副酸腐样子。对了,你可知道牵秀?”公师藩神秘兮兮的说道。
  “牵将军?自然知道。”卫玠佯装不解的问道,“可是牵将军也牵涉其中?”
  “我听牵秀说,这陆机在七里涧大喊陛下姓名,还说抓住陛下,生死不论呢。此事好多人都听到了,大家正在联名上书,请求赐死陆机。”公师藩靠近卫玠,低声说道,“也就这几日,牵秀定会将百人联名上书的证据呈递给主公。”
  “真的吗?”卫玠佯装震惊的模样,心底却因着公师藩这句话谎言而心生鄙夷。
  那天,在七里涧,他听见陆机让传令官说的是:抓住司马乂,生死不论。
  而这句话,更多的是因着司马乂佯装逃走,陆机觉得胜利在握,想要邀功,故而贪功冒进,走入败局。
  但,公师藩这般说,也必然代表了那日所有参战将士的心声。
  卫玠心中感叹一声,他与陆机到底是相识一场,又怎能忍心让陆机死于非命?可时局如此,又安之奈何?
  “和演?和演?”公师藩几句话将卫玠的心神换回,看着卫玠抱歉的笑起,连忙说道,“你怕不是因着震惊而失魂了吧?”
  “让公师将军见笑了。”卫玠拱手作揖,“见笑了。”
  “行吧,你知道底就好。要是主公叫你前去,你千万别犯浑,把自己交代进去哈。”公师藩意有所指的说道。
  “交代进去?公师将军……这又是何意?”卫玠眉头紧皱,莫非司马颖发现他去了洛阳城?
  “唉……兄弟啊,你当真不知吗?”公师藩一脸无奈的说道。
  “知道什么?”卫玠这一次是真的好奇起来。
  “主公因着缺粮,准备从幽州调粮,怕是不久就要让你去幽州一趟了。”公师藩一脸认真的跟卫玠说道,“你该知道幽州太守刚刚被河间王处死,这新任太守听说不是个好惹的。”
  “公师将军,新任太守是谁?”卫玠装作一无所知的说道。
  “据说是驸马爷的哥哥王浚。”公师藩一脸可惜的说道,“要我说,主公派你去幽州那个地界儿就是去送死,你可要表现的好一点哈,千万别让主公寻个由头把你派过去。”
  “谢过公师将军,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卫玠笑着感谢,只是心中却是感叹最近运气较好,他正打算去一趟幽州。
  “行吧,你知道就行了,我先走了。”公师藩放下茶碗,转身离开。
  卫玠缓缓站了起来,才来军营不过一个时辰,便有这么多的信息。
  看来,司马颖给他卫玠设了一个死局,等他跳入,看他如何破解僵局呢。
  

  第178章  卫玠主审陆机之案

  呵……原是司马颖只会在两头为难的时候; 才会想起让他卫玠去处理难事,却丝毫不考虑; 办砸了此事,他卫玠又该是什么样的后果。亏得他一直把司马颖当做明公!呵……当真是一场笑话……
  翌日清晨; 卫玠站在司马颖的账外,等待司马颖的召见,却见孟玖急急走了出来,拂尘一甩,扬唇笑道:“和演大人,主公此时有要人相见,怕是不能见您。方才主公说; 凡事您秉公办理即可,莫要有所顾忌。”
  卫玠听到孟玖这般说,自然知道司马颖不想与他详细说说陆机的事情; 尽管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可面上依旧是恭敬有礼的模样; 抱拳作揖道:“如此; 下官告辞。”
  “和演大人; 请留步。”孟玖笑着挽留卫玠,见到卫玠停住脚步,跟了上去; 在卫玠的耳边,低声说下去,“卫公子; 您与他人不一样。这天底下,一家人从不说两家话,有时候,还是要揣摩……”
  孟玖指了指上天,继续笑着说下去,“心思才是。”
  卫玠顺着孟玖的手指,看向上天,又再次看向孟玖,这是要告诉他,司马颖的心思便是诛杀陆机吗?
  确实,陆机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必是军法处置,死罪难免,这一死定是难逃。只是这死罪是什么样的罪名,什么样的罪证,还需要他卫玠来给个名目。
  但这样的名目,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当下被吴郡士子口诛笔伐,死后更是遗臭万年的。
  呵……司马颖推脱责任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如此,多谢孟贵人点拨,和演懂了。”卫玠点着头,拱手作揖,转身朝着自己的帐营而去。
  孟玖掩唇一笑,这卫玠呢,到底是聪明。陆机……主审你的是主公的妹夫,你还有活路?呵……
  卫玠才回到帐营,却见到陆云一人站在他的帐营外,看这头上染雪的样子,怕是等了有些时间。
  “陆大人……外面天寒,快请进。”卫玠伸出手,邀请陆云进入自己的帐营,唤来小兵燃上碳炉,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给陆云。
  陆云许是冻得有些寒了,取来热茶并不急着入喉,反而是握在手里驱寒。
  卫玠扬唇浅笑,“陆大人,来洛阳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北方的寒雪吗?”
  “吴郡之地,少有大雪,让你见笑了。”陆云虽然听兄长陆机说,和演便是卫玠,可他依旧知道,在军营中,唤卫玠和演更好一些。
  “我自小身体不好,每逢冬日都是深觉冰寒刺骨。陆大人,我怕是比您还惧怕寒冷。”卫玠的话拉近了陆云与他的距离,也给了陆云开口继续说明来意的台阶。
  陆云听懂卫玠的善意,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和演大人,听说您主审兄长的案子,可是真的?”
  卫玠点着头,看向陆云,清澈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抵触或是猜忌,只有等待,等待陆云诉说真相,也等待陆云相信他卫玠是秉持公正之人,于是语气虽是平淡,却内藏温和,“确实是真的。”
  “和演大人,你想必已然知道七里涧战役了吧?”陆云循序渐进的说下去。
  “略有耳闻,但所知不多。”卫玠留给陆云解释的空间。
  “和演大人,虽然七里涧战役是全军覆没,可这场失败是有原因的。”陆云果然如卫玠所料,开始诉说事情的核心。
  “哦?愿闻其详。”卫玠端着茶杯,看向陆云的眼神里都是秉公处理的清明。
  陆云见卫玠并非是抵触他的解释,便放下心来,诉说陆机的冤枉之处,“和演大人,你该是知道我吴郡士子在洛阳求仕途的难处。虽然我和兄长在朝为官,多次在月旦评上帮助吴郡士子,可吴郡士子一如过江之鲫,岂能帮的过来?”
  陆云说着说着,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虽然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着多年来,居人篱下而心有戚戚然,就连语气都带上了无奈与凄凉,“莫说那些吴郡士子了,就连我和兄长,都被人处处刁难。那年金谷园之中,卢子道如何询问我兄长关于祖父、家父之名,你也在场,你怕是也明白这其中冷暖是非的。”
  “陆大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军营之中,又有何人会如此?你莫要多想。”卫玠本是宽慰陆云的一句话,却没想到陆云借助这句话诉说了一个让他终是了解全局的细节。
  “莫要多想?和演大人,那孟超仗着是孟玖的弟弟,行军之处,烧杀抢掠。我兄长不过是以军法处置孟超手下的惹事之徒,却被孟超当众呵斥我兄长貉奴!更有甚者,我兄长堂堂主帅帐营,夜间被孟超指使兵丁化作贼人洗劫一空!这样的羞辱,这样的局势,将不听帅,兵不敬帅,何来胜利?”陆云的话语让卫玠脑海里快速的构建了一个画面。
  孟超手下惹事,引得陆机惩处孟超手下,孟超觉得打脸,当众以“貉怒”辱骂主帅陆机,并设计偷盗事件,来羞辱陆机,致使军心不稳。而孟超战死望春门,或许就是陆机因着孟超做事太过,给予孟超的一次教训,也是做给全军兵士看的一个例子,一个杀鸡儆猴的例子。
  但是,见到孟玖两次,孟玖的话语里都是处死陆机。足见,孟玖恨透了陆机。只是一个孟超之死尚不足以让孟玖如此的愤恨,定是还有其他事情。
  看来,陆云还有一些事情没跟他卫玠说明白,他得问个清楚才行。
  “陆大人,这孟超怎会对陆大人如此不敬?按道理,他该央求陆大人给予军功才是。”卫玠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那孟超与他爹一样,能力不足,野心十足。当初审议地方官调任的时候,孟玖曾经举荐他父亲!我朝还从未有宦官之父做一方太守的,我不过是附议拒绝罢了。没想到孟玖、孟超二人将怒气发泄到了我兄长身上。唉……说来此事,也是我引起的。”陆云轻叹一声,那模样既是为了国家正统而不许宦官之父入朝的坚定,又是因着自己的坚定害了兄长的无奈。
  “原是如此。陆大人,你且放心,我定会查明此事。”卫玠为陆云续上一杯茶,宽慰道。
  “和演大人,你一向秉公处理,我相信你一定还给我陆氏一族公道的。”陆云看着卫玠,又放低了声音,“卫公子,我兄长之事,拜托了。”
  卫玠倒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陆云,陆云站起身,卫玠放下茶杯,两人对视良久。
  陆云长袖作揖,恭敬而又期待,卫玠扶住陆云的手,轻叹一声,“陆大人,我是晚辈,怎可如此大礼?”
  “我素知兄长死罪难免。可这死罪名状如何,你定要给个公道。”陆云终是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说明了来意。
  如此直白的话语,卫玠能体会到陆云那种期待与不安。
  陆机所犯之事,确实难以有生路,但陆机死罪名状如何,死后哀荣如何,才是最关键的。
  “陆大人请放宽心,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义不容辞。但……”卫玠顿了顿,他还是决定给陆云一句通透的实在话,“陆氏还是要早做打算。毕竟有些事,世事难料,非我一人可左右。”
  陆云看着卫玠的眼睛,这一刻,他感激卫玠肯说一句实话,舒心的吐出一口气,“如此,我代陆氏谢过叔宝。”
  卫玠望着陆云离开的身影,轻叹口气,看来,他需要亲自去见见陆机才是。
  跟着狱卒走入监狱,此时陆机正在墙上刻着“正”字,卫玠一手垂在胸前,一手负在身后,陆机听到锁链打开的声音,回头看到卫玠。
  陆机扬唇笑起,像是老友交谈一般,“何时回来的?”
  “昨日。”卫玠的话语让陆机挑高了眉头,卫玠如此言简意赅,聪明一如陆机,又如何不知能进牢狱见他的人,又是何人?
  “你是我入狱后,第一个见到的旧友。两次牢狱之灾,都与你牢中相见。只是上一次,你我皆在内,这一次,你在外,我在内。呵……真是世事难料……你这一次来,可是审理我的案子?”陆机抚了抚长袍,端坐在床上,看着卫玠。
  “陆大人,所料不错。”卫玠的话语很轻,轻到让陆机看不出喜怒。
  “既然是你来审理,你想问哪般,我都会说给你听。”陆机回答的倒也干脆。
  “陆大人,战场之时,你可曾唤过陛下的姓名?”卫玠的第一句话,让陆机本是轻笑的表情一怔。
  陆机眼睛缓缓的眯起来,眼睛垂向右下方,轻哼一声,笑容缓缓地放大,像是想明白哪般似的,右偏头看向卫玠,语气甚是骄傲,“哦?竟有人对陛下如此不敬,还以此为借口攻击我!呵……若是我敢唤陛下姓名,那我的主公又该是哪般之人?莫不是某人之心路人皆知?”
  卫玠的眼神一变,他素来知道陆机恃才放旷,当初金谷园中,陆机曾经对潘岳说过,他是南方的金子,到哪里都发亮,还指责潘岳是杂鸟,他这个凤凰不屑与之为伍。这也就罢了。陆机还敢在朝堂之上,当众诉说大晋史书应该从东吴被灭开始算起,而不是从高平陵事变开始算起,当时之人称为“晋书断史”。
  

  第179章  陆机之案另有文章

  这“晋书断史”让张华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帮陆机摆平了朝内对他的非议和诋毁。也是从“晋书断史”开始,陆机口不择言、恃才放旷的形象传得满城风雨。
  如今陆机在狱中这般暗讽司马昭; 怕是要招来杀身灭族之祸!难道陆机这么多年,都没有改掉这暴躁的脾气吗?
  卫玠知道陆机看他变脸的瞬间; 又防守起来,眼神缓缓温润起来,“陆大人,令弟与我诉说过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有些是将领对你不敬的根源,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卫玠的话语让陆机明白; 卫玠此次前来是营救他陆氏一族,而非落井下石。
  陆机疑惑的皱起眉,尽管他还是不信司马颖的妹夫卫玠会救他; 可弟弟陆云既然找过卫玠,就说明卫玠还是在某些事情上是可以托付的。
  “士龙可是说孟超的事情?”陆机的语气放缓; 虽是疑问; 却已然知晓答案。
  “是的。”卫玠点头承认; 这句话让陆机的眼神变得温和。
  只听陆机轻叹道:“和演,你该知道,我不过是一介臣子。世人都说将相和; 可世人不知将帅不和,何来胜利?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陆大人……你的事情; 我明白。只是……”卫玠轻叹一声,他到底是想给陆氏家族一个活路的,必然要让陆机做些事情,才能顺水推舟,“军令如山,你的案子着实难办,我也只能尽全力试一试。”
  “如此,有劳和演大人费心了。”陆机也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他只希望自己的家族不会被波及。
  “陆大人,听闻牵秀将军将你带回朝歌,可否告知,当时你当众可说过哪般?”卫玠看着陆机,他真害怕“晋朝断史”之事重演。
  “说过哪般?”陆机眼睛一转,他很小心的诉说,哪有太多的话语?唯一有的也就是……
  陆机看向卫玠的眼神疑惑起来,“不过说了句自从吴国覆灭,我兄弟宗族蒙受大晋重恩,入朝陪侍帷幄,剖符带兵。成都王把重任交给我,我推辞却没有获准。今日被杀,难道不是命吗!”
  卫玠的眸子本是清明,却在陆机说出口的刹那抬起下巴,缓缓闭上眼,轻吐出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陆机还是犯了口业,造了是非啊。
  “和演大人,此话,可有哪般不妥?”陆机很是纳闷,他并没有太多意思,只是想年华亭老家罢了。
  “陆大人……你可还有哪般话要写给主公和家人的?不如我差人带来笔墨,你留书一封?”卫玠换了话题,可这突如其来的转换话题让陆机的心越加的不安起来。
  陆机握着毛笔的手微颤,他只是写给了司马颖,但是将书信递给卫玠的时候,他低声在卫玠的耳边说道:“叔宝……可是我说错了哪般?”
  卫玠因着陆机突然叫他表字,也不好拂了陆机的意,低声回复道:“陆大人,这世上多得是指鹿为马与莫须有之事,你莫不是忘了东门黄犬之说?”
  陆机瞪大眼睛望着卫玠,却见卫玠拱手作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而陆机踉跄几步,跌坐在床上,捂上了脸,他真是一句话毁了未来啊。
  卫玠才走出牢狱,却见到陆云被守卫押来,两人打个对面,卫玠刚想开口,陆云暗暗的摇了摇头。卫玠只得愣住原地,闭上眼。
  他卫玠上午不过是跟陆云见了一面,这下午提问陆机的时候,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陆云押入牢狱吗?
  司马颖,你到底是想要我卫玠如何?给我审案子的权力,却又在背后这般的掣肘。难道,你连我也怀疑了吗?
  卫玠闭上眼,抬高下巴,再次长吸一口气。他怕是与章度越行越远了。
  此时卢志匆匆而来,碰了碰卫玠的胳膊,轻声说道:“案子审的如何了?”
  卫玠睁开眼看向卢志,尽管心中满是寒霜,脸上却是温润笑意,“卢大人,你瞧我这一身狼狈的,定是没审出哪般。”
  “这世上也有你审理不出的事情?”卢志轻笑一声,不待卫玠回答,轻声在他耳边下去,“兄弟,你最近小心一些,已经有人在盯着你了。”
  卢志才说完,卫玠呆愣住,卢志这般说是为哪般?莫非司马颖对他的不信任已经上升到了要时刻监视吗?
  “走吧,主公还等着你呢。”卢志说罢,就拉着卫玠来到司马颖的帐营。
  司马颖此时正坐在一处翻看兵书,看到卫玠前来,放下兵书,脸上无喜无悲,“可查出哪般来了?”
  虽然无喜无悲,那放下兵书的动作有一些急躁,让卫玠能感受到司马颖的不悦,卫玠拱手作揖道:“回主公,查出一些事情。当下得到陆机的手书一封,不知主公可否先看过再听下官明说?”
  “拿来。”司马颖才说完,孟玖双手呈上陆机的书信。
  司马颖展信,信中言辞非常凄恻,竟让司马颖的眼中有了泪水打转。
  卫玠见司马颖被陆机的文章触动,长袍一甩,跪在地上说道:“主公,陆机一案牵连甚广。虽说陆机所犯之事乃是军法,理应死罪。可到底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战败便予以夷三族,怕是会有更多的将领会因为祸及族人而退缩。届时,主公身边怕是良将帅才将会锐减。故而,一人事一人当,方显得主公贤名。”
  司马颖看着地上的卫玠,贤名?呵……多少年他司马颖被贤名所累?他不过是杀一个该杀之人,却被卫玠小题大做,说什么杀了陆机的家人会贻害不少。
  卫玠见司马颖不说话,便跟上一句,“但,此事仍归主公裁夺,还请主公明断。”
  此时门外牵秀托着一个人头走了进来,抱拳作揖的说道:“主公,这厮临行前还说什么,华亭鹤唳,还可闻否。真是狼子野心。”
  卫玠侧过头,看向托盘上的人头,跪坐在了地上。这是……陆机!
  卫玠闭上眼,一瞬间,泪水落了下来。他知道司马颖杀了陆机便是毁了吴郡士子的心,若是此时,被奸人挑拨,怕是会真的引发士人的口诛笔伐,届时司马颖一切宏图伟业都要付诸一炬了。
  卫玠睁开眼的时候,声音沙哑道:“主公……陆氏兄弟虽死不足惜,可到底牵一发动全身,若是陆氏动荡,恐造成时局突变,不可冒进……”
  卫玠再一次犹如少年之时那般,因着情急脱口而出,他想着司马颖能够悬崖勒马,可是他忘了,司马颖已经开始怀疑他卫玠的衷心了。
  而司马颖则是望着卫玠那腮上的泪痕,一脸严肃,卫玠为陆机而哭?果然,王舆说他司马颖就是个废物,一点也没错。不然他最真心以待的谋士,他的妹婿卫玠,竟然还想着帮陆氏说话,而不是为他司马颖着想。
  司马颖心中正在窝火,蔡克带着陆氏族人哭泣着,闯入司马颖的帐营,众人见到哭泣的卫玠先是一愣,紧接着也跪在地上,蔡克率先开口说道:“主公……我们听闻陆士衡被您斩杀。那陆士衡触犯军法,理应处死。可是陆氏族人对您忠心耿耿,从未有逾越之事,哪里有胆量谋反啊?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啊!”
  司马颖看着跪成一排的大臣,因着他想起当年司马冏冷声斥责救助陆机的世家大族的后果,便做起戏来,眼泪婆娑的说道:“孤也深知,士衡不过是犯了军法,陆氏不该被诛杀。士衡还上书一封,孤也心痛如此大才陨落在屠刀之下。实乃孤之过……孤之过也……”
  司马颖哭泣着,却因哭泣太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孟玖连忙扶着司马颖走入内室。
  才入内室,孟玖轻声在司马颖的耳边说道:“主公,今日之事,一如当年齐王被人逼迫放过陆机之事。若再有亲王救下陆云,怕是,主公邺城美名转手他人啊。再说……”
  司马颖抬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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